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幼喜 正文 第十二章 嫉妒
    「這位是文高銀,我的鄰居,也是和我關係非常……親密的朋友。」

    在說出「親密」這個詞之前有一段非常短暫的猶豫。儘管如此,只要是善於察言觀色的人還是可以捕捉到那一剎那的空白。幼喜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

    「親密的朋友?他一定是為了惹我好奇,才會故意開這種玩笑。這個無恥的傢伙!」

    幼喜瞇著眼睛打量著志翰。志翰也利用道俠起身和高銀打招呼的工夫光明正大地打量著幼喜。兩道目光在空中相遇,迸發出猛烈的火花。幼喜使勁咬著牙,恨不得咬碎滿口鋼牙。

    「你竟然真的這麼做?」

    「你以為這世上只有你一個女人?我也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我會好好利用從你那裡學會的技術。」

    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只用眼神進行著無聲的交談,表達著對對方的指責和憤怒。和因為努力強壓滿腔怒火而滿臉漲得通紅的幼喜不同,志翰臉上都是溫和的微笑,神情看上去無比悠閒。和道俠打過招呼後,高銀就一直偷偷望著志翰,緊緊貼在他的身側。幼喜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志翰摟在她單薄腰肢上的手。

    「大家在這種地方巧遇,應該不是偶然吧?」

    道俠滿臉笑容,眼睛則注視著幼喜。幼喜的目光依然凝固在志翰身上。她緩緩說道:

    「是啊,看來我的秘書一直在監視我啊。」

    「你的秘書這樣做不是腳踩兩隻船嗎?我可聽說你們兩人正在交往中啊。要不然,就是你錯以為你們正在交往嘍?」

    狗崽子,總有一天我會揭穿你黃鼠狼的本質!

    志翰暗中較勁,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把目光放在道俠身上。他恨不得當場揭穿這個卑鄙傢伙的嘴臉。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暗自強壓住心中的怒火。他一再勸慰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首先要搞清幼喜的真實想法,這才是當務之急。只要知道了她的真實想法,只要確定了兩人的關係不再只是肉體關係,像崔道俠這樣的狗崽子不論來多少他都有把握克敵制勝。即便如此,想要安撫越來越焦躁的心情卻也絕非易事。他偷偷瞥了一眼那個傢伙的笑臉,立刻沸騰的鬥志再次點燃。不論是身材還是體型,兩人都不相上下。這個花花公子的拳頭最多也就讓人流一兩滴鼻血。等著瞧吧,崔道俠!

    在覺察道俠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的一剎那,志翰很自然地把目光轉向了幼喜。他用鄭重的語氣回答道:

    「監視?我哪有那份膽子?只是碰巧高銀喜歡吃這裡的牛排,所以我們才會把約會的地點選在這裡。我們不是故意要打擾兩位的,還請理事不要放在心上。」

    做得好,陳志翰!再加大一點力度……

    「現在您的心情好點了嗎,理事?您一天到晚愁眉苦臉的,能看到您的笑容還真是三生有幸啊!看來您已經不那麼擔心了。」

    幼喜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志翰向她送去一個最甜美的微笑。在送出微笑的同時,他還舉止自然地輕撫著高銀的肩膀。志翰察覺高銀猛地抖了一下,他在指尖上施加幾分力度,向她發出了警告的信息。

    把精神集中到表演上!

    立刻,她身上的緊張消失了。

    「請不要在意我們。吃完飯我們就離開這裡。我們還要去看電影呢。幸好我們兩人愛好相似,要不然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去看部電影呢。」

    他就從來沒向我提過去看電影的要求!連一次都沒有!再說,什麼叫「我們兩人」?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那個小矮人混在一起的?陳志翰,和我交往的同時,你竟然還勾搭著那個小矮人……

    無數個疑問和令人不快的想像把幼喜的腦子攪成了一團糨糊。志翰在每句話的末尾都要加上「理事」這個尊稱,語氣中充滿諷刺意味,她完全可以感覺到這種諷刺。他的語調平緩,神色鄭重,態度沉著冷靜,有誰能想到他正在對她冷嘲熱諷呢?

    幼喜恨不得用尖銳的指甲把這兩個在自己面前怡然自得的人渣撕成碎片。源於內心深處的本能的洪水朝幼喜襲來。在幾秒鐘內經歷的感情的強度遠遠高於過去十年間壓抑的感情一下子爆發的強度,更令人難以控制。身穿整潔的西裝,看上去既英俊又瀟灑的陳志翰和他「親密」的女朋友文高銀。雖然幼喜恨不得立刻審訊陳志翰,但現在的地點不對。

    許多雙眼睛注視著她。身為直屬上司的她把自己的感情暴露在區區一介小秘書面前,這是多麼可笑的事啊!尤其令她介意的是在一旁興致勃勃觀戰的道俠充滿笑意的眼神。以前從來都是她先開口拒絕男人,現在卻要在最熟悉自己的朋友面前受人嘲諷。她做夢也沒想到志翰會用這種方式刺穿她的虛張聲勢。不,她連想都不願想。一定要冷靜地處理這件事。而且以後還要……

    幼喜硬是在凍僵的臉上擠出一個微笑,目光也不再關注志翰放在高銀腰側的手。她勉強壓制住如潮水般湧來的陌生感情。她向志翰拋出一個最安全的問題:

    「你們要去看什麼電影啊?」

    「《私人秘書》,聽說是一部驚險言情片,深受大家好評。因為裡面有很多性愛描寫,所以惹了很多麻煩。不過作為一部言情電影,實在是非常難得的作品。因為這個原因,我們都很想去看看。」

    「一男一女單獨去看這種電影,有點不太妥當吧?」

    對於幼喜的反問,志翰回以熱烈的笑聲。在他看來提出這種問題本身就是一種愚蠢。他邊搖頭邊說:

    「這有什麼?以前我們也經常一起去看這種電影。有時還一起看色情文學……」

    「志翰,不要再說了!我們回自己的座位去吧。我肚子餓了。」

    高銀急忙打斷志翰的話頭。志翰沒有理會聽了自己的話後臉色發青的幼喜,歎了口氣說:

    「好吧,你呀,哪是肚子餓了,分明是不好意思了!別擔心。我馬上把你餵飽!」

    啊,不!這兩個厚顏無恥的傢伙!

    他竟能泰然自若地說出餵飽女人這種意味深長的台詞,他的話惹來了幼喜怒氣沖沖的盯視。不過在場的四個人中只有她的反應這麼強烈。看來對他的話過敏,並做出歪曲理解的只有她一個人。意識到這一點,幼喜氣得連髮梢都豎了起來。在歇斯底里發作之前,一定要把這對人渣清理出局。

    「以志翰你的經濟狀況,能來這種地方吃飯也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享受這段時光啊。既然跟蹤我到這種地方,就不要委屈自己,好好吃一頓吧。」

    對於幼喜的諷刺,志翰用厚顏無恥的微笑作為反擊。

    「您也是啊。祝您和您的老朋……友……好好享受這頓豐盛的晚餐。再見!」

    志翰特意用強調的語氣說出「朋友」兩字,話音剛落就轉身離開了。他朝道俠點了點頭,表示了最起碼的禮貌後,就摟著高銀的腰朝裡面走去。他們的位子距離幼喜只隔了三張桌子,就在她的對面。這令幼喜更加氣憤。顯然,志翰一定是特意選擇在這家飯店的。火冒三丈的幼喜看到志翰先替高銀拉出椅子扶她坐下,之後才慢慢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搭配那種完美無瑕的紳士風度的是足以讓天上飛過的老鷹掉下來的甜美微笑。幼喜把上身靠在椅背上。她需要一種東西補充能量。如果不這樣做,她擔心自己會做出丟人的舉動——哭喊著發飆。

    「你有煙嗎?」

    幼喜皺著眉頭,凶巴巴地問道俠。道俠什麼話也沒說,掏出自己的煙盒遞了過去,並用打火機為她點燃了香煙。

    「你們兩個真的結束了?」

    沒有必要在無所不知的朋友面前演戲。幼喜搖了搖頭,徐徐噴出嘴裡的煙霧。

    「那是他一個人的錯覺。看來他是打算降服我啊,可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剛才那一幕都是在演戲。」

    「看上去可不像那麼回事!你看到那個女人注視他的眼神了嗎?不管你的秘書做何感想,很明顯文高銀是喜歡他的。他們兩個人還真般配。對於兩個環境和興趣都很接近的人來說,要產生感情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罷了。這不是很有意思嗎?一個和我有著相同心思的女人。對我來說,你就是這樣的存在。就算不說出口,也可以理解彼此的感情。兩個人在一起誰也不會感到頭疼,真的很不錯。」

    光噹一聲,心跌落到谷底。這種感覺令她大吃一驚,她的聲音比想像中的更尖利、更刺耳。

    「我勸你不要繼續浪費時間了!」

    眼睛追隨志翰,耳朵傾聽道俠自信的言論,這種狀況真是令人無法忍受。翹起二郎腿並不是幼喜平時的風格。一次一個男人!「把全部身心奉獻給一個男人,直到厭倦為止」是她一貫的信條。像現在這樣陷入混亂之中苦苦掙扎的情況是絕不允許的。無論如何,不快、憤怒、混亂……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猶豫不決困擾著她。幼喜使勁抽了幾口煙,急忙又加了一句:

    「這只是一點小問題。只要能夠解決這些問題,我就可以重新振作起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想過文高銀成為你的情敵的可能性嗎?」

    「胡說八道!說話之前請考慮一下我的品味,崔道俠!你不知道我是一個喜歡獨奏的女人嗎?一想到那個小矮人,我就無法忍受!我今天心情不好。咱們再喝一杯吧!」

    道俠大汗淋漓,他努力掩飾不讓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對幼喜遭到志翰攻擊感到不快這一點非常滿意。

    還得在雪上再加點霜才行。現在他只要耐心等待,等待幼喜厭倦那個要飯的乞丐後,回到從前的樣子就萬事大吉了。對於從來不會厭倦的人,也應該體會一下厭倦的感覺。這樣一來,就連殘餘的憐憫之情也會消失殆盡。

    陳志翰,你還真有自知之明!背著幼喜偷偷和別的女人鬼混,還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幼喜面前。真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傢伙!要不然的話,就是一個心黑手辣的傢伙!

    道俠任憑快樂的想像天馬行空。他一把抓過還剩一半的酒瓶,說:

    「我們喝完這些就離開這裡吧。你一定知道很多不錯的酒吧吧?我們到酒吧裡接著喝。」

    幼喜呆呆地望著幾乎溢出酒杯的紅色液體,自言自語說:

    「沒意思!全是些煩人的傢伙!真該死!」

    就在這時候,高銀朝洗手間走去的背影映入了她無意中抬起的視線裡。幼喜猛地從椅子裡跳了起來。

    「我去洗個手,等我一會兒!」

    她沒有給道俠說話的時間,拔腿朝高銀的背影追了過去。志翰和道俠分別用混合著複雜感情的目光注視著兩個女人。

    幼喜走到正在洗手台前洗手的女人旁邊,和她並排站在鏡子前。鏡子裡兩個女人在身高上的差距非常明顯。高銀的外表如少女般小巧文靜,幼喜則身材苗條,外貌迷人,充滿引人注目的簡約美。兩個女人的目光在鏡中相遇。兩人的眼睛都盯著對方,用目光進行著一場戰鬥。幼喜首先開口了:

    「我知道你們是在演戲。」

    幼喜拋出一顆直攻彈,等著看小矮人的反應。不過在高銀微微泛起紅暈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表情。

    啊哈,看她的反應還真有幾分精明強幹呢!

    幼喜咬著牙,再次發動了攻擊。

    「志翰不會離開我的。如果你對他懷有某種感情的話,我勸你還是盡早放棄吧。愛上一個空有其表的男人,這不是很可笑嗎?」

    高銀笑了。

    「空有其表的男人?誰?志翰嗎?哈哈哈!」

    幼喜低頭翻著手提包,假裝尋找東西。否則的話,她一定會在小矮人的笑臉上印上幾個手印。

    「他希望得到的人是我!我們在床上配合得天衣無縫。男人都無法忘記第一個女人。」

    「應該是無法忘記初戀才對吧?對於男人來說,初戀是僅次於母愛的珍貴回憶。不過第一次肉體關係並不等於初戀。馬幼喜,你愛他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堵住了幼喜的嘴。高銀的唇邊掛著一絲謎一般的微笑。

    「愛情是相對的。需要彼此配合……不管怎麼樣,您是志翰的第一個女人,也一定會是最佳對象。你是一個完美的女人,就連一樣是女人的我也深受你吸引。不過感情卻是另一回事。在那種一旦厭倦就要停止的關係中,有真摯感情的立足之地嗎?不,我認為沒有。」

    「你的意思是說他選擇了你?」

    因為急躁,幼喜忘了要對她使用敬語。對於她的問題,高銀只是微微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不僅如此,她還用充滿同情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望著幼喜。

    「我現在說的是感情!說的是那種唯恐對方痛苦,連告白都不能的感情!那種渴望和對方一起分擔痛苦和未來的感情!」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面對一個只知道表現單方面的佔有慾的女人,高銀心裡的同情油然而生。光用眼睛看就能讓人神情恍惚的美人,哪個男人會不愛呢?不過,僅此而已。她是那種能看、能抱,卻無法真正擁有的女人。而自己最重視的朋友竟然愛上這麼一個感情貧瘠的女人!這個自私自利、心胸狹窄的女人!

    笑聲從高銀逐漸平靜的心臟底端爆發出來。她一邊嘲笑鏡子裡的幼喜,一邊抽了張紙巾擦手。

    「對於志翰,您瞭解多少?」

    幼喜注視著她。蒼白的臉上佈滿了警戒的神情。

    「你就不要裝腔作勢了!該知道的我都知道!」

    「應該說您只知道您希望知道的那部分。否則的話,志翰怎麼會來找我呢?」

    她的話刺入了幼喜的心臟,也刺傷了她的自尊。「你竟敢這樣說!也不想想你的身份!」以這句話為開端的各種咒罵正在她的嘴裡翻滾,但表面上她卻努力不露一絲痕跡。她用盡所有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發作,告誡自己絕不能因為這個像毒草一樣夾在她和志翰中間的女人的話亂了陣腳。總之,不論面對何種情況,她都能以冷笑應對。

    「他可從來沒抱過你!這位小姐,身處這樣的立場,你就不要裝腔作勢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可不是小孩子玩扮家家。勸你不要夾在我們中間,要不然到最後受傷的人一定是你。男人在床上都一樣。只要脫光衣服,大家都是一樣的人,這一點你能明白嗎?」

    高銀的臉色唰的一下漲得通紅。那張泛起紅潮的平凡面孔竟然也充滿了魅力。直到現在幼喜才明白這個真理。這個小矮人屬於那種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激起男人保護本能的類型。

    「你的意思是說你對志翰沒有任何感情?」

    對於一個自己也理不清頭緒的問題,她無法做出任何回答。幼喜陷入了沉默。高銀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既然這樣,我就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了。至於志翰對您懷著什麼樣的感情,您一點也不感興趣吧?所以,現在我鄭重地要求您放手,馬幼喜理事!是您先放棄志翰的。」

    幼喜胡亂拉好手提包的拉鎖,怒氣沖沖地望著那個恨不得把自己脫個精光的女人,咬牙切齒地說:

    「你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從志翰搬到我們家樓下的那一天開始。前一段時間被你搶走的男人現在終於又回到了我的懷抱。現在他已經不再對您懷有癡心妄想了,我想我們的進展應該會很快的。」

    「太過分了!我們並沒結束!」

    「今天我們兩人來這裡約會,就是志翰先提出來的。而且,在這裡還看到您正在和別的男人約會。說到理由,我想您應該明白志翰特意帶我來這裡的意圖吧。如果您還這樣糾纏不休,到時候難堪的可就是您了。我還等著看您出醜呢。我已經等了三年,也不在乎繼續等下去。」

    幼喜的嘴巴張得大大的。高銀溫柔的聲音就像毒辣的鞭子一樣,在幼喜的身上引起了一陣陣痙攣。真是出人意料的反擊。

    「我說的這些並不完全都是謊言。我不能把志翰交給這種冷酷無情的女人。他是一個有資格獲得真愛的男人。要是我們的表演都是真的,那該多好啊!就算是候補,我也願意繼續愛他。」

    立刻,希望的號角在高銀心中吹響。她沒有理會幼喜鐵青的臉色,逕自綻開一朵柔和的笑容。充滿自信的語氣為高銀夯實了最後一根釘子。

    「如果您想找一個能滿足您的男人,一定能找到很多。而我卻只有志翰。我愛他。愛情,只要有一份就夠了。」

    「他可是和我睡過覺的男人啊。這一點你也很清楚吧?」

    「嗯。我愛他。我要的不光是他的身體。不管怎樣,我都會盡最大努力,讓他忘記從前的女人!」

    高銀朝幼喜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洗手間。獨自一人留在洗手間裡的幼喜感到無比憤怒和挫敗,全身不停地顫抖,呆呆地凝視著鏡子裡的自己。

    在蒼白緊皺的臉上兩隻像死人一樣失去光澤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她。就在確定這是一雙失去感情的眼睛、空空如也的眼睛的瞬間,她感到了痛苦和恐懼。新一輪的痛苦。她一直以為再也不會嘗到疼痛在心中復活的滋味了,誰知卻讓這種滋味在一瞬間麻痺了她的全身。這種醒悟讓她不由發出一聲呻吟。幼喜用雙手摀住嘴,緩緩地把搖搖欲墜的身體靠在洗手台上。她的心裡有人在高喊:

    「太可怕了。誰來救救我?」

    午夜剛過,幼喜伸手抓過床頭櫃上的電話。她正獨自一人坐在特級飯店豪華套間的床上。

    「你是一個人嗎?」

    電話一接通,她就毫不客氣地問。電話旁還剩一半的威士忌酒瓶和酒杯正在不停旋轉。

    「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嗎,理事?」

    刻意壓低的嗓音讓她明白他並非獨自一人。幼喜哼了一聲,揶揄道:

    「玩得高興嗎?和我相比,她可以得幾分?那個女人能讓你滿足嗎,嗯?」

    在經過了短暫的沉默後,電話那端傳來了混合著歎息的回答:

    「您喝醉了。請掛掉電話好好休息吧,理事。」

    「閉嘴!你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麼……」

    「下班以後我就不再是您的僕人了。如果您想耍酒瘋,請找身邊的崔道俠……等一下,什麼事也沒有。我現在就過去!」

    說著說著志翰突然提高嗓門大聲說了幾句話,說完之後又壓低嗓門像安慰孩子一樣接著說:

    「既然這不是騷擾電話,那麼請問您現在的行為算什麼?還是您一直就有這樣的習慣?一喝醉酒就給男人打電話?」

    幼喜的頭髮豎了起來。她真想大哭一場,希望能借助酒勁把心裡的憤怒全都哭出來。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我們不是一直都很好嗎?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請掛掉電話好好休息吧!」

    「我……我恨不得把那個女人的眼睛摳出來!她現在就在你身邊是吧?你們兩個上床了吧?不要這樣,陳志翰!你不能這樣!我決不原諒你!」

    淒厲的咆哮在房間裡迴盪。由於大喊大叫,幼喜的臉漲得通紅。但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緊緊握著電話,就像握著生命線一樣。

    「你……你不是那種男人!我……你……」

    幼喜的喉嚨被什麼東西堵塞住了,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一直困擾著她的恐怖再次襲來。

    鎮定點,幼喜!這個男人和別的男人沒什麼不同。他只是在玩弄你罷了!他也是男人。對於男人來說,女人和戰利品沒有任何差別。關於這一點,很久以前你不就已經知道了嗎?

    她非常熟悉這種無視內心真實想法的喃喃自語療法。十年來這種聲音一直支撐著她。恐怖逐漸消失了,熟悉的保護膜把她的心嚴密地包裹起來。

    好了。這樣做就對了。

    又過了片刻,幼喜已經找回了輕鬆說話的能力。

    「我再也不會哀求你了。過了今天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你醒醒吧,拜託!」

    「哀求?我可不記得您什麼時候哀求過我!」

    「他媽的!除了你以外,有的是男人等著滿足我!既然我為你放棄了自尊,你就該乖乖接受!像你這種……」

    「祝您晚安,理事!」

    志翰說完之後果斷地掛上了電話。話筒裡傳來了「嘟嘟嘟」的信號聲。幼喜把話筒使勁摔在桌子上,還覺得不解氣,一把抓過電話機摔在了地上。就算這樣也無法平息她心中的怒火。幼喜大喊大叫,最後頹然倒在床上。她終於如願以償了,嗚嗚的哭聲在房間裡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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