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歌行 第45章
    第45章

    東宮的侍衛最近很是煩悶,這景瀧殿的宮女不知從何時起,開始了一群群的議論起他們來了!

    當然,涵玉是罪魁禍首。誰讓她們白天沒什麼事幹呢……

    終於,侍衛副官馮嚴輪值的時候,「戰事」爆發了……

    「這個人是誰?」涵玉指著在外巡查的馮嚴。她認出了她的所謂「恩公」。

    「姑娘好眼光,」一個太監奸笑著湊了上來,「東宮侍衛副指揮使馮嚴,馮國公的孫子……」

    涵玉乾笑了兩聲,他果然叫馮嚴,他居然告訴太子自己是裝著不會水……哼,此仇不報,白費了本姑娘得的這空閒時光。她伸手將幾個伶俐的小太監招呼過來,邪邪的耳語一番。那幾個小太監臉色唰的變了!

    「怕什麼,出事我擔著!」涵玉大聲訓斥著。

    從此,馮嚴一當班,景瀧殿總是有事,不是有陌生人闖了進來,就是有人被推到了湖裡,再就是丟了東西又離奇的找到……為此,馮嚴沒少挨大小上司的訓斥,當又一次馮嚴氣喘吁吁的衝進出事的景瀧殿,只看到了一個滿臉笑容的清麗身影,倚著內殿簾卷,用著半酸不酸的話說著,「恩公啊,要小心啊——留著力量明日還要用呢……」

    「原來是你!」馮嚴頓時明白了。

    「是我啊。」涵玉答的很痛快,瞪大了雙眼,一副你敢把我怎麼樣的表情。

    「你!……」劍在鞘中顫抖了許久,馮嚴還是忍氣揮袖退下了。

    涵玉第一次這麼放聲大笑,笑的肚子都痛……

    第二天,涵玉請假出了宮,回宮後聽著宮女太監議論的興高采烈,說那馮嚴將郭儀明指揮使都叫來了,說要捉內鬼,結果一天什麼事也沒發生,被郭指揮使好一個罵,罰他天天在景瀧殿當值,直到抓住那個「鬼」為止……

    涵玉笑的差點茬了氣。

    又是一個白天。

    「董姐姐,」一個宮女探了頭過來。宮女們對涵玉的稱呼從司筵大人、董小姐、董姑娘最後變成了董姐姐。

    「哦?」人群簇擁中的涵玉轉過頭去,「怎麼了?」

    「我覺得好奇怪啊,」那宮女湊進人群,輕聲說著,「怎麼這幾日姐姐走到哪裡,那個馮副使就跟到哪裡啊……」

    涵玉撲呲聲笑了出來,她故意向馮嚴處望望,大聲的說道,「鬼知道他有什麼企圖啊——」

    「他臉紅了!」一個小宮女尖叫出來。

    涵玉心裡笑的厲害,廢話,他那是氣的……

    「呦!」另一個小宮女像發現了大寶藏,她興奮的滿臉放光,「該不是——該不是他看上姐姐了吧!」

    涵玉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嗆到!

    另一個宮女馬上反駁回去,「不可能,他已經有老婆了!」

    那個小宮女也回了嘴,「有老婆還惦記的人多了去了!再說我們姐姐現在的身份要嫁他也是兩頭大!」

    「對!兩頭大,憑什麼姐姐去了要當小的!」

    「不行,美死他!」

    ……宮女們自己吵了起來。

    涵玉都快暈過去了,她大聲喝住了宮女們的七嘴八舌,「都閉嘴!閉嘴!我才不會給人當小老婆呢!」

    吼完了,見那群宮女的臉龐都變了色——

    涵玉忙反省了下,看來是自己破壞了一直溫柔可人的形象,嚇著她們了!趕緊堆上笑臉,細聲細氣的想解釋兩句,卻不想那群宮女全跪下了,聲音響亮齊整,

    「叩見太子殿下——」

    涵玉那個尷尬啊,她只得轉過身去,擠著笑弓身向太子請安,卻冷不丁在太子身後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當下窘的更厲害了,「奴才叩見太子殿下,叩見……六殿下」他怎麼也來了!

    太子還是那副獨有的腔調,「怎麼,事兒辦完了?」一語雙關。

    「奴才……不敢怠慢」涵玉使勁低著頭,「奴才這就去辦……」一個深跪,趕緊溜走了……

    回到瓴所。

    涵玉捂著還在發燙的臉龐,暗呼自己真是倒霉,她伸手將吳德遠給自己弄來的京城圖志打開,有些氣急敗壞的翻著——我還不信呢,就那一條路能通到紫竹別苑……

    隨後的幾天,涵玉尋著理由帶著敏兒從各個方向企圖向紫竹別苑靠近,均以失敗告終。那一片兒太靜了,就是一個富貴豪門的宅院聚集,閒雜人等硬往裡走,難免令人生疑。

    敏兒都開始嘀咕了,「小姐,您到底要買什麼東西啊?我們轉了三天啦……」

    涵玉尷尬的笑了,「我就是想熟悉下京城的環境,」她馬上壓低了聲音,「日後我們要是藏在那裡,周圍兩眼黑怎麼行呢……」

    敏兒在內心翻了個白眼,這都到哪裡啦,還「周圍」……

    涵玉不得不暫時收手了。

    再尋下去,可真要引人注意了。她不知道還有什麼人在監視著自己的舉動,太子可是嚴令自己「無意」的,她可不想心急壞了大事。

    六月,桐花馥。菡萏為蓮。茉莉來賓。凌霄結。鳳仙降於庭。雞冠環戶。

    初三日,東宮太子迎娶新良娣、新承徽;旭王爺迎娶王妃。

    涵玉的事兒本就不多,再加上太子有了新婦,回景瀧殿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更是清淨的過於悠閒了。

    六月初八日,天氣燥熱。

    涵玉壓抑不住那種淡淡的挫敗感,又出宮尋找機會去了。

    她一進門,就發現敏兒的神情很是奇怪,老像在想什麼上神,眼神飄忽不定。

    涵玉環顧四周,一把將敏兒拉住,「什麼事,說。」

    「沒什麼……」敏兒笑的很假。

    涵玉皺著眉頭,一手擰向她的耳朵,笑著罵道,「你個小東西,還敢和我玩心眼……」

    敏兒從小和她也沒規矩,趕緊四處弓身躲著,嘴裡還喊著,「不是我不說……我說了你也不信……」

    涵玉楞住了,停下動作,「你說!」。

    敏兒搖頭,「說了你也不信,我不說。」

    涵玉氣的七竅生煙,「都是我把你慣的!還真沒大沒小了!」回身抄起一節竹竿假打了過去。

    「可是您讓我說的!」敏兒一把抓住了竹竿,理直氣壯的正了顏色。

    涵玉心下大惑,將竹竿扔在地上。

    「別賣關子,有話快說!」

    敏兒歎了一口氣,「前天,我想是小姐的生辰,就去了流光街,想看看有什麼新鮮的東西……」

    「結果在天衣坊邊上那個賣香料的沉香館……不經意看見了——」敏兒拿眼瞥著涵玉。

    涵玉心下一咯登,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嘴上還繼續呵斥著,「有話就說!」

    敏兒垂下了眼簾,聲音低了幾度,「看見了陸……陸重陽陸大人。」

    涵玉心下一酸,初六日他居然在京城……嘴上還不放軟,「那又怎樣,還不讓人家逛街?」

    敏兒幹幹的笑了,「小姐……我看陸大人拿了一個描金鑲翠瓷盒,那老闆又親自送了出來,我以為他定是買了什麼極為昂貴的東西送給小姐……就好奇的跟上去了……」

    涵玉預感到事情不妙。她找了處椅子坐好,言語不帶半分情感,「慢慢說,別遺漏了。」

    敏兒看她這副神情,心中有些後悔,但思慮再三,狠了心,還是接著往下說了,

    「可那陸大人坐著馬車走了,我沒了法子,就進了沉香館。」

    「我聽得裡面的夥計和掌櫃正在議論陸大人……他們稱他為公子,而不是大人。」

    「說這位公子真是個勁,為他的……」敏兒一閉眼,「為他的夫人,每月來買一次鳳髓香,四五年了,從未間斷……」

    涵玉覺得靈魂突然出竅了似的渾身發飄。鳳髓香,是流求島人焚燒用的高等禮品,一兩黃金一小丸啊!可陸重陽的身上從來沒有任何的香料味道,他買來做什麼呢!難道真是為他的……

    敏兒覺得小姐的眼神似冰刀一樣掃了過來,她從未見過涵玉有這樣的眼神!大熱天結結實實打了個冷戰,「小……姐,敏兒可以以祖宗八代的性命發誓……您……」

    「帶我去沉香館。」涵玉已飄出了院門。

    沉香館。

    涵玉抬頭望著這百年老店的匾額。

    早有伶俐的小廝迎了上來,一路相隨,簡直是舌燦蓮花,「小姐裡面請,要熏香燎香焚香數我們這兒最全,您看這是甘松、蘇合、安息、郁金、捺多、和羅、丁香、沉香、檀香,木香;這是麝香、白芷、甘松、三柰、藿香、稿本、茴香、細辛、冰片、乳香;這還有高良姜、烏沉香、白腦香、母丁香、水安息、伽南香,不知小姐您中意哪個呢?」

    涵玉聽的腦袋發蒙,她有些不耐煩的將扇子揮了兩下,「你們這百年老店,就拿些尋常貨色招客啊?」

    小廝見涵玉出口不凡,又瞥見她織金線宮裝垂領,忙把笑容堆的更高,「小姐您要稀貨,可真是來對地方了,我們這裡不是誇口,您叫的上名兒的奇香,我們這都能進到,不過……」他笑的很不好意思,「那價錢也是……」

    涵玉冷笑一聲,扔給他一兩金子,「本姑娘是來替主子挑貨的,你給帶著眼,這就賞你了。」

    那小廝又驚又喜,走路都有些踉蹌,「是是是……小姐,請隨小的來。」話還沒說完人就已抬手撐開了內間的珠簾。

    「這是夜酣香、都梁香、曲水香、明庭香、乾達香……」小廝一個一個慢慢介紹著價比黃金的奇香,卻發現涵玉的臉色始終沒有開顏,他心中暗歎,這背後還不知是什麼主子要呢,這樣的香還入不得眼去。

    涵玉終於忍耐不住了,「鳳髓香有嗎?」

    「哎喲!」那小廝感慨了一聲,「怎麼都來要這香……」

    涵玉眉頭一皺,「怎麼?沒貨?」

    那小廝連忙解釋,「小姐,像這樣的香料我們店中一般是不備多貨的,都是老主顧定貨來拿,要說這以往也應該有些存貨留著,可誰知這一陣子來買的人多了,現在沒存貨了……不過不要緊,我們可以進的,小姐您留下貴府名號,來貨小的親自給您送去……」

    涵玉有些漫不經心,「一粒也沒剩下?」

    小廝尷尬的笑了,「那也不是……」說著,他從邊櫃抽屜裡捧出一青玉瓷盒,「小姐您看,這有些存貨,但……小的不能賣給您。」「

    涵玉有些惱怒,「為什麼?」

    「小姐您別生氣,」那小廝趕緊壓低了聲音解釋道,「這都是給外行的殘貨,真正識貨的主兒,都是自己帶著特製瓷器來挑的,一般人是辯不清優劣的……」他捏了一丸香放在涵玉手中,「小的可不能昧著良心糊弄小姐您,您的差事小的保證沒有任何紕漏……」

    涵玉將香丸放置鼻前,卻沒有任何味道。

    那小廝又笑了,「小姐,這香,不焚不出味啊,焚的手法程序不對,味道還是不同……難伺候著呢。」

    涵玉笑著將香丸收入懷中,「我的府號不方便示人,我會再來。」

    「小的盧虎,送小姐。」那小廝伶俐的將簾子撐開。

    「哎喲,對了」涵玉似又想起什麼事情,「這一陣子買這香的人很多?」

    那小廝笑了,「多也不多,就是貨缺,算您,三個人。」

    涵玉心頭一喜,「這裡面有你們的老主顧?」

    「是啊」那小廝點頭,「有位公子來買了四五年呢,我來的晚,是聽我們掌櫃說的,因為他夫人喜歡,這麼貴的香料從就沒間斷過!」

    涵玉心裡翻江倒海,「那你……見過他的夫人沒有?」

    小廝搖頭,「小的來的晚,不過聽些老夥計說,在好多年前,他夫人也經常和他一起光顧我們店,那長的漂亮啊……說天上的仙女也不過如此啊,我們掌櫃的說,怪不的他對他夫人什麼若什麼璧?」

    「珍——若——拱——璧。」涵玉一字一頓的糾正過來。

    「對對對!」那小廝沒看到涵玉的臉色,還在繼續說著,「這幾年我就一直等著看他的夫人到底什麼仙樣,卻一直就是他自己來,有一次掌櫃還問起來他夫人怎麼好久未來,他還笑了,但也沒說什麼……」

    涵玉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忽的又停住,「他一般什麼時候來?」

    那小廝有些納悶,但也不敢不答,「一個月來一次吧,也說不太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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