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天威:劉邦的草根哲學 第3章 誅秦,歷史的選擇 (3)
    高祖十二年,劉邦平黥布,被流矢所中,病危,呂後向劉邦問道:「高祖您百年之後,蕭相國可能也不久就隨駕而去了,可以讓誰來代替呢?』劉邦說:『可以讓曹參來做。』呂後又問道『那麼退而求次呢』,劉邦說道:『王陵也可以的。但是王陵叢小就有點迂,可以讓陳平來輔佐他吧。陳平雖然有點小聰明,但是他還不足以單獨擔任這個職位的。周勃人雖然沒什麼計謀,但很忠厚老實,但是能安撫天下的,還是周勃啊,讓他當太尉吧。』呂後又問再以後呢,劉邦就回答說「這些都是後話,現在是看不到的了。」

    劉邦在泗水亭長任上有深交的另一位兄弟是任敖。任敖也是沛縣人,年輕時在沛縣監獄作小吏。任敖講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二世初年,劉邦棄職亡命,受到官府的追究,夫人呂雉被牽連逮捕,獄中受到不善待遇,任敖大怒,出手擊傷主持呂雉獄事的官吏,保護大哥的夫人少吃苦頭。任敖後來也隨劉邦起兵,爵封廣阿侯,官拜上黨郡守。呂後當政後,念及往日舊事,任命任敖為御史大夫,以副首相主管漢帝國的司法政務。泗水亭長任上的舊日恩怨,到了漢帝國皇帝的時代,似乎都有所回報。

    在這些同鄉朋友之中,王陵算得上是有點身份的,好歹他是沛地的一位土老肥。那時候他像對兄長一樣對待劉邦。起義之初,他並不想跟劉邦干,並且跟劉邦的仇人攪在一起;但劉邦仍然重用他,讓他建功立業,後封為安國侯,惠帝時拜相。在呂劉爭奪天下的鬥爭中,他堅定地站在劉氏一邊,敢於進行面對面的鬥爭,使呂氏不得不有所收斂。王陵的公開戰線與陳平、周勃的地下戰線互相配合、有聲有色。可惜王陵先死,沒能等到勝利的一天。

    王陵和劉邦是同鄉,但王陵的家庭背景比劉邦牛逼得多。王陵是當地著名的富豪,劉邦則是流里流氣的癟三。王陵缺乏文化素養,愛意氣用事,喜歡直言,加上家裡有錢,王陵當年的名氣比劉邦大得多。因此,儘管劉邦當年誰也不怕,但對王陵則避讓三分。雖然王陵的實際年齡比劉邦小了很多,劉邦卻以對待兄長的禮節對待他。

    有了這樣一層關係,王陵心理上一直很藐視劉邦,也從來都沒有真正佩服過劉邦。很多時候,王陵甚至有意和劉邦一爭高下。尤其是當他看到原來根本不如自己的劉邦居然成為一代梟雄的時候,心裡的酸味就更加濃重。當劉邦的部隊率先攻入咸陽,劉邦本人也已呈現出王者氣象時,王陵的心理失衡就顯得更加嚴重。遠遠不如自己的劉邦都可以弄得這麼大發,自己難道還不如他?王陵乾脆自己也聚集幾千黨羽,駐紮南陽,也想和劉邦一樣成就一番事業。他多次謝絕與劉邦合作,他心裡就是不服氣——當年老子可比你強多了!

    然而形勢比人強,在秦末亂世,一個人的成功靠的是多方面的積累,家裡曾經有錢不是一個人成功的必然理由。當楚漢相爭的局面初步形成,王陵就需要挑邊站了,要麼依附他人,要麼自取滅亡,他不可能自成一極。萬不得已,他選擇了劉邦,但內心的不服氣卻時時存在。誰也不能保證,在這樣的心理支配之下,王陵會一心一意地跟隨劉邦走下去。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不久,項羽就盯上了王陵。他派人把王陵的母親挾持過來,極盡禮節,想以此招降王陵。王陵派手下前來探望母親,在送別他們時,王陵的母親說:「我知道王陵原來不服氣漢王,但是在我看來,將來得到天下的一定是漢王。請替我轉告王陵,要小心地侍奉漢王,千萬不要因為我的緣故而有三心二意。為了避免王陵節外生枝,我將以一死來為你們送行。」說罷即拔劍自刎而死。

    美好計劃成了泡影,項羽大為惱火,隨即傳令將已經自殺的王陵之母投入開水中給煮了。王陵從此鐵了心跟隨劉邦干革命。建國後,王陵被封為安國侯,並且成為劉邦去世後重要的托命大臣,後來接任曹參做了右丞相。

    因此,當王陵回顧往事時,一定會為母親的遠見卓識而百感交集。  汾陰侯周昌,從劉邦起沛,「為人強力,敢直言。」劉邦想廢太子,立寵姬戚夫人的兒子如意為太子,天下安危也不顧了,大臣們的勸說也不聽了。周昌仍然據理力爭。他口吃,加上心裡急,又窩火,說:「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劉邦看他那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吧好吧,再說罷。」這個周昌當時也不過是沛地的泅水卒史,一位下級吏員。

    這些人,不說當時不被人看好,就是後來打下天下,坐在朝堂,位列公卿,又有幾人看得起他們?韓信,一個鑽別人褲襠的漢子,能高貴到哪兒去呢?卻也看不起這些殺狗賣蓆子管牲口的。

    一天,他去看樊噲,樊噲受寵若驚,低聲下氣地說:「大王居然有時間來看我?!」韓信不屑一顧,出門走不多遠就歎口氣,說:「唉,瞧我混成什麼樣子,居然與這些人為伍!」

    以韓信之軍事才能,得天下並非不可能,但終為劉邦所擒,何哉?韓信自己也知道這結論:劉邦「不能將兵,而善將將。」一句話:看得起這些人,會用這些人。

    跟著劉邦打天下的這些同鄉朋友肯定還有很多。除此之外,劉邦能得天下,自然也離不了他此後招來的一些人才。這是毋須贅言的。

    陳勝、吳廣講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說王侯將相不是天生的,每一個人都有出將入相的資質;有的只是天弗與、時不就而勢難成罷了。老是抱怨身邊沒有像樣的人才,總是急於到處搜羅人才,其實很有可能人才就在我們身邊,只是我們沒有劉邦那樣識人的眼光、用人的膽識而已。

    一個人,不管他多麼普通,普通得像劉邦起事前的蕭何、曹參、周勃;不管他多麼愚頑,愚頑得像早年的王陵、樊噲、周昌,但只要用好了,大而言之,可以立功至偉,小而言之,也自有其長處可以發揮。身邊的人都不能用好,還侈談什麼招募人才?葉公好龍罷了。

    在劉邦早年的交友關係中,可以看出幾種不同的類型來。劉邦與張耳、王陵的交往,是下對上的歸心低首,以賓客後進從之遊,這種交往關係,是小弟對大哥的仰慕和敬畏,互相之間是從和主。

    劉邦入仕前與盧綰,入仕後與夏侯嬰、任敖間的交往,則是上對下的,在這種關係中,劉邦是團伙的中心,糾結一幫意氣相投的小弟兄,相互之間是主和從。劉邦與蕭何之間,則是另外一種關係。

    劉邦和蕭何,家庭教育不同,品味性情迥異,二人之間,私下沒有杯酒交結之歡,即使有事同席共飲,彼此間也是有禮有節。他們之間始終保持有一定的距離,互相欣賞,互相戒備,也互相協作。他們彼此欣賞對方所有而自己沒有的長處,他們彼此對對方的毛病看得清楚,也不以為然,他們之間都感覺得到互補的需要。劉邦和蕭何之間的交往關係,是對等的士人之間的禮尚往來,頗有一點淡淡如水的明澈。劉邦早年的這種人際交往關係,影響了他一生,因而也影響到漢帝國建立以後的君臣關係。

    驚喜得來的妻室

    有一次秦始皇出巡,允許人們隨意觀看,他看到了秦始皇,長歎一聲說:「唉,大丈夫就應該像這樣!」

    這個劉邦的志向果然不小,他就是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而且在他的思想模式之中,「大丈夫」就等於是皇帝。這對於身為草芥小民的劉邦來說,的確可以說是驚人之語,狂妄之想了。但是,正是這個理想,讓他不再滿足於小小的亭長一職,他整個人煥然一新,開始了百折不撓的奮鬥。

    「志高則品高,志下則品下。」在數十年艱苦卓絕的南征北戰中,他充分運用了自己的人格魅力,麾下會集了一大幫謀士勇將,屢敗屢戰,終於滅秦平楚,為解救黎民於秦朝的酷刑苛政、秦亡後紛飛的戰火立下汗馬功勞。而他開創的大漢朝,對於國家的昌盛,人民的溫飽,更是功勳卓越的。

    此時劉邦已然成年了,雖說呼朋喚友,行為放蕩,倒也不是什麼大罪。只是,作為人子,必須得考慮成家立業,上孝敬雙親,下養兒育女。劉邦同志這個時候在當時當地可算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傢伙,想讓人家將姑娘白白送給劉邦吃苦,這樣可算是羊入虎口了,所以即便姑娘願意,父母也不會忍心的。

    眼看著劉邦同志也就步入大齡青年的行列了。

    劉邦雖說好色,結婚生子卻都很晚。劉邦的大兒子叫劉肥,後來封作漢王朝的第一代齊王。劉肥庶出,是劉邦尚未發跡以前和外婦曹夫人所生。

    外婦,外遇之婦人,婚妻之外,私通的女人。關於曹夫人,我們幾乎是一無所知,劉邦與曹夫人的交際往來,是在劉邦結婚以前。曹夫人或許是有夫之婦,也有說是青樓女子,這個已經無法查證了,反正就是曹氏女子與劉邦私下有染,生下了劉肥,劉肥是戶口登記在曹家,在曹家長大的。

    劉邦發跡以後,曹夫人大概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將劉肥恢復了劉姓,又為劉肥的母親,追加了曹夫人的稱號,將舊日情緣,完滿續結。

    劉邦在泗水亭長任上,完成了他一生中的一件大事,就是結婚。

    山東單父(今山東單縣)有一呂公,呂公膝下有四個兒女,長子呂澤,次子呂釋之,三女呂雉,四女呂須。呂澤和呂釋之,後來起兵跟隨劉邦,立功封侯,呂須嫁給劉邦的老戰友樊噲,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呂公是單父縣人,單父是沛縣東邊的鄰縣,秦時屬於碭郡,古來是宋國的領土,宋滅亡以後歸了魏國。

    呂公在單父,富甲一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與沛縣縣令是朋友,相交甚深。後來,呂公在單父因事結了仇,為了躲避仇家的糾纏麻煩,舉家遷徙到沛縣來。呂公新來乍到,最初依附沛縣令作暫時的客居。沛縣令以上賓相待呂公,沛縣風土人物也使呂公感到親切,呂公遂決意在沛縣定居下來。

    呂公家居邸宅選定之後,在新邸大開酒宴,酬謝沛縣令的關照,回報沛縣父老的情意。適逢呂公生日,沛縣縣令便做東要為呂公設宴。沛縣令親自出席,讓手下大吏即縣主吏掾蕭何主持酒會事務,於是一縣驚動。沛縣的頭面人物,官吏豪傑,風聞傳說,奔走相告,紛紛前來拜會。當日,收支接待的管理,坐席位次的安排,一切由蕭何打點。

    因為前來拜會的人實在太多,掌管宴會的功曹蕭何便決定,賀儀不超過一千錢的賓客只能坐在堂下。

    泗水亭長劉邦聞說此事,也由泗水亭趕來湊熱鬧。他興沖沖來到呂公新宅門前,眼見得來客送禮的金額一一寫在名冊上,又聽得負責接待的謁者高聲唱說禮錢多少、席位上下,想到自己空手而來,蕭何是他的死黨,所以劉邦也就不客氣了,用一張白紙寫上「賀儀一萬」,大聲喊道:「泗水亭長劉季賀錢一萬。」

    白紙遞給了蕭何,蕭何自然知道這是張白條,但是礙於兄弟情誼,他不能拂了兄弟的面子,只得傳了進去。

    換算到當時的人民收入,勞動一天的工資大概不滿十錢。劉邦是亭長,月俸也就幾百錢。郡縣基層小吏間,婚喪嫁娶、餞別送迎的金錢往來,大致以百錢為單位。呂公是縣令的貴賓,縣令的級別為千石到六百石,月工資以千錢計數,賀禮過了一千錢,對於縣令一級而言,算是上客重禮,賀禮以萬錢計,已經是將相王侯間的往來數字,沛縣地方,大概是聞所未聞。當時大吃一驚的,何止呂公,可謂滿座皆驚。

    帖子一傳進去,眾人大驚,呂公是個豪爽好客之人,竟然起身出門相迎。劉邦這廝也不客氣,竟然也就登堂入室,毫不赧顏地位居高座。

    呂公見他旁若無人地喝酒玩笑,其豪氣把眾人都比了下去,因而更是好奇!蕭何這時說:「劉季一向滿口說大話,很少做成什麼事。」劉邦就益發地厚臉皮起來,乾脆就坐到上座去。

    呂公為人有城府,喜好看相,仔細打量劉邦相貌,見他高鼻寬臉,鬚髯飄逸,骨骼奇異,一身龍氣,覺得不是等閒之輩。呂公笑而不語,只是注意觀察劉邦。劉邦虛報賀禮坐了上席,毫無自責不安之意,酒席間,意氣自若,取笑客人,頤指氣使,儼然一副上客主子情態。呂公心中暗暗稱奇。

    席間賓主交談甚歡,非常投緣。酒喝得盡興了,呂公於是向劉邦遞眼色,讓他一定留下來,劉邦喝完了酒,就留在後面。

    呂公對劉邦說:「老漢我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給人相面,經我給相面的人多了,沒有誰能比得上你劉季的面相,希望你好自珍愛。」然後又鄭重其事地說:「我有個女兒人品不錯,願意許給你,做你的灑掃妻妾,不知你願意否?」

    劉邦這個人呢,雖然有點玩世不恭,但是戲言歸戲言,正事歸正事,對於呂公的看重和期許,他是感戴有加、認真回應的,聽罷非常高興,當即拜過呂公,並訂下了迎親的日子。

    呂公許配給劉邦的就是他的二女兒呂雉。這呂雉生得儀容秀麗,有「貴人」相,因此在呂家倍受寵愛,不肯輕易許配別人的。呂公回房之後,告與呂媼,「我已將小女許給劉季了!」呂媼聞之大怒,「你喝醉了吧?堂堂縣令三番五次來求親,你不許,說是女兒將來要嫁富貴之人。現在,你竟然將她配給那個浪蕩子劉季。這樁親事我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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