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囚 第二章 兇手被擒
    正如人們所意料的那樣,十月十一日的晚上安寧縣電視台在本縣新聞之後,播出了一則通告。

    通告

    我縣縣委副書記田剛亮同志,十月十日子夜在他所居住的房間被一歹徒所傷,身中九刀,經醫院搶救,現已基本脫離危險。據目擊者稱,兇手身高大約1.70米,男性,年齡在30歲左右,極為壯實,有著職業運動員的體魄,操南章、徐健一帶口音,身披軍大衣,右手受傷嚴重。如有將兇手擒獲者,獎人民幣伍千元,提供兇手確切線索者,獎人民幣伍百元。

    安寧縣公安局

    1995年10月11日

    通告整個晚上播出了三遍。

    而白天的消息也傳得很快,到晚上人們已知道,田剛亮被轉移到南章市一所醫院。

    兩種根據中的一種是田剛亮擔心再罹荼毒。據說他醒過來的每一句話不是「我渴,水,給我水」,或者是「我記得兇手……」這類的話,而是「我要求轉院到南章的醫院」;另一種根據是安寧縣雖然為田剛亮的手臂動了手術,可因為技術有限,所以需要到大醫院去做進一步的手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田剛亮確實離開了安寧縣。上午,有一些單位頭頭前去探望遭到了擋架,下午去的人連田剛亮的病房都見不到了。接近中午時分,保駕護航的三輪摩托、警車和帶紅十字的專用車組成的混合車隊更加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不是關係到一個縣委書記的安危,何曾這麼隆重過?

    這時,人們對兇手的興趣超過了對田剛亮的興趣,田剛亮傷情已經穩定,這真出人意料。人們像把救生圈錯拋給已經上了岸的人,拋出之後便覺得自己其實是大謬不然。

    田剛亮這般平淡的傷勢確實辜負了人們揪緊的,或是繃緊的心。相反,可以提供無限想像空間的兇手卻被冷漠了整整一天。他的模樣,他的經歷,他的去向,都是值得研究的問題。怔忡之後便追悔,追悔之後將兇手像帆一樣高高昇起在自己的腦海。那些身高1.70米左右,年齡30歲左右,極為壯實的男人更是興致盎然。一部分人在為自己明天可能會被人認作罪犯而早早擔心;一部分人在為明天可能會被人認作罪犯而超前快慰。

    十月十二日,沉浸在猜測與惶恐交織的混亂之中的安寧縣城,像一個遍體鱗傷的人在鹽水池裡歡蹦亂跳。人們的口頭文學把兇手描繪成一個飛簷走壁、疾走如流星、拳頭上立得住人、胳膊上跑得馬的武俠奇人。他能順利走脫,而田剛亮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兩相比較,證明他的武功更為高強。而田剛亮呢,在某些人的議論當中,就成了醉醺醺的酒態。他十月十日喝了酒,那麼,十月九日喝了沒喝呢?誰能肯定沒喝,當官的哪有不喝一壺的?往上追溯,恐怕他天天都在喝酒,天天喝酒天天喝得酩酊大醉的人,誰能指望他公正辦事。他沒有公正辦事,自然有人來收拾他。這種人的推理和臉上薄如寒霜的笑意遭到了另一些人的反駁和嗤之以鼻。涉世極深而又極猴靈的人卻只聽議論,或者裝作在聽而不說話——他們只用思想說話。因為任何時候用嘴說話都會留下把柄,他們一針見血地想到,田剛亮之所以慘遭不測,乃是因為他的正直和因正直樹敵引起的報復。

    至於這仇是深是淺,深到何處,淺到哪裡,一時還丈量不出。

    單位的管理接近於放假,人人來辦公室報到卻比任何時候都積極,一個共同的目標使他們暫時放下了針鋒相對和勾心鬥角的姿態,他們對案件的關注遠遠超過了辦案人員,而各單位的領導卻分外嚴肅和矜持,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故作深沉,對著一份文件左看右看,卻漫不經心地把草擬文稿中一句最重要的話一筆勾銷了。在對謠言的傳播和世事的評說上,他們感到緘口不言是惟一的出路。另一方面,他們的大腦依然陀螺樣旋轉不休,受策於雙十案件這條剛烈而激越的鞭子。他們要迫不及待地進行反思。田剛亮的教訓不外乎兩點:一是忤逆了地位比他高的人,二是得罪了地位比他低的人。越雷池一步就要附入深淵,逆潮頭而動必被浪頭痛打。今後做起事來,須十二萬分謹慎才是。他們想著想著,就悟出了一個道理:一個人的不幸,原是一群人防止不幸的最好教材。

    公安局的馬局長急得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指揮,部署,大聲地訓斥,不停地動員,前往指定地點,肥胖的身子像一條穿了衣服的肉感地抖動著的尺蠖,臉上常掛常新的笑一掃而光。

    忙了兩天兩夜,惟一的收穫是警犬叼起的一件軍大衣,血跡斑斑的軍大衣上,血的顏色已由暗紫向紺色過渡。這顏色,與馬局長在床上新發的一溜紫泡的顏色暗合。

    兇手的去向,莫衷一是。

    其實兇手已於十月十二日下午六時左右在河南駐馬店火車站束手就擒,說束手就擒恐怕並不十分確切,只有熟悉內情的人才會知道,兇手被擒獲的消息已對下封鎖,消息為什麼封鎖,一定有原因。

    省公安廳刑偵處要案組的左處長是個閱歷豐富,勾下巴,眼光犀利的瘦高個,有「鷹眼」之稱。他決定將兇手連夜押解回省會城市南章。因為案子已交由省公安廳全權處理,連市公安局都插不上手,所以奉上面的命令,兇手被抓沒有通知市、縣公安局。

    兇手被抓了,已經一夜沒合眼的左隊長和幹警們感到很是值得。兇手一望而知是個逞兇鬥狠之徒,虎背熊腰,雙掌如扇,額頭上一顆碩大無朋的紅色肉疣,煞似探照燈,滿臉蓬亂的胡茬由上而下,直到眉梢,把臉全包圍了。最駭人的是暴凸的雙眼,彷彿兩隻嵌在臉龐上的假眼,隨時都會掉下來的。圓滾滾的腦袋裡像埋著炸藥包,他的暴戾無情、猖狂自大的性格從整個臉部輪廓清晰地透露出來,他是在火車上被捕的。

    火車畢竟沒有打在傳真紙上的通緝令快,當四、五個公安人員出現在他面前,他想的是跳窗逃跑。見勢不妙,便驀地抬起腿,將第一個衝向他的公安人員踢去,但很快,幾個幹警一擁而上,將他摁倒,如提一隻大龜,將他提起來,擰麻花似地反擰了他的那只未受傷的左手,銬上手銬。然後牽狗逛市一般走過旅客車廂,在駐馬店車站下了車。

    下車後的兇犯頭依然昂著,像一隻引吭高歌的雄雞,目中無人的架式,好似他是個大英雄,而逮他的人反是一群無賴了。他此刻正憤憤地想著:如果老子不是受了重傷,起碼要將兩個人摔得嘴啃泥。受了輕傷的老虎發起怒來能嚇走獅子,而受了重傷的老虎狗也可以把抓子搭在它的「王」字之上。

    兇手與幹警一同坐上車,鑒於兇手極不老實,過於凶悍,又擅長腳功,上車之前,左處長下令給他戴上腳鐐。這樣,幹警們才有了安全感。

    當幹警把餅乾遞給兇手時,兇手拗著頭,朝車廂地上連呸數聲,好像突然吃到了苦藥。坐在前面的左處長回過頭來,擺擺手,冷笑道:「到了開飯的時候你不吃,好,你不吃更好,為國家節省了糧食。」

    一個幹警反諷道:「還挺講氣節,居然不受嗟來之食。」

    車到湖北境內,幹警們又一次嚼起了餅乾。邊吃邊喝水,兇手的喉嚨裡憋著什麼,喉節難受地上下啟動,老半天才慢慢騰騰地吐出一句話來:「我也要喝點水。」

    這句話就像他要喝的水一樣綿軟,他的潛台詞是;我更需要吃點什麼。

    左處長又回過頭來,笑著,遞了遞眼色。幹警們很快像喂鳥食地一點一點地把兇手餵飽了,還給他灌了水。在列車上一直心煩意亂的兇手開始感到坦然,死活一身剮了,他對自己不再東藏西躲的既定歸宿生出宗教般的皈依之心。他不是沒有想過,他幹的事,結局不是被抓,就是離鄉背井飄泊,即使行蹤不定,遲早,也會被說不定什麼時候從天而降的追兵追捕而產生的惴惴不安的恐懼感弄得神魂顛倒。要想不客死他鄉,要想不結局悲慘,除非出國。本來說好了事成之後想辦法把自己弄出國的,可是自己卻受了傷,短時間內是出不了國的,得躲過這陣風聲再說。自己為的是得到五萬塊錢,出不出國沒想過,沒想到,想吃肉的嘴吃到了鐵鉤子。誰會想到對手竟也懂得一套兩套的花拳繡腿,要不是他喝得暈暈乎乎,自己當場就要把命搭進去。他媽的,信息這麼不靈,連本縣的副書記懂不懂武功也沒搞清楚,還口口聲聲講這次謀殺是萬無一失的,真是害人不淺,怪也要怪自己,一見對手不是軟貨,便慌張得如同驚弓之鳥。現在,對方死還是沒死,還不清楚。想來是死了,中了那麼多刀,是牛也給殺死了。出逃,是按自己意見辦的,誰料弄巧成拙,也許呆在南章更安全。不過,自己受了傷,在南章蔣港鄉包紮的時候那個個體醫生的眼神一眼就把自己瞧成了罪犯,呆在南章恐怕也要露餡。坐以待斃,更不是好辦法,出逃反而有一線生機,自己就選擇了出逃,沒想到這幫大蓋帽來得這麼快。

    現在,反正人已落到人家的砧板上,是殺是剮,由他。別的不說,就那姓左的傢伙那刀片樣的眼光,就是龍鱗,也怕是要剮得一片不剩了。

    車速很快,幹警們有的打著盹,頭在小幅度地擺動著。他們打著盹,法律卻沒有睡著,法律從不休息,兇手雖沒有重新惴惴不安,但離南章市越近,他的坦然越稀保十月十三日晚上,審訊正式開始,兇手叉開雙腿,法律和燈光就在他的頭頂。兇手不露聲色,凶神惡煞般倨傲而譏諷的眼色使審訊變得困難。兩張年輕幹警的臉在燈光下像兩朵白梔子花一樣,兇手盯著他們就像空中飛鷹俯瞰著兩隻草叢中的小雞。兇手額頭上飽滿的肉疣彷彿醜惡女神頒發給他的醜惡勳章。有時候,嚇哭孩子的醜惡能給予醜惡的人一種擁有秘密武器的高貴的自信。

    「姓名?」

    「你猜吧。」

    「我再重複一遍,姓名?」

    「丟了。」

    「我再重複一遍,姓名?」

    「沒有。」

    「石頭裡蹦出的猴子都有名有姓。」

    「可惜我不是孫悟空,我要有孫悟空的本事,早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了。」

    「嚴肅點!」

    「我夠嚴肅的了。」

    「別扯淡,姓名?」

    「你問我,我還沒有問您呢,敢問先生的芳名?」

    顯然,問話的幹警對自已被別人無端地貶為女郎憤懣不已,臉上急轉緋紅。

    見此情景,兇手更為得意,像聽了一個笑話,從胸腔裡噴出一陣哈哈大笑。笑聲如同一群肆虐的蝗蟲在莊稼地上飛舞。這粗野無比的笑聲像一股髒水玷污了審訊室的莊嚴。

    「拒絕回答,只會對你不利。」

    「我不回答,恐怕對你們也不利吧。」

    「別廢話,姓名?」

    連問了三遍,如同對牛彈琴。兇手硬是置之不理,仰頭在觀賞著天花板。

    問話的幹警恨得牙癢,猛然想到發明頭枷的人真是高明,古代的頭枷自有它的風格。

    它以威脅囚犯的頭顱開始,以扼殺囚犯的傲氣結束。

    問話的幹警又要問,左處長板著他那老薑般紫中加帶著黃,黃中連帶著紫的臉進了審訊室,一見左處長,兇手的自信光啷一聲,像被摔的瓷器一樣全碎了。

    「繼續問吧。」左處長交待完後,對兇手說:「打疲勞戰,只有你吃虧,我們可以不斷地換人。不管你說不說,到點他們就可以休息。其實,有些情況我們早已知道,只是需要你證實一下而已;有些我們所掌握的隱情你還未必清楚,每一個看似簡單的案子其實很複雜。我希望你跟我們合作,弄清楚事實,這對你最後的量刑是有好處的。」

    左處長的話莊重而鏗鏘有力。

    兇手粗短肥厚的手指在膝蓋上彈跳著,左處長微微一笑,說道:「告訴你吧,你想殺死的人並沒有死。」

    這話像熊掌的一擊,將兇手震蒙了。

    「不可能!」

    兇手大聲的喊叫,掩蓋不了他內心的虛弱和恐慌。他的目光在迎接左處長灼灼呼嘯的目光的途中紛紛斷裂。

    「你不希望你殺的人沒死,沒有完成任務,這似乎很不光彩,比你沒有逃脫追捕更不光彩,可這只是你的感覺。人沒殺死,對你恐怕是件好事,罪行可以減輕,加上你交待得徹底,坦白得清楚,你可能會因此而被從輕發落,但如果你拒不交待,只能罪加一等。助紂為虐,已經是一步錯棋。假如你繼續執迷不誤,斷頭台在那兒等著你。你想重新做人,便只能走這一步,迷途知返,懸崖勒馬。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你謀殺的是什麼人?」

    兇手點點頭。

    「那麼,指使你的人是誰?」

    兇手斬釘截鐵道:

    「就是死,我也不能說。我一說,只能死路一條,而且死得更快。我不說,在外面的人還會活動活動,為我活動出一條生路來。」

    左處長的濃眉如同出鞘的劍向上一揚,詰問道:「真的不說?」

    停頓了一會兒,雙方都沒有說話,還是左處長先打破僵局。

    「你知道我們是哪個部門的?」

    「市公安局的吧?」

    「錯了,這個案子市公安局連邊都沾不上,而光靠我們的力量也是不行的。這是個大案,省委領導都被驚動了。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我們身上,目前的突破口便是你。

    你說出來,應該是越快越好。等我們抓獲了其他的案犯,你便失去了立功的機會,將功贖罪也就不可能了。」

    兇手發生了裂變似的失神目光在地上畫著圈圈。額頭上的肉疣向下傾斜著,失去了鮮亮、滋潤的光澤,如同一枚在岌岌可危的樹梢上的果子,由成熟一下走進了衰老。

    「給我一支煙,讓我想想。」

    煙,把他的臉抽像成了一幅抽像畫,又像在他的臉上特製了一個絲網的面罩。

    左處長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卻看清了他怦怦亂跳的心。

    「有一點我不能不告訴你,如果你們的人知道你失手,他們極有可能採取殺人滅口的辦法。所以,即使放你出去,你們的人也決不會放過你。你只是為了錢,犯不著搭上一條命。你並不知道謀殺的目的,你最多只是個受人利用的從犯。我們並不要求你說出主犯的名字,因為恐怕你也不知道,但是你必須說出你的聯繫人、謀殺的經過。你說出了你的聯繫人,就算是幫了你自己。你總不至於在被激流沖得暈頭轉向的時候,放著個救生圈而不抓住吧。」

    左處長說完,走了。他邁著彷彿是凱旋的步子,又瘦又高的身子從背影看去像一竿專門搭救落水者的竹竿,審訊室裡的兩位幹警面面相覷了片刻,捫心自問道:怎麼自己就沒有想到這些呢?

    審訊接著進行,一開始,兇手還像盲人,看不到光明,怕被人誘入陷阱似地,死活不肯走入正題。等他走入正題後,他又像跛子一樣扭扭捏捏,十分勉強。他一開始的回答像口吃的人一樣吞吞吐吐。不過,不久,他的態度就變了。不等提問,便滔滔不絕起來。由於過於急切,顯得語無倫次,完全沒有章法,像受到鱷魚襲擊的鴨群,東飛幾隻,西竄幾隻,而又不甘落後。

    記錄員徑直埋著頭,把筆疾書,字在紙上沙沙響著。

    兇犯的基本情況和謀殺的前後經過大致都清楚了。

    兇手,糜志強,外號老九,今年33歲,南章縣壚前鄉人。從小,鄉親們就把他劃到剝了皮抽了筋還能上樹的不是淘氣而是淘氣得過份的壞孩子當中去。他的好逸惡勞和頑劣不堪,令鄉親們畏而遠之。長大後,他即與當地一幫青年糾纏在一起,飛揚跋扈,橫行鄉里,對外號稱「十大金剛」。糜志強在「十大金剛」中排行老九。24歲時,因在舞廳與另一男青年爭風吃醋,將對方刺成重傷,被判刑3年,刑滿釋放後為無業遊民。去年三月前往南方沿海某城市,因體格健壯,受到賞識,在一四星級賓館擔任保安,五月因與人發生口角導致鬥毆被開除,旋即回到家鄉。今年上半年與安寧縣美天鵝酒店總經理、綽號「元寶」的齊萬秋結識,齊萬秋要求糜志強幫忙殺人,先付定金兩萬,並許諾事成之後付給酬金三萬元。糜志強十月初潛往安寧,住在一名刑滿釋放犯、現任南方電子有限公司總經理佘彤的一棟尚未裝修的新房裡。每天晚上被齊萬秋用吉普車接出來四處活動,對照照片認清人物,熟悉環境,掌握人物活動規律。原訂十月六日晚上下手,第一個步驟是將田剛亮殺死,由糜志強負責;第二個步驟是將殺死的田剛亮用汽油焚屍滅跡,具體由什麼人負責,糜志強不清楚。十月六日田剛亮早早就寢,而他隔壁房間的燈光一直亮著,故未能貿然動手。十月七日田剛亮回家過週末,十月八日、十月九日是雙休日,故謀殺改在十月十日實施,十月十日晚,因田剛亮在外久滯不歸,由齊萬秋打傳呼給田剛亮。傳呼打後,齊萬秋和糜志強商訂,由糜志強監視田剛亮的蹤跡,伺機而動,而齊萬秋在外接應。不料,田剛亮亮出了他從未顯山露水的武功,致使謀殺案「功虧一簣」。

    左處長向上匯報請示之後,決定連夜出擊,順著籐兒,再摸一個兩個瓜,這是左處長的一貫作風,下屬最怕左處長的突擊行動。

    他可是不管白天黑夜想上就上的,又得犧牲一個與妻子在一起的晚上。左處長伸了個懶腰,做了幾個標準的體操動作,驕傲的頭彷彿要昂到天花板外面去,讓屋頂外面的星星看那裡面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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