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勇士   成長路上 第9章 英雄不是好當的
    三年之後,全勇又長高了,但他仍然比同齡孩子矮一些,瘦一些,矮瘦中透出精氣神十足,貌不驚人的他已經到五里外的馮村上中學了。

    馮村中心學校裡面開設有小學和初中各班級,這裡是周邊五六個村子上中學的集聚地。孩子們上學很辛苦,大部分是步行,三個一夥,五個一群,每次上下學都要走幾里路,路稍遠一些的,家裡人可能會整一輛破自行車,這就得算是條件好的。風和日麗的日子走幾里路不算什麼,一遇到雨雪天氣,那可就慘了,不是淋得像落蕩雞,就是面部及手腳在寒風像割肉一樣疼痛,那種疾苦沒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是想像不到的。

    能到外村上中學也是一種榮譽和驕傲,因為這也得經過經過簡單的選拔考試,成績合格後才能入學。雖然只是初級中學,但入圍者已經踏上了通向知識分子的起跑線。在那個教育落後,人才稀缺的年代,能上中學也給寒門人家留下一點實現遠大理想的思考空間。

    現在的農村生活有了很大改觀,全勇家裡也不吃窩頭了,改吃花圈饃,不管生的還是熟的吧,基本上每頓還能吃上菜,告別了補丁衣服,逢年過節時,還能吃上半個多月的白面饅頭,割上點兒肉什麼的,這是農村農民身上最顯著的變化,村民們都很知足。全勇很懂事,很少惹爹生氣,他知道爹供養自己不容易,這些年來他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家裡地裡全指望他一個人忙活,才四十多歲的爹好像又老了許多。於是,他下決心要幫助爹爹。從此,他白天除了努力學習功課之外,就是幫爹幹一些家裡和地裡的活,漸漸地成了爹的得力助手,晚上還偷偷地練習武藝,全勇在這樣的窮苦環境中健康成長。

    學校放秋假了,長達一個半月的假期是各地根據農忙時令安排的。天氣熱學生需要休息,而村民也要為秋收麥種做準備,增加收成,播種希望,人們當然都渴望這個假期。

    那時,種田主要還是靠人和牲口的力量,最先進的是能用上小四輪拖拉機,但這只是極個別的農戶。拉運,耕地,播種,絕大部分還是由人吆喝著牲口完成的,還有一些是完全用人力來實現的。炎炎烈陽下的揮汗如雨,黝黑發亮的肌膚,就是最好的見證。落後的生產力凝結了村民們多少汗水和心血,餐桌上的每一粒,都寫滿了辛苦和來之不易,都需要人們倍加愛惜。

    這一天,全勇被「借」給豆仔家裡幫忙,豆仔和全勇同歲,卻比全勇高出半頭,但顯得有些羸弱。豆仔的爹叫豆春生,是一個年過五旬的農民,今天,他們老少三人到耕種好的一塊田地裡打畦埂。

    豆仔家的這塊地正好與陸二強家臨邊,陸二強今天在揮舞著鞭子叫著牲口犁地、耙地。豆春生領著兩個半大孩子正操作好一半的時候,一回頭,看見陸二強驅趕著牲口將自家整好的畦埂犁翻了兩米多長,還在自己的田地裡留下了一片人和牲口的足跡,讓人看著非常不和諧。再看陸二強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表情坦然地繼續吆喝著牲口。

    憨厚老實的豆春生就過來了,很客氣地對陸二強說:「他陸叔,使牲口小心點兒,你看我和兩個孩子費了半天勁兒才整成這樣,你把它犁翻了,我們還得重來。還有,我們的地已經耕種過了,這樣踩踏會影響出苗的。慢著點兒,好吧。」

    「什麼?媽的,你沒看我使的是牲口嗎?牲口能像人一樣聽話嗎?畦埂犁了,再整不就完了。你的田地就那麼嬌氣,還踩不得了?」

    「不是,他陸叔,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以後……」

    「你咋那麼多廢話?鄰邊種地這不是常有的事嗎?老子今天就是犁了,就是踩了,你能咋的?」

    陸二強生硬地打斷了豆春生,聲音也提高了多少個分貝,像一隻發怒的狗熊,幾乎要咆哮了。

    「豆大伯哪兒說錯了,我們干了半天就被毀壞了,你這是無理攪理,明欺負人!」全勇忍不住過來沖陸二強朗聲說道。

    「小兔崽子,這裡有你什麼事兒?你他媽的屎皮未蛻還想給他們家立棍兒?跑到這兒想當英雄?老子成全你!」

    陸二強平日在村裡驕橫慣了,他說上句一般是沒有人敢說下句的。今天的豆春生和全勇一老一少、一前一後算是沖了他的肺管子了,他哪裡肯把這老少三人放在眼裡?往日的「威風」受到了調戰,顯得怒不可遏的他揮起手中的鞭子照定全勇就是一下子。全勇沒想到陸二強這麼野蠻,也沒加防範,「啪」的一聲脆響,正抽在全勇後背上。

    鞭子打在四條腿的牲口身上,牲口也要警惕上一陣子,何況是抽在一個衣衫單薄的孩子身上?一陣火辣辣的灼疼從背部猛竄上心頭,全勇不由得火撞頂梁。一個箭步縱身就到了陸二強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木棰似的小拳頭正擊中陸二強四方大臉鼻子和眼睛的三不管地帶,這一下還真重,鼻子和眼睛又都管了。鼻樑好懸沒骨折,殷紅的血淌了下來,右眼睛頓時紅腫高大,一個趔趄加上腳下在剛犁得發虛棉軟的田里也後退得不利索,陸二強一個屁股敦兒翻倒在地上,手中的鞭子早扔了。

    他很快爬將起來,惱羞成怒,過來就想搧耳光。全勇閃頭躲過,跳起來右臂彎曲胳膊肘正戳在陸二強的脖腔處,陸二強往後又倒退了二三步,險些二次摔倒。這回他可真惱了,從地上找了把鋤頭掄起來照定全勇就下了狠手。豆春生一看事鬧大了,一時間手腳無措直抖手,豆仔乾著急也不敢過來助陣,一看陸二強動起了傢伙,嚇得他「啊」的一聲驚出聲來。

    全勇早幾年就想動手教訓一下這個野蠻無理仗勢欺人的壞蛋村霸,如今終於有了機會。他並不敢怠慢,一看鋤頭衝自己的腦袋下來了,一提勁兒閃身跳出二尺來遠。陸二強的鋤頭走空錛在地上,鋤頭沒進土裡,還沒等他再揮起鋤頭的工夫,眼疾手快的全勇從地上撿起一塊饅頭大小的半濕不幹的土塊照定陸二強的臉部擲去。

    「啪」的一聲,正中左眼,滿臉土花,散落而下,還有一雞蛋大小的貼在眼上,成了地地道道的「單眼七」。不遠處的幾個村民們看見了也不敢樂,只有在心裡偷笑,讚許全勇的勇武。

    陸二強哪吃過這虧,就想起來和全勇拚命。但此時的他已經鼻子淌血,兩隻眼睛都掛了彩,雖算不上重傷,但也沒有了戰鬥力,只好忍著向東邊跑去。往西是西村,陸二強被打糊塗了嗎?為何往東邊更遠的田地裡跑,一些村民們都一時不解。

    全勇也感覺著事情肯定不能算完,自己惹的事自己一人承擔,不能讓豆仔他們父子挨打受氣,於是他們三人就趕緊起身回家,農具也仍在地裡顧不得了。沒出半里地,從東邊衝過來七八個手拿鍬、鋤、耙的年輕人,由陸二強領著很快就趕上了全勇老少三人。

    「他們想跑,這小兔崽子挺厲害,敢動手打老子!」陸二強眼上的土還有鼻子上的血不知什麼時候已整乾淨,但兩隻眼睛仍然腫著,可能還看得見,指著全勇惡狠狠地說,「打,給我往死裡打,打出事我擔著!」

    來的幾個愣頭青都是陸二強本家戶族的兄弟、侄子輩,一看一老二少兩手空空,特別是看到全勇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可能也是出於不屑或一時「仁慈」,都丟下手中的農具,過來圍住他們三個就動起手來。

    對方人多勢眾,又年輕體壯。這下全勇三個可就吃了虧,他們老的老,小的小,全勇雖然練過幾套功夫,但畢竟人小力薄,功力還達不到,威力發揮不出來。打架就是這樣,傷不了別人就救護不了自己。全勇初生牛犢不怕虎,先使出一招連環飛腿撂倒了一個年輕人,接著左手一晃另一小個子的眼神,右臂一記鉤拳重重地捶在這個子的下巴上,差點把他變成「臨時的啞吧」。其他套路情急之下還沒等施展出來了,全勇就被四五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裹挾住了,他們一個個如狼似虎,拳打腳踢,沖全勇就下了狠手。不一會兒,全勇鼻青臉腫,躺倒在地。他緊咬牙關,沒有哭喊,一聲不吭。這群小子不解氣,連踢帶踹,全勇就地翻滾,有兩個小子還脫下鞋子照定全勇渾身上下沒頭沒臉地一陣猛砸狂摔,這頓毒打全勇幾乎暈厥了。

    豆春生和豆仔早被兩個年輕人打倒在地,捂著發燒的腮幫子不敢起來了。在地裡幹活的村民也不少,只是有陸家人在,都不敢或不願沾惹是非,所以都站得遠遠的,權作不知情。

    這時,正在村口自留地翻地的聶衛民聽說有人在暴打兒子,瘋了一樣地扛著鐵鍬就往這邊跑來,一邊跑一邊罵喊。這群人一看見聶大個子拿著傢伙衝過了,急得眼睛都紅了,都有點兒膽怯,害怕鬧出人命來,「呼啦」一下子全跑散了,等聶衛民衝到近前時,陸二強也沒了蹤影。

    聶衛民此時哪有心情去追趕這幫雜碎,丟下鐵鍬,過來抱起全勇連喊帶叫飛也似地往村裡一醫生家裡跑去。沈半仙兒簡單問了問情況,讓全勇躺在床上,詳細地檢查了一下,並無致命致殘的硬傷,只是被暴打,左胳膊脫臼,再加上提神勞累過度才突發昏迷的,他把全勇的胳膊推上去後,告訴聶衛民不要太緊張,過一會兒孩子就能醒來。

    看著全勇紅腫的臉、眼睛,青一塊紫一塊的額角,還有背部橫三豎四的鞋印子,血紫拎子,聶衛民心疼得像割自己的肉一樣,不禁咬牙切齒了。他很想為兒子出這口怨氣,但陸家戶大人多,在村中根深蒂固,自己舉目少親,低頭無故,人單勢孤,硬碰肯定鬥不過陸二強,他就決定回去後到上面告他一狀。

    沈半仙兒給全勇灌了點溫開水,掛上針,果然,不大會兒全勇睜開了紅腫的眼睛。「勇兒,你怎麼樣?以後可別再做傻事多管閒事了。」全勇看到了一旁焦急的聶衛民,沒說話,只是用堅毅的目光告訴他:爹,別擔心,兒子沒事,就又輕微地閉上了眼睛。此時的全勇對自己的作為並不感到後悔,他內疚自責的是自己太無用,沒能保護好善良憨厚的豆伯和自己要好的豆仔,一顆正義和委屈的淚珠悄然滑過小英雄的臉頰。

    晚上,豆春生和豆仔都到全勇家來探望,豆春生一個勁兒地陪不是,聶衛民並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這時,陸二強的媳婦馬氏也拎著幾盒點心出現在全勇家裡。不用問,這個老實可憐的女人是來打探虛實或者為惹是生非的丈夫「滅火」的。

    見沒人理她,馬氏還是滿面帶笑地說:「聶大哥,小勇怎麼樣?我也是才聽說這事,在家裡已經把那口子痛罵了一頓,他現在也後悔極了。」

    還是沒人理她。「他沒好意思來,讓我替著來看看孩子,給你們陪個不是。一點兒心意給孩子墊補墊補,這是100塊錢給小勇看病拿藥或是買點好東西補補,不夠的話你們再說話。咱們這麼多年的鄉里鄉親了,不能讓這點事兒橫在我們中間,你說不是?我們那口子太虎了,你別太跟他一般見識。」

    仍然沒人理她。馬氏也掛不住了,放下手裡的東西和錢,她轉身走了。

    「把東西和錢扔到街上去!」全勇衝著馬氏的背影喊道。聶衛民上前勸住了兒子,他也想這樣做。但是,全勇看病的確需要錢,再說讓他們家出點血也應該。陸二強這也算是給他們家台階了,陸家向別人低頭陪不是,這麼多年來是很少有的事兒。再說,兒子並沒有太大的事兒,弓也不能拉得太滿了,畢竟還要在村上生活下去,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就不為自己著想,還得替兒子將來的處境考慮,人們都說,聰明人不鬥勢力。思前想後,聶衛民還是冷靜地選擇了「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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