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老祖望了江雲風一眼，緩緩道：「看來你已經聽過了這件事。」
江雲風頷首道：「但我現在卻忽然發現這件事，根本不是真的。」
混沌老祖笑道：「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因為像你這種人天共仰的神祇，縱然是座下弟子違逆了天規戒律，也根本不會為了這個弟子而和天庭鬧翻。」江雲風淡淡道：「所以，這一切只不過是個借口而已，是嗎？」
混沌老祖望著江雲風的眼睛，似乎很欣賞他說話的樣子，他點頭道：「不錯，但你又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找這樣一個借口？」
江雲風搖了搖頭，混沌老祖笑道：「因為我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很沒有意思。」
江雲風點頭，他很明白混沌老祖的意思。一個人若是整日裡處於一種逍遙自在的境地，本是一種享受。但這種享受若是永遠的無休無止，就會變成一種可怕。世上的凡人都不會感到這種可怕，因為他們明白，自己無論如何的想法設法，都很難逃開生死的桎梏，所以他們通常都會很珍惜這種享受。
混沌老祖接著道：「你現在已經明白了，是不是？」
江雲風沒有說話，混沌老祖接著道：「我看的出，你現在雖然還是凡體，但經過了仙家的灌靈之法後，已經明白了自己從前的一切，是嗎？」
「不錯。」江雲風淡淡道：「所以，我明白你的這種感受。」
混沌老祖笑了：「你既然已經明白，想來也一定知道我當年為什麼為了一個座下弟子，而不惜與天庭諸仙為敵，是嗎？」
江雲風常常吁了口氣，歎道：「也許，在別人看來，你做的這件事實在有些驚天動地，足以使得三界上下動容驚駭。但誰又能想的到，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你覺得太沒有意思，所有才會想要······」
他忽然頓了頓，接著道：「玩一場有意思的遊戲。」
混沌老祖又笑了，他笑的很暢懷，因為終於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從來沒有被人瞭解過，他是高高在上的混沌老祖。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不能告訴別人，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他在做一場遊戲。因為他縱然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遊戲，豈非只能發生在那些本該發生的地方？
江雲風也笑了，因為在他的眼中，只要是喜歡遊戲的人，他的心都是活的。也只有活著的心，才會做出活著的事，做出精彩的事，有趣的事······
「說的好！」混沌老祖忽然撫掌大笑：「遊戲，這的確是一場遊戲。」
「但這個遊戲的動靜，卻未免太大了些。」江雲風望著混沌老祖暢懷的笑容，苦笑道：「所以才會一直玩到了現在，延續了千年之久。」
混沌老祖眨著眼睛道：「遊戲總要熱鬧才好，總要玩的久才有意思，不是嗎？」
江雲風這次沒有點頭，因為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是遊戲，他是不是也是這場遊戲中的人？他又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裡？
混沌老祖似乎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現在一定在想，你剛才明明在九天燈下，接受了仙界的灌靈之法，為什麼到現在只是隱隱約約的想起一些仙界的往事，而不能想起自己的體內究竟被灌入了什麼靈體，是嗎？」
江雲風默然，他忽然低下了頭，良久之後，才問道：「我是誰？」
混沌老祖笑道：「你當然是你。」
他頓了頓，接著道：「你現在既然已經受了灌靈之法，想必已經知道。所謂的灌靈，不過是將一個人的前世靈體，灌注於今世的肉體之中，從而使他能夠恢復往昔的身份。」
江雲風搖頭道：「但我為什麼卻一點也記不起，我的前世究竟是誰？」
混沌老祖饒有興趣的望著他，緩緩道：「若是我猜的不錯，你是一個根本沒有前世的人。」
「沒有前世？」江雲風喃喃道：「一個人怎麼會沒有前世？」
「一個人生來，本就不該有前世。」混沌老祖笑吟吟的望著他：「因為混沌初開之時，萬千靈體本就是從虛空而來。一個人之所以會有前世，是因為他的肉身隕滅之時，靈體重新回到了虛空之中。所以，所謂的前世，不過是前生的一絲濁念而已。」
江雲風在聽，他聽的很仔細。他也在想，當他想了很久之後，他忽然抬起了頭。
「但仙界的人又為什麼能夠找到我的前世靈體？」江雲風忽然問道。
「我已經說過，你是一個沒有前世的人。」混沌老祖的話很奇怪，他的笑容也變得神秘：「一個沒有前世的人，當然也就沒有靈體。」
「你的意思是說，我剛剛被灌注的靈體，並不是我的前世？」江雲風再問。
混沌老祖搖頭：「天道玄奇，有時候是就是非，非即為是。」
江雲風還在想，他並沒有想很久，當他緩緩抬頭之際，混沌老祖的眼神中已經有了笑意。
「我即他，他即我。」江雲風喃喃道。
「不錯，天地間的道本就是這個道理。」混沌老祖笑道：「你既然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我也不妨將你的來歷告訴你。」
他緩緩望向了天際，緩緩道：「你當然知道，我之所以會被囚禁千載，是因為昔年和天庭的一場大戰之中，我最終敗於太上道君之手。」
江雲風點頭道：「我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敗在他的手上？」混沌老祖笑吟吟的問道。
江雲風歎道：「像你們這樣的仙聖之戰，又豈是我們凡人所能忖度的了的。」
「其實當初和我大戰的，並不是太上道君本人。」混沌老祖緩緩道。
他說完之後，望著江雲風默然不語的樣子，忽然問道：「你好像一點也不奇怪。」
江雲風忽然笑了起來：「因為我知道，世上的傳說往往都是假的。」
混沌老祖笑道：「不錯，想那李耳，號稱太上玄元道祖。生於混沌初開之時，得太虛玄無之妙，無論什麼仙家聖人，又怎麼會是他的對手？所以，當日和我交戰的，不過是他的一念而已。」
「一念？」江雲風喃喃道：「不過是區區一念，就能將你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