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仙蹤 第3章 孟奇金人
    多蘿茜正做著甜美的夢,忽然,劇烈的震動把她驚醒了。多虧多蘿茜是睡在柔軟的床上,否則這麼強烈的震動肯定會使她受傷。她屏住呼吸,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托托嚇得把冰涼的小鼻子湊到她臉上,拚命叫著。

    多蘿茜爬了起來,發現房子竟然很穩當,不再搖晃了;明亮的陽光從窗戶外射了進來,照在地上,屋子裡馬上亮了許多。多蘿茜高興地從床上跳了起來,蹦跳著跑到門邊,托托緊緊跟在她後面。小女孩兒驚訝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多美啊!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呆呆地望著這周圍的一切。

    房子被龍捲風吹到了一個美麗的國家,然後輕輕落了下來,不過還是把多蘿茜震醒了,其實龍捲風吹起來的東西這樣落到地面上已經是很輕微了。

    這片原野上到處是碧綠的青草地,十分溫馨、美麗,還有一些掛滿了香甜水果的大果樹。緩緩的斜坡上到處是美麗的鮮花,漂亮的鳥兒在樹叢裡歌唱。不遠處,有一條小河靜靜地流淌在綠色的斜坡間,波光閃耀,發出些微呢喃,好像在說悄悄話。因為她生活在乾燥、灰暗的大草原上太久了,這種清新的聲音讓小女孩兒覺得很快樂。

    多蘿茜怔怔地站在那兒,有點兒高興,又有點兒迷惑,她欣賞著這片綺麗的景色。這時,走過來一群很奇怪的人——這可能是她見過的最奇怪的人:他們沒有她平常所見的大人們那麼高,但也不是小矮人,個子和多蘿茜差不多高,儘管她在差不多大的孩子中算是長得比較高大的,但是,那些人的年齡看上去要比多蘿茜大得多。

    這幾個人是三男一女,穿著很奇怪:圓帽子,尖頂有一英尺高,帽簷四周綴著一些小鈴鐺,一走動就叮噹作響,非常悅耳。那三個男人的帽子是藍色的,那個女人顯得矮一點,戴白帽子,穿著一件白色的罩衣,兩肩有許多褶邊沿著胳膊的流線披掛下來;衣服上還鑲嵌著許多小星星,像一顆顆鑽石一樣在陽光下閃爍。男人們都穿著和帽子顏色一樣的藍衣服,腳上的靴子擦得很亮,靴筒上縫了一圈深藍色的布。多蘿茜覺得這三個男人和亨利叔叔年齡差不多,因為其中有兩個人留著和亨利叔叔一樣的鬍子。那個小個子女人看上去顯然挺老了,臉上都是皺紋,頭髮幾乎全白了,走路也是一顫一顫的。

    這群人走到房子跟前就停下來了,好像有點兒害怕。他們低頭商量了一會兒,那個小個子老婆婆顫顫巍巍地走到多蘿茜面前,朝她鞠躬,恭敬地說:「高貴的女魔法師,歡迎您來到孟奇金人的土地,多謝您殺死了東方惡女巫,使我們重新獲得了自由。」

    多蘿茜覺得很奇怪,這個老婆婆尊稱她為魔法師,還說她幫他們殺死了東方惡女巫,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多蘿茜只是一個純潔的小女孩,從來沒有殺過什麼東西,更別提殺人了,她只是被一陣龍捲風從遙遠的家鄉吹到這裡來而已。

    但是那個矮小的老婆婆卻始終等著她說話,多蘿茜實在沒法再保持沉默了,她只好結結巴巴地說:

    「謝謝您的友善,但是,您一定是弄錯了,我根本沒有殺過什麼東西。」

    矮個子老婆婆笑著說:「那一定是你的房子干的了,不錯,你們看!」她指著房子的一個角,接著說,「看見那兩隻腳嗎?還露在地板外面呢。」

    多蘿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驚叫了一聲:房子底的大橫木下真的有兩隻腳,尖瘦的腳板上套著一雙銀鞋子。

    「哦,天哪!」多蘿茜嚇得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肯定是房子把她壓住了,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矮個子老婆婆非常冷靜地說:「我們什麼都不用管了。」

    多蘿茜問:「可這個人是誰?」

    「她就是東方惡女巫,她統治和欺壓孟奇金人已經很久了。她逼著他們日夜工作,為她做事。現在他們已經獲得了自由,真的非常感謝你。」

    多蘿茜又問:「孟奇金人又是些什麼人?」

    「他們長年住在這東方的土地上,遭受惡女巫的欺壓。」

    多蘿茜問:「那您是不是孟奇金人?」

    「我不是,我住在北方,是北方女巫。我是他們的朋友。孟奇金人看見東方惡女巫死了非常高興,就派了一個飛毛腿告訴了我這個消息,於是我立刻趕過來了。」

    多蘿茜驚叫一聲:「哦,天哪!您真的是個女巫?」

    「是的,我是一個真正的女巫,但我是一個好女巫。我喜歡和愛護這裡的人們,他們也喜歡我,但是我的法力沒有東方惡女巫強大,否則我會親手來救他們的。」

    「可是,我聽說所有的女巫都非常邪惡。」小女孩兒還是很害怕,面對一個真正的女巫,她難免有點兒害怕。

    「哦,實際上不是這樣。奧芝國裡一共有四個女巫,其中住在南方和北方的女巫是好女巫。我說的是實話,因為我自己就是北方好女巫。住在東方和西方的兩個女巫倒真是邪惡的女巫,好在現在其中一個已經被你殺死了,全奧芝國只有一個西方惡女巫了。」

    「但是愛姆嬸嬸曾經告訴我,所有的女巫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死光了。」小女孩迷惑地說。

    「愛姆嬸嬸是誰?」矮個子老婆婆問道。

    「她是我嬸嬸,住在堪薩斯,我就是從那兒來的。」

    北方女巫低下頭,看著地面,似乎在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說:

    「我確實不知道堪薩斯這個地方,以前也從沒聽人說起過這個地方,你能告訴我,那是一個很文明的地方嗎?」

    「是呀。」多蘿茜回答道。

    「那就是了,你嬸嬸說得對。在很文明的地方應該沒有巫師,沒有男魔法師,也沒有女魔法師。但是,你知道,奧芝國從來沒有什麼文明的發展,因為我們從來不和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打交道,所以這裡還有巫師和魔法師。」

    「魔法師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呢?」

    「偉大的奧芝本人就是一個大魔法師,他的法力無比強大,我們四個女巫的法力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他就住在翡翠城裡。」女巫突然低聲說。

    多蘿茜正想問他們些別的問題,那三個一直沉默地站在旁邊的孟奇金人突然大聲叫喊起來,手指著壓著惡女巫的那個屋角。

    「發生了什麼事?」矮個子老婆婆扭頭問道,等她看清究竟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忍不住大笑起來。惡女巫的伸出屋角的那雙腳已經不見了,那兒只剩下一雙銀鞋子。

    「她實在是太老了,見到陽光,她就完全消失了,這正是她的惡報。現在這雙銀鞋子屬於你了,穿上它吧。」她過去撿起了鞋子,拍掉灰塵,遞給多蘿茜。

    「這可是東方惡女巫最珍貴的寶物啊,因為這雙鞋子有很大的魔力,但我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魔力。」

    多蘿茜收下了鞋子,放在屋裡的桌子上,然後又出來和孟奇金人說:

    「我真想回到堪薩斯,回到叔叔和嬸嬸身邊,他們現在肯定很掛念我,你們能幫助我回到家鄉嗎?」

    孟奇金人和女巫先是互相看了看,然後又看著多蘿茜,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離這兒不遠的東方有一片大沙漠,從來沒人能活著穿越它。」一個孟奇金人說。

    「南方也是這樣,我曾去過那兒,我親眼看到的,那兒是奎德林邦。」另一個說。

    「我聽說西方也是這樣,西方女巫統治著那裡的溫基人,如果你經過那兒的話,肯定會成為她的奴隸。」第三個孟奇金人說。

    「我的家就在北方,它周圍也是無邊的沙漠,實際上奧芝國就是被這個大沙漠包圍著。哦,我可憐的小傢伙,看來你要和我們住在一起了。」

    多蘿茜聽到這些,十分失望,她傷心地哭了起來,和這些陌生人在一起,她覺得十分孤單。那些善良的孟奇金人看到小女孩兒哭了起來,也忍不住想哭,趕緊掏出手絹兒抹眼淚。矮個子老婆婆什麼都沒說,摘下白帽子,把帽頂放在鼻尖上,莊重地開始數數:「一、二、三。」剛一數完,帽子立刻變成了一塊石板,上面出現了一行粉筆字:

    「讓多蘿茜到翡翠城去。」

    矮個子老婆婆從鼻子上取下了石板,念了一遍上面寫的字,問多蘿茜:

    「你是叫多蘿茜嗎,親愛的小姑娘?」

    「是啊。」小女孩兒抬起頭,抹乾了眼淚,回答說。

    「那你只有去翡翠城了,或許偉大的奧芝能夠實現你的願望。」

    「但翡翠城又在什麼地方呢?」多蘿茜問道。

    「就在這個國家的中部,我跟你說的那位偉大的魔法師奧芝是那裡的統治者。」

    「他是個好人嗎?」小女孩兒著急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好魔法師。」

    「那我怎麼才能去那裡呢?」多蘿茜問道。

    「你只能走到那兒去,路程遙遠,你必須穿過一個邦,那個地方有時陽光明媚,令人快樂,有時卻是昏天黑地,令人恐怖。不過我會盡全力使你免受傷害。」

    「您可以陪我一起去嗎?」小女孩兒可憐地問道,她似乎只有依靠這個矮個子老婆婆了。

    「我不能陪你去,親愛的孩子,但我會吻你一下,只要是北方女巫吻過的人,別人就不敢輕易傷害。」

    她走近多蘿茜,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後來多蘿茜發覺這個吻痕是一個閃光的圓形印記。

    「你只要沿著那條黃磚鋪成的路往前走就行,這條路一直通向翡翠城。見到奧芝的時候,你不要害怕,把你的事情都告訴他,請他幫助你。再見了,我的小寶貝。」

    女巫向多蘿茜微微點了點頭,用左腳跟轉了三個圈,馬上就消失了。托托十分驚奇,甚至有點兒害怕,看見她這樣走了,就大叫了起來,而剛才女巫在的時候它卻一聲也不敢出。多蘿茜已經知道了她是一個女巫,所以一點兒也不覺得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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