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出牆記 正文 第3640章
    正文第36章設計小溪河(二)

    燕十七低頭之即沒有看到青衣人的動作,衝回錦曦身旁見她愣著,拉著她大喊一聲:「走!」

    他帶著呆若木雞的錦曦飛身離開,劉權人馬也不追趕。燕十七方看了錦曦一眼突道:〞有什麼事咱們回去再說。〞

    錦曦滿心思想的是大哥怎麼會在小溪鎮,他怎麼會與劉權在一起,他的武功竟高深至此!她想起靖江王府的侍衛寧成在雞公山行刺燕王,再聯想起大哥,難道她的親人都想要置朱棣於死地麼?錦曦知道這是什麼罪名,不由自主的惶恐害怕。

    回到鎮上,進了衙門後院,兩人正想去覆命,卻被燕五擋住:「王爺已歇息了,吩咐明天走水路回南京。」

    「我們去探劉權營帳被圍,他們早有準備。」燕十七回報了一聲。

    燕五笑了笑:「王爺之意就是想讓你們去驚動一下,防備他們在船上下手。早些歇著吧。」

    就這個原因讓他們去探劉權營帳?兩人的眼神裡都充滿了疑問。燕五轉身回了房,顯然不欲多說,兩人只好帶著滿腹疑問回了房。

    錦曦坐在桌邊默不作聲,心亂如麻。不知道如果朱守謙與大哥都扯進這個案子自己該怎麼辦。

    「我明白了,燕王已啟程回應天了,今晚是想支開咱們。」燕十七想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道。

    錦曦回過神來:「朱棣回應天了?」

    「是的。明天我們走水路回南京。今晚是遇巧了,我想劉權等的不是我們。他也防著有人在船上動手腳。」

    「真的嗎?劉權不會害燕王?」錦曦異常高興,她心裡害怕大哥想要加害燕王。

    燕十七笑了笑:「那個青衣蒙面人你認識?他怕傷到你。攔我們,只是想留住你而已。」

    錦曦低下頭不語。片刻後抬起頭來道:「十七哥,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太子的人。」

    錦曦霍然站起,指著燕十七口吃的問道:「太子,你……燕十七……」

    「太子殿下總領賑災事宜,皇上卻派燕王巡視災情,若燕王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太子所為?太子殿下對賑災情況早有所聞,派我來保護燕王,同時也瞧瞧是些什麼人敢陽奉陰違造成這次賑災銀糧不能送到災民手中。這個回答你還滿意麼?」燕十七含笑看著錦曦。

    「你,你不是呂家莊的人?」

    「呵呵,是,我正巧也是呂家莊的人,跟了太子不到一年。」

    「可是呂太公是……」

    「太子已經知道,他絕不會因為是呂妃娘娘的父親就姑息此事!」

    「那晚的黑衣人呢?」

    燕十七靜靜地看著錦曦:「我本想一劍殺了呂太公,省得太子為難,突然冒出的黑衣人不是太子派來的。定是有人想以此做文章才救出呂太公一家人。」

    是何人呢?讓朱棣處處誤會太子殿下。錦曦陷入了沉思。

    「十七哥,哦,呂飛,燕王回了南京,你也沒必要當燕衛了,還是叫你本名吧。多謝你對我坦白。」

    燕十七眸中閃出亮光:「我已習慣了這個名字,燕十七就燕十七吧,我喜歡你叫我十七哥。」

    錦曦受不住他熾熱的目光,低下頭道:「你是太子的人,便不能再用這個名字了。我,明天不走水路回南京,我們就此別過吧。」

    「如果你是燕七,我便是燕十七。」燕十七意味深長地說了這句話。

    錦曦驀然抬起頭,燕十七的目光溫柔而堅定,她似明白了什麼,又糊塗著不願去深想,對燕十七深施一禮:「非蘭告辭!」

    「非蘭,我……」燕十七眼中露出熱烈的光來。他早知道她是女兒身,一顆心跳動著厲害。

    錦曦匆匆打斷他,不欲他再說,腦子裡嗡嗡直響,半晌才聽到一個不像是自己的聲音在說:「你,你是太子的人,燕王,燕王必不會留你,你還是別做燕十七了。非蘭有親人在此,就此別過!」

    她奪門而出,留下燕十七呆呆地站著。非蘭是女兒身,卻做了朱棣的燕衛。今晚的青衣人是她什麼人?她為何要拒絕自己?燕十七英俊的臉上滿佈疑惑。

    「什麼人?」他感覺有人靠近。

    青影一閃,正是今晚的青衣蒙面人,他從懷中拿出一枚令牌亮了亮,沉著聲音道:「明日照舊從水路回到南京,找燕王說明身份,留在他身邊。」

    燕十七默立良久,突然問道:「你是非蘭何人?」

    「她早晚是太子的人。」徐輝祖憐憫地看了眼燕十七,淡淡地說完,轉身離開,沒有驚動後院裡的燕衛。

    太子的人?燕十七一陣失魂落魄。非蘭竟會是太子的人?難怪,難怪她聽說了自己的身份要跑開。他斷然沒有想到徐輝祖一心想把錦曦嫁給太子,絕非是他以為的情況。想起太子之令,燕十七慢慢倒在床上,沉思起來。

    太子為何要他向燕王袒露身份,再投入燕王賬下呢?燕王會收他嗎?燕十七想起朱棣的眼神,嘴角又扯出一抹笑容來。燕王只比他小兩歲,卻老謀深算,堅毅果決,今晚支開他,其實是不信任他。

    至於非蘭,看來燕王早已知道青衣人來到劉權大營,也知道青衣人的身份,識得非蘭,所以,乾脆連非蘭也叫去,燕王是料定了青衣人不會傷害他們,那麼燕王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了。劉權是太子的人,被自己誤打誤撞喊破身份,燕王此舉之意,是想讓他帶著非蘭回到太子身邊是麼?

    燕十七思緒浮想聯翩,不多時便已想明白所有的關節。他笑著想,燕王已經明白侵吞災民糧銀一事和太子無關。那個在幕後謀害燕王,想置太子於險境的人又是誰呢?

    錦曦一口氣跑出鎮,卻又迷茫起來。原本打算回老家瞧瞧,遇著朱棣後,又想著怎麼樣護著他為災民討回公道。眼下朱棣回了南京,皇上自有公斷,自己擺脫了朱棣,該去哪兒呢?她聽了燕十七的話,便明白大哥必定也是心焦太子,怕在皇上面前朱棣指責太子,所以也趕來了。或許,大哥是見到了珍貝聽說情況後前來尋她。

    她歎了口氣,不想見大哥,不想見了大哥被他帶回府去。眼前一片黑暗,夜出小溪鎮正是人們睡夢正香的時候。

    她抬頭看了眼頭頂的群星,找到閃爍的北斗星,認清方向,繼續往南。錦曦想,聽說鳳陽的禪窟寺甚有名氣,玉蟹泉砌茶別有一番風骨,韭山洞山水絕佳,反正漫無目的就去瞧瞧好了。

    不幾日便行至鳳陽縣郊的韭山。平地拔地而起一座巍峨山巒。山峰鍾靈毓秀,頗有點鬼斧神工之感。

    錦曦向路上的樵夫問明禪窟寺方向,慢悠悠的騎馬上山。走了一程,山道險峻異常,抬頭望去,半山起雲霧嵐氣緲彌,群山滴翠,若入仙境一般。她看了看山路,僅供一人躬身經過,便把馬放了,拿了包袱走進去。

    兩山夾壁,石縫一線青天被割裂成無數小塊。崖壁上掛滿青綠的苔蘚,隱有花紋,望之如畫,頭頂一塊飛來巨石壓在兩山之間,看似搖搖欲墜,又穩若磐石。錦曦嘖嘖稱讚,真是神來之筆。穿過曲折山道,眼前一亮。只見群峰似浮在雲霧之中,偌大一個山谷遠望滌塵。錦曦深吸一口氣,滿足地站在谷口。

    歇息一會兒,她又順著山道前行,不經回頭,身後幽谷疊翠,身旁鳥語花香,霧淞飄浮。行了一個時辰,眼前又是一亮,不禁贊出聲來:「好一處柳暗花明又一春!」原來上得山來,面前一大片開寬地,不遠處一座禪寺寶華莊嚴,正是禪窟寺。

    她細細欣賞了會蘇東坡的題詞,邁步走進寺院。

    中院一個小沙彌正在掃地,錦曦雙手合十道:「小師父,在下初到寶地,聽說寺院分洞中景,洞外景,不知何處是我佛參禪地?」

    小沙彌脆聲答道:「洞中景,洞外景,天下景,皆是我佛參禪地!」

    錦曦一愣,呵呵笑了,這小沙彌是和自己說禪來著。她一本正經道:「天下景如是,何來禪窟寺?」

    小沙彌不過十歲左右,被她考住了,用手撓著小腦袋,黑亮的眼睛撲閃著不知如何回答,只聽一個聲音悠然道:「有你在的地方我便立地成佛。」

    錦曦聽得聲音熟悉驀然回頭,微笑道:「你怎麼也在這兒?」

    正文第37章韭山釋情(一)

    李景隆一襲天青長衫,帶著一身儒雅雋秀,含笑站在寺院門口。

    錦曦想起他去名山尋蘭便道:「李大哥在名山可大有收穫?」

    李景隆邁步走近錦曦,眉眼間全是溫柔,卻搖了搖頭道:「沒有,在名山本來瞧著一苗黃冠蘭,那是蘭中貴族……」

    「黃冠蘭是什麼樣子?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李大哥挖到了麼?」錦曦好奇地抬了臉看李景隆。

    此時正是上午巳時,夏日的陽光漸漸濃郁,又順著山風與綠意照在身上格外舒服。錦曦上山有些出汗,靜靜站了會兒,汗水干了,被風一吹很舒服。望著李景隆的臉上帶著盈盈笑意。

    李景隆看了她半晌方微笑著說:「黃冠蘭是夏蘭的一種,花色如蜜似綢,花形如冠,葉莖纖細修長,望之如一貴族閒庭漫步……只可惜,它長在險峰幽石縫中,我正想前去小心挖下,不料一隻鳥突然飛來,一爪踩在蘭上低頭啄食,心痛之餘,又後悔為何沒有早到片刻。」

    錦曦搖搖頭:「真是可惜,怎麼突然的就跑了隻鳥出來呢?」

    「是啊,我癡癡的看了很久,看到天色快暗下去看不見了,嗅到蘭的芬芳,這下起意想帶它回家。」李景隆目光閃爍地落在錦曦臉上,心裡歎息,她可真是單純。任她心思縝密,也絕想不到他便是密林中的青衣蒙面人。

    那日,他說是去名山,卻轉折跟著朱棣,因此意外救下呂太公等人。然後緊跟著追進了雞公山,搜遍密林也沒有瞧到他們的下落,第二日當他走到潭水邊上百思不得其解時,水潭邊上的一叢幽蘭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叢普通的夏蘭,認出來後他本不在意,轉身的瞬間,他停住了腳步。

    山間溪流匯入潭水,為何潭水不見起伏?

    他細細看了許久,斷定是水潭下必有出水口。想起錦曦不會水,朱棣必是親暱地拉著她下水,李景隆心裡就難受得不行,一個猛子扎進水潭,摸索了很久,終於發現潭底的洞口。等追到二人落腳處後,他遺憾地想,若不是被錦曦布下的痕跡引錯了方向,他何至於站在西南山頭遠遠聽到東南的狼嘯歎氣呢。

    「下次再去尋覓吧,說不定在韭山會有收穫呢?我看這裡山勢雄奇幽險,山花爛漫,籐蘿相纏,沒準兒還能真能尋到極品野生蘭花。」錦曦好心地勸道,「其實李大哥大可以苗根採下,好好養著,明年也就出來了。」

    「錦曦此言差矣,蘭之一物最是沾不俗物之氣,貴人落難,再養也難掩其傷。」

    錦曦笑道:「李大哥愛蘭如癡,錦曦自弗不如。」

    李景隆看看天色已近午時便道:「上山錦曦怕也累了,我們去吃這裡的素齋。」

    寺院後山搭了間竹亭,李景隆耐心地告訴錦曦:「懷素大師的素齋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全是山中野生的,大師只取長於自然之物。他說一切有因有果,自然輪迴。你嘗嘗。」

    錦曦自從來了這裡,感覺心便靜了下來,挾了一筷子吃了眉梢一挑:「微苦,清淡,我很喜歡。」

    「錦曦為何道微苦清淡呢?為何不說清香回味?」

    「因為這野菜我雖叫不出名,其味就是微苦,說它清淡,因為大師就沒有放油。不過滾水一沸罷了。任何菜若以大師取材之道,那是強求不來別的滋味,一切都來自本心。猶如人生,該是什麼就是什麼,強求不來。」錦曦淡淡地說道。

    李景隆細細咀嚼錦曦說的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李景隆暗想,難道錦曦知道了什麼嗎?他抬眼似不經意地觀察錦曦,她臉上只有品素齋的愜意,看不出絲毫端倪。

    「既然在山中偶遇,聽聞此山中有一泉名玉蟹,錦曦可願一同前往一觀?」李景隆淺笑著邀請。

    「既是如此,李大哥請前面帶路。」錦曦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吃過午飯,兩人便去玉蟹泉。山勢曲折一處天然巖壁擋住了去路,腳下的石板路卻伸進了巖壁,李景隆含笑說:「隨我來。」

    身形一折,似擠進了巖壁。錦曦跟著過去,啞然的笑。巖壁看似一整塊,其實卻是後面的山壁緊靠過來,中間有條小道可通行,還比較寬敞。

    進去之後一蓬飛雨似的泉水從山縫中擠出,飛灑而下。下面一汪清潭,點點跳動著水花灩瀲。空中散開的水霧便潤濕了錦曦的臉,夏天的熱意一點點從身上抽離出去,當真沁人肺腑。她脫口讚道:「好水!好泉!」

    李景隆拿起竹筒取了一筒水遞給她:「嘗嘗!」

    錦曦接過喝了,入口清冽甘甜,笑道:「用來烹茶當是佳品,不知此間可有好茶?」

    「有,為了此水,景隆備有好茶。」說著李景隆用竹筒取了兩筒水裝了,泉邊有處空地砌了張石台,正望出去是滿谷綠意。「此處品茶錦曦可還滿意?」

    錦曦走到石台坐下,上面已擺有茶海小爐。

    「景隆可有福氣吃得一盞錦曦親手烹的茶?」他定定地望著錦曦。

    避開他的目光,錦曦垂下眼眸微笑:「錦曦便以此茶謝李大哥相救之恩!」說罷輕挽起衣袖露出一雙皓腕。右手腕上一隻盤花銀白鐲子輕輕晃蕩,更襯得肌膚如雪。

    她輕車熟路的選茶洗茶,烹煮澆杯一吃呵成,馥郁的茶香瞬間瀰漫在空氣中。玉蟹泉飛濺輕落的水霧漸濕了她的面頰。一雙眼波如墨玉浸在水中越發瑩潤。

    「李大哥請!」錦曦遞過茶去。

    李景隆尤在癡癡地看著她,充耳不聞。

    「李大哥!」錦曦又喚了一聲。

    李景隆如夢方醒,苦笑著接過茶,輕嗅茶香淺啜一口,喃喃道:「不知錦曦可願與景隆一起看盡天下河山,品茶忘憂?」

    錦曦端起茶也淺啜一口,目光望向極遠的地方,似要把這一切印在心裡,李景隆的話,她不是不動心,而是……「李大哥,聽過一句話麼?人生如茶,世事如茶,轉瞬香散,只得一時濃香。」

    「茶似人生,茶似世事,香去香來,難得一世知已!」李景隆目光淡定。

    錦曦靜靜與他對峙,突笑道:「李大哥,跟隨燕王去名山錦曦卻尋得一品蘭,」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李景隆,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一絲疏離。手伸開,一朵乾枯的虎斑蘭放在她手心裡。「這是什麼品種的蘭花?」

    李景隆心如墜到谷底,他放在手中的茶,極不捨的嗅了口茶香輕聲道:「這是虎斑蘭,也算蘭中盛品!可惜調落了。」

    「唉,當時錦曦並不知道,竟用劍把它摘了下來。」錦曦搖搖頭似乎甚為可惜。

    「別提那朵蘭了,既已調落,思之無用,倒是如此美景,錦曦可願與景隆切磋一番?」

    「如此提議甚好,李兄千萬手下留情!」錦曦輕輕移步往外,李景隆不緊不慢地跟著,回頭看著那桌殘茶,閉了閉眼將錦曦素手烹茶的樣子刻在心裡,終化為一聲歎息。

    「上次在蘭園,錦曦感覺李兄武功高強,這次當盡全力!」紫色長衫迎風翻飛,錦曦精緻的臉上被風吹起一縷傷感。

    李景隆低下眼眸,手指尖已顫抖起來,真的要把她斃於掌下麼?「錦曦,你再想想!」

    「我迷茫之時不會想,清醒之時更不用想了。」

    李景隆眼中飛快掠過驚喜,急切說道:「你,你也曾為我……」

    錦曦將那朵虎斑蘭彈出,看它被風吹得翻滾著跌落山谷,眼神變得清明:「是,你瀟灑帥氣,胸有丘壑,武功非凡,世間女子心儀於你也是正常。錦曦也曾對那盆素翠紅輪蓮瓣蘭動心不己。然而人非草木,更不能以草木自居。」這便是明確告訴李景隆,絕對不會做他的蘭花了。

    李景隆苦澀一笑:「世間女子那及錦曦你回頭一顧?再珍貴的蘭花也配不上你的。」

    「錦曦讓李兄三招,一謝贈蘭之情,二謝提親垂愛之意,三謝相救之情。」錦曦一字一句地說道,「李兄不必容情,放手一搏方為人生快事。錦曦若死在你手上,也是技不如人。」

    「只是切磋罷了,錦曦怎說得這般嚴重?」李景隆忍不住說道。

    錦曦笑了笑:「是麼?錦曦看到山中美景,突然心中已無鬥志,反正也打不過你,不如下次吧,錦曦就先行一步下山啦!」她轉身就走,大搖大擺,後背空門大露,竟似一點也不防著他。

    李景隆雙拳緊握,手背青筋暴起。放她走麼?讓她去告訴朱棣密林中的青衣蒙面人是他?寧成是他的死士,命名為虎斑蘭花?他看到那朵虎斑蘭便明白,是從寧成身上掉下來的。那日為追朱棣,竟忘了拿走寧成身上的蘭花。

    若是旁人得到也不會起疑,偏偏在船上雨墨多嘴無意說出他親信之人必以蘭為名。其實他安插的死士並沒有賜以蘭名,每人身上卻有標明身份的蘭花。

    朱守謙大婚前私自離開南京來鳳陽,他也見到了寧成,朱守謙回去時,因急於用人,便讓寧成尋了個借口出來。沒想到寧成竟死於錦曦手中,還因為那朵蘭花被錦曦瞧破了一切。

    錦曦看似輕鬆地走著,卻在全心戒備。她原本看到那朵蘭花,卻怎生也不肯相信是李景隆做的,果然一試之下,一切真相大白。她知道武功不及李景隆,唯一能利用的就是李景隆對她似乎的傾慕。

    亮出虎斑蘭後李景隆便要和她切磋一下,她便明白,他想殺她滅口。錦曦看看右手腕,心想,師傅,非常之時,錦曦不得已要用它了。

    一步再一步,那道紫色身影離他越來越遠。李景隆心中不捨,矛盾異常。想起朱棣知曉此事的後果,他一咬牙躍身飛向錦曦。

    正文第38章韭山釋情(二)

    聽到後面風聲的瞬間,錦曦深吸口氣回過頭,在看到李景隆眸子時,她決定再賭一次:「李兄?」

    錦曦故作詫異地望著飛奔而來的李景隆,滿臉的不解。

    李景隆站在她面前,玉樹臨風,臉上帶著微笑,壓根兒不像是想殺她的樣子。他注視著錦曦溫柔地說道:「錦曦,你這麼聰明難道不明白?」

    錦曦心想這多半是逃不過了。自己總是心軟,不肯相信,這下試探出麻煩來了。自作孽啊!她心裡苦笑著罵自己笨,臉上還是一幅詫異神情:「我明白啊奇#書*網收集整理,可是,你知道的,最初只是誤會,我把,把太子殿下誤會成你了,不然也不會夜探蘭園。」

    「呵呵,錦曦,你教我如何不愛你?」李景隆忍俊不禁,目光如山風輕輕撫過錦曦臉上的每一寸表情,「第一次遇見你,是和郊外比箭,你就裝出一幅天真的模樣,讓我與朱棣兩人於心不忍,疏於防範,還想著不讓你們輸得太慘。第二次看到你,你在府中後花園裝得柔弱不堪,別說你那侍女,任何人瞧了都會心生憐意。第三次看到你,你在落影院不管你大哥的怒意,用眼瞅著我,瞧得我心都在疼。第四次看到你,花舫上躲在朱守謙身後,我實在都不忍讓太子發現你……」

    「李兄!」錦曦打斷他,低下頭輕咬著嘴唇,心中急速地轉動,「對不起呢,讓你誤會大了,其實錦曦刁蠻任性不講道理不講信用……」

    李景隆溫柔地打斷她:「我喜歡就行了。」

    錦曦沒有說話,心中浮上一層譏諷,看上去是多麼深情,可惜的是他是決定殺她滅口的。她想想就好笑,於是笑嘻嘻地說:「能入李兄青眼,錦曦三生有幸呢。」

    還笑得出來?李景隆真想狠狠的親她一口,他搖了搖頭道:「不用裝啦!錦曦,不管你裝著不知道,其實我們都明白。是我,在松坡崗放箭的是我,殺死燕七的是我,救走呂太公的是我,在山中追你們的人還是我!」

    李景隆平靜地看著錦曦,一如在松坡崗下令向她放箭之時堅定了決心。

    錦曦歎了口氣,一個口口聲聲說愛上你的人,還帶著滿臉溫柔。她第一次覺得瞭解李景隆是什麼樣的人了。錦曦淡淡說:「你為何不讓寧成找到燕王馬上就殺了他呢?」

    「我本意是想擒住燕王,讓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太子所為。」

    「哦?原來李兄是秦王的人,唉,我表哥與你也是一起的麼?」錦曦懷著希望問道,若是守謙也與李景隆是同類人,都是披著羊皮的狼,她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相信人。

    李景隆搖了搖頭:「不是,他只是個草包!」

    錦曦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臉放出欣慰的光來:「只是安插了寧成在他身邊吧?李兄胸懷大志,情報網鋪得極開。可是,為何你要在密林裡說,千萬不要讓太子得去訴狀?這不是擺明了不止太子要殺朱棣麼?」

    「你們果然藏身在附近。」李景隆笑了笑,「我只是不確定,又沒找到你們人,急於往前追趕。那樣說,只是以防萬一。這不,燕王還是會以為是兩批人。對了,我也不是秦王的人,這次賑災我獲利最多罷了。我爹不想讓我出仕為官,我養這麼多人卻需要大筆銀兩。」

    原來李景隆才是這次賑災坑苦百姓的人,錦曦皺了皺眉:「李兄不知你此舉坑苦了百姓?」

    「你放心,我只是在中間做了個商人。不管太子殿下還是秦王殿下,我通不管,我只管賺我的銀子罷了,不做官,我總得養活自己不是?我不賺這些銀子,也會有別的人去賺,像呂太公之流。」

    李景隆說的越多,錦曦心越涼,他如果不是下了決心要殺自己便不會讓自己知道這麼多事情了,也罷,做個明白鬼吧,說不定靠著裁雲劍自己還有三分活命機會。

    錦曦一路行來已將周圍地勢看了個清楚明白。微笑道:「還是最後一事錦曦請教李兄。」

    李景隆客氣地說:「錦曦之問,景隆莫有不答。」

    「你為何相救呂太公,為何要阻殺燕王?你反正也賺了銀兩不是?先前以為你總會投靠太子殿下或秦王,你既是為自己賺銀子,何苦要攪進來?」

    李景隆微微一笑:「錦曦,你真是單純。有呂太公在手上,太子能對我不好點?殺了燕王……一是因為你,我早說過,我得不到的,他也別想得到,我捨不得殺你,就殺了他吧。二來也是因為他自己,我和朱棣從小一起長大,我太瞭解他,與其日後有個勁敵,不如早下手除去。再有,都說與你聽可好?」他語氣越來越溫柔,「自然是有人出了大筆銀兩不想他查出什麼來。做生意,朋友間總是有些往來的。我賺了銀子,朋友高興了,不好麼?」

    「多謝李兄誠懇為錦曦解惑。現在心情又好了,還是老話,我讓李兄三招。」

    「不必,你接不下我三招。」

    錦曦一抖長劍,嬌笑道:「李兄不承情,錦曦便無禮啦!」說話間已攻出一劍。

    一青一紫兩道身影在山間纏繞相鬥。錦曦輕功好,仗著輕功左躲右閃。

    李景隆知道她武功不如自己,縱是下了殺心,卻又盼著能多拖得一時再結果她的性命。百招轉眼就過,錦曦額頭掛汗,已撐不下去,她心一橫,在李景隆一劍刺來時,用手軟軟去格,長劍便被嗑飛,帽子被削落,束髮玉環斷成兩截,一頭青絲如水般瀉落。

    她暗暗把最後的力氣留著,以圖出其不意使用裁雲劍。

    李景隆長劍指著錦曦胸口,見她長髮飄飄,紫衣如霧,臉上露出慘淡的容光。胸口一緊,想起當日躲在樹上看到她時的情形。想起為她心動激動不已的日子。想起在鍾山上等她不來聽說去了燕王府心急如焚的時候。想起從水裡撈起她看到長箭透身而過為她心痛後悔的一刻。此時長劍逼近了她,劍尖卻在顫抖。

    錦曦已準備抖出裁雲劍,刺傷李景隆逃命。突聽到他清清淡淡地說了句:「我不殺你,錦曦,我不知道放過你我會不會後悔,可是,現在我要下手殺了你,我肯定會後悔。你走吧!」說著收起了長劍。

    「你不怕讓燕王,讓皇上知道這一切?」錦曦心道你讓我知道所有的事情,放過我不是等同於自殺?

    李景隆胸有成竹地笑了:「我忘記告訴你了,你大哥也有份。你是知道為何我在人前非得做出一副浮浪公子的模樣,皇上猜忌功臣已非一日兩日,你沒有任何證據,我卻有你大哥的所有證據。萬不得已掃魏國公府和曹國公府兩府俱毀罷了,我還能依靠我的力量拋棄身份自保,你呢?你大哥呢?你父親呢?」

    錦曦啞口無聲,她萬萬沒有想到大哥沒有刺殺燕王,卻也在藉機大發橫財。她譏笑一聲:「這樣啊!那你剛才對我動殺機幹嘛?」

    因為,我不想冒險放你走。因為,我得不到的也不想讓別人得到,我寧可你死在我手上,可是,我捨不得,還是捨不得!李景隆心中說著,臉卻側過一邊:「我們做筆交易,你所知道的,你發誓不說與任何人聽,否則你父親你大哥將死於非命!我將永遠不會做危及魏國公府的事情。如何?」

    錦曦笑了:「我發誓!其實我只是看到災民心中不忍,誠如你所說,你不賺這銀子,總有人會去賺,至於查案的人,是別人,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家人。你若被查出來,大哥若被查出來那是罪有應得。與李兄別過,青山綠水,後會無期!」

    她施展輕功似一片紫雲飄然而去。

    「錦曦,我只是說我永遠不會做危及魏國公府的事情,你記清楚了麼?」李景隆貪婪地看著那抹紫色消失在視線中。重新回到玉蟹泉,坐在一桌殘茶旁,端起未喝完的茶慢慢飲下。

    「轉瞬香散,只得一時濃香。」他嘴角一抽,「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妄想,特別是你,朱棣!只是因為你是燕王,所以徐達老兒便想把女兒嫁你!因為你是燕王,而己!」說到此處,手中青瓷杯被捏成了碎片。

    正文第39章疑雲重重

    錦曦下得山來,才發現背上冷汗浸透了衣衫,李景隆若是心狠手辣,這條小命就丟在韭山上了。想到此處心裡一陣後怕。

    出了一線天,她看見自己的馬還在林中閒逛吃草沒有跑失,不由大喜,翻身上馬拍拍馬頭道:「乖馬兒,趕緊跑,萬一那個陰險男改變主意就慘了,我還不想死啊!」

    馬似乎聽明白了錦曦的話,四蹄揚起飛快地離開韭山。

    錦曦決定以陰險男稱呼李景隆。因為他臨到想要殺她都面帶溫柔無害的笑容,實在不可不稱之為陰險。她想起大哥也參與了賺賑災銀子,心往下一沉,大哥怎麼會這麼糊塗!她想起大哥高明的武功,想起大哥想把她送給太子,不覺一歎,心想與李景隆達成交換,無論如何也要勸得大哥懸崖勒馬。

    李景隆想必有一張龐大的情報網,像寧成這樣的人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在朝廷王公大臣府中,可能,他這次唯一的疏漏就是讓她發現了寧成。

    錦曦想到這裡心中模糊掠過一個念頭,是什麼呢?李景隆看似對她坦白了一切,可是她總覺得有什麼是被她漏掉了。

    離韭山遠了,鳳陽城就在眼前,錦曦隨意的放馬順著官道行走,腦中急促的思索著,是什麼呢?李景隆為何要把安插在表哥府中的寧成抽調出來呢?真的是人手不夠?就算是人手不夠,為何寧成會提前發現朱棣?李景隆說有人出銀子買朱棣的命,不欲他查下去。那個人又是誰呢?

    各種問題都充斥在她心頭。她模糊地想起寧成死前的一句對不起。為什麼他要內疚?錦曦想得頭都大了,不知不覺已進入鳳陽城。

    遠遠的望見皇城金碧輝煌,巍峨聳立。她想起整朱棣的時候,臉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朱棣能被陰險男視為對手,想必也是不差的。

    他們太複雜,錦曦輕輕晃了腦袋,還是過自己的日子最好。

    她想起朱守謙大婚在即,少不得在八月趕回南京,心裡便琢磨給朱守謙買點什麼禮品回去,還有爹娘,出府快兩個月了,總得帶點東西回去孝順。錦曦下了馬,在城中閒逛。

    鳳陽山建有皇城,繞皇城周圍達官貴族、江南富商修建各式庭院,樓台亭閣精美絕倫,錦曦隨意走進一間客棧坐下,點了小菜便笑著問小二:「若說送禮,這鳳陽城最美的是什麼?」

    「公子是頭回來鳳陽吧?皇上親賜鳳陽之名,這鳳陽城最美的是花鼓姑娘還有就是鳳畫,以畫鳳為主,其中當屬城西老陳家為一絕,年年上貢。如若送禮,當以鳳畫為尊。」

    錦曦心中一動,但是鳳畫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

    小二看出錦曦心中所想,笑呵呵地說:「公子有所不知,鳳陽鳳畫天下聞名。尋常人家的鳳尾翼為四,王公家的可為五,親王可為七,皇后娘娘專用為九。皇上年年都讓江南絲坊繡成貢品呢。」

    錦曦想,如果能做一幅繡品送給未來的表嫂也是心意了,當即求教,吃過飯便尋往鳳陽最有名氣的濯錦坊。挑好禮物包好正要離開,門口施施然走進一人。

    錦曦頭皮發麻,訥訥喊了聲:「大哥!」

    徐輝祖沉著臉接過她手中的禮品盒子,回頭吩咐了聲:「不在鳳陽滯留,備好車馬,回南京。」

    不待錦曦出聲,又說了句:「玩夠了,該回府了。」

    錦曦無可奈何的跟著他出門,想想本來也要回去,就沒再說什麼。

    跟在徐輝祖身後走出濯錦坊時,錦曦突然瞧見門坊角落畫了一枝秀蘭,心中一緊,難道,這個地方也是李景隆的產業?

    「上轎!」徐輝祖站在轎旁盯著她。

    「大哥,我的行李在客棧,還有馬。」

    「回頭我叫人去取。」徐輝祖似乎一刻也不願在鳳陽多做停留,催著錦曦上轎。

    錦曦正要上去,聽到李景隆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原來是徐兄!啊,非蘭也在,真是好巧。」

    「是巧,買幅畫也能遇到李公子,靖江王大婚在即,徐某與舍弟趕著回去,見諒!」徐輝祖說著也不理李景隆掀起轎簾,錦曦也不想和李景隆照面,乖乖地上了轎。

    李景隆笑著說:「景隆也正要回南京討靖江王一杯喜酒喝,不如結伴同行?」

    錦曦一坐進轎子,徐輝祖便放下轎簾冷聲回絕:「道不同不方便!」

    錦曦猛地摀住嘴免得笑聲傳出,她覺得大哥有時也挺可愛的,她才從李景隆手中逃脫,生怕大哥同意與他同路。心思轉動,記下了凡李景隆產業也是以蘭為記。

    徐輝祖也坐上了轎吩咐道:「起行!」

    他瞧也不瞧錦曦,繃著一張臉,直到出了城方沉聲道:「這兩月你可玩得開心?」

    「還好!」

    「哼!」

    他的態度讓錦曦窩火,究竟是誰去賺賑災銀子,也不知道事情敗露會有多大的罪名?一念至此,錦曦反唇相嘰:「大哥這幾月也過得很滋潤啊!賺了多少味心銀子?」

    「不該你知道的就不要問!半路道聽途說的事情也相信?」徐輝祖臉色一變,又輕輕吐出這句話來。

    錦曦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大哥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大哥又如何知道我是聽旁人講的?不該我知道的,那麼皇上想知道呢?」

    「錦曦!」徐輝祖突然有種無力感,眼前的錦曦一臉正氣,與當日山上庵中見到的楚楚可憐的妹妹判若兩人。自從知道她會武功,她的行徑大膽得讓他吃驚,也讓他把握不住。

    「我說錯了麼?你怎麼可以這麼糊塗?!這銀子也能賺的麼?大哥!」錦曦顧不得與他鬥嘴,她最擔心的就是東窗事發,想起皇上的凌厲手段,錦曦就覺得渾身發涼。

    徐輝祖嘴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大哥豈是貪財之人,這事,大哥有苦衷,且並非你想像的是貪墨賑災銀糧,大哥賺的銀子不過是在朝廷徵糧之前先囤積了一些罷了。且是低價賣出,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燕王所告訴你的只是他的懷疑罷了。」

    朱棣?錦曦想有什麼不對勁了。如照大哥所言,那麼並無值得擔心後怕之事,低價賣與朝廷反而是做了件好事。她正要對徐輝祖說出李景隆之事,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她實在不知道李景隆虛虛實實的話裡究竟藏了些什麼。

    李景隆絕對不可能不防她說出去。然而大哥沒有貪墨,沒有賺黑心銀子,李景隆能威脅她不說出的又是什麼呢?

    錦曦一下子又想起了寧成,單獨一個人拿住朱棣的寧成。李景隆怎麼會讓靖江王府的寧成露面?

    她沉默了下來,她現在想不明白,但是終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大哥,你怎麼會來鳳陽?還去了小溪鎮?那晚劉權嚴陣以待的是何人?」

    徐輝祖漫不經心地答道:「珍貝都和我說了,大哥只是擔心你,那晚,不過是防有人在燕王坐船中動手腳罷了。」

    「大哥現在支持太子,父親可知道?」

    「錦曦,這不是女兒家該瞭解的,男人的事情,你不用知道。還有,燕十七與你……」徐輝祖沒再說下去,緩緩閉上眼睛道,「我已告訴他,你遲早是太子的人!」

    「大哥!」錦曦羞怒,「父親尚在,錦曦的終身大事由不得你做主!」

    「父親總是要把你嫁給一個親王的,嫁給太子,有何不妥?」

    「你就忍心讓我去做小?」

    「不忍,可是忍字頭上本來就懸著一把刀,不忍也要忍,實話告訴你,皇上有撤相的打算了。」

    錦曦負氣道:「那是你們男人的事情,與我何干?」

    「為人子女,百孝順為先,父親怎麼定就怎麼辦吧,順便告訴你,這次賑災太子懷疑是燕王從中搗鬼!朱棣心思深沉,你嫁給他……」

    「大哥,我誰也不嫁!實在不行,我,我回棲霞山做剃了頭髮做姑子去!停轎!」錦曦實在不想再攪入其中,看大哥一門心思攀附太子,絲毫不為自己考慮,錦曦只覺得往日這個愛護自己的大哥陌生之極。

    車轎一停,錦曦就要躍出,腦後風聲襲來,她隨手一擋,兄妹倆便在轎中打了起來,她如何是徐輝祖對手,幾個回合過去,被徐輝祖一掌拍中心口,錦曦胸中一悶只覺得天旋地轉便暈了過去。

    「女兒家會武功實在不雅。」徐輝祖歎了口氣,捏開錦曦的嘴餵下一丸丹藥,吩咐道:「星夜兼程回府。」

    正文第40章兄妹反目

    錦曦醒來打量四周,已在自己繡樓中,知道回了府。她坐起身突覺渾身綿軟,一提內力竟空空如也,心裡大驚,大哥廢了她的武功?她心中一急,珠淚滾滾而下,當日和朱棣說起若無武功之的惶恐襲上心頭。

    「小姐!」珍貝進門,見錦曦坐起身子驚喜的大呼起來,「想死珍貝了!少爺說你在外重病一場,小姐感覺可好些?怎麼了?」

    她瞧見錦曦滿臉是淚,嚇了一跳,轉身就往門外跑:「我去叫少爺!」

    錦曦開口正要喊住她,又想見到大哥問個明白,她咬牙起了床,坐在錦凳上梳頭。徐輝祖不緊不慢地進了房,柔聲對珍貝道:「你回房等我。」

    珍貝紅著臉離開,錦曦「啪」的把梳子扔在妝台上回頭怒視著大哥:「你剛才說什麼?你與珍貝怎麼了?」

    「我收了她做侍妾而己,她不過是記掛著你,非要來侍候。」徐輝祖邊說邊自得地坐下端起茶悠然地喝著。

    「你廢了我的武功?!大哥?」

    「沒有,只不過,一月之後自然而解,守謙大婚,皇上娘娘視他為己出,我可不想我的妹妹被人看成是野丫頭!」徐輝祖放下茶碗道,「對了,父親去北平了,府中我做主!在外奔波兩月,曬得黑了,在府中靜心養養吧。」

    錦曦看著大哥得意地步出房門,心裡氣悶不過,一股腦兒把妝台上的東西全摔了個粉碎。

    珍貝跟了徐輝祖,生怕錦曦不適應,每日仍來陪伴她。她不知就理,見錦曦砸了東西,走路也是搖搖欲墜,扶著她笑道:「小姐靜養些時日便好,在外肯定被燕王欺負了,瞧你一雙天足,走路卻連珍貝都不如了。」

    錦曦心中氣苦,嘰道:「我該喚你一聲嫂嫂才是,大哥斷不會娶一個大腳侍妾去丟他的臉!」

    珍貝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喃喃道:「小姐是怨我麼?我四歲就被老爺帶回來了,連自己爹娘都不知道是誰,纏足不是珍貝的錯啊!小姐沒回來時便侍奉少爺,小姐何苦為難珍貝。」說著眼中便有了淚。

    錦曦也知道自己說錯話,愣了半晌才歎了口氣道:「珍貝,你心中愛慕大哥,我怎麼會怨你?是我心裡不高興,珍貝,我替你高興,大哥一表人才,南京城傾慕他的少女不知有多少,他肯對你好便是了。」

    珍貝轉啼為笑,扶著錦曦走到花園涼亭坐下:「小姐,我習慣這樣了,我不過是個侍妾罷了,你叫我,叫我……我才真的不習慣,我只要跟在少爺身邊就好了。」

    她臉上遍佈紅暈,嬌羞無限,錦曦被逗笑了,正要說話取笑她,眼睛突然看到涼亭石桌上放著一朵蘭花,心中一動笑道:「你幫我取本書來,房中看書太悶。」

    珍貝高興地離開。錦曦四處看看無人,拿起那朵蘭花仔細瞧了瞧,只是一朵普通的蘭花。她知道必是李景隆的訊息,暗想,難道解困還得靠李景隆麼?這朵蘭花是告訴她府中有人麼?

    沒了內力,自己走路也要珍貝攙扶。大哥下令閒雜人等不准進入後院,連朱守謙也不知道她回來了,錦曦形如軟禁。十來天下來,心裡早已不耐煩之極。今日看到這朵蘭花,她哭笑不得。

    李景隆想殺她滅口,想必知道她的情況又留蘭示意要幫她。她該不該接受呢?

    等不及她想,當晚子時,李景隆悄然出現在她繡樓中。

    看到錦曦衣裳穿得好好的不點燈坐著,李景隆啞然失笑:「還好我來了,等久了麼?」

    「不知道大哥給我吃了什麼藥!渾身無力,你有解藥嗎?」錦曦單刀直入,不想廢話。

    「伸手出來!」李景隆切上她的脈,尋思一會兒,突然一把拉她入懷。「這樣多好,錦曦有武功景隆可不敢接近。」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呼出的熱氣激得錦曦耳朵一癢,臉也燙了起來。她慶幸是晚上就是窗戶透進的月光瞧不分明,雙手用力一推李景隆,他雙臂一收攬得更緊:「白費勁兒,錦曦,很早我就想抱抱你了。」他低低的笑著。

    錦曦困在他懷昊掙脫不得臉上已起了怒意,張嘴便要大聲喊人,一枚丸藥送入她口中,李景隆戲謔的微笑:「利用不成,就當我是賊麼?」

    錦曦一吞口水嚥下丸藥,惱道:「男女授受不親!」

    李景隆輕笑著放開她,極為不捨的搖搖頭:「我只是不喜歡你大哥如此對你罷了。要下手也是我先來!我幫你恢復內力,討點利息也是應該的,你忘了,我是連災民銀子都會賺的黑心商人。記住我們的約定,你什麼都不知道。不然,我要討的利息怕你付不起。」

    錦曦覺得腹中一股熱力騰起,知道藥已起效,臉一揚便笑道:「若是我宣揚出去是你想殺燕王呢?」

    李景隆笑嘻嘻地看著她:「朱棣會以為你說笑話呢,因為,你能聽出在樹林裡是我的聲音麼?說不定那根本就不是我呢?說不定……在韭山之上我說的全是謊言呢?你半點證據都無!」

    「只要我說,總有人查,不是麼?你還想以一副浮浪無知的花花公子面目示人?成天掩飾不覺麻煩?」

    「呵呵,內力一恢復就開始知道威脅人了?」李景隆不惱反喜,俊逸的臉在月光下無害之極,「眼睛看到的,不見得就是真的。耳朵聽到的,也不見得就是真的。你真傻,我說什麼你便信什麼!」

    「李景隆,你不用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說話,韭山之上,你說的是真的。在鳳陽,我想給表哥買賀禮,那家店你忘了麼?我突然想起傳說中有個江湖組織,有獨特的情報網,有功夫一流的殺**手,你不是愛蘭麼?那個組織正好就叫一品蘭花。」

    「呵呵,我正疑惑你這麼聰明怎麼就想不起來呢?你看到寧成身上的虎斑蘭便知道是我,那你想到了一品蘭花,想到我手上有多少能讓魏國公府飛灰煙滅的東西麼?或許這些東西都沒有什麼,連你大哥幫著太子倒騰糧食也沒有什麼,只是,皇上正愁如何讓功臣回家養老,或乾脆眼不見心不憂,他會喜歡的。」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讓我知道這麼多?為什麼你不避諱我?!」錦曦覺得李景隆不會無緣無故告訴她這些,想起他說的話,雖然明明恨他公然威脅,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李景隆看著窗外的月亮,輕聲道:「記得在落影院麼?不管你大哥如何說我混跡煙花柳巷,你眼中並無半點懷疑。我也很累的,難得可以找個人知根知底也不失娛樂。」

    「娛樂?你,你對我說你的一切又威脅我不得說出去就是為了娛樂?!」錦曦覺得李景隆不僅陰險而且腦子有病!

    「錦曦,你要知道,高處不勝寒,走上這一步就永遠停止的一天,你知道什麼是痛苦麼?我得不到你會痛,你不愛我,我更痛!可是,你若不知道怎麼解除我的痛呢?知道秘密卻無法說出才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我,不過想要讓你嘗一嘗罷了。」

    李景隆的聲音像風一樣輕,在夜半無人之時輕若蚊蚋,錦曦渾身如浸冰潭,硬生生打了寒戰。她吃驚地看著他,情不自禁後退一步,指著他說:「你走!我不要看見你!」

    「我會看見你的,譬如靖江王大婚的時候,譬如,以後無數這樣的夜晚,我也就來了,輕聲告訴你我又做了些什麼事情。錦曦,你看,你若不嫁給我會是多麼痛苦!」李景隆呵呵笑道,翻身躍出窗外,走時又歎了口氣道:「錦曦,我忘記提醒你了,無論如何,不要去東宮,去了,也許就回不來了。我可不能在守衛森嚴的東宮救出你來。太子有了落影,還是不肯放棄你,我雖得不到,總不能讓朱標一次得倆吧。」

    他如一抹烏雲飄然而去。錦曦無力的坐下,她實在不知道李景隆到底想幹什麼,又是救她助她恢復內力,又是吐露秘密以她的家人相要挾。

    她盤膝而坐,將內力行遍周天。默默地思考李景隆的話不知不覺已到了天色微明。才合上眼睛,就聽到珍貝和大哥的腳步聲。

    「大哥這麼早有何事?」

    徐輝祖微笑道:「太子殿下聽說你回來了,想見見你。珍貝,幫錦曦梳妝打扮。」

    錦曦臉色一變:「大哥,你這樣對自己的妹妹不免太過卑鄙!」

    「錦曦,大哥是為你好,燕王回來稟報皇上鳳陽之行,皇上大怒,若不是呂妃娘娘身懷子嗣,當場就賜她白綾了。常妃身體虛弱,東宮空虛,你是魏國公長女,這是你的機會,將來……」

    「住口!大哥,錦曦再問一聲,你真要送我進宮?」錦曦傷心而憤怒,怒目而視。

    徐輝祖沉默了下,吩咐道:「珍貝!給她梳妝!」

    珍貝同情地看著錦曦,又瞧了眼徐輝祖不忍道:「錦曦她……」

    「照我說的辦!」

    「我要見娘!娘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做!」錦曦努力控制著自己顯露武功,大聲地說道。

    徐輝祖笑了笑:「你不覺得奇怪麼?回府十來日竟沒有見過娘?她老人家以前總是一個人在佛堂唸經,你在家時不常見著也很正常,這次麼,娘去棲霞山小住了,要年底才回。」

    「好,好,」錦曦傷心得什麼話都不想說,目光中已浮現一層水霧,她看向徐輝祖,伸手拿起旁邊的花瓶用力砸碎,決絕地說:「你我兄妹之情從此便如此瓶!」

    清脆的聲響嚇得珍貝一縮。徐輝祖摟了摟她安慰著,盯著錦曦,額頭上青筋突突跳動,半晌擠出一句話來:「好,你若以為大哥害你罷了,大哥絕不會讓你任性下去!珍貝,你好好替她打扮!」說完拂袖而去。

    錦曦氣得呼吸急促,胸膛猛烈地起伏著。

    珍貝嚇得愣了半天才小聲的說道:「小姐,珍貝……」

    「珍貝,你愛了大哥,連這樣的事也要幫著他麼?他不是我大哥,他不是人,他,他居然把自家妹妹當成……當成歌伎送給太子!」錦曦越說越傷心,伏在枕上號啕大哭。

    珍貝手足無措,隔了會兒才說道:「老爺不在,少爺他這樣的確,的確不好。」她沒說過徐輝祖壞話,一直以他為榮,今日聽了兄妹倆對話,心裡也是不喜徐輝祖作為,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個不好來。

    錦曦傷心歸傷心,她內力恢復已打定主意爹娘不在要逃走。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哽咽道:「珍貝,對不起!」翻手一掌砍在珍貝頸上,打暈了她。

    收拾了些細軟帶在身上,躍出府來,錦曦一片茫然,去找母親評理,母親向來慈厚,定回來找大哥說理,大哥只要陽奉陰違,自己斷無第二次落跑的機會。想了半天,她決定去朱守謙府上避避。

    剛走了一會兒,便聽到被後風聲襲來,錦曦大驚,難道大哥這麼快就發現追出府來?她奮力一腳往後反身踢去。

    「啊!」她與來人同時發出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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