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不可以   卷二 雲容華之墮胎
    黑色的夜幕漸染上星辰的透亮,地面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寒冬的冷氣從北面夢湖一路穿山越嶺直襲昭華國的南面。樹葉的枝葉早被積雪壓得沉沉,只要底下有一絲的聲響,細雪就會紛紛灑灑的飄落下來。

    窗戶透過暗淡的光,邊上的枝椏長的可以戳破那面薄薄的黃紙,他本想把那樹枝也剪掉,那日丫頭卻笑嘻嘻的說春天綠葉發芽正好可以睜開眼就能看見一抹綠色。他也就有心保留了下來。

    只是冬日還是會有點晦暗的。

    窗戶邊的少年依舊是白衣勝雪,峨冠博帶,絕美的容顏配上那出塵高揚如遠山的氣質,不知艷煞了多少閨中女子。可他卻單單愛上了那個單純卻又邪惡的可愛的丫頭。

    槿藥從門外走了進來,冬日的寒冷也稍微遮掩了他身上的香味,雖換了男裝還是一身高貴神秘的紫色長衫,烏髮長豎,隨意別了一支紫色玉簪,更添一份高雅和魅惑。

    「九爺,宮裡傳來消息了,御醫那邊已經有動靜了。」他習慣性的站在他左手邊三尺的距離,頓了頓,問:「真的不保孩子嗎?」

    修長白皙的手指敲擊在窗沿上,一下一下,極具節奏的規律,擊碎了雪外安靜的和諧。他低低笑出了聲:「保孩子?哪來的孩子可保?」

    槿藥一驚,張嘴想問卻還是沒問出口,見東燕啟轉過身來趕忙斂下眼眸,紫色的睫毛顫抖著猶如紫色玉蝶般悠然翩躚。

    東燕啟沉了眸安靜的盯著他看了少許,然後扯了唇角溫和的笑道:「隨我進趟宮去。」

    「皇上難道會把玉璽給她?」槿藥皺了眉問。

    「不會。而且他會處理的很乾淨。」

    「如此不是更好?」

    緋紅色的薄唇淡淡揚起,一縷如夢似幻的笑綻放在嘴角處,他甩了甩衣角緩步走出去,聲線平仄無波,槿藥卻是心下一寒。「誰說不好呢?只是本王想讓它更好一點呢!」

    九爺的心是鐵打的吧!這是所有跟隨九爺的人一致覺得的,他們很少看見九爺有多餘的情緒外洩,甚至根本就沒有看見過除了微笑這個表情之外的表情。但是漸漸的,他們知道了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可以牽動他們九爺的心。

    那便是昭華三王爺府內的丫頭,那個臭名遠揚,頂著一干人等謾罵的小丫頭。槿藥想東霓笙會是東燕啟一生的劫數,是他一生的寵愛。

    如今他卻是想不通為何他要擠身在這漩渦中,攪上一攪這已經混亂的一鍋漿糊。

    走出九王爺府,地上一個黑乎乎的圓球滾了過來,槿藥低下身去撿了起來,尖尖的刺,腦袋瓜子從殼裡面慢慢伸了出來,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咕嚕嚕轉了轉,在見到槿藥時會吱吱的叫上兩聲。

    槿藥無奈的笑,從它外殼上撕下一塊同樣黑色的絹布,打開,上面寫了四個白色的大字,圓潤可愛的四個大字:彎彎領錢。

    這個刺蝟有個同樣可愛的名字,叫彎彎。是繡彎彎某個午後躲在草叢中曬太陽撿到的,他揚言要把這只刺蝟訓練成暗夜七衛頂級的聯絡員。

    看著眼前這只頗成氣候的彎彎,槿藥是頭疼的很,走到馬車前壓低了嗓子說:「九爺,小主已經安全了。可要送回三王府?」

    馬車上安靜了會,隨即空氣中響起一聲歎息聲,醇厚低迷的嗓音像是摻了酒的酥糖,「罷了,讓白衣把他送到龍眼泉山去。」沉默了會,又道:「讓餘情去蠻夷盯著點,最近三哥與胡爾赤之來往太過頻繁了,花陰讓白衣盯緊點,莫要讓那些人可得逞了。」

    「是。」槿藥低了頭,對著朝寒使了個眼色。朝寒會意揮了手中馬鞭就往皇宮之處奔去。

    而此時皇宮中也是亂作了一團,今日雲容華也不知是吃了什麼東西,下午肚子一直隱隱作痛,幸好身邊的丫鬟珠兒機靈去御醫院請了御醫過去會診,這一診也給診出了問題。

    雲容華也是面色慘白,下身一股股溫熱的液體往外冒她怎會沒有數?珠兒早在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寶合去了箐華殿請皇上過來。

    可是一去也去了大半個時辰了,從箐華殿到靈清宮最多也只有半柱香的時間。雲鎖豈是不知東鳳城的性子,若是真的上不了他的心,恐怕她死在這靈清宮也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御醫退了出去,拉了珠兒在外面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她躺在紅木雕花床上,心一點點的往下沉。眼角終是滴落了一滴滴血珠淚。

    珠兒走進來時被她嚇了一跳,哭著跪在了床前:「主子,是奴婢錯了,是奴婢錯了。主子,你要是想打想罵你就罵我吧,珠兒受得了!珠兒這心裡也不好受啊,珠兒錯了珠兒真的錯了。」

    她慌張的不知所措只能胡亂的擦拭雲容華眼角的淚水,一遍遍的低訴自己的錯。

    床上的女子蒼白著臉,微微側了側,目光落在窗外的枯枝殘葉上,心下淒然:「不是你的錯,只是我們都估錯了皇上的絕情,饒是最無情的人他也不會放著自己的孩子不管啊·······」她終於扯開了嗓子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珠兒瞧著揪心,眼淚也是一個勁的猛掉。「主子,你等著!珠兒一定會幫你把皇上找來的。珠兒一定讓皇上救你和小皇子。」

    她擦了眼淚猛的從地上站起,轉身就朝外跑去,迎面正好撞上了歸來的寶合。珠兒往他身後望了望,頓時心沉到了谷底,拔了腿就朝箐華殿奔去。

    「珠兒···」寶合在原地叫了幾遍,珠兒那丫頭跑的快眼睛一眨就消失在了拐角。

    雲鎖此刻根本沒了心情去管身邊的事,她一心沉浸在失子之痛,她是愛他的啊!從進他的書房起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陰柔的過分的皇上,儘管他脾氣壞的很,可是她還是被他身上深深的孤獨感所吸引,他像一隻受傷的孤獸被關在一座叫皇宮的牢籠中,所以她褪去華衫爬上他的床,義無反顧。

    她不在意他每次進入她身體時叫的是「笙兒」;她不在意他每次抱著她口口聲聲說「我愛你笙兒」;她真的不在意,她只在乎她能不能呆在他的身邊,她覺得就這樣陪伴在他身邊也挺好。

    可是這一切都因為那個「笙兒」而破滅了,因為她見到了她,他急著把她藏起來,好似她是他一個不可抹滅的污點,不能讓純潔善良的那個她看見。

    她恨啊!她真的好恨啊!恨那個女人的幸福,恨那個女人的天真,恨那個女人的及笄!她輸了,輸的徹底!可是她不甘心!她明明坐上了容華這個位置,明明成為了他後宮中第一個女人,可是他卻不再見她!

    「容華。」寶合掃了眼床上的女人,塗了丹寇的指甲深深摳進了木板裡,心下一凜,低了聲在她耳邊說道:「皇上下旨了,昭告了全天下說您和您肚裡的孩子是何帶刀的孽種,欺君犯上是要讓這靈清宮變成冷宮啊!」

    呵呵。她癡癡的笑,癡癡的流淚,終是一口血噴灑在了錦被上,寶合一驚趕緊讓丫鬟擰了濕帕替她輕輕擦拭。寶合年紀小,一進宮就跟了這個才上任的容華娘娘,性格雖有時張揚跋扈了些,可對自己的主子還是很忠臣。

    此刻軟了聲寬慰:「容華,你也莫氣了,氣壞了身子還是自個的。皇上估計是一時糊塗的,這孩子是不是他的他自個是最清楚的。等過了這段時間,皇上想通了就好了,我娘常說自個孩子哪個不疼的。皇上只不過是打碎了牙齒往裡吞,情勢所迫他也是沒辦法呀!」

    她揮了揮手,讓他下去,「你下去吧,我乏了。」

    寶合抿了唇還是依言退了下去,「那奴才給您把藥煎了。」

    他還是走了這一步棋,他的心狠無情終於讓她認識到一個真正的帝王。他不再是以前那只受了傷的野獸,她怎麼就忘了受的傷再重也是有好的那一天的!野獸終究是野獸!是沒有心的。

    接近傍晚時分雪又開始下了,才把路打掃乾淨的宮女開始唧唧咋咋的抱怨這鬼天氣。天空泛了白,白的嚇人,時辰一點點消耗,黑色很快瀰漫了整個蒼穹。

    她安靜的跪在門口,無視來來往往的下人對她投來的異樣眼光,只是那麼堅定的跪著,亦如上次倉惶逃來只求一命,最後卻是讓雲容華給收留了。

    她以為雲容華在那樣的時候接受她肯定是有心機和城府的,接觸久了,才知道那樣一個堅強的女子原來也只是迷了自己的心而已。

    也許是孤獨久了沒個貼心人而已,她嘴硬刀薄子冷,心卻是暖的能軟化了堅冰。珠兒不是一個感性之人,或者可是說是一個理性到可怕的人,在宮裡生活久了總會變的不再那麼多愁善感,因為每天都生活在刀尖子上,提心吊膽,每天晚上都在擔心會不會第二天就被人給害了去。

    漸漸的也沒了當初的善良,要什麼要走什麼路,在這個吃人的皇宮裡早變的可笑而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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