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 第41章 咫尺天涯
    高陽看見杜麗後,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難道她跟蔣正離了婚,就是為了過這樣的生活?高陽頭也不回地走出歌廳。他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喜歡這樣的場所,在這兒人會失去社會倫理道德的約束,做出很多非理智的事情來。

    高陽走在大街上,風吹在臉上已沒有了寒意。他想起白蕙,想去看看,看看她病成什麼樣子了。畢竟白蕙心裡深深地愛著他,雖然這讓他左右為難,不敢往前再邁出一步,可他對白蕙的態度,有時候也真的很絕情。對於一個癡情女子來說,是不是一種莫大的傷害。這樣想著,高陽就不由自主地朝著白蕙的家走去。從歌廳到白蕙家要經過市中心公園,高陽漫不經心地穿過公園,他並沒有喝多少酒,頭腦也很清醒。走在公園的小路上,三三兩兩的年輕男女互相摟抱著,沿著小路慢慢地走著,偶爾與高陽擦肩而過。高陽駐足觀望,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把年輕的歲月都拋棄了,不再年輕。

    走出公園,快要經過一家酒吧門口的時候,高陽遠遠看見郝梅從酒吧裡出來。他停了停,看郝梅搖搖晃晃地從台階上下來,險些跌倒。高陽看了看郝梅的身後,再沒有其他人,於是他趕緊跑過去,扶住郝梅。

    郝梅猛地抬起頭,滿嘴酒味地對著高陽說:「你是誰?抓我幹什麼?」說著就要掙脫高陽的攙扶。

    「我是高陽!我是高陽!」高陽對著郝梅的耳朵低聲說道。

    郝梅盯著高陽看了半天,呵呵呵地笑著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喝酒?」

    「我路過。你怎麼在這兒喝酒?跟誰喝的?」高陽攙扶著郝梅邊往前走邊問。

    「我煩,我……就想……喝酒!怎麼?不能喝?」郝梅情緒有些激動,突然停下來,用手掌拍打著高陽的胸。

    高陽不吭聲,看了看周圍,路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都步履匆匆地往家趕著,沒有人停下來看他們在做什麼,高陽才放心了。這會兒如果被誰看見,第二天傳進了葉長平的耳朵裡,說自己跟他的老婆昨晚上互相牽著手在大街上散步,那高陽想在政府辦公室繼續混下去就基本上沒有可能了,這一點高陽太明白了。那是葉長平和郝梅結婚的第一年,郝梅叫了辦公室剛分配來的一個大學生到家裡去打牌,葉長平知道此事後,沒過一個月,那個大學生就因為工作不得力而被調到了市殘聯。大學生後來找高陽談過這事,後悔得直流眼淚。這事能怪誰呢,只能怪他不懂規矩。高陽聽後心裡一陣陣發涼,葉長平原來如此心狠手辣。郝梅知道了這件事後,心裡很內疚,還跟葉長平吵過,可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後來,郝梅如果有什麼事情,只能找高余冠。去年以來,郝梅有事也常常叫高陽去幫忙,葉長平似乎並不反對。

    此時,高陽只想著快把郝梅送到家裡,然後趕緊回家,可郝梅卻渾身像麵條一樣,隨時都可能癱坐地上。高攙挾著郝梅快步往機關住宅樓走去,可郝梅卻走著走著就要從高陽的手裡滑落下去。高陽幾乎是抱著郝梅的腰在走,快要走出公園的時候,高陽實在太累了,他不得不和郝梅一起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歇一會兒。

    「你們都覺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你們哪裡知道,我只不過是一隻被人關在籠子裡的鳥,永遠都沒有自由。」高陽不搭腔。郝梅把頭輕輕地靠在高陽的肩膀上,高陽只能讓她靠著,他還用右手輕輕地摟住她的肩,他怕郝梅不小心從椅子上掉下去。

    「你說我幸福嗎?我真是後悔啊!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哪兒是一個完整的女人啊!他不讓我出來,更不讓我跟任何男人交往,你說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郝梅看著高陽說,目光裡充滿了悲傷。

    「你當初選擇了,現在就不要後悔了!」高陽勸解道。

    「你知道嗎,我家那麼窮,父母連日子都過不下去,我還有選擇嗎?誰不想浪漫,可我能浪漫起來嗎?我現在這個樣子,誰又知道我的苦楚?」郝梅開始哭了起來。

    「葉秘書長呢?今天沒陪著你?」高陽看郝梅哭著,趕緊轉移話題。

    「我才不管呢!他從來就沒把這個家當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在家裡陪過我幾天?嫁給他,我除了錢,什麼都沒有了!沒想到,沒想到他還在外面養了女人……」郝梅伏在高陽的肩膀上哭得越來越厲害。

    高陽只聽郝梅「哇」地一聲,一股濃烈的酒味衝進了高陽的鼻孔。郝梅身上、高陽身上到處都是嘔吐物。高陽已經顧不上擦拭,也沒東西擦拭,把郝梅挾起來就往前走。

    路上,有幾個行路的人經過他們都轉過身來看著。高陽已經顧不上躲閃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目光,一口氣把郝梅拖到了小區。到樓下的時候,高陽停了下來,他猶豫著,不知道自己上去後該怎麼給葉長平交代,他這會兒開始後悔自己的多事。如果在酒吧門口,他不停下來,逕直去白蕙家,哪裡會有這檔子事。現在他犯難了,他想像著葉長平看到他和郝梅渾身散發著的酒味,還有身上殘留的嘔吐物會怎麼收拾他。可現在如果高陽把郝梅留在樓下,她能上樓回到家裡嗎?他也想過給葉長平打個電話,把情況說清楚,可他又覺得不妥,讓葉長平覺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高陽振了振神,還是把郝梅拖到了樓上。葉長平的家在三樓,他以前常去。高陽摁了半天門鈴,也不見有人來開門。高陽斷定是葉長平不在家,心裡稍稍輕鬆了些。郝梅已經完全倒在了他的懷裡,他吃力地從郝梅的手包裡摸出鑰匙,艱難地打開了門,然後摸黑把郝梅拖進臥室,放到床上。郝梅就重重地砸到了床上。

    高陽轉身準備離開,可就在轉身的剎那間,高陽覺得把郝梅就這樣放在床上,心裡又有些不忍心。於是,高陽過去把燈打開,才發現自己和郝梅衣服上還有很多髒物。

    高陽遲疑了半天,還是上前去把郝梅抱起來坐到床上,想幫著她把上衣脫掉。高陽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在這種情況下替別人脫過衣服,還真是一項高難度的動作。郝梅這會兒已經沒了一點兒筋骨,整個身體軟綿綿的,根本脫不掉。高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上衣扒了下來。高陽這時才看見郝梅裡面只穿著一件小背心,大半個胸都呈現在了高陽的面前。頸上掛著那天在郝家茶几上看見的那個玉墜,跟自己的一模一樣。

    高陽驚奇地發現,郝梅的胸部正中的地方,有一塊銅錢大小的硃砂痣,外圓內方。高陽屏住呼吸,愣了半天。他不相信,這個硃砂痣居然跟母親說的妹妹胸口的那個痣一模一樣。高陽已經完全忘記面前的郝梅是葉長平的老婆,他把頭往前湊了湊,再一次仔細地看了看,的確就是母親說的那顏色,那形狀。難道眼前的郝梅就是自己失散三十年的妹妹甜甜?

    高陽徹底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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