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歌行 第228章  (7)
    第177章(7)

    雖然時局艱難,典禮簡樸,我和她終是成親了。我沒想到會有這麼幸福的一天,都有些虛幻了。她帶給了我人生最大的快樂,還有著最意想不到的驚奇。她跟我說,我們是夫妻,危難面前要攜手共度……我知道三哥不會罷手,只是,我沒想到三哥會對她下手。他竟封了她的原身為昭容,還將她扣在了宮中。我望著那個掉包給我長的和她相似的女子,不住苦笑。三哥將她當作了交涉的籌碼,逼我交出該交出的東西。我是不會答應的,交出後,那才叫萬事皆空。我想去救她,可是一時還沒有成型的計劃……正在猶豫的間隙,竟聽說她自殺了!我明白了她舉動的含義——她不想拖累我。她對我,從沒有什麼熱烈的舉動和表白,卻不想,關鍵處卻總是如此的決絕。她為我去動龍脈,去刎頸自殺……我若是再負她,必遭天譴。

    我尋機安慰了她——委曲求全。想必她也聽明白了。她不再抗爭,安心的度日。求「全」,一個全字。只要她還活著,我現在,只要求她還活著。

    我知道,太后是一定活不長的。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竟如此的快。三哥已經然等不得了,宮變之後,他更是百無禁忌。他迫切的要斷了我賴以要挾的支撐力,他要擺脫龍脈傳言的掣肘,做真正為所欲為的九五之尊。

    喝了劉景的藥後,太后突然重病了……三哥開始動手了。風雨飄搖中,我卻更加想念她了。時局的發展超出了義父和我的預料,我深深的覺出了自家力量的渺小。厚積而薄發,三哥忍耐經營了那麼多年,才有今天的局面,豈是我等一眾宵小所能撼動的了的……我想了幾夜。也許,我錯了。我不該存著那麼多的想法,也許我該好好的將她留在身邊,如今連累她這樣苦著耗著,我最終又得到了什麼?

    我必須要退了。主動退出,日後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而她,正好是個令我後退的理由。

    冬至前,我戴著她給我留下的男人面皮,冒險入宮。龍脈保不住我幾年了,在有限的時日裡,我不能再將她留在宮廷,忍受夫妻分別了。那偷歡的一夜,是我記憶中最為激情的一夜……在鯉陽宮的佛堂,她主動瘋狂的索取著我……她說她要一個孩子,屬於我們倆人的孩子……

    冬至後,我和三哥攤牌了。我可以將口訣和龍珠給他,我可以放棄的還有宗籍。是的,我手中還有一些東西,但我只是想保命,別的什麼也不想做了。我只想要那個女人,給我那個女人,我就給你天下太平。沉默了月餘,三哥終還是同意了。我也知道,她悄悄有了身孕。這也許,是三哥在勝券在握之時沒有趕盡殺絕的關鍵……

    回府數月之後,王府中留守的御醫就斷出了她的孕事。只不過,他們把時間推後了。對此,我只當不知,滿懷欣喜。憋了這麼久,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開心孩子的到來了……

    惟熙出生時,暴雨連下了三夜。我記得義父說過,傳聞父皇降生那日,也是大雨傾盆。龍行有雨嗎?難道我未實現的夢想,可以在兒子的身上成真嗎?我仰望著灰暗的天空,有些好笑。

    後來,三哥念在孩子的份上放我和她去了我名義上的封地——罘州。說來也怪,房子上梁的那日,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可吉時一到,卻單是在我家那方丈之地落下了雨水……前後左右的土壤都是幹幹的,村民們都驚訝極了。當時圍觀的老人們偷著說,這房子裡,保不準有龍呢……

    這樣的傳言,聽之更令人惆悵。靜夜無人,是我最失落的時候。我不能和她說,無益且徒增煩惱,但我心底壓抑的很……義父數十年苦心經營留下的力量,如今看來,真是沒有用武之地了。我辜負了義父一生的勞作,我也無法給妻兒帶來尊榮和綿福……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挫敗而徒勞……

    歲月就這樣一年年過去了。太后薨了,三哥立了太子,朝臣也清理殆盡,他的龍椅是越坐越穩了。直到張嵇毫無預計的到來,我這顆頻死的枯木之心才有了新的生活希望。有這個天目人在,就有惟熙光明的未來。我不怕再等待幾年、十幾年、幾十年,只要能給義父和惟熙一個欣慰的交代……

    分別的那夜,我撫慰著哭泣的她,輕輕的低訴著,「前半生,我們受制於人,嘗盡艱辛。難道,你想讓兒子也如此度過一生嗎?」用幾年的分離辛苦換取全家後半生的平安,值得啊……

    一切安排妥當,我重新戴上了那張人皮面具。從此,六王爺死去了,肖雲飛活在了世上。

    小玉,我等你來江南尋我。記住臨別前的那句話:

    ——待江山無恙,攜手重遊。

    第183章

    千秋節前。父皇明面上解了我的禁足,暗地裡卻令暗衛下手斷了東宮幾處隱藏的汝陽舊部。師父吩咐,故意露給父皇看,同時,又在外界風傳東宮瞞下了汝陽王府的藏寶圖。師父重翻了少保當年那宗冤案舊賬,要做什麼?逼我殺了髮妻,難道又要我對授業之師下手嗎?我質疑,師父卻義正言辭的說,將來他不稀罕什麼帝師的高位,他只想通過我實現天目人最大的意願,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登上那個九五至尊。現在,時機到了,師父那個驚絕天下的計謀也出爐了——以從顯為餌,借五弟之手,除掉父皇。

    這次,師父沒有逼我。他知道,時局自會來逼我的。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不殺人,人就要殺我。在作出決定的那一日,我暗自流淚了。我在想,為了那個位子,我到底還要付出多少……

    東宮的選妃賞宴,就在此時粉墨登場了。因為振天去了閩浙督兵,加上之前安慶王爺之事,父皇已經刻意開始讓他接觸帶兵親王了。所以母后坐不住了,抓兵權成了當務之急,這新太子妃,就非榮威大將軍的小女兒余琳琅莫屬了。母后說那丫頭對我很是癡迷,如今槿蘭一死,終於盼來了正位東宮,應是無限歡欣吧。我懨懨,點頭。母后說好,就好。

    可是,我突然發現身邊的她有些不正常。那一日,她竟給我偷偷下了催情的藥,但這藥是帶迷幻效果的……她從來沒這樣緊張過,難道?好吧,我樂於奉陪,我配合著她完成了使命——她果然是奉了母后之命,來問我石頭之事的……母后真的警覺了,我愈來愈發覺了師父的厲害。謀事,必是滴水不漏。

    父皇的身體意料之中的垮了,連我的婚事也無暇來顧了。我讓蔣太保加了把火,以冠禮為名,將二哥和四弟封王。師父說了,節奏要加緊,要盡快激怒他們。一切都很完美,只是,有一點不和諧的小聲音——母后發現了她父姊手中那藏寶圖是假,惱怒之下,燒殺之。

    那夜,我一如平常的面對著她,心底突然有些淒涼。她知不知道,當今皇后與她有殺父之仇,可她卻還在為那個女人賣命……她真的想做上官婉兒嗎?她不恨嗎……我輕輕試探了她,她卻毫無反應。她還真是笨啊,我長歎一聲,讓她回鄉料理白事吧,等她回來,我就賜個名分讓她安穩下來吧,那頭腦,不適合再為人賣命了……

    可是,她沒走成。馮嚴接到密報,旭王府終於按捺不住了——要給我下毒,且就在這兩日。我提前佈置妥當,只等人贓俱獲。卻不想,她竟搶著喝了毒藥!劉景說,她提前喝了催毒發作的****。也就是說,她是知道這個計劃的,她是故意尋死的……母后的人知道這個計劃?我有些疑惑了。背後的正主有誰?除了旭王,還有別人嗎?那就放她出去釣魚吧,看誰來滅口上鉤……我尋了個借口將她安置在宮外別院,可誰知道,那個在府待嫁的余琳琅不知怎麼得知了,竟帶人打上門去大鬧一番……居然要娶這樣一個容易受人慫恿的愚笨太子妃,我真是無限感慨。

    七步詩都作了,於是,別院她不能住了,後宮她也不能待了。我將她調回了啟泰殿,心內卻有些好笑。我何時如此替奴才考慮過?我竟是怕將來琳琅瞧見了她……這件事,也讓我看到了她的底線——她寧可自殺,也不會害我。她不爭風吃醋,不恃寵而驕,知道噤聲、知道退讓。我想,我或許已經習慣了每天見到她,這個女人讓我的心很寧謐,我暫還不想讓人毀掉她。

    時日不長,父皇竟突然下旨,將暗衛事宜交給了六弟振飛。暗衛只有一個效忠的主子,就是皇帝。自從父皇病重後,暗衛由誰代管,東宮和旭王府爭的勢如水火。這關口怎會突然下旨歸了老六?莫非老六已經暗倒向老五那邊了?後宮裡,母后和龐妃開始為六王妃的人選較勁起來了。東宮的賞宴上,我卻看老六的心思懨懨,他仗著醉意,開口竟又是要她,這令我很是不快。我訓斥了他一通,心想或許得早給她一個名分了……

    九月廿八日,納妃。我站在那裡,卻難以抑制的想到了槿蘭……我的元妻含冤而去,孤零零的葬在陵外,不過,有了九鳳清水珠相陪,也終是算名正言順了。等將來我也薨了,我會還槿蘭一個公道的……典禮很繁瑣,我凝望著眼前華服明艷的司儀,木然應付著。大局?大局會不會讓我再有第三個妻子呢?難道,想做天的兒子,就非要先做天的木偶嗎……

    琳琅是個好姑娘,只是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感。第二日,太子妃答禮接見。女人的事如朝堂一般,正主也是要肅顏立威,我也樂的欣賞。唯一讓我感到不快的是那個她——董涵玉,她居然絲毫沒體會出我調離她不封不賞的苦心,竟穿的如此扎眼前來!她被我訓斥走了,我很惱怒,這麼些時日還不長進,難不成她指望永遠會有人保佑著她嗎?

    過了兩日沒見到她,我竟有些不適應了……她竟敢使小性子裝病,看來,我有必要敲打一下她了——別忘了奴才的身份。我至今都記得她那句氣鼓鼓的話,「添得情懷轉蕭索,始知伶俐不如癡。」這丫頭竟一直以為自己很伶俐?我無奈的緊。看來,這個榆木腦袋,必須要明言相敲了。看著她那目瞪口呆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真不知是該喜還是悲。她這樣的資質,當初是如何在八方勢力中無恙立足的?

    天子宴上,父皇終於支撐不住了。太子監國,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我興沖沖的回宮,卻聽馮嚴說,在龍門社的一間小屋內,把她和從母后掌控中逃出的胞弟一併捉回來了。她竟還想逃?!我有些怒火中燒。我對她已明言如斯,且我對哪個女人曾如此上心過,她竟還想著逃!望著她無限悲涼低訴的面容,我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她不是羨慕上官婉兒嗎……別說,她和那個上官昭容還真像:犯官之後,父母雙亡;孤獨一身,無親戚舞弊之嫌;志不在宮闈,無拈酸爭鬥之禍;她忠心,還有些許才情,更重要的是,東宮的女人,有哪個是可以言語交流呢?我可能有些,離不開她了吧……

    她的條陳寫的不錯,甚得我心;但她的那點破才情,卻險些給我捅了漏子。在中宮賞宴上,她居然出頭對了句「聞誅一夫紂也,未聞弒君也。」聽到這句,我心虛的跳了一下。這丫頭也太……她是東宮的人啊,此時此刻,怎能公開宣讀這樣的句子呢?母后想必也是如此心思,有些下不來台,將月光嫁給夷鉞太子忽占奇,本就是個難言的交易……唉,她這樣的性子,怎適合待在宮廷?我真是……

    時局越來越緊了,月光的和親大策父皇遲遲不肯加印,師父說,要加緊各處的換防了。那夜,伴著雷聲步入啟泰殿的時候,見她竟蜷縮在書案上,瑟瑟發抖的捂頭驚叫著!我好笑的緊,刀口舔血的她膽子竟這樣小?當我宣佈臨幸漱玉軒時,她竟呆愣當場,那一瞬,我分明瞧見了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落寞。難道……我遲疑回身問向了她,其實,我後來想,她當時若是說些什麼,哪怕是臨場編句什麼,我都會留下的吧……

    第二夜,我決定哪兒也不去了,就在啟泰殿和她處理政務。昨夜她那抹落寞眼神令我回味很久,她應是不希望我離開的吧……可是,連著兩夜,她卻再也沒有那種無助和哀憐的眼神了,她將情緒掩飾的很好。這丫頭,倒是能忍。我望著她神情專注的批閱著奏折,突然覺得她特別可愛……瞬間竟有種衝動,一種想重溫石宮那夜瘋狂的衝動……她最初是矜持著,後來還是縱情承歡,在沖頂巔峰的一刻,我竟有種想擁吻她的悸動,這個女人,我怎麼越來越離不開了呢……

    美好的時光總是不會長久。那日她哭著跟我說,琳琅要殺她!我震驚了。她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敢公然對抗起太子妃?難道她感覺出我喜歡她恃寵而驕了?她忘了,我喜歡和她在一起是因為她無事、不邀寵,無慾所以無求,若她也和後宮那群女人一樣動輒勾心鬥角爭風告狀……我哪還有寸片淨土可棲!我狠狠的訓斥了她,氣憤的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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