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替身 第36章  (1)
    第24章(1)

    「你知道嗎,」李若愚攪拌著杯子裡的咖啡,像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我本來一直覺得,石樹辰很可憐……」

    「?」

    「因為他喜歡你,但你好像並不喜歡他。」

    世紜輕咳了一下,抿了抿嘴,有點不自在地說:「你說話一直是這麼……直接嗎?」

    「大概是吧。」她笑了,「不過後來我又覺得其實他並不可憐。」

    「?」

    「因為我喜歡上了他,終於能夠體會他的心情。」

    「……」世紜看著眼前小小的藍莓乳酪蛋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單戀一個人的心情是……」她頓了頓,「當然是會有一點苦澀,可是也有快樂,至少當我看到他笑的時候,就覺得這種快樂遠遠超過了一個人孤單時候的苦澀。」

    世紜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為她,還是為石樹辰。

    「你一定知道,他就要走了吧?」

    「嗯……」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消息我並沒有覺得難過,反而鬆了口氣……」她看著窗外,眼裡閃爍著淚光。

    「……」

    「因為我想,如果沒有他在身邊,我就能忘記這段感情,忘記這種……苦並快樂著的滋味了吧。說不定我會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他很愛我,我也會愛上他,然後我們會結婚,生小孩,然後把小孩帶大……」

    「……」

    「你不覺得這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嗎?」她轉過頭來看著世紜,嘴角的酒窩是淺淺的,苦澀的。

    世紜點點頭:「很幸福。」

    「你心裡有喜歡什麼人嗎?」她忽然問。

    「……沒有。」

    「那為什麼不試著接受他呢?」

    「……」世紜別過臉去,不敢看她,那對受過傷卻還堅定的眼神,讓人害怕。

    「對、對不起,」李若愚忽然低下頭,有點不自在地咬了咬嘴唇,「問這樣的問題,實在太傻了……這就好像是問,石樹辰為什麼不喜歡我一樣。」

    「……」

    「……」

    「不,」世紜終於開口,「不是的。」

    「?」

    「我並不覺得傻。」

    「……」

    「反而我覺得你很勇敢,非常勇敢。一個願意坦率地表達自己的人,在我看來都很勇敢。」

    「……」

    「我跟石樹辰……也許真的沒有緣分吧,這跟我有沒有喜歡什麼人無關,」她苦笑了一下,「只是我一直把他當作朋友而已,我想如果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接受他的感情,那對他來說也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情願不要開始。」

    「但你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他不適合你呢,還是因為你總是想要完美的愛情?」

    「不,我沒有這樣想,相反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愛情,從來沒有。」

    「那你究竟在等什麼?」她直直地看著她,眼神裡帶著疑惑。

    世紜放下手中小小的銀勺,靠在沙發背上,微笑著說:「那麼你又在等什麼呢?」

    「我……」

    「你只是在等自己死心是吧。」

    「……」

    「只是在等著也許有一天早晨醒來,能夠說服自己,不再去想曾經執著著的某些東西,然後做一個普通的、快樂的女人,就像你剛才說的,找一個愛你的男人結婚、生小孩,把孩子撫養長大,走過平淡的一生。」

    「這樣難道不好麼……」李若愚喃喃地說。

    「很好,這樣很好,」世紜看著她,好像自己也忽然明白了什麼,「我也在等著這一天。」

    「……」

    「也許每個人都在等著這一天……只是在此之前,我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堅持自己心裡的某些執著,直到那一天來臨為止。」

    哦,世紜想,她從來不知道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可是當她真的聽到自己這樣說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她苦笑著,說不定,她也是一個收集糖果的人。

    「那麼,」一周後的晚上,蔣柏烈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說,「你打算給那位姓……石的先生一個怎樣的答案呢?」

    診室間裡只開了一盞小小的檯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牆壁上的掛壁式空調吹出陣陣暖風,也許因為使用期已經很久的關係,機械運轉的聲音有點大。

    世紜躺在皮椅上,一手撐著頭:「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哦不,」蔣柏烈給了一個很美式肥皂劇的聳肩,「人是極其複雜的生物,在本人沒有做任何表態的情況下,我絕不會武斷地去揣測她的意思。」

    「……」

    「其實我蠻喜歡你的那種說法。」他的手指輕輕地拍打著啤酒罐子,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

    「就是,你對那個女生說的『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種執著,在執著消失的那一天之前,我們都還默默地等待著』。」

    「你也贊同嗎?」

    「贊同,當然贊同,」他舉起雙手擺了擺,「我覺得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吧。」

    「……」

    「這讓我想起了一部電影。」

    「什麼電影?」

    「你猜呢?」他又開始賣關子。

    「海上鋼琴師?」

    「不。」

    「阿甘正傳?」

    「不。」

    「……蜘蛛俠?」她不確定地、笑著看向他。

    「不是。」

    「那是什麼?」

    蔣柏烈把腿擱在書桌上,一臉微笑地說:「BrokebackMountain……」

    「……」世紜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

    「你不覺得那樣很貼切嗎?當你說『我們每個人心裡都會有一種執著』的時候——」

    「——等等,我沒有說過這句話。」

    「有什麼關係,大致就是這樣意思,總之當我聽到你那樣說的時候,腦子裡忽然就冒出了一句話——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斷背山。」

    「心理醫生的守則就是,當病人想要他閉嘴的時候他偏要說些直白的話,而當病人想要他說出心裡面的想法的時候,他卻頑固地開始賣關子嗎?」她無奈。

    蔣柏烈歪著頭想了想,點頭說:「基本上,可以這麼說——不過這只是守則之一。」

    「還有之二、之三?」

    「很多,事實上有很多,」他微笑著點頭,或許因為喝過酒的關係,聲音有點慵懶,「總之我們就是以把病人逼瘋為最高守則。」

    世紜哈哈大笑起來,覺得他的說法很有趣。

    「那麼,」他又說,「我現在可以說些直白的話嗎?」

    世紜抓了抓頭髮,像是終於迎來了期中考試的學生,緊張地點了點頭。

    「上次我有問過你,」他頓了頓,像是在想該如何接下去,「你跟你姐姐有沒有可能愛上同一個男人,你的答案是否定的。」

    「嗯哼……」

    「那麼,我再換一個問題。」

    「?」

    「如果你姐姐愛上了某個人,你也會對他有好感嗎,還是會覺得很討厭他?」

    世紜抿了抿嘴:「討厭……一般不會。」

    「但你不是說你們喜歡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類型嗎?」

    「可是那也並不代表我們會討厭對方喜歡的那種類型啊。」

    「哦……好吧,」蔣柏烈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像是承認自己的失誤,「那麼會有好感嗎?」

    「好感我覺得也談不上,就只是當作朋友吧,」她思考了一會兒,又說,「可能會是有親切感的朋友,畢竟是自己姐妹喜歡的人。」

    「但還是會保持一定距離?」

    「會,」她點頭,「會不假思索地保持距離。」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

    「?」

    「也許對你們來說,那只是自己的姐妹喜歡的一個人,但對那個人來說,你們卻是很不普通的。」

    「不普通?」她看著他,像是還無法理解。

    「是啊,」他攤了攤手,「因為你們是雙胞胎姐妹啊,如果他喜歡你們其中一個的話,說不定會對另外一個也很感興趣——當然我想說的並不是那種興趣,而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好奇。你難道不會好奇嗎,如果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跟你喜歡的人如此相似的人存在?」

    「……」世紜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只是話到嘴邊,忽然沒了勇氣。

    就好像一個熱衷於向電台節目打電話的聽眾,當終於接通的那一霎那,又手腳冰涼地掛上了電話。

    這一年的一月,只象徵性地下了一點點雪,那些細小的雪花一落在地上就化成了水,無論怎樣也積不起來。

    世紜站在辦公室的窗前,捧著熱咖啡,心想,上海還是不適合下雪,原本就冷到骨子裡的寒意如果夾雜著雪,會讓人覺得渾身都被凍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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