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替身 第11章  (2)
    第7章(2)

    世紜看著他,眼前高傲淡定的臉忽然變成了青蛙,不過……是一隻高傲淡定的青蛙。

    她忍不住笑起來。

    「笑什麼?」他瞇起眼睛,懷疑地看著她。

    「沒什麼。」她擺擺手。

    他還是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你這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對我『欲擒故縱』?」

    她連忙收起笑容,使勁搖頭:「不是,我沒有……」

    他盯著她的眼睛笑了,他很少這樣笑,像一個開朗的少年。

    「笑什麼?」

    他搖搖頭,用同樣的話一字一句地回答她:「沒什麼。」

    世紜無奈地想,他那種惡劣的個性還是沒有改變。

    雞肉飯送上來,他狼吞虎嚥地吃起來,跟那個總是冷冰冰的袁祖耘一點也不像,不過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他。

    埋了單走出餐廳,天空竟然飄起了悶熱的細雨,袁祖耘抬頭看了看,說:「既然你請我吃飯,那麼我就請你看電影吧。」

    「你不是說連吃飯的錢也沒有麼?」她不禁皺了皺眉。

    「是啊,」他頓了頓,還是看著天空,「所以只能請你去我家看了。」

    世紜大吃一驚:「不要自作主張,我不會去的。」

    袁祖耘低下頭看著她:「你害怕?」

    「不是……」她別過頭去不看他。

    「那為什麼——」

    「——任何一個正常的女性都不會隨便去男人家裡的吧。」她忍不住打斷他。

    「原來……」他噘了噘嘴,「你是『正常女性』啊。」

    「什麼意思?」她警惕地看著他。

    「二十九歲還沒有談過戀愛的女人,算是『正常』嗎?」

    「算啊……」她回答地有點遲疑,「再說你怎麼知道我沒談過……我在英國的時候交過很多男朋友……」

    他笑了笑,既沒有安撫她也沒有挖苦她,只是一臉淡定地說:「你不想看看我住在什麼樣的地方嗎?」

    所謂「好奇心會害死一隻貓」,但女人,卻往往擁有了九隻貓的好奇心。所以當世紜踏進袁祖耘家的時候,不禁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害死」。

    袁祖耘住在一棟上海老式的公寓樓裡,整個建築只有五層,他就住在最高的那一層。看著那不斷盤旋著的樓梯,世紜開始覺得頭暈,走在前面的他卻輕鬆地提著那只碩大的拉桿箱,健步如飛。

    「我就住在五樓靠左手邊的那一間,我現在有點急事……先上去了。」說完,他已經沒了蹤影。

    世紜愕然地抬起頭從下往上望去,頂樓的天花板上掛著一隻陳舊且佈滿了灰塵的黑色吊燈,那些錯綜複雜地排列著的小燈泡全都暗著,只有中央那隻大大的燈泡發出了桔色的燈光。這裡跟她租的那光鮮明亮的高層大廈比起來,簡直就是……鬼屋。

    她終於爬完了所有樓梯,來到五樓靠左手邊敞開著的那間房子門口,袁祖耘已經從正對著大門的洗手間裡走出來,原本被塞在棉質長褲裡的襯衫下擺此時正帶著折痕露在外面。

    「請進吧,不用換鞋。」他對她揮了下手,就自己進房間去了。

    世紜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走進去。

    跟那個頗有些恐怖的樓梯間比起來,房子裡面卻寬敞而明亮,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很乾淨,跟她想像中的男生家裡不太一樣。

    客廳很大,靠牆放著一組大而舒適的皮沙發,對面是大屏幕的電視機,廚房跟她公寓裡一樣是敞開式的,角落裡放著一隻正方形的餐桌,旁邊只有一把椅子——這是不是表明……他是單身?

    客廳的另一邊有兩扇關著的房門,她猜想那是臥室,果然沒過多久袁祖耘就換了一身T恤和運動褲從其中一扇門後面出來,隨手又關上了門。

    「坐。」他指了指那深褐色的皮沙發,逕自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翻找起來。

    世紜點了點頭,走到其中一個單人位的沙發前,緩緩坐下。皮面有點熱,空氣中也都是沉悶的分子,大概,是他兩、三個禮拜都不在家的關係吧。

    「我忘了走之前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清空了,」他關上冰箱門,「現在就去買,馬上回來,你要喝什麼?」

    「……隨便。」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袁祖耘點點頭,進房間拿了錢包就出去了。

    掛壁式空調發出「呼呼」的聲音,一陣陣冷風吹到世紜身上,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她連忙站起身,帶著一點點不安仔細地打量起周圍來。

    所有的顏色都是暗沉的,灰色、褐色、黑色、深藍色、米白色……像是刻意顯得低調一般,只除了廚房裡那套紅得發亮的櫥櫃。

    通向大門的長長的走廊兩邊貼了許多照片,她走過去仔細地看起來,其中一些人跟袁祖耘長得很相似,她猜想是他的家人,其他的也許是朋友或者老同學,可是獨獨沒有他自己的照片。

    袁祖耘臥室的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世紜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這裡難道……真的是鬼屋麼?

    可是除了到處滴滴答答響著的鍾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她僵硬地站了一會兒,探頭向房間裡面望去,很昏暗的,只有書桌上一盞小小的檯燈亮著。她站在門口,猶豫著是不是要進去,但腳步卻不由自主地邁開了。

    跟乾淨整齊的客廳比起來,他的臥室稍顯髒亂,衣櫥的門敞開著,裡面歪歪斜斜地掛著各種衣物,大多是襯衫和西裝外套,床上、躺椅上丟著皺成一團的T恤,角落裡是幾雙讓人不敢靠近的襪子,床頭櫃上放著一本近期大熱的偵探小說,書的頁角已經捲曲起來。

    這才是她想像當中的……單身男人的房間。

    書桌上零星地散落著幾本書和文件,在離檯燈最遠的那個角落,有一隻放倒的像框,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那也是一本書,像框背面的撐腳高高翹起,大概是剛剛才被放倒的。

    她不禁怔怔地盯著那像框,緩緩地走過去,伸出手想要去扶起來。

    「我回來了。」袁祖耘的聲音忽然在她背後響起。

    世紜連忙縮回那伸出的手,呆呆地站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你的房門……忽然自己開了,所以我就……對不起……」

    他看了看她,又看看桌上的像框,嘴角勉強扯了一個微笑:「來喝點東西吧。」

    她連忙逃也似地從房間裡出來,乖乖地坐到沙發上空調吹不到的那一邊。

    袁祖耘看了她一眼,用遙控器把空調出風口的方向調整為對著牆壁,然後遞了一罐果味汽酒給她。

    她感激地笑了笑,接過來打開罐子喝起來,還是那種熟悉的,帶著一點點蘋果混和著櫻桃味的感覺,喝下去的時候,一股酒氣不負眾望地往腦門衝過來。

    「想看什麼電影?」他自己開了一瓶礦泉水喝起來。

    「隨便……」她這才想起自己是來「看電影」的。

    「真的麼,」他看著她,「像是《午夜凶鈴》、《咒怨》、《死神來了》、《德州電鋸狂人》之類的都沒問題嘍?」

    「啊,那些不行!」她忽然覺得,他開玩笑的時候,總是像在惡作劇。

    袁祖耘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可是通常第一次來我家看片子的女生都會要求看這些的啊……」

    她哭笑不得:「上次你的秘書也說過我跟她們不同的吧……」

    那張原本充滿了茫然的臉上露出一絲狡猾的微笑,直接走到DVD機器前,放了一張碟片進去,按下播放鍵:「好吧,那麼我們可以直接看那些第二次來我家的女生會要求看的片子。」

    「是……什麼?」世紜僵直著身子,有不好的預感。

    「金瓶梅之……愛的奴隸。」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一種罕見的「風韻」,嘴角的微笑是邪惡中透著淡定。

    「……」世紜瞪大眼睛,覺得自己連手指都僵硬起來,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就像是被粘在巨大蜘蛛網上的蟲子。

    電視屏幕上出現了電影公司的標誌,然後一片黑暗,接著蹦出一隻叫蘇利文地綠毛怪物——原來,是《怪物電力公司》。

    她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像是終於從蜘蛛網上被解救下來一樣。坐在單人沙發上的袁祖耘別過臉去,用握住礦泉水瓶子的那隻手遮著嘴,笑得忍不住發出了聲音,他很少這樣笑,或者說,她記憶中的他應該連笑容都很少有。

    「我現在很想用罐子砸你。」世紜沒好氣地說。

    他還是笑,笑得肩膀也抖動起來:「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很緊張……」

    「那是因為……」她說不下去,覺得窘迫。

    他收起笑聲,但眼角和嘴角還是帶著笑:「好吧,對不起,我只是忍不住想要發揮一下我那惡劣的個性。」

    世紜「騰」地站起身,放下手裡的易拉罐,拎起背包打開大門快步走了出去,她的腳步聲是那種沉悶的、代表了怒氣的聲音,踩在老舊的樓梯上發出「登登登」的響聲。

    袁祖耘大概愣了愣才起身追到門口,但此時她已經下樓去了,於是他扶著樓梯旁的欄杆,錯愕地探出頭:「喂,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世紜沒理他,快步走下去。

    「喂,袁世紜!」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的聲音迴盪在盤旋錯落的樓梯之間,鏗鏘有力。她停下腳步,眼裡帶著迷惘,像是想起了一些事。但很快的,她還是走下去,直到走出這棟舊式公寓。

    她猜想,此時的他會不會有一點懊惱,或者懷疑起這個玩笑的不合時宜,她沒有回頭,繼續走著,直到走出小區的大門來到佈滿了梧桐的街上,直到她確定身後沒有追來的腳步聲。

    世紜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

    其實有時候,性格惡劣的,不止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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