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權 第02章
    葉輝來到姚德林辦公室,見他神情有些焦急,於是客氣道:「姚書記,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姚德林見到葉輝,輕輕地舒了口氣,臉上有了笑容。「明天省委要召開政法工作會議,要求藍江市在會上做個典型發言,實際上就是經驗介紹。材料已經整理完了,我也做了一下調整,你再看看替我把把關。」說著姚德林把一份印好的材料交給葉輝。

    葉輝覺得姚書記急著把自己找來實在沒必要,材料早已定稿,作為政法委副書記有必要再做改動嗎?

    姚德林看出葉輝的心思,「我發言時還能照本宣科嗎?我想你還是仔細看看,最好能從改革工作的實際考慮,從旅遊城市的特點考慮,找出能體現藍江市的新思想新路子,實實在在地讓人看到,社會治安工作和綜合治理工作在目前形勢下的重要性。」

    葉輝聽清楚了,姚書記對這份材料不滿意,他一再強調從藍江的實際情況出發,已經說明了他的觀點。

    「那好,下午我把材料看完,晚上再加加班,明天早上我把意見交給您。」

    「明天來不及了,今天晚上咱們倆得連夜趕往省城,省裡的會議是明天早上9點。現在是下午3點,晚上7點以前你必須把意見拿出來,時間緊了點,你要受點累了。」

    葉輝事先沒接到會議通知,感到很突然:「姚書記,怎麼還要我參加?」

    「省裡通知中要求主管政法工作的市委副書記參加,我今天考慮了一下,覺得這麼重要的會,作為政法委的領導也應該參加。我已同省裡聯繫過,同意你和我一起到會。」

    12月19日,全省政法工作會議正式開幕,會上傳達了中央政法委和國家公安部關於在全國開展「打黑除惡」專項鬥爭的指示。

    下午一點半,藍江市主管政法宣傳工作的副書記姚德林走上主席台,做典型發言。

    會場外,姚德林的司機接到了藍江市委辦公廳的電話,通知姚德林和葉輝會議一結束,速回藍江參加常委擴大會。

    司機走進會場找到葉輝,趴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葉輝立即起身走出會場。

    「葉書記,辦公廳電話講,今天上午市局看守所的一名警察被害。」兩人走出省委禮堂後,司機對葉輝說道。

    「被害的警察是誰?叫什麼名字?」

    「具體情況辦公廳沒說,只是說案情重大,要姚書記和您會議一結束無論多晚也要趕回去。」

    「被害人是不是還活著?」這是葉輝最希望知道的情況。

    「這……電話裡沒提。」司機答道。

    葉輝馬上給史向東去電話:「喂,我是葉輝,究竟是誰被害?」

    「靳小朋。」史向東答道。

    「人怎麼樣?」

    「已經死亡。」

    聽到史向東的回答,葉輝一下子呆愣在那裡。

    12月19日中午12點,藍江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長姜雲峰駕駛著警車,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市局,一路鳴叫駛向東城區。上午,東城區蓮花街8號樓內發生了一起入室殺人案。姜雲峰是11點56分接到的報警,當趕到案發地時,史向東和主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李克林也隨即趕到,蓮花街派出所已將出事地點封鎖起來。

    走進現場,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迎面撲來。市局技術人員勘查後,向史向東、李克林報告:死者是市局看守所教導員靳小朋,年齡48歲。被害人住所的門鎖無任何損壞,窗戶關閉,沒發現有人越窗進出的痕跡。作案凶器為圓形鐵錘,擊打在被害人腦頂部位,共連續擊打兩次。從被害人腦部損傷的情況看,擊打的力量很大,顱骨深度塌陷,腦漿大量湧出。丟失物品為兩千元現金和少量首飾,被害人隨身攜帶的槍支失蹤。另外,房間內茶几上放有一杯茶水,經鑒定是用來招待客人的。作案時間為上午9時左右。電訊部門通話記錄顯示,上午8點30分有一個電話打到被害人的家裡,這個電話是從五公里外西城區平山路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打來的。

    靳小朋側倒在沙發上,腦骨崩裂,頭上噴濺的血跡隨處可見,身上的警服血跡斑斑,一雙無神的眼睛茫然無措地盯著對面那扇門,僵硬的面孔上帶著驚恐的神情。房間被翻得很亂,衣服被褥和各種各樣的物品滿地都是,床下存放的鞋盒子和破紙箱都被翻了出來,就連洗手間的儲水箱也被翻動過,有幾塊地板被掀開。案犯把整個房間所有部位全都搜索遍了。

    當天晚上,葉輝的思緒一直沉浸在案情裡,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看到一個人,手裡拿著刀一步步向他逼近,突然這個人手中的刀子變成了槍,對著看守所喬所長連打兩槍。當他和史向東趕到時,只見喬宇滿身是血,腦漿四濺,這時他看見兇手站在窗外哈哈大笑。他憤怒之下伸手掏槍,可槍沒在身上,回頭找史向東時,身後一個人也沒有。情急之下他抓起一件東西,可什麼也沒抓到,卻看見史向東的槍口已頂在兇手的腦袋上。「好!看你往哪跑!」葉輝喊出聲,一下子坐起來。

    一夢醒來,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覺得渾身酸軟,腦袋脹痛,一點力氣也沒有。他摸了摸頭,感覺有些熱,便下床找出幾片藥吃下,回到床上準備再睡一會兒。這時電話響了,他藉著檯燈的光線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電子鐘,是凌晨3點。

    「葉書記,對不起,又打擾了。」聲音很清楚,正是一個月前的那個人。

    「你現在才來電話還有什麼意義?一切都發生了,太晚了!」葉輝有氣無力地說道。

    「葉書記,那是因為我沒搞清楚你的身份。」

    「現在搞清楚了嗎?」

    「搞清楚了。」

    「這麼說你認為我是中紀委的人嘍?」

    「你不是!那是傳言,我已經調查過。」

    「既然你知道我不是中紀委的人,為什麼還要找我?」

    「因為我很清楚你對剛剛發生的這起案子決不會罷手,我想幫幫你。」

    「想幫我?你不覺得太遲了嗎?」

    「葉書記,我理解你此時的心情,靳小朋的死的確是個血的教訓。今後我會注意,決不會讓這種事情重演。」

    葉輝決定要見見這個人,於是問了句:「既然這樣,咱們見個面吧!」

    「不行!不過,我會隨時向你通報情況。」說完電話掛了。葉輝意識到這是一個重要的知情人。看得出他不僅掌握了周江濤案子的內情,對靳小朋遇害的情況也有所瞭解。他愈加感覺這是個神秘人物。

    葉輝的父母趕到藍江時,天色已晚,明月高懸在半空,滿天的星斗也亮起來。葉輝陪著二老去了市中心醫院,進了病房。

    靳小朋的妻子肖玉蘭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護士給肖玉蘭打過鎮靜劑,她睡著了。女兒靳麗麗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趴在媽媽的身邊也睡了。母女倆睡得很沉,病房內靜得出奇,似乎什麼事也未曾發生過。

    三個人走進病房沒一會兒,史向東、李克林、姜雲峰和看守所喬宇所長也趕了過來。麗麗被驚醒,一下子撲向葉輝的父母,抱住爺爺泣不成聲:「爺爺,奶奶,我爸爸讓人給害死了,我再也見不到爸爸了。他這麼老實的人怎麼會被害死呢?」

    二老含著眼淚扶起麗麗。

    「麗麗,別哭。爺爺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你爸爸是個好人,他和爺爺一樣,一生從沒做過對不起良心的事。你爸爸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我清楚!他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對得起黎民百姓,對得起親朋好友。麗麗,可你爸爸是警察呀!幹警察這一行哪有不死人的,成天和壞人打交道能沒有危險嗎?」

    「爺爺,我懂,我是擔心爸爸死得不明不白。」

    「不明不白?」父親重複著麗麗的話,加重了語氣,「他是我的兒子,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麗麗,爺爺先把話放在這裡,等到案子大白於天下時,你再看看爺爺說得對不對。」父親的兩隻手一直扶在麗麗幼弱的肩頭上,一字一句地說著,不時地給麗麗擦去臉上的淚水,隨之自己的淚水也灑落下來。

    老爺子把頭轉向史向東,問道:「向東,你是局長,我想聽聽你對小朋的評價。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別顧及我的面子。」

    「大伯,小朋這個人很不錯,工作敬業,責任心也很強,這是全局上下有目共睹的。」史向東說道。

    老爺子又看了一眼喬所長問道:「喬所長,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小朋在看守所的十幾年裡,幾乎年年被市局評為優秀民警,人品又好,管理工作細心周到,對待犯人從不吃拿卡要,確實很難得。」喬宇的評價很具體,語氣中透露出真情實意。

    「李副局長,你對小朋是怎麼看的?」老爺子又問李克林,因為是第一次同李克林見面,說話不像同史向東那樣隨便。

    「大伯,我同靳小朋同志來往不多,要說評價嘛,看法同史局長大體上一致。總之,對靳小朋同志還缺乏瞭解,太具體的我也說不好。」李克林說話時先看著葉輝,又看著史向東,最後才把視線轉到老爺子的臉上,似乎是要照顧到方方面面的情緒。

    「李副局長,我是以受害者家屬的身份,向你們瞭解瞭解小朋的情況,沒有別的意思,更不是想干涉你們的工作,希望你們別見怪,別誤解。」老爺子做了一番解釋,又轉向喬宇說,「喬所長,聽人說小朋參與了黑道上的交易,說他的死同這件事有關係,你覺得這話可信嗎?」

    喬宇一愣,瞬間就恢復了常態,說:「小朋和我在一起共事這麼多年,他是什麼人我再清楚不過了,我決不相信他會幹出這種事!傳出這種話的人肯定有目的。要我看這是往小朋頭上潑髒水,無非是想給破案工作製造點兒麻煩,轉移公安人員的視線。」

    「喬所長,看來咱們倆是想到一起了,這麼說小朋遇害的事不會那麼簡單!說到潑髒水倒讓我想起一個問題,你說,這髒水早不潑晚不潑,為什麼偏偏等到小朋死了才潑?真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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