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桶 第7章 深夜追蹤
    這一邊班利同布洛頓、霍克在警察廳的辦公室裡談話,而在同一時間,又有一連串和桶子相關的事件發生在倫敦的另外一個區。

    一位名叫沃卡的警察,編號Z76,綽號是「約翰走路」。雖然他只是一名新警察,但做起事情來勤奮而且謹慎,能夠隨機應變,年輕有為。他最大的志願是成為一名刑警,還夢想著要成為警察廳裡鼎鼎有名的警官。日常生活中,閱讀偵探小說是他最大的興趣愛好。這些書中的懸念、推理,使他的想像力異常地活躍,有時他甚至想要和書中的偵探一較高下。這些書對他也起到了潛移默化的作用,激發了他對現實生活的熱情。也許那些書並沒什麼用處,但對他而言,那不也是一種消遣,增加了生活的樂趣嗎?

    那天傍晚,沃卡沒有當班,他穿著便服來到佛洛伊大道。他原本打算先去喝茶,然後去看電影院正在上映的驚險故事片《誘惑》。結果喝過茶後,時間還早,他只能在大道上散散步來打發時間。平日裡,他喜歡隨時隨地觀察身邊的人和事,這個時候當然不能閒下來。在他看來,現在的他雖然只是一名小警察,但觀察推理這種好習慣,對他早日成為名偵探很有助益。

    他在道路交叉口張望了好一會兒,想找個合適的研究對象,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可是,當他轉移視線,開始注意往來的馬車時,突然,一輛馬車闖入了他的視線,引起了他極大的注意。

    這輛四輪馬車正被一匹淺棕色的馬拖著,朝他的方向駛來。兩名男子面朝前進的方向坐在馬車。其中一人手握韁繩,身形偏瘦,但是看上去很強壯,有力氣。另外一個人則比較矮小,留著黑色鬍鬚,這時,他正疲倦地靠在馬車上的一個桶子旁邊。

    今天下午的時候,有一個緊急通知說要注意這樣的馬車。沃卡開始變得緊張而激動,腦海中搜索著嫌疑人的相貌。難道眼前的這輛馬車就是要警察廳正在尋找的那輛?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興奮。

    他當時就下定決心,要查個明白,於是快步走向了馬車,同時腦子裡竭力回想著緊急通知的具體內容。通知上說,那是輛四輪馬車,這輛也是;由一匹馬拉著,也相符;桶子上面有鐵箍,很結實,底端的部分有緊急修理的痕跡,有塊破損的板子被釘子釘過。馬車從他身邊駛過的時候,他緊緊地盯著。那個桶子看上去的確很結實,而且上面也有鐵箍,但是分辨不清底端是不是曾經被修理過。可是,他還記得通知裡要找的是深藍色,標注著「多特亞·德特路西卡博街」的桶子。但沃卡看見的馬車上裝的卻是深褐色,上面標注著「匹霍特路馬特斯街127號,約翰·瑞恩士父子商會」的桶子。看到這兒,沃卡就完全喪失了信心。但是除了顏色有點出入之外,眼前這只桶子和通知裡正在找的那個實在是太相似了。

    想到這兒,沃卡就又仔細地看了看有點發紅的褐色油漆。可是這次又居然有了意外的發現:桶子的表面有些地方較有光澤,而有些地方則是缺少光澤的黃褐色,那是還沒塗蓋的痕跡。他心中的希望又重新燃燒起來。這一次,他又找到了有價值的線索。

    他還年少的時候,住在家鄉的小村莊裡。因為那個時候的他,經常去油漆店玩,所以掌握了一些油漆的知識。他明白,新刷的油漆要想幹得快,就要去掉油漆裡有光澤效果的成分,如果把松節油和其他類似去除光澤的東西添加進去,就能達到這樣的目的。添加了這些東西的油漆,被刷上之後,只要一個小時就能幹,只不過被漆過的表面,暗淡無光,不怎麼好看。要是油性油漆還沒乾透,又塗上了去除光澤的油漆的話,就會幹得很慢。就算是干了,顏色也會深淺不一。據此就可以推斷出,馬車上的桶子的褐色油漆是剛剛塗上去的,而且還是去過光澤的油漆,有些地方還沒乾透呢。

    想到這裡,沃卡決心要看個究竟,於是跑到了油漆斑駁的馬車側面,看到的結果和他的推斷正好相吻合。雖然加塗了油漆使原有的標注顯得模糊不清了,但仍有白色的字跡依稀地顯露出來,原來的藍底也若隱若現。沒錯了!就是它!他的心咚咚地跳著,緊張地都要蹦出來了。

    沃卡緊緊盯著馬車不放,心裡激動地想著,這回可到了自己施展拳腳、大展宏圖的時候了!這時,車上不是有四個人嗎?有一個是留著淺褐色鬍鬚的高個子,長著顴骨凸出、下巴寬闊的臉;還有一個長得像是外國人,身材瘦小,下巴上留有黑色鬍鬚。至於另外兩位嘛,就沒什麼說明了。現在,馬車上坐著的那個男的,下巴留有鬍子,但是卻沒有看見身材高大,長著紅髮的男子。大概車伕就是沒做說明的其中一位了。

    沃卡忽然想到,說不定其他的兩位是跟著車行走的,所以他跟著馬車的同時也在注意馬車附近行走的路人。但是,走了一會兒,並沒看見長得和描述的紅髮男子面容相似的人。

    向著西北方向,馬車在繼續前進。沃卡怕被發現,沒有跟得太緊,忽遠忽近地跟蹤著。馬車走到了佛洛伊大道的盡頭,就穿過城門,上了貝克托路。這個時候,暮色降臨,天有點兒黑了。沃卡擔心馬車在急轉彎時會跟丟,於是就跟緊了。

    就這樣大約走了四英里,差不多到了晚上八點了。沃卡忽然想起,此時《誘惑》已經開映了,他心裡有些後悔。現在已經到了郊外,根本看不到城市的風景。一幢幢別墅矗立在道路的兩旁,出租的標牌立得到處都是。西邊的天空日落的殘陽還沒完全退去,東邊的天空已經有繁星點點了,郊區的夜晚很寧靜,很溫暖。用不了多久,黑夜就會完全籠罩大地。

    突然,馬車停下來了。一位男子走下車,來到路旁一幢房屋前,打開了專門讓馬車出入的門。沃卡趕緊躲了起來,他藏在五十英尺外的籬笆後面,屏住了呼吸,仔細觀察。終於,馬車又重新啟動了,接著就聽見「卡嗒」「卡嗒」的聲音,那是車輪碾在堅硬的路面上發出的聲音。不一會兒,又聽見了在沙粒上行走的聲音。沃卡移動了一下,靠近了前面的籬笆,他看到了向右前方移動的馬車的燈光。

    在那棟巨大的房子面前,與馬車道相距三十英尺的地方,有一條方向相同的小路。以沃卡的角度看過去,小路與其他兩條路成直角。屋子的外側是小路,內側是馬車道。此時,沃卡正潛伏在小路上,一道厚實的籬笆隔開了他和馬車。

    天完全黑了下來,周圍一片漆黑,只可以模糊地看出房屋的輪廓。面向小路,有一道山形的牆,門就開在它的旁邊。門雖然開著,屋裡卻暗得很。屋後,山形牆與小路平行。有一道像是中庭的圍牆,高有八尺,也開著一個門。

    馬車停在了庭門正面。一名男子牽著馬的韁繩站在門外。沃卡正想著怎麼靠得更近些時,傳來了門閂打開的聲音,門打開了。那個男子把馬車牽進去後,門又被關上了。

    沃卡可不想就此返回,非但如此,追蹤到此,他冒險的勁頭越來越高漲了。他想要看個究竟,可是必須得靠得再近些才可以。正在想辦法的時候,他看到籬笆上有道小門,於是立刻悄悄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開了門溜了進去。然後他躲在籬笆的陰影裡,緩緩地前進,這樣就不容易被發現了。

    來到庭院的門口,他四下看了看。在離房子很遠的地方,有一道長約五十英尺的中院圍牆,它的位置正好是庭院大門的對面。圍牆一頭兒有一道丁字形籬笆和現在幫助他隱身的籬笆連在一起。沃卡小心地蜷著身體沿著籬笆走到了圍牆邊。

    先前光線太暗,沒有發現,等走近了才看到,籬笆和圍牆之間有一個亭子。沃卡看到這個亭子時,心裡就已經想好要怎麼辦了。

    他又謹慎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就開始抱著亭子的側柱小心、緩慢地往上爬了。爬上去後,他就能看到圍牆對面了。

    中庭很深,從他這裡到主屋有一塊長約七八十英尺,寬三十英尺的空間。在中庭對面眾多類似倉庫的建築物中,有一間像是馬車房,門是打開的,裡面還有光亮。剛才車伕帶進來的馬車,還沒有掉過頭來,現在正對著門停在那裡。

    馬車和門相距較遠,所以沃卡看不清楚他們在幹什麼。他爬到了圍牆上,逐漸地靠近了主屋。他很清楚,這樣做會使自己處於險境,但他所處的中庭在東南側,昏暗的夜空和樹影起到了很好的掩護作用,所以他很有信心自己不會被發現。他還在繼續往前爬,想要到馬車房的正面去。最後站在圍牆上時,他擔心對著燈光的臉會被發現,於是就用他的紅褐色衣袖遮住了臉,在那兒靜靜地等著。

    現在馬車房裡的一切都可以盡收眼底了,他看到房子從牆到地都是水泥的,牆壁是白色的,裡面很空曠。牆上釘著一枚釘子,上面掛著一盞煤油燈。藉著燈光可以看見那個留著鬍子的男子剛從凳子上下來,他身旁站著一名身體壯實的男子。

    只聽見有鬍子的男子說:「那個鉤子是固定在樑上的,有了它應該就可以了!對了,一會兒還要用到卷揚機。」

    他去了隔壁房間,很快就取來了一個小型卷揚機。然後又上到凳子的一端,把它掛在了不知什麼地方,然後凳子被移開了。沃卡看見,入口處的橫樑下方,有一個帶有細吊鏈的滑輪鉤子懸在那裡。

    「好,向下,向下!」那個蓄胡的男子說。

    為了讓桶子對準滑輪,他們一直往後拉著馬車。對準之後,兩人就把鏈子掛在桶子上,鎖鏈被拉動,也帶動著桶子被吊了起來。等桶子升到六英吋的高度後,蓄胡的男子說:「可以了,把車拉出去吧。」

    那個車伕抓著韁繩把馬車移出了小屋,把它帶到了中庭前面停了下來。桶子仍吊在鏈條上,鬍子男人取走油燈,也走了出來,隨後關上門,鎖好之後,又加了一道門閂。他們從庭院橫穿過去,向中庭的門走去。這時,他們已經離沃卡很近了,大約只有十五英尺。沃卡緊張地屏住氣息,一點兒都不敢懈怠。

    這時,那個健壯車伕說話了:「老闆,請等一下,要怎麼給我們結算工錢?」

    「工錢呢,」鬍子男人說,「我現在就結清你的那一部分,另外一位請他自己來跟我結吧。」

    「我看這不太合適!」車伕嚴肅地說,「我同伴的那部分也給我吧!我想他大概沒時間找你要。」

    「你拿走了他那部分,如果他又來找我,那我該怎麼辦?」

    「你最好還是按照我說的來。何況,現在你也只能相信我。不要再猶豫了,把錢給我,我還著急回家呢。想想看,讓我們保守秘密,才給我們兩鎊的封口費,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剛開始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用這麼一點錢就想讓我們守口如瓶,你也太會打如意算盤了吧?」

    「混賬東西,你說什麼呢?」

    「老闆,我們只是些貧困工人,你應該不會跟我們一般見識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難不成老闆你還希望我打破砂鍋問到底嗎?現在只要給我十鎊,我就當這一切完全沒有發生。」

    「我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能有什麼秘密?我又沒讓你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是的,老闆。這些我都知道,正因為如此,你付給我十鎊也是合情合理!」車伕笑著說。

    鬍子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了,以為這桶子裡裝的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其實是你搞錯了,事情不是這樣的。但有一點的確是真的,我和別人打了賭,所以今天的事在週四之前你不能說出去,否則我就輸掉了。拿好這五鎊,這裡頭也包括你同伴的那部分!」硬幣在他的手中來回翻動著,「我是不會再多給的,就這些要不要隨你便。這些比我的賭注還要多呢!」

    看著那些金幣,健壯的車伕滿臉的貪婪,就在他嘴角一動想要說什麼時,好像突然又想起些事情,站在那裡看著對方,面露不善的神色。燈光下,沃卡看見,一絲邪惡的冷笑掠過了這個健壯車伕的嘴角。最後,他好像是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接過錢轉身走向了馬車。

    「好吧!老闆!你說的一點沒錯,我相信你。」他牽著馬說道。

    鬍子男人將庭院的門關上後鎖好,提著煤油燈回屋裡去了。馬車上了沙石道,行走的聲音漸漸遠去,很快就聽不見了,周圍恢復了應有的平靜。

    沃卡又等了一會兒,才從圍牆上下來。他非常小心地退回到籬笆那裡,出小門到小路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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