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歌行 第216章  (2)
    第172章(2)

    「小謙王。」她斬釘截鐵的回答,卻覺得有什麼東西一瞬壓抑的心頭難受。

    宮變那日,明承乾誅平王、旭王全府,殺謙王、皇七子,囚六王。

    明振飛和明振宇都未曾納妃,明振閣,明振天全府被誅。她怎麼忘了謙王明承天!明承天紫辰殿前馬前攔路,死的只是他自己!他的世子,明承乾是不會殺的!

    「正是,」明振飛笑了,「二哥死了,可二哥的世子還活著。在母后和朝臣心裡,他比我,更有繼位的資格。」

    「先帝的嫡長孫,太后的親孫兒……」涵玉喃喃的低訴著,「且沖齡幼主登基,對後宮,對朝臣,都是一個再好不過、大展拳腳的時代啊……」

    「所以啊,龍脈若是反湧,三哥死於篡位,我,也定是偷龍珠的同黨。」明振飛冷蔑的笑著,「世人都說國立長君,我會是最大的受益者……呵,他們怎麼就想不到這一點?後宮和臣子的心絕不會如此,這些掌握權力人的真實想法,才是帝位真正的走向啊。」

    涵玉長歎一聲,無盡恍然。

    世間事,看不開的原因,正是因為沒有換個角度。換一個角度,一切如溯游從之,豁然開朗。明振飛,是明面上最大的威脅者,卻是實際上最不可能的繼位人。

    「你如今該明白,我是真的,沒想讓龍脈反湧的吧……」明振飛淡淡的笑了,「他畢竟是我哥哥,從小在一起長大……打斷骨頭連著筋。」

    「雖然為了大業,兄弟之情變了味道。但侄子和哥哥來比,還是哥哥做皇帝的好……」

    「畢竟有舊情在,且如今大勢已定。就是要我死,也會死的舒服些。」

    「侄子,可就不一樣了……登基的第一日,幕後人就要找罪名來殺我。因為我的籌碼,令三哥顧忌,可小侄對此,就不在乎了……」

    涵玉聞言有些失神,這些男人之間的事,真是錯綜複雜,「那皇上……知道你的心意嗎?」她急切的問著,若是明承乾知道的話,應該會很放心他的弟弟啊!這個明振飛只想自保,不會對他有任何威脅的!

    「我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明振飛寂寂的笑了起來,「一旦魚死網破,對誰,都沒有好處。我如今還好好的活著,就是例證。」

    「六郎……」涵玉疑惑的開口了,「是什麼籌碼?讓皇上不敢殺你?」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樣性命攸關的事,她怎麼能問呢?!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原是個騙局。」明振飛笑了,「我原本想著,多活一年算一年。說了些話騙三哥。可沒想到,你竟真的喚醒了龍脈。放心吧……」他輕輕的攬過了佳人,「不管這些了,安歇了吧……」

    洞房花燭,紅燭搖曳。

    但為蝴蝶甘同夢,願作鴛鴦不羨仙。

    萬般旖旎之後,涵玉突然有些恐慌起來。

    「明日……怎麼辦……」明日是萬壽節,她作為皇家的新婦,又是青州知府的女兒,無論國事家事大局小局,她都定是要在朝堂大典上露面的,要向帝后敬茶的啊……

    「沒關係,該如何如何……」明振飛睡意微起,「真若是有僵持,我尋機會跟三哥談去。天下我不要了,他本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我有你,足矣……」

    涵玉有些酸澀的笑了。她凝望著枕邊人的面容,輕輕的,為他蓋好了被子。

    這,是她最初認識的那個「傀儡六」嗎?之所以無為,是因為他看透了……無法作為。他有這份難得的自知之明,所以,才能在殘酷的宮變中,超越了所有的兄弟,獨活下來。他,才是看的最清晰,最透徹,也是看的最深遠的一個人。這些年,他過的有多不容易啊。他的心,該有多累……自己同自己慾望博弈,內心隱忍與否的不斷傾軋……他有慾望,卻要強制修身,克制念想;他有法寶,卻要守口如瓶,才能不讓自己懷璧喪身……

    「皇上不會為難你吧……」涵玉喃喃的低語著,她心裡的疑惑未解,難受的很,「龍脈這次異常,也只能救你一年啊……還有三個月就又冬至了……我們如何做,才能自保呢?」

    「放心,有方法的……」明振飛困的話語都有些含糊了,「你已經喚醒龍脈了,這樣就好辦多了……每年冬至,讓人帶著珠子在天壇祭祀時念動易經之語即可……這樣,龍脈就會有異常,三哥就不敢動咱們了……」

    「冬至,天壇?」一瞬間涵玉困意全無,「那就得找個死心塌地的朝臣才行了?!」冬至祭天,旁人是進不去的!

    「嗯……」明振飛呢喃著如同夢囈,「明日還得累一天,快睡吧……」

    「這件事我來辦!絕對沒問題!」涵玉開心的低聲叫著。那個吃了蠱蟲的孫世成!沒有比他再合適做這事了!

    翌日一早,

    明振飛攜涵玉來到王府正殿,接受府中丫鬟僕從參拜。

    涵玉環視了一眼,竟一個熟悉的面孔也沒有。她凝望了明振飛一眼,兩人皆是心知肚明,相視而笑。

    「來,瑤兒,」正禮完畢,明振飛淡笑著招呼她,「本王帶王妃巡視下咱的府邸。」

    涵玉頷首,溫馨的與他保持退半步的身形,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王府縱深走去。這裡涵玉來過,並不陌生的格局佈置,正殿明堂、小閣、書房……

    在書房門前,涵玉不由停下了腳步。「離知?」她看到了書房堂上高懸的新鑄牌匾。

    「王爺,好有深意的名字啊……」涵玉微微蹙眉,「取自什麼典故呢?」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明振飛輕輕的笑了。下一刻,他俯到了她的耳邊,「小玉變肖瑤,這詞合適吧……」

    涵玉一愣,「真有你的……」她低聲嗔笑著。

    再往前走,是一間面水的清淨雅致小樓。

    「這裡的裝飾很簡樸,適合修身養性,參悟禪機。」明振飛伸手指向了樓前匾額,「這上面是空的,留給你了。」

    「王爺這是要考我啊?!」涵玉挑眉笑了。

    「這裡與書房交相呼應,當然要王妃來題,以示伉儷情深。」明振飛噙著笑,深情款款的望向了她。

    「好。」涵玉沉思片刻,「出入。」她得意的笑了。

    「出入?」明振飛微微擰著眉頭,「感覺很有禪機啊……做何解?」

    「以出世之心,度入世之厄。」涵玉幽幽說著,緩緩的望向了身邊的人。她突然想起了惠太妃的話來,夫妻,同享福不得,那就共患難吧。

    明振飛無聲的笑了,輕輕拉過了她的手。

    十指,緊緊相扣。

    午正。萬壽節大典禮畢。

    新婚的六王爺攜六王妃上太和殿行家禮叩謝帝后,接受大周朝臣參拜。

    在大殿陛下候旨的時候,鳳冠霞帔壓身的涵玉感覺自己週身都在不住的顫抖著。

    那個明承乾……他稍後看到了她……會是如何反應呢……驚愕?憤怒?她真想像不出後果來。

    很快,時辰就到了,內監報諾,明振飛拉著她的手,快步上了大殿。

    鳳冠垂於額前的珍珠雨簾,隨著她步履的邁進柔美的搖曳著。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

    包括,高高的玉階之上,那兩雙併不陌生的眼眸。

    事別經年,這兩人已成帝后,此時正身著天青繡金團龍的朝服、鸞鳥朝鳳繡紋鳳袍,端然居中正坐在金龍、丹鳳御椅之上。

    「臣,臣媳叩見皇上萬歲,皇后千歲!」涵玉隨著夫君明振飛,拜倒在丹鸞陛下。

    「臣,叩見六王爺、六王妃。」滿朝文武隨之行禮。

    「起——六王妃獻茶——」張德安高聲主持儀式。

    涵玉在婢女的侍奉下除去了頭上繁雜的鳳冠裝飾,強烈壓制著自己狂跳欲出的心室,低頭垂目,手捧銀杯,上金階,跪下,奉茶。

    一切都按部就班,只差她開口。

    「三哥。」涵玉艱難的吐出了這兩個字,「請喝茶。」聲音,是故做鎮靜的清脆幹練,卻掩飾不住她心內的翻江倒海……他離她如此的近……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明庭香,一陣陣刺激著她的嗅覺;他直射在她頭頂的眼神,讓她感覺髮鬢能燃的出火來……這一切,都讓她必須要鎮靜!鎮靜!不能讓他看出她的惶恐!

    涵玉落落大方的將茶杯舉過頭頂。等待。

    「肖,瑤?」明承乾自喉嚨裡低低的發著嘲弄的聲音。

    「臣媳在。」她只能硬撐,沒有退路。

    「好。」頭頂傳來一聲低微的沉吟,緊接著,她手中一空,似是明承乾將茶水一飲而盡。

    「謝主隆恩。」涵玉不敢抬眼,趕緊垂目接過茶杯,大禮叩首。

    「好好謝皇后吧。」耳畔傳來明承乾淡淡的聲音。

    余皇后的茶,敬的很順利,順利的令人感覺余琳琅有些漫不經心。

    無論如何,敬完了就好。涵玉此時,只想趕緊逃離這個金鑾殿……

    禮畢,等涵玉坐上回府的軟轎時,她的朝服的後背,已經完全濕透了……

    身邊的明振飛笑的不住搖頭,他數落她膽子太小,敬個茶都嚇成這樣,她只能尷尬的笑著。

    無奈啊,無奈。

    明振飛雖然知道她在東宮受過寵幸……可他不知道宮變那夜,她在坤寧宮的住處還有誰……那人,對她說了些什麼……

    這段孽情,她無法和他說。她只能一個人消化,然後,在心內倍受折磨。

    明承乾表現的越平靜,她就越心虛。

    他會做什麼?他能做什麼……

    回了王府,涵玉趕緊沐浴更衣。然後,疲憊躺在貴妃榻上,放鬆,小憩。

    明振飛不去打擾她,一個人在旁邊翻閱著書籍消閒。

    時光,慢慢的流逝著……可是,她微瞇的右眼皮,卻突然不安分的跳躍了起來!

    天啊……怎麼偏偏這個時候跳!她突然聯想到了以往遭遇的種種……她又要倒大霉嗎?!

    「踏踏,」正巧一小廝快步進房,「王爺,張總管來了……」他急促的稟報著。

    張總管?!涵玉猛然瞪大了眼,條件反射的彈起了身子!這麼快……是涉及她的事嗎……

    「哪個張總管?」明振飛慢悠悠的翻著書頁,眼皮都沒抬。

    「回王爺的話,是司禮監正印提督大太監,張德安,張公公……」小廝乾笑著,將全稱報上。

    「哦,」明振飛懶洋洋的合死了書,「快請。」

    等小廝退下後,涵玉飛快的躥下地來,似驚弓之鳥般躲到了明振飛身後,「待會那閹人要是讓我進宮……可一定不能答應啊!就說我病了……我咳嗽!我風寒!我怎麼了都行!」

    很快,大隊太監在王府小廝的指引下入了離知堂。

    「老奴參見六王爺,六王妃。」紫服金冠的張德安作勢緩慢的掀袍躬身。

    「免了,免了!」明振飛大笑著趕緊伸手去扶,「張總管親自來府,有何大事啊?」他的態度很是親切和煦。

    「王爺,」張德安笑瞇瞇的弓腰作揖,「沒什麼大事。」他輕鬆的笑著,將視線慢慢轉到了明振飛身後的涵玉身上。

    「老奴是奉皇后娘娘懿旨,來請六王妃入宮賞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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