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愛無垠 第34章 手牽手,鑄輝煌 (6)
    那個世界,痛苦悲傷;這個世界,歌舞昇平;

    那個世界,驚恐混亂;這個世界,安然有序。

    這樣強烈的反差,有時會讓他們感到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災區以外的人們,僅僅看到電視畫面就已經坐臥不安。而救援人員、醫護人員、新聞記者及志願者們,每天在災區不僅近距離地看到慘不忍睹的畫面,而且直接聽到、嗅到、觸到死亡與傷痛,作為血肉之軀的人,他們會有強烈的軀體反應和情感反應。但職責所在,他們必須壓抑和屏蔽這些反應,讓自己繼續工作。

    帶來壓力的不僅僅是災難事件本身,還有救援工作的困難:沒有工具,天氣惡劣,無法休息,救援或治療失敗造成的挫折感與內疚,以及因救援工作協調不良、角色衝突、不被理解而帶來的沮喪、憤怒,這些職業型壓力和組織型壓力,疊加在事件型壓力之上,使他們的神經越來越緊張,承受力達到極限。

    對於經受了如此巨大衝擊的人來說,即便離開了災難現場,回到原來的生活環境中,親臨災難現場帶來的心理影響卻不會很快消失,因為災難已經在他們的身體上刻下了印記。

    腦科學家在上世紀90年代發現,人的大腦中有兩個記憶系統,大致可分別對應於中文裡「事情」這個詞的兩部分:一個系統記憶的是普通信息,即「事」;另一個系統記憶的是情緒,即「情」。科學家們把主管情緒記憶的大腦邊緣系統稱作「情感腦」,和主管邏輯思維的新皮層「理智腦」比起來,「情感腦」更原始,它因為對人類生存具有重大價值,才進化成功。試想一下,原始人如果不能記住恐懼等情緒,當危險出現時,他如何做出「逃跑或戰鬥」的反應?所以科學家認為,「情緒波動型記憶系統具有明顯的適應價值,這是大自然的傑作」。

    參與災難救援或在災難現場工作,「情感腦」會不斷受到刺激,不堪重負,大腦的生化反應也會隨之改變。當悲傷、痛苦這些負面的情緒被長期壓抑時,大腦中生化系統的緊張就會越來越大,以致阻塞大腦的情感通路,使人變得冷漠和抑鬱。同時,這些被記錄在邊緣系統的情緒,也會使人對一些聲音、氣味、畫面,以及旁人的態度變得格外敏感,這些「扳機點」隨時可能被觸發,引爆強烈的身體與情感反應。

    所以,如果從災區回來的人,出現這樣一些現象,請努力去理解他們吧:

    沉默,退縮,不願意與人交往,或者與人交流不暢;

    體能下降,缺乏做事的動力或者瘋狂工作,失去工作和生活的界限;

    懷疑自己的職業選擇,為自己沒有為受難者做更多的事情而感到內疚和羞恥;

    憤怒,對周圍的人和事情看不順眼,常常為一點小事就發火,與他人關係緊張;

    絕望,失去對公平、善惡的信念,憤世嫉俗;

    一些可怕的景象不斷「閃回」或噩夢不斷,睡眠困難;

    注意力渙散,很難做決定;

    總是處在警覺狀態,經常會做出驚跳等過度反應,不斷地感到後怕;

    失去信任感;

    覺得自己活得不真實,好像是另一個人或者戴著面具;

    價值觀和世界觀改變了,以前看得很重的事情不再看重,對周圍人「世俗」的追求嗤之以鼻,或者正相反,開始追求感官享受……

    有些時候,從災難現場回來的人自己可以覺察到這些改變;但更多的時候,是周圍的人先發現了他們的變化。沒有去過災難現場的人,並不都能理解和接納這種變化。異樣的眼光、否定性的評價、對問題的爭執,常常會讓災區回來的人感到憤怒,在憤怒下面深埋著他們的挫折感、莫名的惶惑和害怕,還有自我隔膜的感覺。

    他們的軀體是完整的,但他們的心理世界已經改變。他們和災難的親歷者一樣,需要療傷。

    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媽媽的懷抱就是最好的撫慰。一個從災區回來出現替代性創傷症狀的人,也需要一個溫暖的、安全的懷抱——對於成年人來說,它可能不是媽媽的臂膀,而是一雙信賴的眼睛,一對傾聽的耳朵,兩隻溫暖的手,一張沒有評價、不會否定的嘴。這是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提供的。有了這個溫暖、安全的懷抱,他們就可以慢慢地療傷。「療」和「治」是不同的。「治」可以下猛藥,可以動刀子。「療」是溫柔地陪伴,是慢慢地解凍,是接納和允許,是信任與支持。近年來許多心理學家致力於生命韌力(resilience)的研究,他們發現,一個人從創傷中恢復的能力,有40%取決於是否有良好的「社會支持系統」。如果家人、朋友和同事,能夠給予他們溫暖、接納與支持,他們的心理就會很快康復。

    當然自己幫助自己也很重要。如果你從災區回來,感覺到自己有上述一些變化,請嘗試以下的ABC:

    Awareness:覺察。覺察是瞭解並接納自己出現了內在的不平衡,知道災區工作的經歷給自己帶來的影響,承認並允許自己有一些負面的情緒。當自己出現這些情緒時,能夠知道在發生什麼和為什麼會發生;

    Balance:平衡。平衡是讓自己過有結構的生活,該工作時工作,該休息時休息,找到放鬆和娛樂自己的方法。如果你去災區前有運動的習慣或有一些特別的愛好,請盡快地恢復它們。運動能促進內啡肽的分泌,內啡肽是人體內一種天然的鎮痛藥,還能使人感到振作。

    Connection:聯繫。讓自己與別人以及外部世界保持聯繫,對外在的信息保持開放。家人和朋友是你最好的支持系統,別把他們拒之門外。也許有些時候你會看他們不順眼,但更多的時候你會從他們那裡感受到關心和愛,這正是你最需要的。

    如果在一個多月後,你仍然有上述現象,也許你需要向專業人員求助,不要讓心理創傷長期化、慢性化,不要讓它慢慢吞噬你的生命力,因為你的生命是無比寶貴的。你目睹了災難,目睹了災難給人帶來的痛苦,你也為幫助受難的人盡了自己的力量,你有權享受美好的生活,同時讓自己的生命更有意義。

    科學家們已經發現某些藥物可以減輕人們對創傷材料的記憶。也許有一天,救援人員和在災難現場從事報道的記者,可以在事先服用藥物,讓那些創傷性的畫面不會長久地留在記憶中。但不知道與此同時,人的共情能力是否也會衰減?

    我在災區看到一幅畫,畫上是兩個人緊緊拉著手。畫這幅畫的女孩子在這次地震中失去了妹妹。她說,自然災害太無情、太可怕了,我們渺小的生命只有彼此聯結起來,才有力量去面對。

    人類因有共情而聯結,人類因能聯結而有力量。「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這是很多年前魯迅先生說過的話。

    讓我們向那些在地震災區救援的解放軍和武警官兵、醫務人員、其他救災人員、記者、志願者致敬吧。也許他們因為到災區工作而受創,但這正是因為他們擁有寶貴的共情能力!

    (來源:《中國青年報》 作者:陸小婭)

    愛,在這裡傳遞

    突如其來的汶川地震讓數萬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園,也讓四川省綿陽市變成了受災群眾安置的大後方,綿陽市九洲體育館成為集中安置受災群眾的重要場所。

    這裡也集結了來自各行各業的志願者。他們來自五湖四海,人間大愛正在這裡傳遞。

    給孩子做心理輔導的志願者

    雖然到處都是受災的群眾,但在九洲體育館北門的一個角落,還不時傳出孩子們的歡笑聲。一位來自南京的志願者正在和十幾個孩子做遊戲。在他身後的帳篷裡,不是食物或藥品,而是孩子們需要的書本、玩具。

    這位志願者叫王宇誠,在南京從事青少年潛能開發工作,作為「希望九洲」黃絲帶的一名志願者,他四天前來到成都,每天到綿陽九洲體育館為災區的孩子們做心理輔導。他會讓聽話的孩子加入他們的團隊,成為志願者。

    「深呼吸,面帶微笑和旁邊的人握握手。」「你們現在要做的,一要吃飽飯、多喝水;二要自強,每天鍛煉身體;三要自立,堅持學習,盡量幫助別人,如果有不開心的事一定要說出來……」王宇誠不時引導孩子們。

    他告訴記者,他在南京的公司專門從事青少年教育,這回來成都還專門請了60個顧問,專門跟蹤這些受災地區孩子的心理健康問題。他們把自己的電話都告訴這些孩子,也盡可能留下孩子們的聯繫方式。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孩子們有目標,在幫助別人的同時幫助自己,樹立榮譽感,重新找回勇氣。」他說,「我們要一直待到這些孩子能好好管理自己為止。」

    教別的孩子寫下「我們有希望」的小志願者

    也許李豪不能算作志願者,但他的確在做志願者都在做的事情。要不是看到李豪胸前掛著的救助證,很難相信這個12歲男孩兒在地震中喪失了4位親人。現在他已經擁有了一根黃絲帶,正在幫助另一個小朋友做心理輔導。

    「你會寫字嗎,把下面的字寫下來,然後我告訴你它們的意思。」李豪認真地跟另一個孩子說。

    記者看到,兩個孩子認真地寫下了下面三句話:感謝祖國對我的愛;要愛護自己;我們有希望。

    一位志願者告訴記者,這三句話是李豪剛剛在心理輔導中學到的,按照老師的要求,他正在把他認為最好聽的話傳給下一個需要幫助的朋友。

    尋親牆前尋找親人的志願者

    如果是在往常,體育館國旗下方的灰色大理石牆會被擦洗得乾乾淨淨,但如今,這裡已被大大小小各種顏色的紙條貼滿,成為了一堵「尋親牆」。

    「安縣茶坪鄉龔木林請速與我們聯繫!」

    「王麗玲,女,6歲,地震不慎走失,請速與爸爸王明聯繫。」

    「我是周新宇,半歲,手戴長命福貴銀圈。爸爸,媽媽,你們快回家。」

    牆上每個紙條就是一則尋人啟事,有的是打印出來的,但更多是用圓珠筆寫成的。

    來自洛陽的馮輝站在「尋人牆」前已經靜默了很久。13天前的那場地震,讓他相愛多年的未婚妻成為了現在兩萬多名失蹤者中的一個,從此生死兩茫茫。地震發生後,他從河南出發,踏上了尋找未婚妻的漫漫長路。但馮輝又是體育館眾多志願者中的一個,每天忙著轉運物資、防疫。記者見到他的時候,他剛用消毒藥水把廣場門前的空地噴灑完。

    「人們在這裡找到的親人越來越少了。」馮輝開始哽咽,「我知道這種感覺,我必須做點什麼,這是我選擇做志願者的理由。」

    來自大慶油田的殘疾志願者

    在九洲體育館門前,來自大慶油田的退休工人楊立凱吸引了一大群孩子。

    在體育館的空地上,他教孩子們玩自己從大慶帶來的玩具。雖然玩具比較舊,有些電動玩具也不太靈光,但孩子們仍然玩得很高興。

    「我就是四川人,也是殘疾人,腰椎受過傷,家鄉遭了災就要回來做點貢獻。」楊立凱說。

    記者看到,老楊甚至把自己的一些字畫都帶來了。「我也沒什麼錢,從家裡帶來些舊什物,希望能給孩子們帶點快樂,幫助他們樹立信心。」

    老楊的字畫上寫著「堅強」「勇敢」等詞語。「孩子們應該會喜歡,因為他們能看得懂。」老楊說。

    (來源:新華網 記者:王宇齊中熙肖春飛)

    背病人時,我忘了自己有身孕

    像「十大感人救災事件」這樣由普通網民評選的多個排行榜中,都能看到四川省人民醫院護士陳曉瀘的名字。這個生於1984年的年輕護士,在地震發生時,不顧自己已有身孕,連續背著多名病人脫險,自己卻不幸流產。

    正是她和自己同事們在這次地震中的奉獻,讓該醫院的老護士長從此對「80後」刮目相看。

    陳曉瀘,女,1984年生人,四川省人民醫院護士

    地震時正在給一個病人輸液

    5月12日這天原本是個平常的日子,要說有什麼特殊之處,那就是它是第96個國際護士節。這天下午2點多,四川省人民醫院的700多名護士,包括當天上班的和沒上班的,都聚集在一層的大廳,張燈結綵,準備慶祝自己的節日。

    護士陳曉瀘沒有參加慶祝會,作為留守人員,她在醫院大樓第21層的病房值班。

    今年24歲的她,在同事們眼中,是一個個子挺高、陽光、聰明的女孩,幹起活來很麻利。她在年初剛做新娘,就在兩天前,查出已有40多天的身孕,她與丈夫沉浸在快要做父母的快樂中。

    但沒想到,突然的地震,讓她的這一快樂破碎了。

    當天下午2點28分,陳曉瀘正在給一個病人輸液,醫院大樓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她能感覺地板也在搖晃,很快就在地板上站不穩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東倒西歪,只能緊緊抓住病床邊的護欄。

    「地震了!」有人喊道。強烈的震感,立刻讓大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大部分護士都還在一層沒上來,陳曉瀘和幾個值班同事趕緊衝到各個病房通知病人,讓大家別著急。

    在21層的高樓上,感受到的震動特別劇烈,連走路都很困難。醫生和護士們立刻想到,需要盡快把病人轉移到樓下開闊區去。

    背起病人一路小跑

    光21層就有54名住院病人,整個醫院大樓23層,病人數量較多,其中不少還是重症病人。

    對於那些自己能走的病人,陳曉瀘和同事們讓他們不要害怕,鼓勵他們沿著安全通道慢慢走下去。但對於不能行走的重病人,只能由護士從電梯送下去。

    好在沒過幾分鐘,正在一樓參加慶祝活動的護士們就紛紛跑回病房,加入了疏散病人的行動。不少護士當時還帶著準備跳舞的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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