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海關 第26節:一定會遭天譴
    吃飯的時候,大家要小兩口坦白交待。門哲裝傻,說:本來昨天就能回來向哥幾個報到,誰知半路上車壞了……邱八打斷他:不是叫你不要說話嗎?讓你吃一口就該知足了,弟妹講,你老實交待,怎麼張開情網的?我家兄弟是怎麼掉進去的?這時服務員上了四支五糧液,小紅一看雙眼發直。范莊說:你不用怕,你的任務就是講家史,咱不讓你喝。小紅說:咱沒有家史講,咱也不喝酒,咱喝水吧?你們喝多少白酒,咱就喝多少水。邱八說:你倒不傻。小紅說:俺當然不傻,俺要是傻,俺就不找你們兄弟了。

    在飯桌上磨了兩個小時,小紅就是不講家史,實在擋不住了,她寧願喝酒。原來這丫頭也有些酒量,喝了半斤高度五糧液,居然沒醉。散了時還要爭著去買單。大家私下裡覺得這丫頭不錯,有哪個女人會主動去買單的?門哲卻不以為然,他說:做給我看的。大家就起哄,說門哲良心大大的壞。一定會遭天譴。

    吃了飯就給門哲放假,讓他跟小紅出去HAPPY。門哲涎著臉說:哥兒幾個,拜拜。走到路邊攔出租,一手攬著小紅的小蠻腰。哥仨個沒眼看,跟他分道揚鑣。回到賓館裡,抽了根煙,聊了會閒天,開始拱豬。拱到一點多,門哲回來。大家也拱累了,就開始審門哲。這傢伙很不老實,一開始死活不開口。我們就說:真的不講?那明天就回南村了,你愛回不回你自己看著辦。門哲一張臉反正已經長出了厚皮,在哥幾個面前也不害羞。他說:不就是個羅曼史嗎?告訴你們又何妨。給兄弟搬張凳子來。大家原地坐著,絲紋不動。門哲說,好,我自己搬,搬來我自己坐。他自己去睡房裡拿了張小方凳,一屁股坐下去。接著說:幫我拿杯水總應該吧?大家仍然沒反應。後來範莊起身倒了杯水,卻灌進自己嘴裡。他喝完了問我和邱八:哥倆個要嗎?門哲歎一聲:真是人情薄如紙呀。咱自個兒照顧自個兒吧。門哲後來講了四句話,算是把他的風流艷史概括完了。他喝了口水,把屁股放在凳子上,說:實話跟你們說吧,小紅是在街上認識的,我看她還有幾分姿色,就去勾引她,沒想到一勾就上了手,當天就去她的閨房行好事。這一下才覺出了她與眾不同,哎呀呀,真是三月不知肉味呀。可惜好景不長,半年不到,她就調深圳辦事處,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大家說:後來呢?門哲說:後來?後來就來深圳找她啦,大家都知道啦,沒什麼好講的啦。大家說:呀呀呀,不知道在哪個網上抄的呀。門哲說:不信拉倒。

    接下來兩天仍給門哲放假,我們就在賓館裡度日如年。到第三天,門哲也不好意思再請假了,大家也該打道回府了。頭天晚上睡得早,我們沒等到門哲回來,第二天早晨起來一看。哇,門哲一張臉可深沉了。他坐在床沿,雙眼盯著電視機發愣。邱八拿著牙刷圍著門哲轉了幾圈,仔細研究了一遍又一遍,末了把我和范莊拉過來再研究,他說:是不是洩多了,這臉皮似乎也塌了?范莊說:去,有這樣講的嗎?我過去打聽一下。他拿手在門哲眼前晃了晃,看見門哲的眼球在跟著指頭轉,心想還活著。這下可以放心了。他說:兄弟,你有什麼放不下的,就說出來,哥兒幾個給你料理。門哲說:完了,她看上我了?范莊說:怎麼說?門哲說:她說,只要我一句話,她就跟我浪跡天涯。范莊說:什麼話?門哲說:要她。范莊說:要她?要她?這是嗎話?我跟邱八終於忍俊不禁,開心得大叫起來。

    回到南村,休整了一天,我才把三位仁兄送上了飛機。看著飛機上了天,我這心裡才像鬆了一口氣。這些天可把我累慘了。我趕緊驅車往回趕,心想第一件事是去看看若塵。才幾天不見,我居然有種如隔三秋的感覺,看來我是對這小丫頭上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紅和門哲的事影響的。

    我把電話拿出來,剛想給若塵打電話。這時電話響了,是二哥打來的。他以命令的口氣說:馬上來我辦公室。二哥還從來沒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呢。他是什麼意思?難道我跟阿文的事穿幫了?不可能。這種事就算知道了,也只能當做不知道。誰會傻到要當面爭風吃醋。

    進了二哥的辦公室,看到他正在泡茶喝,用的是我送他的那套茶具。我心裡才算安樂下來。二哥說:坐。我在沙發上坐下,二哥給我倒了杯茶。他說:嘗嘗,這是新出的毛尖。我喝了一口,讚道:好茶。二哥給自己的茶杯續上,喝了一口,清清噪子,說:北京來了人,也不給領導打聲招呼。我一下糊塗了,老半天才想起他說的是門哲他們。我說:啊,不好意思,那幾個兄弟一再交待,是私人性質,不要驚動領導。所以我就不好跟你匯報。二哥說:是啊,我知道你的難處,范處長給我打了電話,也講了這層意思。二哥說了這句話,一聲朗笑,笑完了說:立誠,你是深藏不露呀。我說:領導千萬別誇我。二哥說:我這是誇你嗎?你簡直不把我當兄弟,朝中有人你也跟我打埋伏。我心裡想,這幾個臭屎坑兄弟也算是朝中有人?真是井底之蛙。可嘴裡卻說:實不瞞領導,這幾個兄弟有些臭脾氣,我是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二哥說:不說了,說件正經事。你提正的事已經報上去了,估計這兩天就會批下來。我說:多謝領導。二哥說:謝我幹嗎?多謝黨的政策。好好幹,我這個位子你很快就有得坐了。

    有位同事經過長時間的觀察,發現了一個規律:開靚車的都是靚女。他居然不知道,香車伴靚女,美女伴大款早就是時代潮流。有一天,我把這件事講給阿文聽,阿文聽了咯咯笑了一陣。她就是開靚車的靚女。說不定早就入過我那位同事的法眼。那天我和阿文站在酒城門口,察看地形。阿文愁眉不展。我就對她講這件事,想逗她樂,她居然就樂了。這說明人要開心,不一定要你講的話好聽,關鍵是跟什麼人在一起。

    南村政府突發奇想,用大市場立市。找了些企業家,非讓他們辦市場不可。阿文作為南村有名的女企業家也給市政府的人圈上了。阿文對辦市場沒興趣,那不是她的強項,再說她在五金市場有股份,也算是在辦市場了。可市政府的人不答應,他們說:舊市場不算,要辦新市場,還承諾給政策優惠。阿文沒有辦法,這不是在人家地頭上嗎?她就聯合幾個同樣有任務的人辦了個酒城。大家一早就知道這酒城是賺不了錢的,投了錢必虧無疑。所以注入第一筆資金後,誰也不願意增加投入,就靠政府貸款。可是阿文是牽頭人,掛了個董事長的頭銜,三天兩頭要來酒城看看,市政府也是三天兩頭有人來,瞭解市場發展情況。真把她給煩死了。

    酒城離我上班的地方很近,阿文每次到酒城,心煩意亂,就跑去我辦公室找我,跟我聊天,然後就拉我出來吃飯。要我幫她拉生意。酒城建築面積三萬多平方,有六百多個檔口。原來想著把全國的名酒廠全拉過來,建成南國最大的名酒市場。廣告做得滿天飛,可惜這裡地頭不太好,來考察的酒廠倒是不少,最後來擺攤的也就十來家。其中還有兩家是本地酒廠,是我幫她拉過來的。如今酒城成了個很知名的地名,倒不是因為那裡酒賣得好,而是因為酒城的廣告很顯眼,這是因為周圍全是空地,就那麼一棟建築物,建築物上掛滿了燈箱廣告牌。入眼全是名酒。好像進了酒作坊。

    阿文帶我視察酒城,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大片地方都空著,我看了比阿文還心痛。這都是國家資源哪,簡直就是浪費。後來我對阿文說:政府的市場夢大概也該醒了,這地方你可以廢物利用呀。阿文說:幹什麼?我說:左邊搞餐飲,右邊搞娛樂場所,你可以把這裡辦成南村最大的娛樂場所。阿文說:這主意還真不錯,要是真辦成了,你是頭功,我獎你百分之十的股份。我說:大哥是政府機關的人,你可別盡想著賄賂我。

    酒城最旺的時候,也有一百多個檔口,當然不是名酒檔,是個體經營者在那兒擺攤賣酒。南村的飲食娛樂場所經常有人來這裡批發酒類。南村人民喝酒是跟風的,一開始喝洋酒,後來喝紅酒,再後來喝白酒,如今什麼酒都喝。各取所需。可是酒城終於名存實亡。但阿文要廢物利用,政府還不答應。

    阿文一經我點醒,覺得那地方真是一塊做餐飲和娛樂業的風水寶地。四面是公路,有三條是主幹道。方圓三公里沒有民居,也沒有工廠。甚至沒有建築物。現在的消費者最頭痛的就是沒地方停車,這裡可以停多少車呀。

    我幫阿文出了個主意,就跟她分手了。我得趕回單位去。北京下來一位大領導,到南村碼頭視察工作。二哥遠在珠海,趕不回來,要我趕快去接待。南村碼頭如今是全國知名的集裝箱碼頭,在北京早就掛上號了。經常有上級領導下來視察和檢查工作,我差不多成了三陪了。

    我剛把車停好,老姚從辦公室出來了。他說:你可回來了,程關長一分鐘打五個電話,剛才的電話還沒掛呢,我聽到車響,估計是你回來了。我跟阿文在一起時,把手機關了,估計二哥打不通電話就跟老姚急。老姚呼了我三次。

    老姚是我的副手,他是六十年代的兵,干副科干了二十來年,就是上不來。這人好一口酒,一喝完酒就胡亂應承人家,酒醒了就不認帳。他有句名言:領導親自吃飯啦?這叫老姚式幽默。領導不親自吃飯,只好親自餓死。我進了辦公室,拿起話筒,以為給有一頓好罵。沒想到二哥格外親切。他說:我趕不回來,你好好陪陪領導。領導要是問起我來,你知道怎麼說了?我說:老闆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其實我知道個屁。不就陪個領導嗎?又不是第一次做三陪。一年陪多少次了。我突然發現在碼頭做一哥沒意思得很,還不如在辦公室做主任過癮,多自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有了這種想法,我就對當官這個事不怎麼當回事了,見了領導也不怎麼當回事,二哥就緊張起來,怕我把他的好事攪黃了。他對當官可在意了。還想著再上台階呢。

    接完了電話,我去廁所裡放鬆。回來看見老姚坐在辦公室裡,我說:有事嗎老姚?他說:安排領導在哪裡吃飯?我說:你看著辦,要不就去怡情閣?可以簽單。說完了我就有點後悔,怎麼老往阿文的地頭跑?我剛剛才跟她分手,讓大家都知道我跟她的關係也未必是好事吧?阿文現在跟二哥有點隔膜了,輕易不見面,見面了也互相敷衍。倒跟我格外親近,也不知二哥作何感想。二哥來南村三年多了,根基慢慢紮穩,開始想幹點什麼了,在南村,還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呢。二哥不知道哪根神經出了毛病,好好的班不上,跑到珠海去度假,鬼才相信他是度假呢。最近盛傳二哥有了個情人,是他的老鄉,經常出雙入對,我想大概是帶著情人在度蜜月。說什麼趕不回來,珠海到南村也就幾個小時的車程,還是那首歌唱得好呀,愛江山更愛美人。管他呢,我又不想巴結誰,誰愛來誰來,誰愛走誰走,山人自有山人的脾氣。

    我泡了壺濃茶,在辦公室慢慢喝。我突然想起有很久沒有看見阿容了,也就是說,阿容已經有很久沒有給我送茶葉了。至少大半年了吧,這丫頭怎麼把我給忘了呢。我跟她的關係可不是簡單的兵匪關係,而是有點特殊的男女關係,有了這麼特殊的關係,這丫頭還是把我忘了,這說明這丫頭特別不是東西。想起了阿容,我就想起了她的衣著打扮,想起她絕妙的身材,想起她姣好的容貌,想起她甜美的笑容,想起我們的眉目傳情,想起我們的花樣年華。這麼好的女人居然把我忘了,可見官做大了也沒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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