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替身 第16章  (2)
    第10章(2)

    她別過頭去,還是沒有說話。

    「為什麼生氣?因為當了我的秘書?還是……」他沒有說下去,可是那個結束的音拖得很長,帶著些曖昧。

    她還是沒有說話,倔強地不看他,一臉彆扭。

    「好了……算我投降,這頓我請,好吧?」他舉起手示意,臉上的表情真的像一個惹惱了同桌的少年。

    世紜不由自主地冷哼了一聲。當那個聲音從她鼻腔裡發出來的時候,她就有點後悔,因為那像是一個撒嬌的聲音。

    「你這樣我當你不生氣嘍?」他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像是一個……可以容忍她任何事的男人。

    她還是沒有說話,可是臉上的表情卻不再那麼彆扭。

    「哎,早知道就不點這麼多菜了。」

    世紜很想笑,可是礙於這樣的氣氛,只能忍住。她強迫自己看著桌上的牙籤筒,那是一個白瓷的兔子造型的筒,在兔子的腦袋上有一個個的小洞,牙籤就從那裡面冒出來。她忽然覺得很殘忍,牙籤……為什麼要從那裡跑出來。

    「笑一笑。」他說。

    她抬起頭錯愕地看著他。

    他伸出手去捏她的臉,他的手指很粗糙,也許是以前打球打出來的,但捏在她臉上,卻有點癢——異樣的癢。好像不是在捏她的臉,而是她的心。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一個傍晚,天也是像這樣半黑不亮的,有人在路燈下拍了拍她的肩,生硬地說:「喂,你這樣我就當你不生氣嘍……」

    他的口氣像是不確定,那是一個少年叛逆自負卻也疑惑不安的聲音,這聲音一句一句地敲打在她腦海裡,她忽然有種快樂——難以言語的快樂。

    路燈那白色的光芒照在他臉上,看不清臉龐,但輪廓卻是熟悉的,還有他那個無論如何也改不掉的噘嘴的習慣。

    不知道是因為想到了什麼,還是因為被袁祖耘捏得癢了,她不禁咧了咧嘴。

    他放開手,看著她,一臉無奈地說:「算了,你以後還是生氣吧,生氣的時候比較好看。」

    週末的晚上,子默破天荒地約世紜去酒吧。她按照子默傳來的地址找到那裡,那是一條衡山路附近幽靜的馬路,酒吧門口的招牌既沒有霓虹閃爍也沒有鬼鬼祟祟,而是安靜地散發著金色的燈光,像是馬路邊上的某戶人家。

    世紜推門進去,頭頂發出清脆的鈴聲,一瞬間,她彷彿回到了倫敦WardourStreet上那些傳統式的酒吧,可是……又跟那裡不同。正對著大門的地方是一排長長的吧檯,沿著牆的地方擺滿了小圓桌和高腳凳,牆上是一個超大型的液晶電視——她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同,就是這個價值不菲的電視吧。

    WardourStreet那些傳統式的酒吧裡很少有電視機,即使有,也只是孤單而不顯眼地擺放在牆角,人們通常不會去看,不像這裡,所有的人都望著同一個方向——像是PiccadillyCircus附近那些聚集著瘋狂足球迷的運動酒吧。

    穿著格子襯衫和牛仔褲的子默遠遠看去就跟男生沒什麼兩樣,她翹著腿,和一個笑容親切的男人坐在一起,看到她來了就揮揮手,轉頭跟那個男人說了些什麼。世紜走過去,不禁覺得那個男人的輪廓很熟悉。

    「你來了,」子默的語氣是一貫的木訥,「這個是,項峰——項嶼的哥哥。」

    世紜恍然大悟地看著他,點頭示意。

    「你好,」他沒有慇勤地伸出手,也沒有帶著審視的目光,而是親切地舉了舉手裡的啤酒杯,好像老朋友那樣問,「要不要也來一杯?」

    她想了幾秒鐘,大方地點點頭:「好啊。」

    「我們經常來這裡看球。」子默盯著電視機,一邊往嘴裡塞花生米。

    電視裡是一群世紜不認識的男人,揮汗如雨地奔跑著,搶斷著,推搡著,嚎叫著——哦,也許嚎叫的是周圍看球的這些人。

    她坐到吧檯前的高腳凳上,一杯跟項峰手裡的啤酒成色差不多的東西立刻推到她面前,她舉起來想喝,卻有一個聲音隔著子默親切地說:「不要喝太猛,這玩意兒儘管酒精含量不高,喝多了也會頭暈。」

    她舉著杯子,張著嘴,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淺抿了一口。

    他怎麼會知道她渴得想一口氣喝下去呢?是偵探小說家的直覺麼?

    項峰跟酒保說了幾句,酒保會意地點點頭,拿了一杯冷水放到世紜面前。

    她再一次尷尬地笑了一下,不客氣地全部倒進胃裡,那種夏末秋初特有的乾渴的感覺終於緩解了一些。

    「謝謝。」喝完了,她才想起道謝,有點不好意思。

    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轉過頭去跟子默一起看球,興起的時候,兩人還跟著店裡的其他人一起大聲叫喊。世紜對著吧檯,一口一口喝著面前的啤酒,微笑地想,這才是她喜歡看到的那個快樂而沒有心事的子默。

    屏幕上的足球運動員個個都一臉凝重,電視機前的人們也差不多,因為要罰點球了。

    子默喃喃道:「你說會不會罰進?」

    項峰想了想,說:「危險。」

    才剛說完,飛起的球就彈在門框上落到了很遠的地方。

    「啊……」子默哀叫起來,抓著項峰的手臂用力搖,「你這個烏鴉嘴——」

    她的手忽然被人抓著,錯愕地說不出話來。

    世紜抬頭一看,項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他們身邊,理所當然而面無表情地說:「別動手動腳的。」

    說完,他擠到子默和項峰當中,問酒保要了一杯跟他們同樣的啤酒喝起來。

    項峰不以為意地挪了個位子,說:「怎麼這麼晚?」

    「今天的對手很厲害……」項嶼一邊說一邊點起煙。

    「別抽了。」子默皺起眉頭,示意世紜也在。

    項嶼聳聳肩,把煙丟在煙缸裡,對世紜揮了揮手:「你也喜歡看球嗎?」

    世紜搖頭:「怎麼可能,是子默約我來的,我本來以為是那種會有樂隊的酒吧呢。」

    「就是,搞不懂他們為什麼喜歡來這裡看球,在家看不是也一樣嗎。」說完,他斜眼盯著子默。

    「不一樣,」木訥的聲音倔強地說,「氣氛不一樣。」

    世紜喝了一口啤酒,還是不太明白子默為什麼約自己到這裡來。

    「哦,對了,」子默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從高腳凳上爬下來,走到項峰面前,拉著他坐到世紜身旁那個她自己原先坐的位子上,「你們才剛認識吧,剛認識的人,要多交流……呵呵。」

    儘管最後那一句笑聲很憨厚,但其餘三人卻像是被雷劈到一樣地張嘴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項嶼第一個笑起來,不過他看了項峰一眼,很識相地咬住嘴唇,把頭別過去。

    項峰轉頭看著世紜,舉了舉手裡的酒杯,親切而無奈地說:「我想我們都沒有想要成對方的那杯茶吧。」

    世紜也看著他,笑了笑:「偵探小說家都是這麼一針見血麼?」

    「嗯……」他點點頭,「那要看他們筆下的偵探是否一針見血了。」

    「啊……」她失笑,學他點頭,舉起自己手裡的啤酒杯,「很高興認識你,如果不麻煩的話,送我幾本你寫的書吧——最好是一針見血的那種。」

    「沒問題。」他會意地笑了,然後跟她碰杯。

    「聊得還不錯哦……」子默少見地發出一陣木訥中帶著竊喜的笑聲,彷彿辦成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其餘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決定就此忽略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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