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輕浮也違章   紅塵擺渡者 心是最大的騙子 別人騙你一時 它卻能騙你一輩子
    一路死堵,心急馬不快。磨蹭了半個多小時,出租車才在臨街小市場的岔路口外停了下來。

    聶琛先一步下了車,打老遠就看見了徘徊在樓門外的「眼鏡」,人還沒到近前,就扯著嗓門嚷嚷道,「什麼情況——有線索嗎?」

    郎釋桓緊跟上一步,將不識眼色的傢伙擋在身後,極盡討好地安慰道,「哥,甭上火。事情未必有想得那麼壞。顏如玉有佛菩薩罩著,芙蓉跟著她不會出什麼事兒的。」

    林晚生背向對方緘默不語,忽然攤開右手,托著半條散斷的藏式念珠。

    聶琛心頭一震,擊碎了最後一絲僥倖,不願承認眼前的事實,「是,玉的鳳眼?」

    「你再仔細看看。」林晚生赫然轉回身,將不足數的念珠交到了聶琛手裡。

    「血?」惶恐,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凜然注視著對方,「希望她沒事……」

    「還有別的線索麼?」郎釋桓因為念珠上的血跡而大受刺激,迫切想要瞭解一些關於卓芙蓉的消息。

    「我問過一層的鄰居,說夜裡聽到窗外亂了一陣。有砸玻璃的聲音,還有女人講話,發動機的轟鳴嚇壞了家裡的小狗,整夜嗚嗚地叫個不停。」攬著郎釋桓的肩膀,走向窗下的兩道車胎印,「很可能是這輛車的主人把她們帶走了。我們目前要做的是確認這輛車的型號。」

    聶琛與郎釋桓面面相覷,幾乎異口同聲,「馬自達。」

    林晚生並未因此而表現出欣喜,看起來反而越發凝重。幽幽歎息,彷彿在自言自語,「看來,你們倆都認識這名車主。」

    郎釋桓趕忙補充道,「哦,目前只是懷疑。」

    「就是害得他後腦勺開花,又拿啤酒瓶戳我肚子的那個犢子!」聶琛憤憤地補了一句。

    「有必要拿女人開刀嗎?」林晚生以為這有些不合常理,「這件事前前後後都是他在佔便宜,有什麼理由對著兩個女人發脾氣?」

    郎釋桓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顏如玉或許無辜,要找卓芙蓉的麻煩卻有一千一萬個理由。這件事我是罪魁禍首,怪我不講道義,勾搭人家女朋友。」

    林晚生微微點了點頭,肯定了對方認錯的態度,「算了,也不必過於自責。若姻緣當真是他的,也不會被你輕易地奪走。無奈,世人往往想不明白這一點,總會因此而做無謂的爭鬥。而我,縱使再氣憤,也擋不住「和合」的腳步。昨晚會出這樣的事,絕不只是你單方面的錯。我有錯,聶琛有錯,你母親有錯,小卓有錯,顏如玉自己也有錯。因果從不曾虧欠我們什麼,如果我們中間的一個人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件事都不會發生。我又有什麼資格埋怨你們呢?」

    聶琛攥著半條佛珠,閉目長歎,「唉,過去了,不提也罷。既然未來是不確定的,我們的努力可能還有一點用。」赫然張開雙眼,「分頭行事吧。我先找專家,證實那車胎印確實屬於『海馬』;桓子去老同學那兒,務必查清彥虎住哪兒。」淡淡瞄了眼林晚生,「我得承認,我對玉太不精心了。我好像真的變了,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個聶琛了。我曾經對她說,如果現在有人拿刀砍她,我依然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護著她。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句空話。昨晚,可能真的有人拿刀砍她,而我,根本就不在她身邊。」

    「心是最大的騙子,別人只能騙你一時,它卻能騙你一輩子。為了寬恕自己的厭倦與漠視,你製造了一個假設——『如果有人拿刀砍她,你會如何如何』。事實上,你很清楚這種意外發生的幾率,何況你衝動過,因此而付出了代價,基本上你已經認定,那樣的狀況不會再發生了。但是,就因為這個假設,你就能夠心安理得地淡漠她一輩子。我很希望能在你臨死前問一句,一世情緣,你究竟為她做過些什麼?」惋惜地搖了搖頭,「荒廢了!」唇角挑起一抹嘲諷,「呵,假設……」擺正肩頭的大包,轉身向人頭攢動的岔路口走去。

    聶琛用手機拍下了輪胎印的照片,匆匆告別了郎釋桓。坐在出租車上,反覆回想著林晚生方纔所說的那番話。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個沉迷於假設的人,不斷吹噓放大的自我幾乎遮蔽了真實的生活。

    如果有人拿刀砍她,他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的……

    這就好像在說,男人是幹大事的,不必為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操心。然而,活到四十歲的年齡,除了誤殺過一個人,蹲過幾年苦窯,彷彿還沒遇到過什麼值得他操心的大事。因為生活裡都是小事,所以統統交給女人來做,有一天忽然發現,家裡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而那個女人不知不覺已成了主導家庭的舵手。

    在公司也是如此,老總是幹大事的,零七八碎的事兒交給下面的員工去做。回頭想想,所謂的大事,差不多就是吃吃飯,喝喝酒,打打牌,唱唱歌。有需要的時候陪領導應酬,沒需要的時候趕朋友的應酬。公司的日常賬目統統丟給顏如玉審核,嘴上還振振有詞:算賬要是能算出錢來,我就天天坐在這兒算賬得了。

    忽然覺得,除了偷奸耍滑,吃喝享樂,他這輩子好像什麼都沒做。人常說:打工的做工,小老闆做事,中老闆做市,大老闆做勢。由此看來,但凡苦差事都是小事,但凡裝腔作勢、名利雙收的都是大事。他是小事懶得做,大事夠不著,一轉眼半輩子就荒廢過去了……

    輕聲嗤笑,玩味著「男人」這個詞。

    其實,「男人」本身就是個假設。在這個男權社會裡,「男人」的形象一定是人群裡最頂尖的楷模。五千年的歷史記載的都是成功的男人,而他這種小人物一輩子就活在別人的戲裡。看見劉關張打得熱鬧,就覺得自己一樣英雄義氣了;看見乾隆爺三宮六院,就覺得自己也該風流倜儻了。其實,這TM跟他有什麼關係?

    這「男人」的標籤貼在林晚生身上或許合適,可那傢伙卻動不動就說,自己是個女的。終於明白了這話裡的含義:活在假設中的人,是禁不起考驗的。他知道自己是誰,邁出的每一步都踩得很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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