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饒饒千百度 愛殤 422 沈若兮 為什麼不再等等
    如果真不依馬家,或是耽擱了一分一秒,宮裡能拖,宮外興許也能抵抗的住,也許最後,等了幾日,馬冽迫於輿論的壓力還是會出兵平亂。可是天牢裡拖不得,薛家死了一個兒子,嚴立向來心狠手辣,萬一,他們要用凌瑄祭旗。

    若兮打了個冷顫,她沒法承受這種萬一。匆忙上殿,慌亂的為皇帝研磨,「您就下旨吧,這是若兮心甘情願,沒有任何人逼迫。」

    「兮兒」,沈易欲再開口,卻被若兮打斷,「爹,女兒意已決,請爹成全。」

    「皇上」,她又欲下跪,被皇帝拉住。如若兮所說,他沒法拿兒子的命賭,起筆在詔書上飛舞,蓋了玉印,扔到了殿下,「滾」。

    「謝皇上」,馬雯不以為意,彎腰撿起,轉身出了大門,在殿外高喊,「高達,護駕。」

    「是」,殿外將士如雷的應聲,而後是嘶喊聲,有璀璨的煙花衝破雨幕綻放在夜空。

    他們毫不避諱的在皇上的寢宮外,點燃信號,囂張,而於室內的人來說,更是恥辱。皇家,高貴、與生俱來的榮耀,多麼美麗的讚美和崇高的敬意,可皇家人的命不過是捏在將軍府的手裡而已。這個王朝,掌握生殺大權的究竟是尊貴的皇家還是位高權重的馬家。

    皇帝握緊了拳頭,怒目瞪著那扇緊閉的大門,似要穿透它,看清外頭的廝殺。「若兮,記住今天。」

    「是。」

    記住今天的,不會只有她一人。

    東宮,沖天的廝殺聲已經響了許久,凌瑋執著酒瓶,一改往常的豪飲,握著小杯,一杯一杯的輕酌。

    邊上的清風已將宣室殿的一切告知了他,擔憂的望著他,心裡不禁又埋怨起了自己,如果兩個時辰前,他衝出去將一切都告知了沈家小姐,是不是現在就不會是這個局面了。

    凌瑋淺嘗了杯中的美酒,低低的笑了出來,「沈若兮,你果真沒有給我機會。」復仰頭飲盡,或許是酒太烈了,眼眸裡竟辣出了眼淚,「為什麼不再等等,一個時辰,再等一個時辰,亥時,嚴立就會起兵,起兵之時就會是他的死期。」

    他喃喃自語著,空洞的眼神望著虛無的上空,似乎那個女子就飄在空中,「你既知道彩雲閣是我的,怎麼就猜不透,我什麼也不要呢。怎麼就不信了呢,原來,你們所謂的深信,薛清一封書信,就全都沒了。」

    清風知他心傷,可眼下還有許多事還等著他,望了望窗外,壓低了聲音,再道,「主子,大小姐已經在城外了,如今要怎麼辦,城內已經不需要我們了。她再進城,屬下怕連她都暴露了。」

    凌瑋沒有答他,他此刻只想醉死在這裡,原來,一杯一杯的酒比一壇一壇的飲,更醉人。

    多年之後,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他們兄妹幾人終於能夠摒棄所有相約淺酌對飲時,凌瑄知道了一切真相,他哭笑不得,他真不知道他這對寶貝的阿姊和兄長到底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

    而此刻,他還在昏暗的天牢裡。整座牢房裡只有他一人,這果真還是王爺級的待遇,凌瑄苦笑,昏黃的燈光透過高高的牢窗零星的撒在牢門上,隨風搖曳著,像是黑暗中,某個精靈在跳躍。

    凌瑄此刻腦中無比清醒,他將所有的事情從頭想了一通,終於承認是自己的失誤再掉進了這個可笑的圈套,從那封沒有署名的信開始。一封一封將他心中的疑問越積越大,這種無法啟齒的事,他當然不能去找他那大哥確認,更不能讓誰去查了,只按照信裡的線索挖出了逍遙樓院中的屍體,和那幾位無端被殺的紈褲子弟,而後,便對信裡說所深信了,最後的彩雲閣。

    凌瑄有點懊惱的撓了撓頭,偏偏鳳城的密探也修書來說彩雲閣人員調動頻繁,有欲進京的跡象。這無疑是對那封沒有署名的信的證實,他竟連南宮謹都忘了告知,就親自去一探究竟。而後的一切,他都昏昏沉沉的,醒來就是這個樣子了。他能料想的到現在外頭都亂翻了,設計的人,當然不會只讓自己鋃鐺入獄就肯善罷甘休,他此刻身陷天牢無非也只是一個誘餌。

    他一個衝動,就造成了這個局面,糟糕透了。不知若兮那丫頭又要急成什麼樣了,想起她,冰冷的牢籠似乎不那麼難熬了,臉上勾起了一抹笑意,可心裡卻沒由來的陣陣絞痛,心驟然下墜,無端的心神不寧。

    這樣的心神不寧持續了一個多時辰,讓他鎮定的神色都有些掛不住。今晚第二次聽見打更聲,亥時了。

    牢門被打開了,有人進了來,走近,發現是薛清,執了一壺酒,兩隻酒杯,「長夜難熬,我來陪王爺說說話。」

    昂了昂下巴,示意獄卒開門,彎腰進了來,又對著外頭的人說,「都出去,我與王爺有話要說。」

    凌瑄眼尖,瞥見那一群人裡頭有幾位眼熟的人,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牢房外頭的人全都出了去。

    薛清斟了兩杯酒,「王爺,來一杯。」

    凌瑄笑了笑,接下,碰了碰他的杯子,一飲而盡。

    薛清挑眉,亦仰頭飲盡,再斟滿,笑著說,「你不怕有毒。」

    凌瑄輕笑,「你要殺我,不用費這麼大的勁。」

    薛清望著至始至終都很鎮定的那張臉,不由得問,「你究竟是狂妄還是磊落。」

    凌瑄朗聲大笑,舉了舉酒杯,再飲盡,道,「這無意都是誇獎我的詞。」

    「瑄王爺,果然氣度不凡。」薛清承認這一句是他由衷的誇獎,仰頭,望了望那高高的牢窗,「今晚,雨很大,京城,好多年沒有下過這種大雨了。」

    「是嘛」,凌瑄挑眉,意有所指的說,「雨再大,也會有停的時候。」

    「哈哈」,薛清爽朗的點頭,「只是不知道,這雨停了,天會不會變。」

    凌瑄垂眸低笑,「天,變不變,由天,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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