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替身 第52章
    第35章

    梁見飛錯愕地看著她,過了很久才從喉間擠出兩個字:「什麼?」

    她很想說,我就是世紛,我並沒有死,卻不覺得快樂,反而受著煎熬……聽到這樣的消息,你是高興還是憤怒?你可以原諒這樣的我嗎?

    然而,她只是勉強笑了笑,搖搖頭說:「沒什麼,只是一句……玩笑而已。」

    見飛疑惑地皺了皺眉,最後別過頭去,看著遠處,說:「也許……我曾經想過,要是活下來的是世紛而不是世紜,那該多好……」

    「……」

    「……但後來我改變主意了,」見飛轉過頭看著她,「不管『你』是誰,不管活下來的是誰,我都應該感謝老天沒有把『你』帶走,我想,那個被帶走的一定也這麼認為。」

    說完,見飛從外套口袋裡拿出墨鏡戴上,轉身離開,她並沒有說「再見」,只是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就消失在深綠色的灌木叢的另一頭。

    世紛怔怔地望著那個背影消失的地方,嘴角扯出一抹淺淺的苦笑。

    走出墓園的時候,她拿出手機給蔣柏烈打了個電話。

    「你知道嗎,我今天去看她了……」說完,她忽又覺得鼻子一酸,像是好不容易被壓制住的傷感又跑了出來。

    「誰?妹妹嗎?」蔣柏烈似乎正在做飯,電話那頭傳來什麼東西下油鍋的聲音。

    「嗯……我還遇到以前的好朋友。」

    「你對她說了嗎?」

    「?」

    「其實你是世紛。」

    「我想我……差一點就要對她說了,不過最後還是沒有……」

    「哦……有點可惜。」

    「……」

    「那麼妹妹呢,想說的話都對她說了?」

    她坐進車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知道……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跟她說什麼,我覺得無論說什麼,都無法挽回了,她不會原諒我的。」

    蔣柏烈沉默著,過了一會兒,他像是走到另一個安靜的地方,用一種溫暖的口吻說:「聽我說,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調換過來,代替孿生姐妹死的那個是你的話,你會恨她嗎?」

    「……不會。」她艱難地回答。

    「那麼你為什麼要困惑,為什麼要難過,為什麼非要求得原諒呢?」

    「可是醫生,你不明白,死的並不是我,而是世紜!」她幾乎要尖叫起來。

    「你是想說雖然你幸運地活下來卻比死還痛苦嗎,」他的聲音變得有點冷,「你難道不覺得這種想法是毫無意義的嗎?難道你一定要帶著這種所謂的痛苦活下去嗎?你覺得世紜喜歡看到你這樣?」

    「……」這是蔣柏烈第一次罵她,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並不難過,有的只是嘴角那淺淺的苦笑,就像看著見飛的背影時一樣。

    溫柔也好,凶狠也好,她知道他們都是想要幫助她,想幫助一個倔強的女孩走出困境。

    她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氣,以一種釋然的口吻說:「你鍋子上的東西不會焦嗎?」

    「啊!」

    電話那頭的蔣柏烈大叫一聲,接著是一陣腳步聲。

    「我的牛排……」他的聲音聽上去是真的很痛苦。

    她失笑:「希望還可以挽回……」

    「說到挽回,」他說,「我並不同意你剛才的說法,我不認為你已經什麼都無法挽回了。」

    「……」

    「不過我現在先要去挽回我的牛排,所以,下次見面再說嘍。」

    蔣柏烈沒有給她任何機會,就掛上了電話,她看著手機屏幕,心裡有一絲惆悵,可是卻又期待著——因為他說,她並不是什麼都無法挽回了。

    下午三點左右,世紛駕著車回到公寓樓下,不期然地在車庫裡看到正靠在牆上發呆的袁祖耘,她下意識地踩了個急剎車,輪胎跟地面摩擦著發出尖銳的聲音,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袁祖耘正一臉微笑地看著她。

    她沒有看他,裝作面無表情地停好車,下車向他走去。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她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沒有去看他的眼睛。

    「你呢?」他不答反問。

    「我有事……」她皺了皺眉,沉默下來。

    「不請我上去坐嗎?」

    「……」

    「那麼去我家吧。」說完,他裝作不經意地牽起她的手,向地面走去。

    她錯愕地想要掙脫,卻發現那扣住她手腕的手指,就像鋼鐵那樣堅固。

    「袁祖耘!」她終於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怎麼?」他帶她上出租車,報了地址,然後氣定神閒地看窗外的風景。

    她歎了口氣,忽然覺得無奈,獨立而固執的她,唯獨對眼前這個男人毫無辦法。是因為他的霸道嗎?

    還是因為……很多年前那不告而別的愧疚?

    出租車停在他的樓下,他用一隻手付了錢,另一隻手牢牢地牽著她下了車,然後孩子氣地說:「你答應我不跑的話,我就放開你。」

    她皺了皺眉頭,還是點頭答應了。他真的鬆開手,不過很慢,像是真的怕她逃走。

    她雙手插袋,逕自走上樓去,心底好像在說:答應過你的事,我不會再食言的。

    他家還是老樣子,所有的色調都顯得灰暗,只有沙發上一隻紅色的靠枕很搶眼,像是他新買的。

    「坐。」他還是隨意地指了指,然後去廚房的冰箱拿出兩瓶礦泉水,遞了一瓶給她。

    她接過來,沒有打開。

    他也沒有打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異口同聲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袁祖耘愣了愣,說:「我發現自己無法再忍受下去了……這種,所謂的『曖昧』。」

    「?」

    「這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到的方法,為了接近你,卻又不傷害你,我只能使出渾身解數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

    她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但是昨晚我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你,我發現自己不適合這種不明所以的關係。」

    是的,她在心底說,我贊同。

    「起初我很害怕,」他抓了抓頭髮,「如果你真的不是世紛,而是世紜,如果我愚蠢地愛上了你,那麼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我會離開你,在你覺得痛苦之前,遠遠地離開你,然後就可以死心地變成另一個袁祖耘……」

    「……」

    「但你不是世紜,你是世紛,於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他靠近她,害怕這樣的自己會讓她想逃,卻還是忍住不去牽她的手,「儘管你幾乎變成了她,可是你的眼神卻沒有變,那麼,會讓我心跳加速的這個女人,究竟是很多年前的那個女孩,還是……眼前這個已經改變了很多的你?」

    「……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她終於靜靜地開口,「我想跟你說的是,忘記叫做『袁世紛』的女孩吧,像你自己說的,去變成另一個袁祖耘。」

    「為什麼?!」一瞬間,他憤怒了。

    「因為我不愛你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地說,卻還是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

    他瞪著她,不會輕易發脾氣的他被徹底激怒了:「那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跟我去電影院?為什麼要幫我擋滾燙的咖啡?為什麼要在我生病的時候來照顧我?為什麼縱容我的所作所為?……」

    「那是……」她很想說出個所以然來,但腦海裡是一片空白。

    「……你想告訴我說那都不是愛嗎?那你告訴我怎麼才算愛,你要我怎麼做才能讓你愛上我?」

    她抿著嘴,眼前變得模糊起來,他的問題她無法回答,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儘管眼裡都是淚水,她卻倔強地還是不看他。

    「既然你肯承認自己就是世紛,為什麼卻不肯承認你還愛我?」他聲音沙啞,剛才憤怒的衝動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失落的情緒。

    「……」

    「……」

    忽然,他低下頭,吻住她,輕柔卻充滿了力量,像在哀求著什麼。

    她可以感覺到他溫暖的唇舌,以及自己那顆跳地湧動的心。

    他伸手緊緊擁住她,還是那麼輕柔地吻她,害怕嚇到她,卻又專制地不讓她逃走。她變得不知所措,他溫柔而有力的手臂無論如何也推不開,她不自覺地張嘴想要喊停,卻被他更深地吻著,好像怎麼也分不開。

    她放棄了抵抗,本能地迎合起他來,她忽然忘記了一切,忘記了八年前的噩夢,忘記了八年來的掙扎,忘記了所有的快樂與感動,也忘記了所有的悲傷與痛苦……唯一記得的,是很多年前那個躺在山頂觀星的夜晚,那一晚的星星清晰而閃亮,就像他的眼睛……

    「這樣……」他忽然放開她,微笑著說,「你還敢說你不愛我嗎?」

    她看著他,一瞬間,像是又看到那個喜歡惡作劇的大男孩,還有那張得逞後快樂的笑臉,她推開他,並不費力,然後轉身要走。

    他連忙從背後抱住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知道他在害怕著,也許是怕她生氣了,也許是怕她要走。

    她苦笑了一下,她並沒有生氣,但是真的想走。

    他又開始吻她,從耳垂到頸後,好像她每一個敏感的地方他都還記得,吻得她不由地緊張起來。

    她開始掙扎,心裡沒來由地慌張,但越是掙扎,就越覺得心慌。他扳過她的肩,把她按在牆上,眼神渙散,她知道那通常代表他心裡燃起了慾望。

    「袁祖耘——」她想把他「叫醒」,可是嘴卻被他狠狠地堵住,這一次,他變得狂野起來,不再是那個淡定而高傲的袁祖耘,而是一個不想再掩飾自己的男人。

    他忽然抱起她,踢開自己的房門,把她扔在床上,她還來不及尖叫,他就已經覆上來,開始脫她的衣服。

    「袁祖耘,你瘋了?!」她反抗,可是毫無效果。

    他的手指撫上她胸前,於是她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沉默著,從頭到尾沉默著,可是眼睛卻像在毫不客氣地說:我要你。

    他坐起來,飛快地脫了自己的上衣,不費吹灰之力地把想趁機逃脫的她重新按在床上。

    她看著他的眼睛,忽然明白,他還是在發怒,最初那個溫柔的吻只是一種掩飾,其實他心裡一定是氣瘋了——因為她說她不愛他了……

    他一邊脫衣服一邊吻她,她掙扎著,卻忍不住笑起來。

    哦,他還是那個固執的大男孩,除了心底的慾望之外,還固執地想要證明他們彼此之間仍然相愛,她被他的這種固執氣得發笑——

    是難過嗎?不是。

    是惱怒嗎?不是。

    她只是被他逗笑了,也許就像蔣柏烈說的,當「世紛」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的時間停止了,他的……也同樣停止了。

    他還是那個不准她說他髮型難看的「黃毛」,還是那個陪她一起看星星、叫她不准離開的男孩,還是那個喜歡帶她去看恐怖電影然後趁機摟住她的袁祖耘……

    原來,他還是他。

    他感覺到她的笑,於是放開她的唇,認真地看著她。

    她一直在笑,笑得咧開嘴,因為他竟然一臉的認真,彷彿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多麼重要、多麼神聖的事。

    她很想說,袁祖耘,你別鬧了。

    但他卻沒有給她機會,而是依舊一臉認真地繼續著,直到她忍不住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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