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碼頭 第十三章
    儘管他們無緣在太平洋上見面,有幸再次相逢卻在省裡,雖然他們的相逢有些戲劇性的尷尬。

    為了配合「保護母親河」活動,省委決定以團省委牽頭,林業、環保、計劃、水利等多個部門參加,聯合發起了「黃河護岸林建設」活動。本來郝智是一個低調的人,處理事情從不張揚,但考慮到團省委的工作已經到了每況愈下、甚至差不多是山窮水盡的情況,單位的同志們都憋足了氣,想以搞聲勢浩大的運動帶出團工作的業績,給大家的陞遷創造條件。所以,當團省委一位副書記和單位宣傳部提出具體實施意見,準備請省城最著名的新時代廣告公司進行總體策劃,然後再進行全新的項目包裝時,他沒反對。他連連感歎這個時代的變化,政府的項目也成了商品,要進行包裝,那我們還有什麼可信的、真實的東西呢?感歎歸感歎,儘管感到可笑,他還是同意了他們的意見。於是副書記和廣告公司的一班人跑遍全省沿黃河岸的二十多個縣搞調研,找靈感,前後花費十幾萬元,拿出「用五年時間,多渠道投入五千萬資金,動員沿黃河岸邊群眾人均植樹五百棵,平均每個縣植樹五百萬畝,農民群眾每人增加收入五百元」的「五個五」建設工程方案。

    去年春天「五個五」工程正式啟動時,團省委在得到路山地委書記梁懷念的贊助承諾後,決定在離省城最遠的路山地區的河灣縣,也就是團省委那位副書記的家鄉,搞個隆重的項目啟動儀式。省裡領導對此次活動十分重視,一名省委常委、人大副主任和主管副省長親臨河灣縣參加儀式並親自植樹。為了在全省甚至全國造起聲勢,路山地區和河灣縣以革命老區的名義,給遍及全國各地的路山籍人士和在路山工作過的老同志發送了請柬。省委、省政府領導還指示省計劃委員會專門立項,解決團省委的相關經費問題,其中包括省城和路山之間三架包機的往返費用。

    那是一個春意盎然、風和日麗的早晨,航空公司調集了三架剛從國外引進的「多尼爾」飛機,載著參加典禮的省上和有關部門領導、加上許多退休在家的嘉賓們飛往路山。在機場跑道旁邊,足有三十多輛清一色日本「三菱」越野車和七八輛嶄新的「豐田」中巴車在恭敬地等候。這些「三菱」車是從路山當地各部門抽調的,而中巴是從省裡的迎賓公司租來的,提前兩天就開到了路山。沒出機場在停機坪上就有專車迎接,這樣的待遇叫大家興奮不已。一位在省農業科學研究所資料室工作了一輩子的路山籍人士,後來感歎地告訴單位的同事,自己差不多快活完這輩子了,但從還沒有如此風光地回過家。不說有免費的飛機坐,到家鄉的接待規格之高,自己在夢裡也沒敢想過呀!這都是沾了「五個五」的光。這位老兄平時喜歡喝酒猜拳,說這事的時候激動得伸出手比劃著說:「五個五」工程簡直牛逼得就是「五奎手」了,趕明日再來個「六個六大順」工程,我還要參加。另一個曾經在路山地區打過游擊的老八路坐進「三菱」車裡,望著長長的一溜車隊騰起的塵土出神。別人問他發什麼愣,他說,媽的,打了十幾年的日本鬼子,現在倒越來越多了!別人就打趣道,我們現在坐的可是繳獲的戰利品。

    在幾輛拉著淒厲警笛的警車的前呼後擁下,遠道而來的「五個五」工程建設者馬不停蹄地趕到離路山一百多公里的河灣縣,此前,路山地區黨政機關和河灣縣的數千名機關幹部早已到了植樹現場。特別是路山地區的幹部多是頭一天就到了河灣,今天一大早趕來的小部分人,都是昨天河灣的賓館、招待所和旅社爆滿後無法安置的,所以他們凌晨四點起床,五點集中開始乘車。用後來當事人的說法,那天好幾百人發送往河灣的情景,就像電視裡回家過年的那些民工。

    啟動儀式在河灣縣城幾里外的郊區舉行,這裡離黃河河道還有差不多一百公里,而且更奇怪的是這裡是路山地區惟一的閉流區,這裡的洪水是自產自消的,根本不會流到外面去,壓根兒不屬於黃河流域。但這些事情是沒有人關注的,像面對一桌美味佳餚,沒有多少食客關注做菜的豬肉是誰家喂的豬一樣,大家要的是喜慶的感覺。

    彩旗飄揚,鑼鼓喧天,像所有的熱鬧的儀式除了敢花錢再沒有什麼大的區別一樣,在兩萬響鞭炮巨響聲中,領導們輕車熟路地為項目啟動剪綵,之後省級領導在地區、縣裡主要領導的陪同下,掀動了第一鏟土,在可愛的少先隊員的幫助下(主要是扶著樹苗),栽下了第一棵具有承前啟後、繼往開來般偉大歷史意義的綠樹。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時刻,隆重地記錄在次日出版的《路山日報》整個頭版上,而且報道使用了排山倒海式的語言:「地委書記梁懷唸一聲令下,路山地區沿黃河的八個縣二十萬幹部群眾,一起用勤勞的雙手,拉開了保護母親河工程建設的序幕」,「省裡領導一掀土下去,剷起了一個路山的新紀元」等等。在長消息後面還專門配發了「山川秀美在前頭——路山地區『五個五』工程建設側記」的長篇通訊。

    半個多時辰,領導們的植樹項目勝利竣工,接著又忙活了一陣,把寫明各位領導人名字的標誌牌懸掛在幼小的新樹枝上,也許是領導們的身份太重了,牌子掛上後樹枝大都被壓彎了腰。這樣細法的活計還沒徹底弄完,幾輛車上的紅色警燈閃爍起來,不安分的警笛也像一個催命鬼淒厲地喊叫,領導和嘉賓們搖擺著手又馬不停蹄地開始返回路山,因為還有兩架飛機在等著他們回到省城呢!那些留在現場的其他植樹人,看著揚起的濃厚塵土都議論紛紛,直說當領導好,可以多吃多佔的,國家的各種資源都是他們盤裡的小菜。也有說當領導其實也挺辛苦的,一大早工作在輪子上,出了辦公室坐在盤子旁,晚上叫裙子扇著風,其實也挺辛苦和勞累的。車隊就要看不見了,只顧埋頭苦幹的省林業廳一位退休副廳長才發現自己是孤家寡人,他大汗淋漓地直喊叫,怎麼都走了,不是說好每個人完成十棵樹的指標才走嗎?引得旁邊群眾哈哈大笑。有人說了,老同志,你說的是計劃經濟時代的事情,現在是市場經濟了,那些十棵八棵的計劃指標早和市場經濟的形勢不適應了。聽著七嘴八舌的話,副廳長嘿嘿笑著,說等你們回去的時候捎上我,我還是按計劃來幹。老頭哼哧、哼哧的半天還沒再挖好一個樹坑時,掃尾的警車發現了他,勸其放下鐵掀,連拉帶扯地把他帶走了。

    車隊一走,成千植樹的群眾也好像失去了動力,折騰了一上午,大家的肚子的確感到飢餓,都紛紛把任務包給早等候在旁邊的附近農民,然後各機關單位的幹部職工逗趣、說笑著湧進了城,一時間在小小的河灣街頭出現了大小賓館飯店、酒家食堂家家爆滿的繁華情景。上點檔次的飯店,基本上都被從路山地區來的上級人員佔領,當然買單的都是那些本系統對口的下級單位了;街上好點的食堂卻被河灣縣有錢有權的單位和平時經常大吃的單位佔據;至於那些平時無職無錢、「魷魚海參不沾邊」的單位,也就不期望吃什麼上檔次的茶飯,派人進城買些肉夾饃,拌幾碟黃瓜、豬頭肉之類的涼菜,捎帶幾瓶「二鍋頭」,邊植樹,邊進餐,喝得熱乎乎的感覺也挺好。總之,這天的河灣到處是觥籌交錯,大家都吃喝得不亦樂乎。

    至於回到路山的那些領導和嘉賓們的生活,這裡也不準備用多少筆墨來描寫。後來,路山地區文化館辦的小報上刊登了一首名為《植樹》的小詩:一路警笛聲聲,下車前呼後擁。栽了幾棵小樹,幹活三五分鐘。記者左拍右照,任務勝利完成。地方中午設宴,喝個迷迷登登。先去三樓桑拿,再去五樓歌廳。次日頭版新聞,大幅照片刊登。各級領導植樹,取得圓滿成功。這大概就是對「五個五」工程啟動最好的詮釋了。

    事後,不知什麼人將這個花架子工程的情況向中紀委和新華社、中央電視台、《南方週末》等強勢媒體做了反映,同時還對「五個五」工程本身提出三點質疑:一是沿黃河的地區全部是土石山區,人口密度本身每平方公里超過200人,每人植樹五百棵的話,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土地,因此此舉完全是紙上談兵、不符合具體實際的樣子工程;二是工程準備實施的地區雖然沿著黃河,但那裡基本上是峽谷地帶,河比土地低幾十甚至幾百米,黃河之水一點得不到有效利用,在這土地乾旱,水資源十分短缺地區大力發展喬木,無疑是勞民傷財之舉,退一步講,即使這些樹木成活了,也必將是「小老頭樹」;三是這些樹木本身不可能有經濟效益,既然沒效益的話,當地農民群眾人均增加五百元收入,難道是空氣裡吹出來的嗎?因此,「五個五」工程是非常典型的長官意志製造出來的美麗謊言。

    廖菁從來信中看到了巨大的新聞價值,於是她從北京悄悄來到路山,在完成對幾十名當事人的採訪後又悄悄來到省城。作為一名資深記者,廖菁知道團省委是這個事件的始作俑者,所以她把對他們的採訪安排到了最後。

    其實,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廖菁在路山採訪了那麼多的人,已經在當地搞得滿城風雨了,連好多上訪的人員都在她住的賓館排起了長隊。她知道在這些上訪群眾裡絕大多數是有隱情和冤屈的,有三分奈何誰會傾家蕩產甚至不惜生命地告狀呢?但記者不是政府,更不是法官,特別是這次採訪任務單純,所以採訪到最後她不得不申請保安出面進行干涉了。

    她的行為已是如此沸沸揚揚的了,自然,梁懷念他們早也知道了,但一直沒有行動。估計到廖菁的採訪差不多了,梁懷念以地委、行署的名義親自出面宴請她。席間,梁懷念誠懇地表達了歡迎她來路山進行採訪的願望,還對輿論監督表了態度,路山地委一定不叫輿論監督放空炮,要切實解決監督出的具體問題。一席話說得廖菁深受感動,甚至都認為他是個開明的領導,於是酒場的氣氛開始其樂融融。敬過三杯酒後,梁提出行酒令「擲骰子」喝酒,廖菁說自己什麼也不會,梁懷念說有一個最簡單易行的辦法,和棒子打老虎一樣簡單,縣長、鄉長、村長、老婆四個由你喊,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是挨著順序管,最後是老婆管縣長,說著就操了筷子掄起來。廖菁覺得很新鮮,民間的酒文化真是渾厚無比啊!於是一高興開玩起來。梁懷念老是喊縣長,而她就針鋒相對地喊老婆。別人要帶他喝酒,他卻表現得當仁不讓,說給皇城裡的「老婆」輸了那是福氣,這麼大的光都沾了,多喝幾杯那有什麼呀?!於是好像在忘乎所以裡連灌十多杯,他的話鋒卻委婉地道出另外的意思,他說面對當今社會錯綜複雜的各類矛盾,從中央到地方,各級黨委、政府的工作都不好做呀!所以自己理解的新聞監督就應該是發現問題後及時與地方黨委溝通,促成問題的盡快解決。黨的媒體就應該和黨委保持一致,正常的黨內批評其目的是為了解決問題,改進工作作風,而如果公開曝光的話,那無疑就是給我們黨的臉上抹黑啊!廖菁聽著這番話,馬上覺得滿桌子的好菜上都爬了蒼蠅,而且這些討厭的蟲子們都在蠢蠢而動,她馬上沒了胃口,但還是耐著性子聆聽完關於「黨的新聞觀」的演講,風度翩翩地笑著。受到鼓勵的梁懷念積極性更加高漲,他說要給北京來的尊貴客人一展歌喉,說著就果然用當地牧羊人的爬山調拉開了自己的嗓子:

    北京那個高來喲(哎咳喲)路山那個低,

    大記者今天和我們坐在了(嘿)一搭搭裡;

    雙手手端起了(哎咳喲)酒呀麼酒三杯,

    請給尊貴的客人把它飲(喲嗷)一口飲。

    憑心而論,梁懷念的歌喉還真的不錯,贏得滿堂彩。但他端著酒看廖菁時,見她還是那樣不溫不火的微笑,像《蒙娜麗莎》的笑一樣綿甜而神秘,頓時也沒了興趣,就說酒不喝也成,吃一口菜也算。廖菁直擺手聲稱自己已經吃得夠多了。飯吃到了這種程度,也就該草草收場了。

    飯後,地委宣傳部的新聞科長陪她回到賓館,閒聊幾句後科長從手包裡拿出一個印有「路山地委」字樣的大信封,看起來沉甸甸的,說她遠道而來非常辛苦,差旅費、電話費什麼的肯定也不少,路山雖然是貧困地區,但幫助她解決點採訪費用的能力還有。她還是那樣神秘地笑著婉言拒絕說,自己所有的費用都是單位實報實銷的。科長頗感為難地說,如果放不下去的話,他回去不好給領導交代。她便說,你們這裡應該有廉政賬戶吧!好像全國這個賬戶是統一的,如果你為難的話我就收了,明天我親自打到那個賬戶上,或者你幫我打到那個賬戶上,這樣不就都不為難了?科長再也不好說什麼了,尷尬地收起了信封。廖菁在路山的採訪最後以拒收禮金而告結束。

    其實,郝智對於「五個五」工程頗有鬧劇性的啟動儀式也比較反感,同時他也知道有反對情緒的人很多,但中國的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明明知道不好,就是沒有人點破它,一方面是因為大家見怪不怪了,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如果誰勇敢地跳出來點破的話,那他真的成了童話《皇帝的新裝》裡的那個說實話的孩子。可在官場上,又有誰願意做幼稚的孩子呀!於是,儘管許多人打心眼裡不樂意,但還是把假戲當作真的來做,整個活動做到了電視裡有影、廣播裡有聲、報紙上有字,全省媒體立體式地進行了幾天輪番「轟炸」,連團中央宣傳部也要了材料,準備在《中國青年報》上隆重介紹。這下子單位的同仁都感覺壓抑了多年的團省委這一炮打得揚眉吐氣了。特別是副書記,喜滋滋地數著錢,經常偷著樂,算起來這小金庫裡的錢真的弄了不少,有錢腰桿就硬,團委的同志們隔三差五的去酒店裡聚餐,還逐漸成為了習慣。

    廖菁與郝智是在省委的電梯裡遇到的。在路山採訪完後,她覺得應該和省裡的領導談談,只要給態度就成,如果有了態度那再採訪團省委則沒有什麼意義了,雖然原則上應該和被批評對象的團省委見面,但這件事情明擺著,根本不再需要核實什麼。她害怕到團省委採訪後,對方會馬上死纏硬磨地糾纏住自己,這樣反而被搞得被動了。所以,那天下午一上班,廖菁按照事先的約定,很簡短地採訪了主持工作的省委常務副書記肖琦。採訪進行得非常順利,一接觸肖書記,她就知道他是一個修養極好的人,他的大家風範很令人崇拜,面對問題,意思表達起來也十分到位。他該褒該貶態度明確,即使是建議緩發稿子或不發稿子的意思,也都在自我批評裡體現出來。採訪過程中廖菁也給自己的稿子定了位,什麼形式主義啦,做秀啦,要寫透。但問題歸問題,還要把肖書記及省委的態度作為重要的內容寫出來。在輕鬆地結束了採訪後,她走進電梯,發現站著密集人群的電梯是往上開的,她考慮稿子的事情,也就隨了電梯的便。後來人越來越少,到十五層時電梯裡只剩兩人,她無意中看過去,瞬間感到這個身材高大的人自己似曾相識。在哪兒見過呢?這個省她來得並不多呀,特別是這座大樓更是第一次來,怎麼會有認識的人?她為這個念頭感到好笑。

    這座大樓裡有6部電梯,最小的1號和6號電梯都在拐角處,從大樓啟用時就形成了一個習慣,省級領導使用1號電梯,廳級領導坐的是6號。如果有人問這個規矩是哪裡定的,還真沒見過這個規定,但有些事情沒有規矩其實就是最大的規矩,像1號電梯雖然多數時候是閒置的,但即使閒置也沒有人乘坐,這就是規矩。按說像郝智這個級別的人應該坐6號電梯,而從來不把自己當什麼廳級領導的郝智很自然地常常忘記這個規矩。當廖菁走進電梯的時候,郝智也正在這裡和大家一起擠。因為人多,起先他還沒有看到廖菁,但美麗的吸引力是巨大而永恆的,有很強的穿透力,即使還算是正人君子的郝智也毫不例外地感受到了吸引力。他從人叢裡情不自禁地偷窺了幾眼這個渾身散發著高雅氣質的女士,那是一個不完整的側面,但這個側面他感覺到熟悉,隨著人流動得越來越少,電梯裡就剩他們兩人時,只是面對電梯門的他卻沒敢正面看女士一眼,在電梯絲絲的運轉聲中,他老感覺身後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在灼燒著,異樣的彆扭感染了空氣,出現了令人窒息的心跳。電梯的指示燈不停地變換著,他,連同她,都在納悶,怎麼誰都不下呀!停在最高的十八樓時,他倆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動。良久,他剛要挪身,她卻也開始移步,兩個人就撞在了一起。他不自然地笑了,退後一步,先請女士出門。道了聲謝,她咯咯地輕笑了說,自己坐錯了,本來是要下去的。說這話的時候那美麗的額上蚯蚓般淡淡的疤痕也在笑。「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發出了野狼般的叫聲,叫聲裡「蚯蚓」從眼前消失了。是她,一定是她!他愣愣地站在電梯前,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5號電梯變換著數字,閃爍著紅色的燈光開了上來。她像從天而降的仙女,額頭上的「蚯蚓」耀眼地冒起來。「是你,真的是你?」她省去了關於美國之行的問話,毫不猶豫就直奔主題。見他含笑點頭,她激動得在心裡直喊:天意,這真是天意啊!

    跟著他走進辦公室,她明白了他就是這個省的團省委書記,又一次驚呼起來:真是天意啊!誰說女人是最執拗的動物,僅這一喊,剛才還在省委書記那裡打定主意謀劃好要寫的稿子,到了團省委書記辦公室裡,就徹底放棄了。他們倆像是一對老朋友,無所不談。郝智還講到他在美國看到她已經回國了時,才放棄了與她再次同機的期望。廖菁說,你壞,難道還希望看到我碰得鼻青臉腫的醜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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