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歌行 第179章  (2)
    第155章(2)

    她望著她們的眼睛,很想問問涵珍的下落,可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這東西很金貴的……」

    ——「這東西,一旦戴到人的臉上,誰也分辨不出真偽的。」

    ——「真正的人皮,十多人才出這麼一份上品……知道,我為什麼說它金貴的很了嗎?」

    她突然,掂出這件面具的份量了……

    難道……她臉上戴的,竟是涵珍作為琉璃姑娘的易容人皮?!

    「傳我的話,剛才有人下去了,請他過來,別傷著他。」涵玉模仿著涵珍的語氣,吩咐了下去。「是!堂主!」少女清脆的領命。

    半刻鐘,一臉疑惑的扈江濤被幾名少女請了出來。他有些驚異的望向了突然變臉的涵玉。

    「扈大人。剛才有錦衣衛的信號。」涵玉向東指了指方向。

    「讓我的人,將您帶出去。」她吩咐著青衣小婢,「你們兩個,前面帶路。出山。」

    扈江濤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當下收了疑惑,面不改色,跟在了涵玉的後面。

    一行人自山洞中穿行,幾經周折,來到了一處河谷。

    「堂主!狼煙!」一少女驚呼。

    涵玉順著她的手指一望,正前方山坳中竟升起了一股白煙。

    「軍隊的信號。」扈江濤肯定的總結著,「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會找到這來。」

    少女們聞言有些慌張。

    「你們先躲起來,不叫你們不要出來。」涵玉揮手讓她們退下。

    扈江濤從袖中發出了信號。很快,山谷那邊,又燃起了一股狼煙。

    「馮嚴?」她輕聲問著,「這麼大手筆……」

    「應該是,」扈江濤笑了,他尋了一處原石坐下,運功調著氣息,「看來,我們快出山了。等著吧……」

    涵玉微微鬆了口氣,心裡,卻開始琢磨著自己的小算盤了。她怎麼藉機溜掉呢……最好回去收拾下東西,叫著敏兒一起……

    「給我瞧瞧。」扈江濤運完功,突然笑著伸出了手,「你的臉……」

    涵玉白了他一眼,「別說你沒見過。」她小心的取了下來,遞給了他。

    「哎呀!」扈江濤端詳著,竟是越來越驚訝。

    「給我。」涵玉看著他認真的捏來捏去,還放在鼻子上聞……頓覺得渾身都麻滲的緊,「也就是你這樣剝皮的人,才對這樣噁心的東西感興趣……」

    「好東西啊……」扈江濤有點依依不捨。

    「那是。」涵玉淡淡的應著,小心的揣入了懷中。

    「我還是頭一次見呢……」扈江濤還在回味,「這手法太神奇了……」

    涵玉愣了,「你頭一次見?」她有些不相信。

    「這東西,」扈江濤停滯,又笑了。

    「我估計,可能我們指揮使也不一定有一件呢……」他感慨著搖頭,「太難得了……根本就沒有破綻……得毀過多少張臉,才能出這樣一件上品啊……」

    涵玉被他說的陰風陣陣,渾身發抖。

    「能不能不提這個話題啊……」她突然明白了涵珍那一瞬的不捨。這樣的東西,竟被她這個做妹妹的要去了兩件……

    「好,不提。」扈江濤笑了。

    「你……」他有些欲言又止。

    「我怎麼了?」涵玉有些奇怪。

    「我竟……」扈江濤笑著輕歎,「我竟第一次,有些看不明白……」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緩緩的,幽幽的凝視著她的雙眸。

    涵玉有些發怔。「呵,」她乾笑著,眼睛,盯向了蜿蜒流淌的溪水,「怎麼,連錦衣衛頭子扈大人都看不明白了嗎?」她取笑著,「難不成,你以為我也是暗衛吧?」

    「我感覺,」他淡笑著,「你比暗衛都神秘……」

    「我在想……」扈江濤的聲音,感慨而落寞,「你與我從前認識的那個,是不是一個人……」

    涵玉心下重重的一顫。

    「若是一個人,」他在繼續說著,「那你……也太利害了……」他苦笑著垂首,「我當年,竟一點都沒看出來……一點都沒有……」

    涵玉心下澀的很,她突然想起了她與扈江濤東城一起避雨的那個夜晚。

    那個善良的老太太……廂房燃起的火堆……還有,月下青澀而簡單的自己……

    她傻笑著,想哭。

    什麼時候開始啊,一切,竟都變了。

    她不再是從前那個樣子了……

    她變了,變的與從前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扈江濤問的好啊!現在的董涵玉,和以前那個,是一個人嗎?!

    她哪裡有,從前的半點影子了……

    誰是罪魁禍首?

    是從那一場殺戮開始嗎?

    她的眼睛被鮮血和背叛擦亮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妻兄弟,骨肉親情……信義或是情愛,在那一刻,全都成了天大的笑話……

    她倉皇躲藏,狼狽逃竄,從京城亡命漢北,從一座城門逃向另一座城門……

    城門,城門……

    涵玉突然想起了什麼。

    「你,」涵玉冷冷望向了扈江濤,「你別說,你真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她諷刺的笑著。

    「我真的不知道!」扈江濤的面色變的很嚴肅,「我只猜,你定不是東宮司筵內官那麼簡單。」

    「你不用再掩飾了……」涵玉挖苦的開了口,「除非,今年夷鉞兵鬧事那幾日,你不在京城……」

    扈江濤愣了,「那陣子我在京城啊,怎麼了?我掩飾什麼了?」

    涵玉啞然失笑,「城牆上的告示,你沒看過嗎?」

    「皇帝病危,太子監國。」她憑著記憶一個個背誦著。

    「謙王殿下、平王殿下、旭王殿下遇刺薨了。」

    「夜宴之中亂黨投毒,榮威大將軍身死,萬餘將士身亡。」

    扈江濤不斷隨之的點頭,「這都是錦衣衛和京畿衛聯合貼出的告示,沒錯啊。」

    「那你,」涵玉可笑的顫抖著,「還來裝模作樣的問我是誰?」

    扈江濤詫異,「這……這些跟你有什麼關係?」他真的很無辜!

    「你……」涵玉就差上去揍他一頓,撕破他的偽裝了!「沒有通緝一個偷鳳印的?」她瞇著眼睛。

    「偷鳳印?!沒有啊!」扈江濤瞪大了眼,詫異的爭辯著,「我那時天天八個城門來回竄,朝廷什麼時候貼這個告示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涵玉呆滯了……

    她突然有些恐慌……

    ——「偷鳳印?這個當口,用這種事由滿城牆到處貼人?!」悅來客棧,月容公主詫異的神情歷歷在目……

    「那……」她的聲音,一時間慌亂的很,「六王爺被挾持那事兒?」

    「當時六王爺被亂黨挾持,畫影搜捕來著。」扈江濤乾脆的答道,「這個貼過。」

    「但是,第二日一早,王爺就自己回宮了。」扈江濤很輕鬆的說著,「到現在還在宮裡待著好好的呢……」

    涵玉停滯當場。

    半晌,她喉嚨一動,才憋出了一句話,「你說六王爺……回宮了?」

    扈江濤很驚異,「安然無恙啊。」

    「你確定那是六王爺?你那段時間親眼見過?」涵玉像瞅怪物一樣瞅著扈江濤。

    「當然!皇上走哪兒都帶著王爺啊,」扈江濤覺得很可笑,「如今先皇的血脈,就剩下皇上和六王爺了。皇上疼的緊啊,戶部,工部都撥給王爺管了,王爺到現在還住在宮裡呢,皇上不捨得放啊……」

    涵玉喉嚨一緊,像是被什麼給生生扼住了。

    一陣風過,她滿口鹹腥,連身形都有些踉蹌。

    ——「我在想……你還未送給我什麼東西。」

    ——「我送你那玉環的時候,可是甜甜蜜蜜的說了一大堆話,怎麼到了你這兒,就一句,『嗟,來食!』就把我打發了啊?!」

    ——「我現在,只能給你這些了……」

    ——「我若哪天被請回去了……你帶著小祿子和西施好好過……王公貴爵比不上,至少……不至於讓你苦勞體肌……」

    她覺得胸口被重重的錘了一拳。

    那個夜晚,她偷聽到的,明振飛與小祿子的對話……

    ——「畫像都出來了,是兵亂中竊了鳳印……上頭竟還記得他……西門可以,但是,只能送一個人出去……得有人在南門出事……引開鎮守主將的注意……他才好做主放行……」

    ——「爺啊,這時候了,不能再猶豫了,她如今和您一樣扎眼……您帶著她,出不得京的!機會稍縱即失啊!後兒換了防備,咱到哪兒找人去!」

    那小祿子的聲音是故意拔高的!

    ——「她的心太狠……對王嬙如此,日後保不準什麼時候也能照例待我……」

    涵玉捂著胸口,一時覺得血腥入喉,他竟瞭解她如此,他竟知道什麼樣的話能使她失去辨別、安心的離去!

    ——「爺讓夫人慢慢趕,沿途好好賞賞風景……」

    ——「爺說夫人不必趕路,年前能到青州就成了。中途多在繁華地兒住住玩玩嘛,要不,可惜了沿途景致了……」

    ——「爺說一切聽夫人的,夫人若是長時間出門,別落下了他給的那個東西……勤給回個信兒,找個可靠的人伴著,奴才們就在這兒等著。」

    她的臉似被什麼狠狠扇了一下,猛的站起了身子!

    「你怎麼了?」扈江濤有些驚異。

    「我想起件事。」涵玉覺得,她一刻也不能再等了。她快速的向碧琉璃少女藏身的地方走去。

    「來。」她吩咐著少女們附耳過來,「這樣……如此……」她壓低了聲音說著,「有把握嗎?」

    「堂主放心。」少女們很自信的笑著。

    「跟我來,」涵玉點頭著,「那就讓扈大人幫著看看……」她走向了扈江濤,「這是什麼東西?」

    青衣少女從懷裡掏出一精緻小包。

    慢慢的,一層一層打開。

    突然!

    她將紙包全撒到了扈江濤的臉上!

    與此同時!另一名少女閃電出手,封住了他三處大穴!

    「堂主,以此人的武功,恐怕封不了他多長時間。」一個少女擔心的提示著。

    「沒關係,他吸過一次化功香……」涵玉陰陰的從扈江濤身側閃出,「扈大人,放心,這粉是普通的香粉。無毒。」

    扈江濤詫異的瞪著大眼,那眼神,彷彿能把涵玉給生吞了!

    「馮嚴很快就會找到你的。」涵玉淡淡的笑著,「你要領情……因為我們是朋友,且我一定要離開,這樣,才能不連累你。」

    「帶路。」涵玉將人皮面具小心的戴上,「最快方式出山。」

    她一刻也等不得了,她要去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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