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輕浮也違章   紅塵擺渡者 阿修羅 享受哀艷的戰火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鄉下人習慣早睡。擱在正屋顯赫位置上的老電視幾乎是個擺設,節目不少,不是衛星接不上軌,就是思想接不上軌。

    郎釋桓還在為晚飯時未能盡興的炸糕耿耿於懷,卓芙蓉擔心吃多了積食,只讓他吃了個七成飽。常言道「三十里莜面,四十里糕」,這類粗糧吃多了漲肚子,要命的是,才過了個把小時,他就覺得肚子裡只剩下南瓜稀飯了,趁洗腳的功夫,偷偷貼在小丫頭耳邊說道,「能給咱弄點糧草不?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我給你拿倆豆包去。」小丫頭深明大義,起身就往門外走。

    「哎——」

    「呃?」

    「嘿嘿,睡不著覺,惦記你大娘送過來那燉肉炸糕。」

    鬱悶地癟著小嘴,坐回他身邊,「你就給東東留兩個不行嗎?」

    下巴一揚,半死不活地哀歎道,「唉,我還以為是真心疼我這肚子呢,弄了半天是當姐姐的偏心……」

    「你是當姐夫的,就讓讓東東嘛!」陰謀被揭穿,抱歉地扯著他的衣袖,「大娘一共才端來七八個,你一個人就吃了五個。」

    靠在破舊的沙發上,揚手點著她的鼻尖,半真半假地感慨道,「你弟才是你的心尖兒呢——血濃於水,不能比啊!」

    「哎呀,你咋像個小屁孩兒似的,為口吃的就給我弄出這麼大的罪名。」狠狠推了他一把,委屈地嘟著小嘴,「八個糕讓你吃了五個,你還嫌我不夠偏心?飯桌上,你見我和我媽吃了嗎?我爸病得那樣,我媽才讓他吃了一個。說偏心,我媽才叫偏心呢!」

    擦了濕漉漉的腳丫子,欣慰地調侃道,「呵呵,還是我岳母心疼我啊!我這心裡終於舒服點了。」

    「家裡一年到頭也吃不上點兒好的。指望我媽做個燉肉炸糕,那比登天還難!」微微有些傷感,跨坐在沙發扶手上,「你也知道,我家就這麼個情況,孩子多,我媽那日子過得可細了,一分錢恨不能掰成兩半花。別說是油炸糕,熬稀飯都是有數的,七個人六把米,啥時候都不見富餘。東東還沒結婚,我爸又是個藥罐子,莊戶人沒啥大本事,蓋房的錢、彩禮錢,只能勒緊褲帶,從牙縫裡往出擠。」

    隱隱有些動容,伸手攬過細弱的腰身,「說得我都心疼了。好了好了,不生氣了,跟你鬧著玩兒呢!」

    接過擦腳步,躬身端起水盆,「洗完早點睡吧,」目光瞟向正屋牆角的小床,「褥子我給你鋪上了,那有被子。不行就蓋上兩床,村裡不比市裡,晚上甭著涼。」邊說邊往外走。

    「哎,我一個人睡麼?」恍然大悟,不禁有些失望。

    回眸竊笑,「東東晚會兒就回來了。你要是覺得寂寞,一會兒我叫東東來陪你?」

    「算了吧,影響我打飛機。」

    吱扭一聲推開了房門,「睡吧,我走了,跟我媽匯報工作去……」

    從『紅眼病』,聊到今後的出租屋,「了緣堂」裡狼煙再起,導火索是顏如玉腕上的純金珠子。

    「這算什麼?定情物還是結賬單?」

    「愛什麼什麼,你愛怎麼想怎麼想!」顏如玉托著下巴,淡淡抬眼,「咱們已經離了,它是什麼還那麼重要麼?」

    「顏如玉我鄙視你!」聶琛在佛龕前踱來踱去,居高臨下,俯視著半瞇的鳳眼,「棄惡從良不容易,我沒想到你有一天還會走回去。」

    低眉輕笑,「呵,人言可畏啊。我以為流言只能蒙蔽局外人,居然連你也信了……」

    「什麼流言?」滿眼狐疑。

    「請不要用『從良』這個字眼,我沒幹過那個行業,不要用鄙夷的眼光看著我,我和林晚生之間不涉及金錢交易。」

    「行了,我不想提以前那些爛事。一個男的睡一個女的,之後給她錢。我不知道這叫什麼關係。」

    「你睡了我幾年,之後也給我錢,鬼才知道那是什麼關係!」

    「那一樣嗎?」

    「有什麼不一樣?就因為一張破紙,嫖宿就合法了?」嘴角挑起淡淡的譏誚,「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只有他們倆人心裡最清楚。什麼手續都是扯淡,有些男人即便娶了你,也不過是錢色交易,不過是合法的嫖!」

    「你——」指著她的鼻尖,氣得渾身發抖,狠不能扇她倆嘴巴,「好好好,我走——懶得跟你廢話!」

    「滾吧!」很少說粗話,尤其是當著龕上諸佛的面,「以後不要登這個門,我只當前半輩子都浪費在了一頭牲口身上。」挑釁地望著他的眼睛,「牲口——枉我把你當人看!」

    「罵誰呢你?」猛然轉回身,怒目暴睜,一把抄起線軸邊的剪子,一個箭步衝上前去,「C你媽的,老子也不想活了……顏如玉!咱一起死……」

    擎在眼前的剪子瑟瑟發抖,若是當年八成已捅進了坦然暴露給他的喉嚨。女人微張著淚眼,淒然笑道,「下手,你下手——」一把裹住男人的手猛得將剪子拉向咽喉,失聲暴吼,「愣著幹嘛,你倒是下手啊?」淚水瞬間湧出了眼眶,撲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非要這樣呢?為什麼……為什麼非得吵架?吵架很享受嗎?我不喜歡雞飛狗跳的!嗚嗚嗚……你一剪子捅死我算了,幹嘛這麼折磨我呀……」

    聶琛幾欲離去,猶豫再三,終於丟下剪刀,踱回了女人身邊。

    手足無措,蹲在一旁焦慮地望著抽噎起伏的脊背。想哄她兩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將她抱在懷裡,又擔心再挨她的大嘴巴。

    該死的,他上輩子到底欠了她什麼?明知道女人的眼淚是迷惑人的武器,可他的心怎麼就硬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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