大愛無垠 第35章 手牽手,鑄輝煌 (7)
    「其實當時誰也沒有指揮,所有的護士,無論當天上班還是休息的,都沒有撤離,而是自發跑到病房搶救病人。」內科大護士長賀吉林對記者回憶起當時的情形。

    整個大樓23層,共8部電梯。從病房到電梯口,路程並不短,護士們只能用病床上的木質椅子抬著病人,小跑著往電梯口走。

    但這樣的木質椅子不多,只能抬少數病人。護士們很機靈,用起了電腦桌前的黑色辦公輪椅,讓病人坐到辦公椅上,然後再推往電梯口。

    即便這樣,當時的輪椅和電瓶車都已經不夠用了。陳曉瀘快速跑向了病房最裡邊的33號病床,一弓腰將生活不能自理的病患老人背在了身上,一路小跑到電梯口。

    她平時照看的病人有15名,基本都是老年人。想到自己個子比較高,身體也比較壯實,一片忙亂中,她乾脆背上病人往外跑。

    從病房背到電梯口,大概七八米到十多米的距離。出電梯後,還要繼續背到三四十米遠的醫院停車場,那是一個開闊地帶,周圍沒有什麼建築,相對比較安全。

    又來回背了幾個病人到安全區,累得她汗水直冒,口裡直喘氣,但當時實在太忙亂了,根本顧不上停下來休息一下。花了大約30到40分鐘,所有護士把能轉移的病人全部轉移到了樓下。

    沒想到這時,陳曉瀘自己卻出現了意外情況。

    肚子疼得蹲到了地上

    陳曉瀘在內分泌科做護士3年了,身體一向很壯實,同事們都沒想到她會有什麼意外。

    當時明顯還能感覺到餘震,而且天上開始下起了雨點。護士們從醫院周邊的商店和小賣鋪借來了大遮陽傘,讓病人躲在傘下避雨。

    安置好病人之後,陳曉瀘又趕緊替病人輸液。大概一兩個小時後,身邊的同事忽然發現,陳曉瀘的臉色極為不好,滿頭大汗地捂著肚子。

    「也可能是累了的緣故吧」,剛開始疼的時候,陳曉瀘沒告訴別人,只是這樣安慰自己。本來她想忍一忍,但肚子越來越疼,她不由捂著肚子蹲到了地上。同事們見狀,趕緊將她扶起來。

    內分泌科的護士長知道她有身孕,匯報給了內科的大護士長賀吉林。但當時大家都正為了病人忙作一團,一時也管不了陳曉瀘,只能讓她先坐一會兒,休息一下。

    到了晚上,肚子疼不僅沒消失,又出現了陰道出血的症狀。產科大夫給她做了檢查,診斷結果讓大家都吃了一驚——先兆流產。

    搶救病人時的過度用力和勞累,還是給她帶來了無法預料的後果。

    醫生勸我別要這個孩子了

    「醫生委婉地勸我不要這個孩子了。」看著滿臉驚慌的病人,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陳曉瀘覺得很難受。

    後來很多人也問過陳曉瀘,背病人時就沒考慮到自己的身孕嗎?陳曉瀘說,當時情況太急了,光顧著搶救病人,就把這事忘了。

    「本來也就只有一個多月,感覺跟常人沒什麼兩樣,沒想到……」事後,陳曉瀘面對電視台的鏡頭,說這番話時,她表情顯得已經很平和。」出現這種情況,肯定是自己沒預料到的,但畢竟自己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

    陳曉瀘還沒來得及把自己懷孕的好消息告訴父母,現在失去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她就更不忍心告訴父母了,決定把這件事隱瞞下去。好在丈夫對自己表示了理解和支持,這讓陳曉瀘很欣慰。

    流產後上班一周持續出血

    地震當天晚上,幾乎所有的護士都是通宵未眠。醫生確認陳曉瀘流產後,護士長讓陳曉瀘趕緊回家休息。

    「病人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因為腹中的孩子不能跟他們在一起;同事這麼忙的時候,我卻被勸回家休息。」回家後,陳曉瀘給主管護師發了一條短信:「科室那麼忙,我卻幫不上忙,非常不好意思。」

    第二天早晨,陳曉瀘感覺還是很乏力,但她堅持著又回到了病房上班,給病人發藥、輸液,跟平常幹的事一樣,讓科室的同事非常心疼。

    被她背到電梯口的一個老年病人說,他知道陳護士因為過度勞累而失去自己的孩子,他只想說「謝謝」。站在一邊的陳曉瀘笑了笑安慰大爺,孩子還會再有的。

    當時已有傷員不斷送進來,人手開始短缺。但考慮到陳曉瀘的特殊情況,護士長還是把她「趕」回了家。但第三天,陳曉瀘又來上班了,並且一直上到5月18日。

    本來以為沒事了,但幾天過去,陳曉瀘的下體仍然在流血。護士長賀吉林擔心她留下什麼後遺症,在對醫院方面做了匯報後,再一次強令陳曉瀘趕緊回去休息。

    「這兩天她流血比較凶,可能有什麼問題,我們就強迫她回去休息。」護士長賀吉林對記者說。

    「80後」讓老護士長刮目相看

    54歲的賀吉林是內科大護士長,經過這次地震,她對自己手下的這些80後女護士的印象完全改觀。

    地震之後,大量傷病員被送進四川省醫院。急救科忙不過來,必須從其他科室抽調醫生和護士。最近這兩天送來的,主要是從災區醫院轉過來的傷病員,很多已經感染,災區醫院條件不好,無法處理。

    18日中午,護士們還沒顧上吃飯,就接到電話,說30名傷病員馬上就要送到,讓大家做好準備。護士們沒吃飯就連軸轉起來。

    平時,賀護士長對手下的年輕護士們管得比較嚴。「以前覺得她們有這樣那樣的不好,經常斤斤計較。但在這個關鍵時刻,我真是覺得她們轉變挺大的,一下子變得很盡職盡責。」賀護士長對記者說。

    賀護士長所說的「斤斤計較」,是指在平常排班的時候,有些護士對排班的時間和順序會有怨言。

    「在地震後,無論在排班上,還是在主動參與搶救病員上,她們都讓我刮目相看。」賀護士長頗有感歎。

    地震當天,護士們上了一天班,沒有人撤退。到了凌晨,賀吉林心想,這樣下去不行,第二天總得有人盯上。她就強迫一部分人去休息。

    但第二天一早,賀護士長看到那幾名護士還在病房,她覺得很奇怪:不是讓她們去休息了嗎,怎麼還在這裡?結果護士們回答她說,已經睡了兩小時,趕過來幫忙。

    賀吉林心中頓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知是高興,還是想哭。

    「實際上地震那天,我有太多的感動。」對記者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賀吉林在電話那頭,聲音不由得哽咽起來。「應該說這些80後的小孩兒都不錯,在這次大災難中,她們奉獻了很多。」

    (來源:《青年週末》 記者:馬軍)

    汶川地震發生時醫院院長

    帶77名精神病人撤離

    地震來臨,他們不曉得躲避。他們是77名精神病患者。

    地動樓搖,他們顧不得自保。他們是成都成華區第四人民醫院的醫護人員、廚師、司機,一共48人。

    地震後,醫院回不去了。接下來4天裡,這48人四處奔波。不為照看家人,不為自保避難,只為給77名病人尋找一個溫暖舒適的家。

    地震來臨 她把赤身裸體的病人拖出來

    12日中午,成華區第四人民醫院院長薛俊峰接到區衛生局的電話通知開會。下午2點28分,薛俊峰轉回,剛走到醫院前的小巷口,便被嚇了一大跳:幾十個病人叫喊著從樓裡跑出來。人潮中,幾個「白大褂」對一些病人連拉帶拽,不時抬頭望天。「著火了哇?」薛俊峰也抬頭往上看。這時,他腳下一軟,地在晃!

    是地震!薛俊峰心裡大叫一聲不好,一個箭步衝上前,拽住一個病人的手,拖著就往外跑。在倉庫拿東西的李曉梅意識到地震後,馬上衝進隔壁病房,她知道,70多歲的鄧林祥大爺肯定還睡在床上。「他最喜歡賴床。」如她所料。她掀開被子,鄧林祥赤條條躺在裡頭。「十多年都這樣,睡覺脫得一絲不掛。」但鄧大爺心裡還是知羞,不穿好衣服絕不出門。李曉梅拉他起床,害羞的鄧大爺的脖子使勁往後強,怎麼都不肯離開被窩。樓板「咯吱咯吱」響,「完了,這次是要和他一起洗白了!」李曉梅直冒冷汗。

    所幸,又衝進來兩個女護士。一個拉,一個推,總算把他弄下床。好不容易把鄧大爺架到醫院大門口,一看這麼多人,老人又不樂意了,掙扎著嗚嗚大叫。大家只得心驚膽戰地縮在院子的角落,給他套上衣服。

    照常開飯 盯著水桶戰戰兢兢地切菜

    薛俊峰沒有衝進醫院去救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些已經跑出來的精神病人,他們不會安靜地等在外面,或是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如今,外面車輛堵成長龍,人聚集在街道中心。在如此混亂的環境裡,就算跑掉一個病人,那也是天大的事情。

    他組織先出來的一批醫生,手牽手,排成人牆,將巷子外到立交橋之間約20多平方米的空地包圍起來,把病人護在其中。他記不得是哪位醫生,衝回還在搖晃的樓裡,找了條長繩,將空地圍了起來,他這才騰出一些人手照顧病人。

    餘震還在繼續。3點鐘,薛俊峰忽然想到一件要命的事——吃飯。這個時候,普通人可以不吃不喝。「但他們不行,到時候就吵著要吃飯,不給吃飯要拿筷子敲碗,時間掐得比鍾還准。」食堂工作人員「大李」說。

    「大李」在離門不到1米的地方戰戰兢兢切白菜。她專門接了一桶水放在旁邊,水一搖,她趕快跑出來。等水面再次安靜,她又衝進去一陣狂切。她說,這是她這輩子最難切的一盤菜。

    四處奔波 只為給病人們安個家

    晚上10點鐘,醫院派兩名醫護人員回醫院,把床墊一張一張地抬出來。空地不大,只能幾個病人擠一床墊子。48名工作人員一夜無眠。因為許多病人都不習慣和人同睡,於是又重複著下午的場景——大吼、對罵,然後薛院長「出山」。此外,醫護人員得隨時幫病人們蓋好被子,怕他們感冒。

    5月13日凌晨4點,醫院接到區衛生局領導的電話,說可能要下暴雨,要把病人照顧好。沒過多久,果然飄雨了。兩個小時後,125人開始轉移到醫院的一個門診部。100多人擠在不到200平米的房間裡,房間被鐵絲網封閉,無法開窗透氣。即使兩台電扇加一台空調不停吹,滿屋的汗味加狐臭味還是悶得人不敢大口呼吸。

    已經40多個小時沒睡覺的薛俊峰眼皮直往下搭,可瞇了不到半小時,他又醒了。「胸悶!」他說,房間裡的溫度快趕上三伏天了,有兩名年老的病人出現了中暑現象。要趕緊換個地方。他對自己說。

    成華區衛生局局長王文專門陪著他去找地方。幾經周折,他們找到八里莊居委會辦公室。這是平房,大廳後有一個院壩,七八間獨立的房子,空氣流通,只有一個出口,容易把守。

    病人為先 心繫親人只能遙問平安

    薛俊峰是阿壩人,汶川縣醫院有他工作了14年的親密戰友。家住映秀的小孃前不久被送到成都某醫院,他還沒來得及去看。伯伯已被證實在地震中遇難了。他沒有時間去打聽親人的現狀,只能遙問個平安。「我最對不起的是我老婆。」地震那天,老婆一個人在租住房內。「那是五六十年代的老房子了。」看到醫院上世紀70年代的房子都搖晃得如此厲害,他當時甚至想到,自己住的那幢樓房多半是不保了。「想回去看啊!但怎麼走呢?我是醫院的指揮者,我走了,其他人不是亂成一團?」

    地震發生後,副院長劉碧懷忙得兩天沒合過眼。記者在採訪薛俊峰時,她坐在旁邊沙發上睡著了,連叫幾聲都沒醒。「前幾天,她丈夫在空管處指揮車時,摔成腦震盪,她也只是回去看了一眼,又跑過來了。」薛俊峰悄聲說。

    (來源:《重慶晨報》)

    一名救災前線醫療隊員

    寫給109天的女兒的信

    21日,隨第一批天津醫療救援隊進川的天津市腫瘤醫院胸部腫瘤二科尚曉濱博士,從四川廣元給只有109天的女兒寫了一封信。由於郵路不通,他把這封信傳真回醫院,托同事轉給家人。

    5月13日,正是尚曉濱的女兒出生100天的日子。按照習俗,他原本打算同親友慶祝一下,並拍第一張全家福。那天凌晨,他接到了出發的通知,立即打點行囊隨第一批醫療救援隊進川。

    以下是尚曉濱寫給女兒信的全文——

    親愛的女兒:

    你還好嗎?現在,你是不是正躺在媽媽的身邊張著小嘴酣睡呢?我記得5月13日凌晨4點接到醫院參加衛生部第一批醫療隊火速前往抗震救災前線的時候,你是這個樣子的。爸爸真想臨行前在你的小臉蛋上親一下,可是又怕驚醒你。

    今天,是爸爸來到汶川大地震的重災區之一四川廣元的第九天。

    白天的時候,有很多病人開始轉到別的省市,少了一些搶救的病人,我第一次吃到了完整的中午飯。現在是深夜,剛剛看過還留在廣元中心醫院的傷員,他們都已經安靜地睡著。

    今天當值夜班,我開始想對你說些什麼。親愛的女兒,5月13日之前,我們都在商量怎麼給你過「一百天」。你媽媽已經訂好了這週六的影樓,我們打算去拍下你來到我們身邊的第一張全家福。

    而恰好在你一百天的那一日,爸爸接到了通知火速趕往抗震救災的前線。你不要埋怨爸爸,災區的成千上萬的孩子,因為地震永遠地失去了父母、親友。我們的全家福可以往後推遲,而這些災區的孩子們,他們再也沒有機會照一張全家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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