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呼嘯而過的青春 第26章
    第25章

    「真還是就咱倆啊……」季風看到拐彎處那一幫,又在打主意回班級拿板條。

    「不是還有我嗎?」叫叫兒雙手插在夾克口袋裡,語氣中有種無可奈何。

    「要沒你也就沒這一仗了。」季風瞥她一眼。都是她長得太招搖,惹來大馬蜂,他和小鍬今天就是奉命驅蜂的。

    「過去吧。」於一說。

    「行不行啊鍬兒?」叫叫兒有點不安,「要不還是給露珠打電話讓她領人過來吧。」

    「不用,大老遠的。」

    「上午他們就四五個,現在怎麼來了這麼一幫?」

    「你都告訴人家你有對象了,他能不多帶點兒人來看看嗎?」於一拉起她,「走吧,不一定能打起來。」

    季風盯著於一,他牽著叫叫兒手的動作很自然。

    「唉,太美是罪啊。」叫叫兒苦笑。這次是真的苦笑。

    新學期第一天返校沒有課程,每個班級放學的時間也不統一,學校門口並沒有多少出入的人。這夥人就站在校門以東的第一個路口,那是叫叫回家的必經之處,幾輛摩托車停在一起,那些人有男有女,穿著怪異,或站或坐或靠在摩托上抽煙說笑,路人投來好奇的目光,立馬收到吼聲:「走你的道,看你媽看!不怕讓車軋死?」充分證明自己不是和平份子,被罵的人乾瞪眼,也沒有敢還口的。

    「真他媽逼囂張。」季風氣不過地低罵。

    於一挑眉看他一眼,沒說話,離那幫人越來越近,已經有人發現他們了。他搭上叫叫兒肩膀。

    在一道道挑釁的目光中,三人故作鎮定地走過去,聊天的停下來了,幾個女孩兒嚼著口香糖,流里流氣地用腳打拍子。所有人都盯著他們三個,偶爾望向自己人中間一個穿著棕色皮衣的男子。

    看來那傢伙就是刺兒頭了。就是他看上了叫叫兒?靠,看起來不比小鍬矮。季風手心出汗,沒敢細看,生怕雙方視線一交鋒就打起來。他雖然比小學時候大塊兒了不少,但這種人數……他跟鍬都空著兩雙手,加上那個看起來就不像會打仗的叫叫兒,要是楊毅還好,起碼她跑得快……

    棕皮衣終於有動作了,伸手攔住在他眼前經過的男女。「哥們兒。」喚的是於一,目光卻鎖在叫叫兒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嘮兩句。」

    「跟你不熟。」叫叫兒開口,收到來自兩側的凶狠眼神後,表情軟化了一些,「不好意思,我真有男朋友了。」手隨意攬住於一的腰。

    「別他媽不識抬舉!」一個綁著花頭巾的女孩子從摩托上跳下來,旁邊人扶住她一下怕她摔倒。

    棕皮衣彷彿沒聽見那女孩的話,一雙眼又移到於一臉上,「要是沒你事兒,勸你別出這個頭。」他掃一眼叫叫兒肩頭的那隻手,「這是好事兒,別弄出不愉快來。」言下之意是懷疑於一這個男朋友身份的真實性。

    「我不想跟你交朋友。」叫叫兒有點慌,這人的態度跟過去糾纏她的那些人還不太一樣。

    「交不交朋友大家來往幾次再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於一打斷,「而且我也不讓。」眼神中有種譏諷的歉意,收了收手臂對叫叫兒說,「走吧。」

    於小鍬這個逼!季風在心裡暗罵,他是非得讓這仗打起來不可了。

    「真給臉不要臉!」花頭巾女孩衝過來,對著於一舉手就打。

    季風一把抓住她,「一邊兒待著去。」這丫頭比楊毅高不了多少,暴脾氣可倒有得一拼。

    「敢打我!」她眉毛一皺,向季風膝蓋出腳,季風訓練有素地躲開。

    「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啊?」叫叫兒忍不住了,「今天不跟你處朋友,就要把我撂在這兒是嗎?」

    「我沒那意思。」棕皮衣轉向跟季風纏鬥的小姑娘,「別鬧了。給她領回去。」後一句話是對剛才接她下車的女孩說的。

    鬧?季風撫著脖子上的抓痕,都他媽見血了是鬧嗎?

    「都是年輕人,不用這麼死心眼吧?」

    「跟他廢什麼話啊?」終於有人等不耐煩了,狠狠一腳向於一踹出。

    於一側身閃開,把叫叫兒推向季風,「看著。」本來就沒系扣的外套倏地滑下,蒙住對方的頭把他拽過來。

    那人絕沒想到於一還手這麼快,被抓了個正著,一個趔趄跌進他懷裡,臉被弓起的膝蓋一頓猛顛,迅速失了神智。於一扯回衣服抬腳踹開他。伴著一陣不絕於耳的罵聲,其它人早已經聞風而動圍了過來,拳腳並施。於一的衣服還攥在手裡,衣擺胡亂地纏在左手上,擋著面前的拳腳,右拳則是攥實了往外送,眼看到哪裡拳揮到哪裡。這只拳頭性喜葷,只治一服不治一死的道理跟它說不通。

    季風到現在仍是不能適應他的打架方式,一般說來動手之前,即使沒有一陣對罵,多少也會吼一嗓子「******」之類的。俗話說拳借罵勢,罵助拳威。於小鍬打仗從來沒有任何前兆,不作任何準備工作,比方說選武器。當然這些年參與的大多是遭遇戰,這也是形成他直接動手這習慣的主要原因。大部分正常人唯一目的就是把對方打倒,只有他一出手就是奔軟肋、胸口與肚子一帶,有時候直接選人家面部硬著陸。完全是往死了處理。

    「趕緊跑。」季風說了這句話,丟下叫叫衝進戰圈。平時老被罵成呆子,不代表他真傻,這些人是追叫叫兒的,又不是跟她有仇,於小鍬這個「男朋友」才是擋人家情路的絆腳石。再厲害的一雙手能擋住幾隻拳頭!

    馬路當間兒沒有任何可當武器的傢伙,季風跑過去,一腳踹翻一個正要從後邊勾於一脖子的人,那人被踹得撲在於一背上,於一頭也不回地摸起他手臂,借勢一個背跨,呼地把人撇出去,砸倒一片。季風又揪住一個人的領子往他臉上鉚短拳,膝蓋一軟,險些跪在地上。手裡的人鬆開,擰身抱住王八蛋的腰把他撞倒,腳在對方胸口猛跺的同時閃避著踢到臉前的腿。一回頭,於一正忙著把腳從人臉上抬起踹另一個人,腳底下的人一灘爛泥似的。

    那邊幾個女生不懷好意地卯上了叫叫兒,叫叫兒看著於一和季風正著急,閃身去道邊兒想打電話叫人,冷不防被人撲過來抓住了發尾,手上那撂剛發的課本想也不想地往她們身上揚去。在一陣驚叫中,她反撈住了那女生的長頭髮,一頓大耳光子甩下去,看得另幾個半天沒敢靠前兒。那個戴花頭巾的小姑娘突然冒出,手持一把不知打哪弄來的方頭西瓜刀,足有一尺多長,高喊著問候他人母親的口號,一溜小跑沖叫叫兒砍過去。

    季風大駭,閃神兒的功夫身體一震,有人踹上了他的背,他顧不得回頭報仇,借力向叫叫兒撲去。正來得及一記高抬腿踹開她修理的那個人,上身撞開她,花頭巾的刀刃落在季風身上。

    叫叫兒驚呼。季風校服外面套了件羽絨服,這一刀劃在他袖子上,裡面羽毛鑽出來,一忽扇到處都是,下小雪了一樣。他彎腰抓起落在地上的一本書向花頭巾砸去,她剛舉刀傷了人正恍惚著,沒有防備,被厚厚的課本硬生生砸上眉骨,痛呼一聲,手裡那把甑明瓦亮的刀光當掉在地上,被一隻腳惡狠狠捲走。有人暴喝:「全他媽住手!小不點兒你哪來的刀!」

    於一眼見季風跑過去替叫叫挨了刀,跟著四下白毛亂飛,也不知砍到人沒有,心一急,一改從前那種一一宰干的攻擊作風,散彈般揮拳架腳,舉凡進入視野的活物無一倖免。頭髮忽然被人從後邊抓住,使勁掙了下沒掙動,正面的兩個狼一樣撲上來,抬腳踹開一個,另一個被他抱住了腦袋夾在腋下,照著下巴卯勁兒鑿了好幾拳才放開。轉按住拉他頭髮的那隻手,腳跟一蹬肩膀猛地向後撞,這次回去無論如何不聽楊毅的,一定要剪掉這長頭髮。後邊那人不防,倒退連連,忙著站穩,手一鬆,於一逮著機會轉身,虎口箕張向他喉結卡去,兩人撲倒在一起,於一膝蓋跪在那人肚子上,頭震了一下,不知道幾隻皮鞋踢上他的腦袋。顧不上格擋其它的亂拳,另一隻手也掐上來,後腦勺被踢得有點麻,具體用多大的勁兒他也不知道控制,不過還是卡住了人沒放。那人進氣少出氣多,卡卡乾咳。這時於一身上雨點般落下的重拳忽然停了,他手一頓,只聽得呼呼風聲,下意識地抓起手底下那人擋在身前,一隻皮鞋正踢在倒霉蛋側臉上。

    於一扔了人,騰地站起來,右手炮拳準確地掄在偷襲者的眼眶上,力還沒出到盡頭,自己口鼻之間也被砸了一拳。只砸得他一陣暈眩動了真火,搖了搖頭找回焦距又上手。

    對方抱頭擋著他的拳,破口大罵:「******,我都說不打不打了,還他媽掐人不放。」他疼得絲絲哈哈,躲了兩拳往後一躥,搶在對方拳到之前照他肚子來了一腳。

    於一被踹得錯了一步閃身站定,才看到和自己撕打的人是穿棕皮衣的那小子。

    「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他嘴裡不乾不淨,狼狽地揉著右眼,看來這一下子挨得不輕。

    於一扭頭吐掉倒嗆進嘴裡的鼻血,手背去抹鼻子,血漫乎了半邊臉,加上暴戾的眼神,膽小的看了直想掉頭就跑。

    棕皮衣跟他對嗑了好幾招,膽子明顯不小,不但沒跑還站在原地罵道:「小逼崽子你就猖吧,老子今天一句話就能把你們都辦到這兒了你信不信?」

    「你媽逼那你死定了。」季風正貓腰給叫叫兒撿書,聽見棕皮衣的話馬上罵回去。他一隻袖管裡沒了羽絨,癟卡卡地貼在胳膊上十分滑稽。

    「小哥別跟他們廢話,」戴花頭巾的小姑娘坐在地上不斷叫囂,「這幫逼K不打不老實。」

    棕皮衣掉頭就罵:「都是他媽你鬧的,給我滾回去。還有你們幾個,」他指著圍在花頭巾身邊的幾個女孩子,「媽了個逼的等回去的。」

    花頭巾很沒面子,還嘴道:「我操,出來幫你泡妞怎麼著了!」

    「還他媽逼斥!趕緊撤了。」

    引擎亂轟,花頭巾罵罵咧咧地坐在一輛摩托的後座上,一行人揚張而去。

    只剩於一三人加上棕皮衣和停在路旁兩輛摩托車上人高馬大的男子。這裡沒什麼路人,街角幾個小店裡有量著膽推開門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的,在兩個殺手身材的人狠狠瞪視中又趕忙縮回頭。

    「為了個女的弄成這樣真寒磣!」棕皮衣一屁股坐在地上。

    叫叫正查看季風有沒有受傷,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我他媽讓你招我的!」

    他看她一眼,搖頭苦笑,「交個朋友,哥們兒。」這回是正經八百看著於一說的,「我叫劉卓。」

    於一眉一挑,總覺得這名字在哪兒聽過。

    「別這麼不給面子!我的人你傷了不少,你馬子我不泡就是了。」

    「哦。於一。」他從來打狠不打人,手一收連對方長什麼樣都能忘。

    「我操!」劉卓手一撐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土,細打量一番,「於小鍬!」

    季風和叫叫兒面面相覷,都指望從對方眼裡看出點苗頭,結果只看到和自己一樣的詫異,又同時轉向於一。

    於一比他們更蒙,「你是東城的?」東城的混子認識小鍬不怪,知道於一的應該不多。

    「我是西城的爺。」劉卓扯著嘴角衝他眨眼,「你沒見過我爸?他可常說起你們爺兒倆。」

    叫叫兒指著他,櫻桃小嘴張成個O型。惹得季風滿頭霧水地瞪她。

    「你是劉長河的兒子。」叫叫兒驚道。

    他媽的!季風在心裡罵,好大一隻馬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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