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月戰戰兢兢上前解釋，「少夫人，池子裡的水，是用來澆灌溫室裡的植物的。主要原料有羊糞、淘米水、茶水、馬掌水、牛糞、雞糞、塘泥……」
「嘔——」
沐若菲吐了。
小月停下，看了一旁的主人一眼。
閻君焰面無表情。
於是小月繼續解說，把原料的製作方法，一一說給沐若菲聽。
沐若菲趴在一旁狂吐不已，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好噁心！
如果不是池子上方，蓋著特殊的布，這裡恐怕會臭死吧！
「想不想試試，在裡頭掙扎的滋味？」閻君焰懶洋洋地問，嘴角掛著殘噬的笑。
沐若菲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那黑洞洞的池水，再看看閻君焰。
他該不會是想……
這種什麼東西都混合、又長期蓋著不透風布的池水，一般都會有沼氣。
人下去，根本就沒有活的機率——
只要一會兒，就會中毒身亡！
而且，死相還相當難看！
閻君焰淡淡地掃她一眼，手微揚。
丫鬟立刻圍過來，將沐若菲五花大綁。
該死！
閻君焰來真的！
沐若菲終於忍不住驚懼、顫抖。
「怕了？」閻君焰笑，笑意未達眼底。
沐若菲不想逞能的，但那張嘴根本收不住。
大腦還沒有做出指令，話就已經吐出來了——
「怕？本小姐活這麼大，還沒怕過什麼！」
閻君焰的冷瞳，瞬間陰鷙、充血，迸出殺人的光芒。
當下，沐若菲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明明知道，閻君焰的脾氣，卻還挑釁他。
這下，恐怕真的是完了——
以閻君焰的脾氣，絕對會叫人把自己丟進池子裡！
沐若菲閉上眼，甚至可以想像，自己在其中痛苦掙扎的模樣！
像怪獸大嘴一樣的黑池，人下去，是絕對沒有活路的！
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為什麼要嘴賤呢？
忍一下就過去了啊。
現在好了，把命賠上……
沐若菲絕望地閉上眼。
「把她扔下去！」閻君焰冷冷的命令，在耳邊響起。
沐若菲微顫。
下一秒，整個人被扛起來。
耳邊一陣腳步移動的聲音，跟著聽到「撲通」一聲，無數的水花，洶湧撲過來——
沐若菲知道，她已經被扔進了池子裡。
她立刻憋氣，掙扎著，拚命地想要往上游，手腳被縛住，施展不開。
沐若菲不放棄，努力地堅持，直到全身的力氣都用盡。
全身軟綿綿的，再也提不起勁。
身體，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空氣越來越少，胸腔被巨大的沉重壓著，快要爆開了。
呼吸越來越困難，意識開始慢慢模糊了……
沐若菲想最後看一眼這個世界。
睜開眼，竟然發現，自己在黑乎乎的水中，視線居然是清朗的。
她不但看到整個水是清的，甚至還感覺到，淹沒身體的水，是熱的，就像溫泉一樣……
是臨死前的幻覺嗎？
沐若菲記得自己看過一本書，書裡寫，人在臨死之前，腦海裡，一生的記憶，會如跑馬燈一樣閃過。
眼前這一切，大概是之前她腦海中的某段記憶吧……
看來，她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沐若菲緩緩地閉上雙眼，不再堅持。
一鬆口，無數的泡泡，立刻出現，往上浮。
一會兒後，歸於平靜。
此時，池邊。
所有人臉色都是僵硬的，除了閻君焰。
他慵懶地倚在那裡，好似一切與他無關。
若仔細看，就能發現，閻君焰的雙手指關節，是泛白的。
水面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平靜如鏡子，倒映著四周的景色。
灰濛濛的天、妖嬈齊放的花朵、臉色蒼白的丫鬟、臉色忽明忽暗的閻君焰……
小月忍不住上前，「少爺，這麼久了，少夫人會不會……」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迅速地竄過。
「嘩啦——」聲響起，水花分開。
黑影斜刺入水，如游龍，穿梭接近沉到水底的人。
丫鬟們回過神來，緊張地看著池面。
幾秒之後——
「嘩啦——」聲再度響起，兩個人浮上水面，朝岸邊游過來。
閻君焰帶著已經昏迷的沐若菲，上了岸。
丫鬟們立刻忙碌起來，在池邊鋪開毯子。
閻君焰把人放下。
丫鬟們立刻朝兩邊散開，並接力遞閻君焰需要的東西。
兩人身上的衣服全濕了，不停地往下滴著水。
厚厚的毯子，很快，就被浸濕。
丫鬟遞了帕子過來，閻君焰不理，專注在沐若菲的身上。
沐若菲的呼吸，已經完全停止了。
身體綿軟，像一塊破抹布，躺在閻君焰的懷裡，動也不動……
沒有自己的允許，她想死？
做夢！
閻君焰陰鷙著臉，捉著她，按壓她身上的穴位，把水擠出來。
沐若菲吐了好多水出來，慢慢地，呼吸開始回來。
意識，漸漸地回來了。
恍惚中，沐若菲好像看到了上官界。
他單膝跪在面前，身後，一片花海。
紅的、黃的、白的、藍的、紫的……交錯成一幅絕美的畫。
「若菲，我後悔了。」
「我這次來，是要帶你離開這裡的。」
「……」
沐若菲呆滯地看著，搞不清真實與虛幻。
下一秒，被摟進了熟悉的懷抱，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強烈的男性氣息，竄入鼻間，霸道、帶著強烈的個人色彩。
輾轉碰觸中，空氣，一點一點地回來了。
有人在給她做人工呼吸。
沐若菲突然有點喘不過氣來，不敢動，生怕動了，一切就會化成泡影。
臉頰突然刺痛。
緊接著，是一個緊繃的男音響起——
「醒過來！」後背被重重地拍了一記。
「咳！」沐若菲陡然又嗆出幾口水，「咳咳咳……」
「終於願意醒了？」
「上……」沐若菲呢喃著睜開眼，對上一雙冷冽的棕眸。
閻君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