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天威:劉邦的草根哲學 第18章 艱難時世 (1)
    叛徒!

    劉邦得了黥布這員大將,此後還真應驗了張良的那番話,不過這期間也發生了一點小插曲。黥布雖然歸了漢,劉邦本營卻跑了個人。

    公元前204年,正當劉邦在滎陽養精蓄銳的時刻,魏王豹告假回鄉去探視父母的疾病,一到魏國,就毀絕了黃河的渡口,反漢助楚。

    魏豹原是六國時魏國的公子。他的哥哥叫魏咎,原來魏國時被封為寧陵君。秦國滅亡魏國,就把他放逐外地廢作平民百姓。陳勝起義稱王,魏咎前往追隨他。陳王派魏國人周市帶兵奪取魏國的土地,魏地被攻佔後,大家互相商量,想要擁立周市為魏王。

    周市說:「天下混亂,忠臣才能顯現出來。現在天下都背叛秦國,從道義上講,一定要擁立魏王的後代才可以。」齊國、趙國各派戰車五十輛,協助周市做魏王。周市辭謝不肯接受,卻到陳國迎接魏咎。往返五次,陳王才答應把魏咎放回去立為魏王。

    章邯打敗陳王不久,於是進兵臨濟攻擊魏王,魏王派周市到齊國、楚國請求救兵。齊、楚派遣項它、田巴帶領著軍隊跟隨周市援救魏國。章邯竟然擊敗了援軍,殺死了周市,包圍了臨濟。魏咎為了他的百姓身家性命的安全,提出降服的條件。談判成功,魏咎就自焚而死。

    魏豹逃往楚國,楚懷王給了魏豹幾千人馬,回去奪取魏地。這時項羽已經打敗了秦軍,降服了章邯。魏豹接連攻克了二十多座城池。項羽就封魏豹做了魏王。魏豹率領著精銳部隊跟著項羽入關了。漢元年,項羽分封諸侯,自己打算佔有梁地,就把魏王豹遷往河東,建都平陽,封為西魏王。

    漢王回師平定了三秦,從臨晉率兵橫渡黃河,魏豹就把整個國家歸屬漢王,於是跟隨著漢王攻打彭城。或許是見劉邦兵敗滎陽,跟著他沒前途,魏豹竟不聲不響地溜走了。

    漢王雖然聽到魏豹反叛的消息,可是正在憂慮東邊的楚國,來不及攻打他,就對酈生說:「你去替我婉言勸說魏豹,如果能說服他,我就封你為萬戶侯。」酈生就前去遊說魏豹。魏豹婉轉地拒絕說:「人生一世是非常短促的,就像日影透過牆壁的空隙那樣迅速。如今漢王對人傲慢而侮辱,責罵諸侯群臣如同責罵奴僕一樣,一點也沒有上下的禮節,我沒法忍耐著去見他。」

    魏豹竟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跟劉邦對著幹。劉邦也算是好說話的人了,這回實在忍無可忍,便派將軍韓信前去攻打。

    這年的八月,韓信北上的第一仗——攻魏之戰打響,韓信採取聲東擊西,避實攻虛之計,先將大量船隻集中在蒲阪對面的臨晉,作正面渡河佯攻之勢,暗地卻以木罌作臨時渡河之器,從上游夏陽渡河,奇襲安邑,突然出現在魏軍背後,大破魏軍,擒獲魏王豹。平定魏國,設置了三個郡:河東郡:太原郡、上黨郡。

    北上第一役,旗開得勝。兵貴神速,九月,韓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乘勝揮兵東攻閼與,又一舉擊敗代軍,殺代國主將相國夏說,趙國的傳統友好鄰邦——代國,被韓信攻克,斬斷趙國一臂!

    韓信連續征服魏、代兩國,一時漢軍全線軍心大振,楚漢戰爭的局勢出現向劉邦方面逆轉的端倪。如果韓信再接再厲,乘勝攻下趙國,項羽集團就會被置於危險境地。

    劉邦隨即命令張耳與韓信率兵進攻取井陘,攻打趙國。

    北伐

    肩負北伐任務的韓信,開始大刀闊斧地實施自己的作戰計劃,一路過關斬將,節節逼近趙國的西大門——井陘關;與此同時,在滎陽主戰場的劉邦卻遭到項羽一波又一波的凌厲攻勢。劉邦不得已只得趕緊從韓信這邊抽調人馬,僅為韓信留下不到三萬新兵蛋子。

    素以用兵「多多益善」而著稱的韓信,此時面對二十萬趙軍,也不免有些心虛。貴為漢軍北線統帥,手底下卻是三萬名從未出戰過的新兵。而這次攻趙,劉邦似乎並未抱著出師必勝的意思:項羽逼得他狗急跳牆,好幾次差點送命。這次派韓信去騷擾趙國,大半也是為了分散項羽的注意力。

    正像韓信後來親口所說的,指揮這些新兵蛋子,簡直就是「驅市人而戰之」。一旦戰鬥打響,士兵如何有效地組織指揮,軍心如何及時地穩定安撫,士氣如何充分地激發鼓動,都成為韓信不得不思索的棘手難題。

    更何況韓信即將要面對的趙國,也在厲兵秣馬,積極備戰。此時的趙國雖已不是一百多年前趙武靈王時期的東方霸主,但也是秦滅亡後的天下諸侯大國,是繼楚之後六國中第一個復國的諸侯(當初陳勝王為天下領袖時,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復國)。章邯就是因為破趙不成,反而使項羽成名。

    趙國實力遠遠超過魏、代兩國,其將帥也絕非魏、代之國的平庸之輩。趙王歇和主帥陳余短時間內就動員了二十萬大軍,集結井陘口,深溝壁壘,嚴陣以待,專等韓信來找麻煩。

    趙軍主帥,就是曾與張耳珠聯璧合,橫掃河北燕趙諸侯的成安君陳余,素有賢人之稱、縱橫家之譽,曾為陳勝、吳廣麾下大將,趙王武臣時的趙國大將軍,擊敗過趙國叛將李良。這次將與韓信對陣,而張耳恰好也在敵方的陣營中,真可謂冤家路窄。

    除主帥陳余外,趙軍中也不乏軍事人才。

    首當其衝的是謀略家李左車,屬趙國長老派軍團將領,智勇雙全,長期鎮守井陘關,對井陘關的軍事地理瞭如指掌,有豐富的軍團實戰及關隘防禦經驗,是戰國名將武安君李牧之後,號稱廣武君,用兵如神,大有李牧遺風。

    再者,漢軍中線戰場此時剛剛受挫,天時不利;韓信勞師遠征趙國本土,人和難有,必然面臨孤軍作戰、人緣失和、後勤補給困難等諸多不利局面。

    尤其是橫亙在韓信大軍面前的這道太行天險—井陘關,牢牢控制在趙軍之手。對韓信而言,趙軍的地利之便,就是漢軍的天險雄關。

    巍巍太行山脈,從南到北綿延起伏八百里,橫亙於河北大地的西部邊緣,崇山峻嶺綿延不絕,險不可攀,構成了趙國西部的天然軍事屏障。八百里太行僅有八處斷開叫做「陘」的谷地,可以東西相通,稱為「太行八陘」。

    井陘不僅是溝通燕、趙、晉、秦的交通要塞,更是軍事地理上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生死攸關」,成為歷代軍事名家們排兵佈陣、雌雄對決的斷魂谷、生死關和名利場。

    秦將王翦當年過關滅趙;後來的北魏拓跋圭闖關驅中山;唐朝郭子儀、李光弼,破關圍常山,攻博陵。清末的庚子之役,民初的晉奉之戰,抗戰時的八路軍百團大戰,都在井陘關的深谷峭壁上,留下過槍眼彈痕。

    雖然代國的覆滅,解除了韓信來自北面的側翼牽制和威脅,但鄔城還在趙國別將戚將軍手中控制。如果韓信貿然東進,必然受到鄔城方面戚將軍的側翼夾擊。

    無論從整個楚漢戰爭的全局考慮,還是從韓信自身面臨的危機出發,對於這次攻關之戰,韓信的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速戰速決。持久戰和消耗戰是漢軍長途奔襲的大忌。不戰則已,一戰必須全勝,擊潰趙國主力,站穩腳跟,使其無法再對漢軍構成威脅。否則,如果項羽擊敗黥布,抽出兵力,同趙國合擊,韓信就會陷入兩面夾擊的危險境地。

    後來的戰局發展也完全證實了這一點,韓信在平定趙國之後不久,果然遭到項羽的奇兵渡河偷襲。

    天時、地利、人和,漢軍能勝算幾分?利弊得失權衡,韓信該如何量裁?大戰在即,此役該如何運籌?井陘關前的韓信,眉頭緊鎖,勒馬望關沉思。

    然而,韓信不愧為韓信,在這天塹雄關面前,在咄咄逼人的趙軍面前,韓信沒有讓四面楚歌、屢敗屢戰的劉邦失望,更沒有讓月下苦苦追趕挽留他的蕭何丟臉。劉邦不枉為他設壇拜將,韓信更沒有浪得「漢初三傑」之虛名。

    命運多舛的韓信明白,自己既非出身名門望族,也非來自官宦世家,而從小就父母雙亡,一介布衣,家徒四壁,潦倒浪蕩。只有建功立業才能功成名就。韓信不能忘記,早年曾被亭長之妻怠慢,受過漂母的嗟來之食,忍受過屠夫的胯下之辱。這曾經的一幕幕恥辱,一直是他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激勵他發憤讀書,熟演兵法,立志安邦定國,一展鴻鵠之志。

    只有運籌於帷幄之中,才能決勝於千里之外。兵馬未動,戰鬥的風雲已在韓信的腦海中滾滾翻騰,作戰的藍圖畫捲開始在他的胸中徐徐展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知己的韓信,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劉邦於此次大戰前專門派給他的常山王張耳;要想知彼,韓信想到的還應該是張耳。雖然司馬遷對此次大戰的情報間諜戰和張耳的活動著墨甚微,雖然後人一提起這次千古絕響的大戰,就大肆讚歎韓信背水列陣的神奇無限,但我們還是能夠從韓信知己知彼的透徹程度上,推斷出張耳在這次大戰中起著別人不可替代的關鍵作用。

    張耳本和陳余既是同事,又是同鄉,都是魏國大梁,早在大梁時就已是刎頸之交。

    前言已述,自巨鹿大戰之後,兩人相互猜忌怨恨,反目為仇,勢不兩立。陳余聯合齊王田榮,擊敗張耳,張耳於是投靠劉邦劉邦。而陳余收復趙地後,重又迎立趙歇為趙王。

    曾經是刎頸之交的二人,此時又各為其主,聚首井陘關口,兵戎相見。國恨私仇,雙方都恨不得立即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這由友而仇,由愛而恨的置換,不僅令後人扼腕感歎,更是天助韓信消滅陳余,征服趙國。

    正是由於張耳這種特殊的身份和關係,韓信才能夠很快得知,李左車建議的深溝高壘、堅壁不出、後方迂迴、奪其輜重、斷其糧道、伺機決戰的奇謀良策,被陳余以「義兵不用詐謀奇計」為由而拒絕的趙軍最高軍事機密。

    韓信很可能也正是基於張耳的情報和策劃,才得出趙軍傾巢出動、老營無人留守的判斷,從而才敢大膽採取背水列陣,引趙軍決戰於平野,派小股騎兵偷襲趙軍營壘、拔旗易幟的作戰部署。甚至我們還大可以膽推測,張耳有策反趙軍部分將領、與韓信的兩千偷襲騎兵裡應外合的可能,否則,在趙軍二十萬對三萬的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並不愚蠢的陳余怎麼會傾巢出動,後營無人把守,連兩千小股兵力都抵擋不住呢?看看後來的孫可望投清後,李定國頓陷窘境,張耳的作用就可見一斑了。

    所以,韓信與陳余在兩軍尚未交手之前,由於張耳的存在,勝利的天平已經向漢軍傾斜了大半。

    而對於趙軍而言,廣武君李左車的先防後攻之計,可謂天衣無縫,老道毒辣,正好擊中漢軍的軟肋。他敏銳而準確地判斷,漢軍「去國遠斗」,勢必「其鋒不可當」;千里運糧、後勤補給必然困難。

    向陳餘力主深溝高壘,堅壁不出,以奇兵迂迴漢軍背後,奪其輜重,斷其糧道,置漢軍於「前不得鬥,退不得還」的困境,然後伺機決戰,趙軍必能獲勝,否則,他們二人必被韓信所擒。這其實與韓信後來實施的背水列陣、拔旗易幟的作戰方案,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歎的是,李左車的主帥是有大儒之稱、文人出身的古董派軍人陳余,有愛面子,講排場,崇尚按部就班正面攻擊的弱點。在兵不厭詐的殘酷戰爭面前,簡直又一個宋襄公再世,擺出一副泱泱君子之態,而且兼有一股政治家義正詞嚴的凜然正氣,把自己看作是抵抗侵略的仁義之師,堅持義兵不用詐謀奇計。

    何況韓信的來犯之敵,在他看來,經千里奔襲,早已疲憊之極;雖號稱數萬,其實也不過區區數千烏合之眾。兵法有云:「十則圍之,倍則戰」,憑借自己二十萬浩蕩大軍,對這小股來犯之敵,就避而不擊。如果再遇到強敵入侵,又該如何是好?豈不令天下諸侯蔑視恥笑。此先例一開,以後勢必人人都敢來欺負趙國!

    陳余的弱點此時極度放大、膨脹,驕兵輕敵,在他看來今天的韓信,就是他手裡一個很好捏的軟柿子,根本沒有把鑽過別人褲襠的韓信放在眼裡。自覺有信心、有能力,不僅要把這場不成比例的仗打贏,而且還要贏得堂堂正正,名正言順,漂亮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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