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更好玩 人間卷1 西斯鎮
    西斯鎮

    東方紅日甫從山後升起,淡黃的陽光照在身上,殊無暖意。山中雖冷,但五名精靈急馳之下,不久人人頭上冒汗。

    那高身材的精靈將綠葉衣脫了下來,繞在頭上。這是古古紫五姐妹,走在前面的是古古紅。「再不停步,莫怪我無禮了!」只聽得前面一人舌頭打滾,都的一聲。

    古古五姐妹藝高人膽大,竟不將他利箭放在心上,古古紅揚聲大呼:「喂,是窩窩闊麼?」那人面目英俊,雙眉斜飛,三十多歲年紀,一身吳地人結束,聽得古古紅叫聲,縱聲大笑,叫道:「看箭!」颼颼颼連響,三枝羽箭分上中下三路連珠射到。

    古古紅沒料到他三箭來得如此迅捷,心中微微一驚,向上一躍,三枝箭貼著腳板飛過去。那人哈哈一笑,撥轉獸頭,向前便跑。

    古古紅鐵青著臉。古古橙說:『三妹,不要追。等大姐上來再說。定叫那人嘗嘗五色魔法大陣的利害。」

    不一會兒,古古紫上來聽古古紅說了經過,撿起地上的箭矢,認真看了一會說:「這不是我們族人的箭,這是暗精靈常用的短羽箭,那人不是窩窩闊。

    三妹,快到西斯山村了麼。」古古黃說:「還有三里路。不過,窩窩闊去那裡了,不是叫他在這小樹林接應麼。」

    古古紫說:「一定有了變故,大家小心一點。不要隔得太遠。」

    一條清澈的河流,蜿蜒繞過山坡;臨河倚山,建著一片廣大宅第。岸邊幾絲垂柳,河面一架小橋。蕩漾的碧波中,倒映出巨宅門前那七級石階和兩尊高大的石獅子;黑漆大門,紫銅吞口,以及門簷下「善德之家」四個燦爛金字的橫匾。古古紫看著那扇大門,說:咱們到了,先找一個地方歇腳。

    今天是五月初五,正是100年前建鎮的日子,又碰上趕集,這小小西斯村莊好不熱鬧,飯莊、雜貨鋪、油行、鹽棧、花衣莊,都圍滿了人。

    小飯店門前長案上,常有煎得焦黃的鯉魚豆腐,身上裝飾了紅辣椒絲,臥在淺口缽頭裡,缽旁大竹筒中插著大把紅筷子,不拘誰個願意花點錢,這人就可以傍了門前長案坐下來,抽出一雙筷子到手上,那邊一個眉毛扯得極細臉上擦了粉的婦人就走過來問:「大哥,大爺,要甜酒?要燒酒?」

    男子火焰高一點的,諧趣的,對內掌櫃有點意思的,必裝成生氣似的說:「吃甜酒?又不是小孩,還問人吃甜酒!」

    那麼,釅冽的燒酒,從大甕裡用竹筒舀出,倒進土碗裡,即刻就來到身邊案桌上了。雜貨鋪賣香燭紙張等。油行屯桐油。鹽棧堆南湘五河出的青鹽。花衣莊則有白棉紗、大布、棉花以及包頭的黑縐綢出賣。

    真是百物羅列,無所不備。

    古古紫五姐妹要了兩間上房,抹了臉後在一間房裡喫茶用點心,古古紫說:「明天師付她老人家也會過來,有了乾坤罡火鼎,加上森林裡的靈芝活參,師伯一定能煉出靈丹,這下好了,師付一定可以突破聖級了。」

    高高的紅牆把十五歲的小玉兒與外面的世界隔斷了,從窗戶裡可以看見霧靄濛濛的山,可以看見烏鴉和野雉在樹梢上飛來飛去,但是小玉兒看不見嘈雜的繁華的市井。

    小玉兒靜坐於孤衾薄被之上,凝視著自己手裡的一隻紫檀木球,從木球上散發的是她所熟悉的那股幽香,它熏香了錦帶羅裙,與女孩特有的乳香融為一體,那是小玉兒的母親與姐妹嘖嘖稱奇的香味。玉狐一天到晚睡覺,不再和小玉兒玩耍了。

    劉卷偶爾來,不過,今天跟著師付回京都了。

    西斯府的大門前,橫停著好些獸車車,其中有幾輛一直停到順著光明女神南北向的那條胡同。

    趕獸車的都起身早,天剛破曉就來了。

    大清早晨就在那兒喊喊叫叫的。其實這些趕大車的一向如此。白髮老人的堂弟是西斯家的管家,雇了這獸車車,是準備走遠道兒的,去秦木會領地那個大的光明女神殿祭拜的。

    他現在正抽著旱煙袋,看那些人喂牲口,一邊吵吵鬧鬧的開玩笑,從魔獸取笑到魔獸的祖宗。再沒話可說了,就取笑到他們自己頭上來。

    太陽從東方升起來,照著那座宅第的大門,巨大梧桐樹的葉子上,晨間的清露珠光閃耀。這棟房子也是西斯家的住宅。

    大門口兒並沒有堂皇壯觀的氣派,只不過一個小小的黑漆門,正中一個紅圓心,梧桐的樹蔭罩蓋著門前。一個駛獸人正坐在安在地上的一塊方厚的石頭上。

    晨光雖然是清爽宜人,看來又是一個晴空萬里的炎熱天氣。樹下安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茶缸,是夏天施給過路人解喝的,可是這時候兒那茶缸還空著。

    看見了這個茶缸,一個駛獸人開口說:「你們老天人是個大善人哪。」管家回答說:「世界上再沒有比我們老夫人更好的人了。」

    他手指了指門柱旁邊貼的一張紅紙條兒,可是駛獸人不認識上面寫的是什麼,管家告訴他們說:「上面寫的是贈送霍亂、痧症、痢疾特效靈藥。」

    那個駛獸人猛然想起來,他說:「這倒很有用。你最好拿點兒給我們,在路上也放心。」管家說:「你跟我們東家一路上走,還用擔心什麼藥?

    他老人家身邊兒帶著,和交給你帶還不是一樣?」

    不久,走出來一個僕人和幾個漂亮的小丫鬟,大概由十二、三歲到十八、九歲的年紀,抱著被褥包袱、小壺等東西。駛獸人看得呆了,可是再也不敢品頭論足隨便亂說了。

    這樣亂哄哄過了半個鐘頭,這個將有遠行的家屬才走出來。那個美麗的少婦也在中間,她帶著兩個小姑娘,都穿得很樸素,白洋布小褂兒,一個穿綠褲子,一個穿紫褲子。

    富有之家的千金小姐和丫鬟的分別,只要看態度是否從容雅靜,就很容易辨別出來。門外有很多外地人在看熱鬧,但古古紫知道這些人沒一個簡單的,都是鬥技魔法的高手,特別是那個戴銀面具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強亅大的氣息,簡直與自己的師傅不相上下。

    這一年的五月天,一連降了半個月的大雨,吳河楚江氾濫成災,瘟死的人順水漂流,樹上、河灘到處有洪水沖來的腐屍,吃紅了眼的糟鼠,都受不了腐肉的臭味,專揀還有一口氣的活人下口。

    一個霹雷電閃大雨滂沱之夜,駭人的雷聲混在恐怖的雨聲中撕扯著天地,把吳右大地投入渾渾沌沌的境地。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暴風雨中,鬼火一樣的風雨燈一閃一閃,時隱時現,可以看見一行十幾個人影,在泥水中艱難移動。

    這些人不知害怕什麼,個個面色如血,剛走到西斯村口,一道亮麗的光閃過,這十幾個人捂著喉頭,睜大著雙眼,一道閃電從天心劃過,這些人隨著閃電倒下。

    這時,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灰衣人走出來,他的身後跑出一個大漢,將那十幾人的屍首看了一遍,然後過來凜報:總舵主,都死了,那灰衣人回過頭來,竟然是21世紀的中國人劉流。

    劉流看了手下人一眼,他利用修羅王手下的七十二護法作根本,一年多來「中華堂」已是三萬多人的大組織了,他與秦木會。

    高人求合夥玩彩票圈錢,又時不時偷富人的金子,因此他手裡的銀兩竟多達億兩,他為了打敗光明神教,甚至是滅了光明神教已經不忌任何手段了。

    他知道有良心自己便只剩下死路一條,向他的前世一樣,死了也是白死。

    他知道自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集蓄足夠的力量,他不想像條死狗那樣死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他剛才所殺都是光明教徒,其中一個還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

    他不想小龍女的行蹤,被光明教徒尋到半分,他像21世紀的每個中國人一樣,只要自己的親人過得好,那裡會去管別人的死活。

    吳楚由於這次大水,不知死了多少人,他不但半分銀子沒拿出,反而乘機召人,吳右他就召了十萬人。

    他的手下將那些死人扔到村前的小河裡,然後像野獸一樣隱藏起來。

    驀地,岸邊的蘆葦叢中一陣簌簌的響聲,接著幾隻鳧鳥撲愣愣竄起,只見一個灰色人影從河裡死屍爬出來,他含著淚抱著那個小女孩奔上岸來。

    這是一個年約三十五、六的壯年漢子,一身莊戶人家服色,儘管風霜困頓給他雙頰塗上濃濃的一層青黑油垢,一雙突出的瞳仁依然精光射人。

    他雙目朝古道兩端略一睥睨,臉上警惕神色頓時舒展,整整衣襟,大步躍過古道,攀上路畔的山崗。

    此時,秋山寂寥,殘陽褪盡餘暉,暮靄朦朧中傳來兩三處犬吠雞啼;足下卵石嶙峋,籐莽牽衣,他停足凝視這一派蒼涼景色,彷彿觸發心機,驀地轉過身來,伸開雙臂,發出一陣淒厲而悠長的嘯吟:「噫——啊——啊——」

    霎時間群山迴響,秋葉簌簌應和,那淒厲的長嘯久久在吳楚古道的上空迴盪。

    嘯聲甫歇,那人倏忽間消失得沒有一絲蹤跡。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古道南端響起了一陣急驟的蹄聲,一隊騎者挾著滾滾黃塵向北疾馳。這一隊騎手屏聲斂氣,獸摘鸞鈴,冷月寒星的微光之中,只有迎風飄拂的旄旌和騎手那精湛的控馭魔獸的身手可以分辨出:這是一隊虎獸人鐵騎,萬獸山最精銳的禁衛軍。

    巨蜥隊伍愈馳愈接近那個丘崗,一聲慘烈的嘶鳴忽地響起,馬隊前的那一名什夫長尚未回過神來,猛覺手中韁繩一鬆,正要仰身收韁,胯下巨蜥早已人立起來,渾身一陣震顫,只一聲短暫的喘息,連同馱在背上的兩個騎者硬生生地癱倒在地上。

    只聽得「嘿嘿」兩聲冷笑響過,巖畔早轉出那個莊戶打扮的漢子,他眉梢微挑,瞟一眼那匹被斬斷前蹄正在地上掙命的巨蜥,歎一口氣,信手撩起衣襟,氣度雍容地揩了揩劍刃上的馬血,淺唱低吟般說了句:「三尺青鋒,十年磨礪,僅斬得一雙蛇足,惜哉!」

    那漢子屏息凝神,一柄劍架格著七、八把長刀,不敢有絲毫怠慢。約摸走得十餘個回合,漸漸覺得氣力不加,兩臂疲軟,加之背上的女孩礙手礙腳,一時間只得遮攔架格,慢慢被眾虎獸人遇到了路畔的斷崖。他心中一聲「不好」尚未叫出,七、八把長刀早裹著寒風天羅般罩了過來,他猛覺著左肋一涼,緊接著一陣刺痛。」

    那漢子略一趔趄,復又站穩,此時,反而雙目如炬,,身形忽而變得夭矯敏捷,手中劍也揮舞得煞是古怪。倏忽之間,劍刃到處,早有兩名虎人眉心中劍。那漢子也不敢戀戰,托地跳出圈子,攀上路畔斷崖,長嘯一聲,仗劍疾走,眨眼之間便鑽入了密密的叢莽。

    一場意外的狙擊來得猝然結束得也猝然,此刻,古道長河上的金鐵交鳴之聲戛然止息,彷彿壓根兒就沒有發生過剛才那一場生死搏鬥。

    只剩下漫坡野草在風中絮語,小河在蒼茫夜色中泛著隱隱的波光。稍頃,距離斷崖不遠處的叢莽中,他重又手仗長劍,警惕地站了起來,屏息凝神,聆聽著一週遭的動靜:哪裡有什麼馬嘶人喊,哪裡有撥草撩枝、追蹤尋查的長刀。

    一旦確信這令人放心的寂靜確非幻象,他才拭去額上的冷汗,輕歎一聲「慚愧!」納劍入鞘。他忽忙地裹好創口,扎一扎衣襟鞋帶,然後對背上已死的女孩說:娃啊,咱爺女回家。

    原來他是西斯莊的人,帶孩子去外婆家,卻招來這無妄之災。不過,他記住了那灰衣人的一切,終有一天,他要報這血海深仇,他抬起頭,抹去眼角的淚,然後循著原先的方向大步撩衣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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