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輕浮也違章   紅塵擺渡者 都說人間有情 但是情為何物
    林晚生終於接受了郎釋桓的建議,決意回賓館休息。上了緩緩駛來的寶馬「408」,坐在後座上若有所思。盯著著聶琛的半個後腦勺愣了許久,輕提唇角,轉頭將目光移向了窗外……

    聶琛從後視鏡裡掃過那一臉悠閒的神色,隱約有一種想給他一拳的衝動。『天亮的時候睡了一會』——坐在凳子上嗎?這話好像是有意說給他聽的,提醒他,別再打那個女人的主意了。

    鬱悶之時,身後的男人忽然開了口,淡淡吐出幾個字,「多謝你,就送到這裡吧,不遠了,我下車走走。」

    「沒關係,送佛送到西。」

    「忙你事去吧,就在這裡下車。」

    歸心似箭,恭敬不如從命,「也好,路上慢點。」一打轉向,停在了路邊。

    林晚生沒再多說,點了點頭,拎起大包下了車,遠遠注視著轉彎的轎車,向規劃局的方向駛去……

    聶琛當然沒有把車開進大院,只是在規劃局門口兜了一圈,便匆匆返回了醫院。

    一進病房就看見郎釋桓眉飛色舞一通神侃,揉了揉鼻子,善意地調侃,「怎麼著,又給你那婚禮拉贊助呢?顏如玉往死了摳門兒,我都搾不出錢來,你還打她的主意。」

    顏如玉懶得抬眼,微微揚起下頜,「本人絕不倒貼,免得大恩成仇。你以為慷慨解囊,落難的公子真會感激你一輩子麼?因為這點錢,他會覺得你永遠踩在他腦袋上。」

    未等聶琛開口,郎釋桓趕忙澄清自己,「聲明,我可沒這麼想。因為這點錢,我自願一輩子把她頂在腦袋上。」

    顏如玉淡淡撇了撇嘴角,「呵,這不一回事兒嘛。在外人看來,還不是矮人一頭?」

    「我那是讓著她!男人,就要有個男人樣,跟女人掙什麼高枝兒啊!高與低本來就是兩個位置,沒有貴賤之分,她偏愛高,就讓她高,哄著她玩兒唄。再說了,夫妻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非得分那個高低貴賤幹嘛?」

    聶琛不以為然,「得了吧,就你那較真兒的脾氣,還好意思說『讓著人家』?被人家拿鋸條捅了,是誰把人打得鼻青臉腫的?」

    「我那時候不是還沒遇見佛祖嘛,事後我那個悔呦,發誓這輩子再不打女人了!」得意一笑,忍不住現身說法,「我這人的『大男子主義』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在兩個人的關係裡就愛佔個高枝。現在也是,凡事必須由男人主導。然而,跟傻子大打出手,大吵大鬧,只能證明我的智商也有問題。婦女兒童在我眼裡是弱勢群體,我一強人有必要跟弱勢人群較真兒嗎?哄小孩兒一樣,只要不是原則問題由著她折騰。大不了弄出個爛攤子,爺們兒替她收拾,爺們兒有這個自信!」

    「切,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事兒得分人!你們家小卓可能算個弱勢群體,碰上顏如玉怎麼辦?人家本身就是一強人,八面玲瓏,比我這爺們都強悍。我還讓著她我——求求她讓著我吧!」

    「這事兒沒轍!一個男人要是承認他不行,那就不是個男人。女人確實比男人強,兩個人的結合肯定是一場悲劇。」

    顏如玉認可地點了點頭,斂眉低語,「所以我決定一個人……分開是理智的,明知是一場悲劇,沒必要讓彼此都困在一場悲劇裡。這與愛無關,只是夫妻的緣分盡了。」

    聶琛攏起額前的髮絲,無奈地哀歎,「玉,呵……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是有意想要傷害你,可我真的很壓抑。」

    「我懂。體諒了你,所以簽了那份離婚協議。」女人淡淡抬眼,勉強擠出一抹笑意,「可我還是想說,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多強;即便是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更何況,金無足赤人無完人,顏如玉不是無所不能的全才。你有很多比我強的地方,你卻只盯著我的優點,魔障了——壓力來自你內心的自卑感。你若不肯放下偏見,任誰也無能為力。即便勉強維持這段婚姻,我們的心也只會越走越遠。」

    挫敗的歎息,「唉,別人家的日子都是怎麼過的?成天打得雞飛狗跳的,也沒見誰跟誰離。」

    「雞飛狗跳,那還在一起幹什麼?就為愛嗎?愛什麼?」顏如玉別開目光,忽然想起閨蜜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我來到人間,卻被世人所誤,都說人間有情,但是情為何物?

    情也,愛也,空也。

    濁世間覓真情,逃不過花謝荼蘼,一場春夢。

    佛說: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林寶兒早已瞭然,顏如玉卻身在夢中……

    「打死不離,必有所圖啊!」郎釋桓直白的結論終於將飄忽的思緒拉回了現實,「無利不起早——人只有抱著目的,才能表現出非同尋常的耐性。不然,誰願意每天陪著你打架玩兒?忍讓,必然有難言之隱。世間凡夫的覺悟也就到這兒了。極個別不吵不鬧,恩恩愛愛的伉儷累世之前就已位列仙班了。我最近就一直覺得自己雲裡霧裡,沒辦法,天人福報——哪兒哪兒都默契!」

    顏如玉滿心艷羨,「真正的良緣吧。兩個人都走過彎路,都能虔心悔悟。桓子的悟性了得,不是尋常人能比的。更得表揚一下我們芙蓉,雖然不是頂有慧根的利器,卻能聽從佛的教誨,不生疑心。就這一點我是做不到的,大多數人都做不到。

    如今這年月,眾生的輕慢心太重,包括我,凡事都要問個因果,尋個證據。自己沒什麼觀量,還動不動就懷疑聖賢的教誨。」

    聶琛隱約有些觸動,嘴上卻不肯不服軟,「我這輩子啥都不信,就信我自己。」

    「你怎麼越來越像我爸了?真這麼想,還是成心抬槓?」女人高高揚起下頜,凜然直視輕蔑的眼睛,「你要真這麼想,這輩子也沒多大出息了。成功的人滿懷著敬畏踩在巨人的肩膀上,自以為是的人,卻妄想著憑借自己的力量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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