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憶可以雕塑 第一卷 三十二、我們去滑雪
    第二天早上,太陽很給面子地掛在天空,露出大大的笑臉。蘇浣兒穿得像個棉花包,又背上一個大大的背包,出了宿舍。

    來到男生宿舍2號樓下,剛剛七點半,她撥了電話,那頭竟是帶著睡意的聲音:「等我一會兒,馬上下來。」肖清寒竟然睡懶覺?蘇浣兒被這個重大發現驚到,花了十分鐘的時間論證它的可能性。

    肖清寒走到她身邊,接過她手裡的包:「不是說八點嗎?冷了吧。」

    「不冷,心裡火熱著呢!嘿嘿,我想早去一會兒嘛——對了,肖清寒,你今天睡懶覺了,是不是?」

    突然的話題,讓肖清寒一愣,繼而笑了,拍拍身邊得意地揚著的小腦瓜,點了點頭。

    偏那人還不知適可而止:「哈哈,你也會睡懶覺,罰你一顆黑豆!」

    肖清寒片刻無語,然後低聲道:「你昨天擅自跟別人擁抱,自作主張取消約會,罰幾顆黑豆?」

    某東西眨眼,堆笑:「算了算了,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麼計較。」一家人?肖清寒咧開了嘴巴,蘇浣兒則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吃過早飯,兩人乘車來到滑雪場。

    一走進那片銀白的世界,蘇浣兒就興奮得又跑又叫,像只撒歡的小馬駒。在她的家鄉,每年冬天都可以見到這樣漫山的雪,而A市今冬卻一場像樣的雪都沒下,所以,眼前的雪場讓她倍感親切,要不是忌憚肖清寒的黑豆,她真想躺到雪地上打幾個滾了。

    換上全套滑雪裝備,她興奮地衝上初級雪道。可是,很快,她就發現,她根本沖不起來,腳下的雪板總是跟她唱反調,存心要把她掀翻在雪地上。

    當她的屁股和雪地第二次親密接觸時,肖清寒追了過來。他沒換滑雪服,只配了必備的雪鞋、雪板、雪杖,一身輕便,滑得輕盈流暢,越發英姿颯爽。

    蘇浣兒抱怨:「都怪你,讓我穿得這麼笨,不然,我也能滑得很好。」

    肖清寒拉起她,笑道:「我可不想領個雪人回去。再說,這腦袋本來就不靈光,摔得更笨了怎麼辦?」

    「別小瞧人,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滑雪天才是怎樣誕生的!」蘇浣兒怒了,揮舞著雪杖,誓言震天響。

    結果,滑雪天才在一連摔了四五個跟頭後,徹底沒了脾氣,拉著肖清寒笑得諂媚:「我是你的東西對不對?東西不好,主人臉上也沒光對不對?所以,你得對我負責,要是把我摔壞了,你上哪去找這麼聽話的東西?」

    看著眼前狡猾的小東西,肖清寒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也是,摔壞了還得花錢修,那我就虧大了。」蘇浣兒剛想張嘴反駁,又生生嚥了回去。嗯,聰明的東西要懂得看清形勢,忍辱負重。

    肖清寒真是個不錯的老師,在他指導下,蘇浣兒漸漸地能控制雪板,滑上一段了。尤其是她摔跟頭的頻率大大降低,當然,這多數緣於肖清寒的及時相救。

    練了一段時間後,某東西自信膨脹,登上了一個較大的雪坡。她堅決拒絕肖清寒的跟隨,一個人向坡下衝去。滑降的速度越來越快,她終於找到了滑雪的感覺,興奮地尖叫。

    忽然,斜刺裡衝出一個半大的男孩,顯然也是新手,眼見要與她撞上,慌亂地扭擺。

    「啊,躲開,快躲開!」蘇浣兒手腳不聽使,只餘尖叫。

    眼見兩人就要撞到一起,一陣風從身側襲來,緊接著蘇浣兒被人摟在懷裡,滾倒在雪地上。兩人沿著雪坡一連打了幾個滾才停下來。

    蘇浣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趴在某人身上,一雙手臂正緊緊地護著她。驚魂初定,她紅著臉站起來,地上的人卻還是不動。

    「喂,你起來啊!」

    伸腳撥撥那人的腿,沒有反應。蘇浣兒有些怕了,忙伸手去拽:「肖清寒,你哪疼?快起來,別在這挺著啊!」

    驀地,手臂被人使勁一拉,她重新跌到那堵肉牆上,目光撞上一對黑亮亮的眼眸,深情一片。

    這情景,與那晚操場上的一幕多麼相似!蘇浣兒心裡小鹿亂撞,再不敢對上那深潭般的黑眸,怕一不留神,那孔深邃就把自己吸納進去。但一時間,她又不捨得起來,暫且真把自己當成了東西,乖乖地伏著。

    耳邊傳來輕笑,她慌亂地爬起來,扭身就走。結果腳下一偏,又險些摔倒,幸好身後站起來的人及時接住了她。這一下,蘇浣兒的臉更紅得發燙了。

    「嗨!」一聲清朗的招呼。蘇浣兒扭頭看去,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孩,雪鏡下一張娃娃臉,笑得無害。

    「嗨!」肖清寒淡淡地招呼,眼中卻也有笑意。

    「不錯啊,昨天才學,今天就當師傅了。」那男孩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蘇浣兒,目光轉向肖清寒。

    「不行,但教些笨蛋還是可以的。」肖清寒語氣平淡,卻讓對面的男孩笑得花枝亂顫。

    這是什麼狀況?蘇浣兒感覺自己受到了人身攻擊,一時卻忘了還擊,一頭霧水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大男孩笑夠了,正色道:「說真的,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滑雪者。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多跟我學一段,做個教練?」

    「謝謝,不過,我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還有,他們好像在叫你。」

    男孩轉身,果然不遠處一對情侶摔在地上,胖胖的男生高聲叫著:「教練,過來一下!」

    被稱作教練的男孩轉回頭來扮個鬼臉:「要是每個男朋友都像你一樣,先來做功課就好了,那我這個教練可省勁了。」說著,又看看蘇浣兒,朗笑著滑走了。

    這邊肖清寒已經蹬上雪板,正要滑走,被蘇浣兒一把撈住:「哈哈,別跑!說,是怎麼回事?」

    「什麼?」某人裝傻。

    「那個教練說你昨天才來學的滑雪。」

    「嗯,我接受得快。」

    「我不是說這個啦!你為了陪我滑雪,昨天專門先來學的,對不對?因為我說男朋友教女孩滑雪才浪漫,是不是?」

    蘇浣兒神氣十足,紅通通的臉上滿是破獲秘密的喜悅,不待肖清寒回答,她忽地翹腳,在他臉頰啄了一下,轉身便跑:「肖清寒,你真好!」

    肖清寒傻傻地愣在那裡,繼而笑了,那笑容從嘴角緩緩綻開,一直漫到眼底,比陽光下的雪地還要耀眼。抬手觸上剛才被吻的地方,似乎還有她唇上的溫度,那麼柔軟的觸感,蜻蜓點水般,卻霸道地攪亂了他的一池碧水。

    其實,是因為怕輸。昨天中午,看到她那樣快活地奔向另一個男人,一個那樣優秀的男人,他真的慌了。那男人眼底的寵愛那麼顯而易見,他怕自己沒有什麼能贏過他,一直淡泊的心第一次有了爭奪的衝動。收到短信取消約會,他是失望的,但又能理解她的心情。一個她找了六年的人,一個伴了她十三年歲月的人,意外重逢,當然有許多話想說。可是,自己又要如何排解這一個下午的忐忑煩亂?

    於是,他想到了滑雪。他並不會滑雪,這是項奢侈的運動,他從來沒玩過,但因為她說喜歡,他便計劃這個假期一起去。

    現在,為了她,他提前奢侈一次,請了教練認真地學。只為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強大,像那個男人一樣,能給她保護的臂膀。還是被看穿了,不過,這樣效果似乎更好。

    「啊!」不遠處一聲尖叫,將他的思緒拉回來,某東西正以極其不雅的姿勢臥在地上,苦著臉看他。肖清寒搖頭苦笑,迅速地滑向他甜蜜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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