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私了 正文 第18章 用心險惡
    昨天晚上,關敏下班回家,廖耀明已經弄好了飯,菜也作好了,因為連續到四個單位檢查婦女工作,又看又說,確實餓了,覺得丈夫的菜作得特好,破例多吃了半碗飯。按慣例,只要她沒有急事,該她收拾飯後的一切。可是,廖耀明卻搶先做起來,把他那雷都打不動的電視上正在播放的足球比賽也放在了一邊。關敏想,他莫不是今晚有事有求於她?果然,他收拾完畢,從廚房出來,坐在她旁邊,看了一會兒電視,終於忍不住開腔了:「江紅弟弟的事,你要幫到底喲。」

    「是呀,我該做的都做了。」

    「你做得還不夠。」

    「我還要怎樣做?」

    「你去找丁發達,要他幫死忙。」

    不知為什麼每次他在她面前直呼丁發達的名字,她心裡就不舒服。這次又是這口氣,而且像是下命令似的,關敏有點生氣了:「人家又沒有欠你的?」

    「嘿嘿!」廖耀明乾笑了兩聲,話中有音地反問,「還沒有欠我的?」

    丁發達欠了他什麼?他二人沒有直接的聯繫,也許人家還認不得你這個小小的廖耀明?偌大個兩江市,人山人海,你算那把夜壺?欠你!每次提級加薪,要不是人家的大力幫助,打招呼,你廖耀明有份?想到此,關敏脫口而出:「我怕是你欠人家喲!」

    「什麼?」廖耀明車過身子,望著關敏,「我欠他?你搞錯沒有?」

    「你說,這些年你的工作、工資、職稱,哪樣不是人家丁書記在背後幫忙?」

    「這就是我欠他的?」

    「還有我的工作……」

    廖耀明打斷她的話:「算了,你不說了。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是毛主席老人家說的名言。我問你,他為啥子要幫你、幫我?你不要在這裡鴨子死了還嘴殼子硬!」

    關敏一直繃著的那根神經快要斷了。她知道他含沙射影的是什麼?她必須給他打回去,堵死他這罪惡的想法:「廖耀明,你不要亂說。人家丁書記幫的人多。」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那有平白無故幫別人的喲。」

    「人家這樣高的位置了,哪樣沒有?還圖啥子?」

    「圖啥子?圖那東西快樂。」廖耀明做了個下流動作,說,「哪個不曉得他丁發達?出了名的花花書記,和他沾上的女人……」

    關敏趕快回憶了一下,這些年來她和丁發達的事情沒有第三者知道,她雄起了:「你哪根神經歪了,出了問題?人家推都推不脫,你卻要找個綠帽子來戴?」

    「他媽的!」廖耀明站了起來,「是我找的?我看是哪個爛貨找的!」說完,走進書房去了。

    關敏一顆心提起了,七上八下的。聽他的話語,看他那樣子,他拿到了什麼把柄?此時,她的腦子像是一部高速運轉的電影機,將她和丁發達在一起的鏡頭回放了一遍。天衣無逢,沒有被外人抓住做文章的地方。她鎮靜下來,且看廖耀明如何表演。

    廖耀明回來了,手裡拿了一個紙口袋,那是照相館裡裝相片的。關敏的心跳又加快了。

    「你還嘴硬,看!我的帽子是誰戴的?」他從紙袋裡取出一迭相片摔在茶几上,「是他丁發達欠我的,還是我欠他的?日他媽,老子給了他一個老婆!他給了我多少?」

    第一張相片已經映入關敏的眼簾:那是她和丁發達赤裸著上身抱在一起自拍的。在深圳的西麗酒店,四星級。關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血液流動加快,聽得見汨汨的流動聲,心跳得猶如進軍的鼓點。她頹然地靠在沙發上。

    「不說了?不給他辯護了?」廖耀明一副潑皮的樣子,「我叫你不要嘴硬你偏不信。自己屁股上有屎還不明白?所以,我一向瞧不起你這些幹部,說的是一套幹的又是一套。你多次在大會上去麻癖你的那些姐妹,要自尊自愛。結果她們的主任卻自尊在別人床上,自愛在別人懷裡去了……」

    這些相片只有她和丁發達知道,當時拍下來也是供日後二人在一起時欣賞、回憶、激發情感的。丁發達說,他不能拿回去,老婆太惡,會招來後果。放在辦公室也不行,萬一被秘書或者其他人看見,更糟。在他的辦公室,沒有保密的地方,文件有專人清理,桌子有專人擦,他只帶腦袋去就行了。想來想去,只有關敏拿回家保管好。廖耀明一天到黑大大例例的,一副傻大個兒樣,壓根兒就不會想到這些事。加之,關敏又管他得住,這幾年他得了多少好處?沒有關敏,他還是個小工人。沒想到最不容易出問題的地方卻出了問題。關敏首先想到的是怎麼對得起丁書記。不能讓這件事毀了他。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關敏冷靜了下來,剛才如灰白色的臉有了一絲生氣。她冷冷地問道:「你偷了我的相片?」

    「你的東西,那麼金貴。我敢偷?」廖耀明揚了揚手中的紙袋,「為了作紀念。我去拷貝了一套。」

    「卑鄙!」關敏從牙逢裡擠出兩個字。

    「對,我這是卑鄙。你偷人是正大光明。」廖耀明不冷不熱地說道,「我們明天去找許進才評理嘛。」

    關敏趕緊制止:「你不要亂來哈。」

    「你還是怕個人哈?」廖耀明嘻皮賴臉地看著關敏說,「你不要緊張。咱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會讓孩子失去親媽,我也不願失去當主任的老婆。今後我的事你也不要管,你也可繼續和那老頭兒往來……」

    「不!既然已經到這步了,我們還是好說好散。」

    「我不散!」廖耀明嬉皮笑臉地說,「我還捨不得離開我這個有書記當情人的老婆耶。」

    「我不同意!」

    「哼,」他搖動著手裡的紙袋,問道,「你要逼我在法庭上出示它們?」

    關敏被徹底打敗了,癱坐在沙發上:「廖耀明,你是個貨真價實的壞人,滿腦子壞水,一個潑皮!」

    「好,老婆。我們談正事,江紅弟弟……」

    「可以。」關敏也耍起潑來,「你要先說清楚,你和江紅究竟是啥子關係?」

    「我說你是他媽傻瓜!」他伸出手指點了她一下,「你和丁發達是啥子關係嗎?人家說的擔柴賣來買柴燒。我的老婆被別人偷了,我還得偷一個回來。這才能保持平衡。」

    「流氓!」關敏罵出了聲,「那是你的弟媳。」

    「那有什麼?愛情沒有國界。其實,這都是你的功勞。嘻嘻。你要是不和丁大人干,我還不曉得還別有洞天哩!」他拿起電視遙控器,一個台一個台地調著,「明天一早就去找丁發達。他會有辦法的。」……

    丁發達聽了這一切,木偶般坐在椅子上,嘴半開著,像牙痛般發出「絲絲」的聲音。好一陣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唉……你怎麼不保管好?」

    「我鎖在箱子裡的。」關敏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中學生,「可能是那次我出差去北京開會,走得急,將鑰匙丟在了家裡。他趁勢去翻了我的箱子。」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丁發達急急地問。

    「他昨晚用這些相片要挾我,我才知道。」關敏的眼淚一顆顆地滴到了大腿上,「發達,都怪我!」

    「事已至此,怪誰都沒有意思了。當初,我說不拍,你非要拍。你看,現在弄出事來了。他拿著那東西,就像拿著一根繩子。」

    「給他辦了這件事,就叫他交出來。」

    「哼,你想得太天真了。」丁發達狠狠地說,「這種餓狗,沒有飽的時候。」

    他畢竟是自己的丈夫,丁發達罵他為狗,關敏臉上有點掛不住,抬起眼角掃了他一眼,丟過去一點怨氣。丁發達也看出來了,但他假裝不知。清了一下嗓子:「他要我們怎樣?」

    「他要你用手中的權力,要江紅的弟弟不受處罰,要那個女人撤訴。」

    「他為什麼要幫江紅?」

    「你名知故問。」關敏白了他一眼。

    丁發達不吭氣了,身子朝後一仰,靠在椅子上,好一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關敏說:「此事弄得一號,」他舉了舉右手大拇指,「也知道了。沒辦好。」丁發達坐直身子且前傾,抓起那疊材料拋給關敏。

    她接過,迅速看完,問道:「怎麼辦?那文章還要登?」

    「有什麼辦法?」丁發達懶懶地反問,「他鬍子眉毛都抓,顯示一把手的工作水平呀。」

    「你在分管塞。」

    「有屁用!」丁副書記氣哼哼地說,「除非他不知道。他是月亮,我們只是星星。」

    「這信怎麼到他手裡的,時間來得這樣快?」

    「我問誰?」他不耐煩了,「反正是要搞我的人。我看,也搞不到啥明堂,叫晚報登一下就了啦。」

    關敏想了想,說:「親愛的,報紙登不登是小事。關鍵是要想法不讓它成為案子。」

    丁發達看著她,端起杯子喝水。

    「有兩個辦法:一是撤訴,二是定成通姦。」

    「怎麼通?深更半夜在樹林裡?」

    「為什麼不行?」關敏甩了一句過去,「我們在九寨溝的草地上……」

    「瞎說。」丁發達沉思著,說:「那女人和你老公那個人的弟弟兩眼不相識,通什麼奸?虧你想得出。」

    關敏胸有成竹:「只要她弟弟說認識,不但認識,還一起玩過不是一次兩次就行。這次就是她約他出來的。那女人不承認,但男人說是,一比一,怎麼判?俗話說,『人咬人無藥醫』嘛。」

    「那記者是吃素的?」

    「就說他與那女人也有一腿。」關敏將材料拋到桌子上,說,「現在的記者花心的多,我知道。我看他和那個女人有問題。這麼晚了,他在那裡幹啥?」

    「這事要慎重,弄不好要惹出麻煩。許進才的批示就是那記者捅出來的。」

    「只要那個姓江的男人說是通姦,就叫公安局銷了它。」

    「那是劉元成的天下。」

    「你和他不是哥兒們嗎?他的女兒狗屁文章都不會寫,還是你安排進電視台的。這個忙都不幫?」

    「有許進才的批示在,人家也不好辦。」丁發達歎了一口氣,「你呀,盡出些餿主意!」

    關敏一聽,急了:「是,我出餿主意。情況我都說了,反正我一個小主任,髒了臉面也無所謂。」說著,站了起來。

    「你這個人,動輒耍小孩子脾氣。想橫了,老子也不怕。有啥子嗎?作都作得,還怕?不外乎就是男女關係問題。有這問題的還少?反正老子也幹不了幾年了。」

    關敏哭了:「你落井下石,故意給我過不去。你壞!走嘛,現在我們就去給許進才說,我們經常在一起搞……」

    丁發達走過來,遞給她一張紙巾:「像什麼話?待一會兒有人進來了!」

    關敏用紙巾揩了揩眼睛,說:「你還是怕哈?」

    「你不怕就到電視上去講嘛。神經病!」丁發達憤憤地說,「當務之急是研究辦法,你急什麼?鬧什麼?急就急出辦法了?鬧就鬧出辦法了?虧你還是婦聯主任。不成熟!」

    「親愛的,對不起!」關敏走過去,貼近他,伸出手在他最喜歡的地方撫摩著。

    他拿開了她的手,說:「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撤訴。其他都不行!解鈴還須繫鈴人。只有讓那個女人鬆口。」

    關敏醒悟過來,拍著他的大腿說:「老公,你真行!」

    「你呀!」丁發達意味深長地說,「還得經風雨見世面。」說完,他拿過許書記的那份材料,在緊靠「許進才」三字的右邊寫道:「按許書記意見辦。亡羊補牢。當事人作檢查。」然後在許進才批示中自己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再引出一根線直接拉到剛才寫那句話的第一個字「按」字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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