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問一(一)
    「你啊,又胡說了,兩千金太貴」杏兒越長越大,漸漸知道事情的輕與重,拍了四兒一下。那個商人,或者四兒,都想錯了,根本不值那個錢。按市面上鄭朗的字價,也不過百金,真按字的好壞,有可能僅值十金。但考慮到其他的一些因素,比如那是鄭朗悟字的心得,有一份紀念意義,一百家以上形似的字體,可以給他人借鑒,鄭朗吝字,市面上求不到字,有可能鄭朗前途無量,提前打一個善緣,特別是商人,他們想巴結現在的大官很難的,但可以學一學呂不韋,提前做一份投資。

    這樣一算,價值又高起來。

    但無論怎麼算,不值兩千金,像准海富商陳某出千金求其高克明的《春龍起蛩圖》一樣,都不能作數的。

    價同樣虛高了,若是《春龍起蛩圖》就值兩千金,那麼終南山那位大神的《谿山行旅圖》豈不要值五萬金!

    程琳向馬車上投去一眼,心想這個小婢正說中某的內心。然而問題關健正是虛高的價格,程琳自己也看過的,好是好,可絕對不能價值兩千金。只要這個價格降下來,案子xing質改變,說不定還得乘機得到一些線索。

    這才是程琳找鄭朗的原因。

    用很委婉的語氣將自己意思說出來。

    怕鄭朗不高興,又委婉的說道:「不但案子查不出來,某也聽說你家中還有許多字稿……」

    這一說鄭朗有些擔心了,這邊出價兩千金,那邊的字價格更高,錢少了無所謂。錢一多。什麼事都能發生的。家中人手單薄,又不在村子中間,偷就偷吧,就怕發現,反而能發生什麼事。問:「程府尹,你說吧,有何良策?」

    「某都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只要小郎將家中的字稿讓出來。某安排人手,利用一些渠道,將它們送給進京省試的學子,或者其他人。再寫一百來幅字,重新懸於嚴家客棧。字傳得多,又得之易,價會立降,也就太平無事。」

    考慮了又考慮。

    放在別人身上大約不行,幹嘛讓我的字價位降下去?又無償的將它們捐獻出來?

    不過此子大約會答應。他家境可,不缺用費。xing子高潔,不在乎虛名,似乎心xing也不惡,除了不喜打擾外。也不是那種拒人於門外的冷漠之徒。

    「程府尹也要我自污?」鄭朗忽然想起來崔家小娘子對他說過的一些話。

    程琳有些抹汗。

    這個開封府尹不大好做的,上次背叛了老太太,準備聽候老太太發落了,我拿青春賭博明天,反正老太太也老了,我賭一把吧。沒有想到老太太沒對他動手。陛下又在太廟過了一把癮。老太太心情惡劣可想而知。

    兩千金盜竅案不破掉的話。自己有的受。

    拱手道:「鄭小朗,行行好吧。」

    反過來了,他沖鄭朗拱手。

    鄭朗將他的手抓住,***,你雖急,可有沒有考慮我能不能受得起!說:「別,我們一道想想辦法。你有沒有問過那個鹽商?」

    「問過了,沒有人上門售字。」

    鄭朗有些meng,不由道:「除了他,誰還能拿出兩千金購字?」

    這非是小數字,整兩萬緡錢,就是按米價算,折成後世的,也有一千萬人民幣,若是按金價算,價更高了,一兩三十幾克,大約七十萬克左右。七十萬克黃金值多少人民幣?鄭朗想想就頭暈了。

    我的字值這麼多錢?

    打死他也不相信!

    程琳說道:「嚴家很快報了案,我立即帶人找到了那個鹽商,時間他來不及,也不敢買它。」

    鄭朗想了一下,字找到不找到不要緊,家人的安全才是主要的,於是想到了一條最粗暴的辦法,回頭對自己的一個「保鏢」說道:「張二郎,麻煩你回去帶一封信給我家的幾個娘娘,讓她們將我寫的字全部燒掉。」

    「不可」程琳一下子攔住,本來價位就虛高了,一燒價更高。

    鄭朗哪裡顧得上他的感受,管它價高價低,幾個娘娘要平安!說:「程府尹,晚生謝過你的好意。外人怎麼說晚生,晚生不會在意,可是晚生不想主動去自污,更不想乘機賣弄示好,那不是晚生的xing格。不過晚生還有他法……其實那些字被偷竅,也誠為可惜。說到它,當時寫的字,沒有我現在寫的好。摹似一些新奇的書體,晚生也能做到,現在能摹也更成功。但那是晚生悟字時之字,若是眼力好,借鑒意義更濃厚。若現在讓晚生寫,肯定寫不出來。」

    程琳苦笑,果然好秉xing,寧肯燒掉,也不自污。居然沒有聽到他用的摹似一詞。但就是留心了,也想不出來為什麼鄭朗用摹似一詞的原因。問:「是何法?」

    「僅用一些新奇字體寫字,晚生可以做得。要麼府尹放出風聲,說晚生會陸續的用其他的一些字體寫字,湊成了一百幅後,會將它們陸續的交給各地官府,讓他們放於安全所在,供更多學子觀摩,權當是交流字道的心得。甚至願意,可以用雕版刻印,贈於各州學子。這才是晚生本心所在。」

    送不但是自污,還張揚了。賣更不行,以後朝堂上那些官員會用顯微鏡看人的,別的行,但字啊畫的,千萬不要與錢沾上關係。可家中的那些字稿必燒無疑。

    人家愛惜羽毛,程琳不好強求。不過這也是一個解決辦法,貴是少,多自然賤,只要這個風聲放出去,價格會立即下跌。一下跌案件xing質馬上就成了兩樣。

    還有舉子也不鬧事了,這幾天舉子要看字,也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無可奈何,只好帶人回去。

    到了嚴家客棧。早訂好的房間。衣不如新,人不如舊,而且他住在嚴家客棧很長時間,嚴掌櫃對如何替他將一些拜訪交流的學子拒之門外,很有經驗。來到嚴家客棧,嚴掌櫃跑了出來,一下伏到地上,說道:「鄭解元。對不起你啊。」

    勸了很久,才讓他起來。

    嚴掌櫃太胖了,就是鄭朗現在身體長高了,還是扶不動,得讓他自己起來。

    進了客棧住下,將門一關,又開始讀書寫字。時間還來得及,沒有急,並且有的事,到現在也沒有想好。給了程琳一份面子。寫心得時,刻意採納了其他的一些字體。

    一開始很生澀。

    原來一直仿米體,實際現在他的字八成還是米體字,只是在局部做了細微的變動。

    要麼huā會上。顯出了四種怪字,那用了心的,教江杏兒書法,趙董二體,也略用了心。其他的書體就沒有碰過了。後來困於字時,才真正從其他字體鑽研。尋找突破口。

    同樣一開始很生澀,練了很長時間,到了嚴記客棧後,有幾十種字體略熟,大多數字體依然很生疏。不過牽獵了無數種大家的書法,想找一條出路。因此,有一些字體寫得很形似的。意似。那不想了,一家也沒有做到。

    自京城離開後,諸體再次沒有碰。

    一過又是一年時間,所以生澀。

    速度沒有他想的那麼快,但他不急,權當溫習功課的,字只是輔,學習知識才是關健。

    十一天後,終於從中挑了挑,挑了一百幅字,遞給了嚴掌櫃。實際上嚴掌櫃家中還有一些字稿,但他也不敢拿出來,怕達官貴人上門索字。而且其中寫得好的,或者有代表xing的,上次多讓鄭朗撿了出來,包括他那八個大字,天外飛仙,驚鴻一瞥,全部失竊。

    嚴掌櫃千恩萬謝的捧著它們出去。

    不僅是字,有時候鄭朗還將孫子喊過去,刻意的指導了一二。人家馬上就要省試了,時間多寶貴啦。

    都不知道如何感謝了,若是鄭朗有齊桓公的愛好,那麼他都能學習易牙,兒子的肉捨不得奉上的,可自己身人肉多啊,估計割上五斤十斤的,只痛一會兒,大約沒有關係。

    買來了鞭炮,還擺了香案的。

    人家中狀元是沒有徵兆的,可鄭家子卻有了徵兆。許多人都在傳,不考則罷,一考,鄭家子非得中狀元不可。不說恩了,就是狀元公寄宿在自家客棧裡,那是多榮光哪?

    鄭重無比的搞了一些小儀式,這才將字重新掛起來。

    時間略長,不過還好,程琳聞聽後鬆了一口氣。什麼兩千金,十幾天的功夫,還以學習為主的,就賺了兩千金?這個錢未免太過好賺了吧?不值這個錢,案件就小。但他很莫名其妙,不以為像他與鄭朗所說的那麼簡單,為了此案,他動用了許多人手,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查出來。

    價格不大好說,首先舉子的情緒安撫了下去。

    但古怪的事情就發生了。

    鄭朗克制著練字的**,繼續用其他書體寫學習心得。

    若是多,比如在鄭州放上一份,在洛陽放上一份,或者太學放上一份,貢院放上一份,有十幾份出去,這件事的風bō自然平息。至於字會變得有多賤,沒有想過,字一文錢一個,他不會賣,一百文錢一個,也不敢賣。與他有什麼關係?

    但這一回觀摩的人更多。主要全國各地的舉子大多數到達京城,不僅是看京,字上還有他的學習心得,有些學習心得稍修飾一下,就是一篇很好的古散文,或者駢文,對舉子同樣很有幫助。弄得嚴家客棧門庭若市,看到人多,居然有販子將小攤子就設在嚴記客棧門口街道兩側,不停的叫賣。本來鄭朗就不想出門,這一下子連後院的門都不敢打開了。小皇帝在宮中聞聽後,狂笑不止。

    古怪的事也就發生了。

    這一回嚴掌櫃也怕出事,是不是兩千金不知道,但有這麼多人觀摩,它的價值還是很高的。並且某種意義上,也為自家客棧帶來了大量的生意,有的舉子看完了,即便不住在這裡,也要叫一些酒菜吃一個飯,聊一個天的什麼。新改造的餐廳,從早上門打開,到夜裡打烊時,人就沒有斷過。客棧裡所有的房間全部爆滿。

    宋朝商業發達,已有商人意識到廣告的作用,掛一個小幡子,或者用其他的一些小手段,做一個小廣告。不發達,但有了這種潛意識。

    因此嚴掌櫃又huā高價請了三個壯漢,在客棧夜裡打烊時,輪流守值,什麼事也不做,你就呆在這裡,看著這些字稿。心裡想到,這一回沒有事了吧。雖在外城,也是在京城,難道有人敢夜裡公開行搶?

    然而僅過了三天,正當鄭朗要出去,來小鬥鬥八賢王的,以他現在的身份,有多難。僅有一個優點,他知道歷史的走向,還有他歲數小,沒有人在意。可落實到細節,必須一步步的進行。

    拜訪的這個人,正是走出第一步的。

    可前面傳來一件消息,這一夜守值的叫曹慶,長得很魁梧,嚴掌櫃十分放心的睡下。生意好,自上到下,都累得要命。第二天開店門,卻發現那間字房裡一點動靜也沒有,推門一看,曹慶被人捆得像一個粽子一樣,嘴裡塞著一條黑乎乎的抹布,看到嚴掌櫃到來,拚命的直哼哼。要壞事了,於是抬頭一看,四壁再次空空如也!

    嚴掌櫃都忘記替曹慶將繩子解開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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