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輕浮也違章   紅塵擺渡者 水至清則無魚 人至賤而無敵
    早已過了會客時間,了緣堂的燈依舊亮著。

    聶琛靠在牆邊聽完了故事,倉皇避開女人紅腫的眼泡,淡然笑道:「那『四眼』上輩子給你蓋了件衣裳,我才是挖坑埋你的人!」

    顏如玉靠著紅漆描花的藏櫃,悵然瞥向窗外,「他一定不是埋我的人……眼下看來,你也未必是……或者真的是你,該還的我都還完了。不過人和人總是會分開的。這樣分開也沒什麼不好,若真的情投意合,相濡以沫一輩子,一個去了,另一個多半會傷心致死。」

    「有什麼打算?」攏了攏額角的長髮。

    搖了搖頭,「沒想過,碰上誰是誰吧,我的心好像已經死了……」

    「因為我?」

    「因為所有的男人。」

    「剛剛還求佛租賜給你一個男人呢。」

    「呵呵,佛祖不是沒賜過,是我的心太偏頗了。總有個高大全的影子在腦袋裡晃悠,就像——《罌粟的情人》。可我重新翻那本書時,發現自己已不再心跳了。我沒覺得那個男主有多好,相反,全是毛病。忽然理解了女主的淡漠,愛著,由不得她不淡漠……」

    鼻子一皺,「那破書你都翻了快二十年了,第幾頁第幾行都快背下來了!」

    「我在那書裡看到了林寶兒,她從不挑剔那個『非人』的毛病。在我眼裡,那姓田的簡直不可救藥了,花紅柳綠,又傲慢的不得了。」

    「田暮那人不錯,沒你想得那麼邪惡。我上次求他幫忙查車胎型號,人家特給面子。」

    「呵呵,我看誰都邪惡,就我好。」淒然一笑,「如果我有『何憐幽』的個性,可能真的遇上了自己的『王競堯』。就因為我眼裡容不得沙子,自動放棄了……」

    「林晚生?」心裡隱約刺痛,不免有些失望。

    「呵,他太放縱了,我不敢要,也要不起。守著那麼個傢伙,我非瘋了不可。」

    低眉嗤笑,「我知道你喜歡他,我就是個墊底的貨。我對你來說就像一筐處理的爛杏,沒買著好的,也總比沒有強。」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老狼。」閉目搖了搖頭,「我這輩子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上你了。」心裡發酸,眼淚再次落了下來,「可我不敢愛,我憑什麼愛你?在學校的時候,你是什麼貨色,我比誰都清楚。那時候有多少女孩圍著你?我不過是你閒來無事的消遣而已。芙蓉第一次來店裡應聘時,碰上你送榴蓮,你不能想像我心裡的感覺,我好像預感到要發生什麼事情……」

    「對不起。」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見鬼的是,他居然還承認自己動了心……

    「沒事了。我有心理準備,並沒有太傷心。我是跟自己叫勁,我老了,而我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濃眉一緊,「林晚生突然回來了,還去公司找過我。我氣壞了!我以為你是故意的……」

    「報復你?」

    「我是這麼覺得。」

    「做賊心虛。自身報復心重,還懷疑別人。」笑容陰鷙,「不過我也有個壞毛病,叛逆,不願承擔莫須有的罪名。你要是認為我報復,我就報復給你看。做了比解釋更容易,反正怎麼解釋你都不會信。」

    「然後,就決定離了。」

    「哎,我可沒有!離婚是你提出來的,我只是隨緣。過不過隨你,過不過都行。你想養小的你儘管養,我容你。但我跟林寶兒不同,她容了,眼不見為淨。我容了,要求對等的自由。」

    「所以你不是個女的,連女人最基本的操守都沒有!」

    「我這人沒德行。要我為一個人守,前提得值得我守。守著一個出軌的男人,我覺得是浪費感情。」

    「你的『自我』太重了——我執。人家林寶兒才『無我』。」

    「我們倆都執,只是執著的方式不一樣。她執著於感情上的契合,不在乎身體的出軌。而我,什麼都在乎。呵,潔癖就適合一個人過,一個人煩惱少一點。」

    「我不信你能一個人,你天生就不是那種安分的女人。」

    「我沒打算一個人,我只是懶得去想感情。」

    「做女版的『林晚生』?」

    「他有妻子,所以要守著情感的底線,之性不愛。而我不想守著什麼,感情到位了,就在一起;膩味了就分開。沒什麼是一沉不變的,包括感情再內,跟著感覺走吧,我不再妄想了。」

    「甭犯傻,女人一放縱,很快就會變成『公廁』。」

    「或者會有個慈悲的人,一直佔著「坑」,那蹲坑的就是度我的大菩薩。」看了看電腦下角的表,打著哈欠說道,「一點半了,還不睏嗎?」

    「困了,眼皮子直打架。」荒裝模作樣地仰靠在牆上。

    「回還是睡?」

    「就一床鋪蓋……」莫名感到下腹的悸動。

    「儲物室裡還有呢。」淡漠,跟談論天氣似的。

    邪氣一笑,「咱倆還能睡一個屋麼?」離了,分居N久了。

    「你單身,我也單身,你說呢?」

    沒再推辭,長長打了個哈欠,「去吧,抱被子去……」

    顏如玉輕佻唇角,攏著及腰的長發出了佛堂。幾分鐘後,抱著被褥折了回來。而此時,男人已和衣躺在她老早鋪好的地鋪上。

    低頭瞄了眼閉目假寐的男人,將搬來的被褥鋪在半米之外,揚手按滅了燈。

    屋裡一黑,聶琛的眼睛立馬睜了起來,側目瞄了眼背向而睡的女人,再次陷入了糾結……

    沉默了許久,一隻手悄然蕩過「楚河漢界」,挑起被子捅了捅她的脊背,「睡了沒呢?」

    「沒。」

    「我咋失眠了?」

    「餓的吧?」成心繞過重點。

    「晚上吃多了,肚子難受。」

    「積食了,吃過晚飯記著活動活動。」

    「呵。」笑聲邪門,脊背上打圈的手指逡巡滑向腰間,心已橫,腳一跺,轉眼之間胸口已貼在女人的脊背上了,「玉……」

    綿軟的掌心縛住腰間的大掌,與他十指交握,期待,愛慕,埋怨,一切語言都已多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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