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戀人 正文 第十四章 你好壞
    在射擊場瓦藍色的天空,紅靶子劃著拋物線疾飛而出。「噹」——到達天空最高處的槍靶完全爆炸開來。基柱一個不漏地射中了所有的目標,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崔理事。他已經射了好幾次,但是每次都射不中,看上去有些慌張。裝好子彈後,基柱對崔理事說了來到射擊場後的第一句話。

    「聽說你圍棋下得很好,不過對射擊好像沒什麼興趣。」

    「沒有機會,太忙了。」

    裝好子彈,他抓過槍來瞄準了目標。

    「你參過軍嗎?」

    「你剛學會走路的時候,我就退伍了。」

    崔理事的放肆言詞讓基柱很尷尬,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並且接連射出三發子彈。一、二、三,靶子準確落地。

    「我在楊口((位於江原道中部的一個郡。))服的兵役,射擊助教節目中有這樣一句,『左手只起輔助作用』。」

    崔理事面露慌張,而基柱更是面若冰霜。

    「如果僅僅是這些,我完全可以忍耐,可我還聽說你頻頻去找那些小額股東,要求他們把所持股份轉讓給你。崔理事,扣動扳機的是右手,左手只起輔助作用。」

    喀嚓——扳機被扣動了。基柱轉過頭去,盯著面色蒼白的崔理事,惡狠狠地說道:

    「第一集團的扳機應該由我來扣,而不是我父親,看來是你抓錯手了。如果你就此罷休,我只當什麼也不知道,只射一發警告彈。今天已經發出去了,剩下的可都是實彈。」

    啪,啪,啪,基柱射出的子彈連連中的。碎片向下飄落,消散在半空。

    隔著與自己同行的承俊的肩膀,他看到崔理事僵硬的面孔。基柱嘻嘻笑了,看了看承俊。

    「我看著還像那麼回事吧?」

    「什麼?」

    「我模仿了一下阿爾·帕西諾,你覺得崔理事緊張嗎?」

    「你沒看他臉色鐵青嗎?不過,你什麼時候學會射擊的?」

    「在遊戲廳裡。」

    承俊覺得不可思議。正在這時,太英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到基柱面前,努力調勻了呼吸。

    「如果你公事私事都處理完了,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問了你的女秘書,你怎麼能……」

    儘管基柱不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不過看這架勢,她好像是來找自己算賬的。沒有必要聽下去,基柱打斷了太英,吩咐承俊說:

    「我現在要下班,你到賓館定個房間,秀赫要住。就到我常去的那家健身俱樂部附近找,我好方便看他。」

    「是,我會按你的吩咐去做。」

    崔理事最後走出來,經過他們旁邊時,他的視線久久地停留在太英身上。太英嚇了一跳。基柱抓住太英的胳膊,把她帶走了。

    「走吧,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秀赫騎著摩托車把整個漢城市轉了個遍,最後到達基惠的服裝商場。他通過櫥窗望著母親,突然發現崔理事進了商場。秀赫不禁一怔,連忙下了摩托車,走向母親和崔理事所在的地方。剛剛走到近處,他就聽見母親的說話聲。

    「你不要碰基柱,你以為父親會永遠站在你這邊,為你撐起一道屏風嗎?從今往後你也不要到我這裡來了。」

    基惠絕情地說完,慢慢地抬起了頭。突然間,基惠發現了秀赫。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這裡的?基惠抑制住內心的驚訝,坦然說道: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秀赫的眼睛始終盯住崔理事。

    「請你出去!」

    「好久不見,聽說你去留學了。」

    「你沒聽見嗎?出去!我讓你滾出去!」

    看著咆哮的秀赫,崔理事笑了。

    「你有靠山了。結實的弟弟,健壯的兒子。我走了,你別難過。」

    基惠感覺崔理事的肩膀比平常無力得多,她小心翼翼地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兒子解釋道:

    「你誤會了。」

    秀赫突然走過去抱住了她。

    「你好嗎,媽媽?你好吧,你很好是吧?」

    基惠的神色因受到衝擊而凝固。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慢慢地閉上眼睛,然後把胳膊環抱在兒子背上。她說不出話來,只是輕輕撫摩著兒子瘦削的後背。

    「你的房間和從前一樣,進來看看吧。」

    秀赫舀著冰激凌的手停了下來。

    「媽媽……我一回家,心裡就難過。真的,我很難過,我對汽車沒有興趣。我也沒有信心像舅舅那樣每天泡在公司裡。我是個熱血青年,請讓我自由自在地過生活。」

    自由,只要自由。聽著秀赫的話,基惠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又在隱隱做痛。

    「你跟你爸爸太像了,我不喜歡。」

    「那你同意了?」

    秀赫又吃起冰激凌來,突然,他抬起頭來露出輕輕的微笑。

    「媽媽,最近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她表面在笑,心裡卻是悲傷的。她是不是很像你?表裡不一,所以我喜歡。」

    聽著兒子的話,基惠的眼睛突然間變得光彩閃爍。

    「像我?表面在笑,心裡卻是悲傷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就是我眼裡的漂亮女人。」

    基柱說自己也有話要說,便將太英帶到賓館的游泳池。

    「攝影機是怎麼回事?分期付款已經全部付完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交的,我又做錯什麼了嗎?」

    「這像話嗎?你欺騙了我!」

    「你不是說不喜歡用金錢解決問題嗎?但是我能做的,只是用錢解決。這點跟我父親很像。」

    錢、錢,這個傢伙的錢!太英更生氣了,冷嘲熱諷地說道:

    「不是像誰不像誰的問題,韓基柱也不過如此!」

    「如果你真的很在乎,那就等你掙了錢還給我,不就行了嗎?」

    聽著基柱冷淡無情的話,太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基柱的心裡也是同樣的不舒服。

    「你好壞!」

    許久之後,太英一句耳語般的話迴盪在游泳場。基柱感覺她的話語重重地穿過自己的心,他不由得顫抖著想起了承景。「你真的好壞」,前妻曾經這樣說道。

    淒涼的笑穿過嘴唇,飄了出來。

    「女人都這樣說我,你真的好壞……」

    「因為你從來不顧別人的心情,隨心所欲地按你自己的方式做事。所以我才在表示感謝之前生氣,既然生氣了,就說不出感激的話來。」

    「二者必居其一,生氣就是生氣,感激就是感激。」

    「我已經生過氣了,我以後會把錢還給你,到時候請你務必收下。」

    太英歎著氣把話說完,轉過身去。望著她的背影,基柱下定了決心。太英的話都說完了,現在該輪到自己了。他真的要成為一個壞男人了。

    「喝杯酒吧。」

    女人驚訝地轉過身來,他若無其事地說道:

    「跟我一起喝杯酒吧,像朋友一樣。」

    他離太英如此貼近,可是想說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喝過葡萄酒後,基柱放下酒杯,望著游泳場裡踢來踢去獨自作樂的太英。如果能愉快地度過這個瞬間,那該有多好?然而父親的警告卻再次迴盪在耳邊:

    「讓她走。如果你不趕,我去趕她走。」

    是的,一定要說,我一定要說,父親。活到今天,韓基柱從來不曾做過一個好男人。這有什麼難的?不就是在這個女孩的心裡釘顆釘子嗎,那又算得了什麼。是的,一定要說。

    基柱咬緊牙關,舉起了葡萄酒杯。

    「有一種酒叫做醉生夢死。喝過之後,會把以前的事情統統忘掉,我已經調好了。」

    「那你先喝吧。」

    基柱嚥了口酒,望著太英逞能似的說道:

    「你是誰?我失去記憶了。」

    「那我剛才生氣的事,你也忘記了嗎?」

    「生氣?」

    「不,我說謝謝你,謝謝你幫我要回了父親的攝影機。」

    是燈光,還是蕩漾的水波?太英看起來格外漂亮,總是唐突莽撞的太英今天看起來是那麼漂亮。

    「仔細想想,我還從來沒跟你姜太英單獨喝過酒。」

    「呸,你不是說都忘了嗎……你剛才叫我姜太英?」

    「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只是有些不自然。你平常都叫我『姜太英小姐』的。」

    看著面前這個笑靨如花的女人,基柱狠了狠心。原以為這件事情十分容易,其實並非如此。就算事關幾百幾千億資金的大生意也從未讓他如此為難……真的好累。

    「從今往後,我再也不用規規矩矩地叫你姜太英小姐了。」

    「我是你的職員,你能隨便說話嗎?我在公司都是恭恭敬敬叫你社長的。」

    「你也沒有必要這樣叫我了。」

    「什麼?」

    太英大驚失色。基柱望著太英的臉,終於說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話,並且說得冷酷無情,像個真正的壞男人。

    「你最好不要再去公司上班了,也就是說,從現在起,你被解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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