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寒堂 第1卷 13.柔情似水(上)
    寒影睜開眼,視線漸漸清晰。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便下意識地挪動身體,突然覺得渾身乏力酸痛。寒影看見自己右肩的傷口被乾淨的紗布包重新紮好,於是撫著沉在絹繡枕的腦袋,回溯記憶。自己被白虎堂主打傷後,就逃到一個四周都是霧的地方,然後好像看到一女子。七零八落的記憶只能拼湊成這樣幾幅畫面,寒影知道自己受傷昏倒後被人給救了,而且救他的人極有可能是那女子,只是自己身體還不聽使喚,只能躺在床上等待。寒影所在的房間無繁飾卻瀰散著淡淡清香,梳裝台上銅鏡旁的花瓶裡插著束枯萎的花枝。

    不久,門外傳來了輕緩的腳步聲,房屋的門被輕輕推開。一纖弱的女子走了進來,應入寒影眼簾,溫婉白皙的面龐如飄雪中的白梅飛瓣,清潤芳馨卻毫不妖艷。澄澈的雙眸透著淒憐的目光。纖細的身子看起來弱不禁風,羸弱的美卻是那般楚楚動人。

    寒影看見女子剛想撐起身來道謝,那女子突然叫道「別動,你的傷還沒好。」並且快步踱到寒影跟前,扶著他讓他平躺下去。

    寒影的眼睛一寸未離地盯著女子,兩人目光不經意間交接,短暫的凝視讓女子立刻害羞地移開視線。

    「這裡是?」寒影問。

    「神隱峰。」女子答。

    她的回答扣響了寒影的夢,寒影沒想到自己竟峰迴路轉地來到這裡,只是過了八年,夢境也終歸於夢。

    「嗯。」寒影應聲,他沒有問女子的名字,只想撐起身子道謝然後離開。鬼皇下達的任務已經逾期了,這也寒影第一次任務失敗,需盡早回去作出解釋。況且神隱峰的人恨不得將寒影這樣的修羅殿殺手誅殺,所以神隱峰不可久留。但寒影的身體狀況很難自如走動,就只能等待自己慢慢康復。

    這時,女子對寒影說「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煎藥。」柔和的聲音讓人不由地感到溫馨。

    寒影竟也忘了道謝,只是默默地點頭示意。

    在女子端著煎好的藥回來時,碰到了兩名神隱峰弟子。一弟子上來問道「師妹啊,幹什麼去了?」

    「剛煎好一碗藥。」女子答。

    「哦?誰病了啊?」女子的師兄問。

    「是……我,……我最近傷風了,師兄。」女子有些張慌地答。她知道沒在掌門的允許下私自救山下的人是會惹他大發雷霆的,被她救的人說不好還會有危險。

    「對了,師妹。最近出門要小心啊!據說修羅殿的一名殺手潛入了鳳仙鎮,並且先後滅掉了青龍教和白虎堂。掌門師兄已經派了不少人在鎮中盤查,不過還沒有消息。」

    「嗯,師兄,我知道了。」女子答,「師兄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注意身體,師妹。」女子師兄說。

    「知道了。」女子說完匆忙地離開了。

    自始至終,女子師弟都盯著她端著的藥。

    女子走遠後,另一弟子對那個師兄說「師兄,今天師姐怎麼神色怪怪的?

    「可能是偶感風寒身體不適了吧?」師兄答。

    「好吧。」師弟點點頭,然後和師兄一同走開。

    女子回到房間,把藥端到寒影旁邊,一勺一勺地喂寒影喝下去。「跟別人打架了吧?受了這麼重的傷。」女子問。

    寒影詼諧地說「是啊,技不如人,結果被人給揍了一頓。」同時嘴角挑起一絲笑意。

    女子神情並不鬆懈,嚴肅地批評道「打架也應該有個限度啊。真搞不懂你們,學了武功就要打架,爭個高低,人人平等不是很好?」  

    寒影沒回答,只是覺得這句話如此的熟悉。

    神隱峰的宮殿並非在山頂,而是半山腰處。山頂是當年神隱七君住的地方,七君在二十年前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正是他們七人將神隱峰引向了武林第一大門派。如今物在人逝了。

    話說在神隱峰的宮殿裡一男子倨傲地坐在正中央的石座上,霸氣和自信讓他對周圍的一切不屑。這時,兩名弟子走了進來,此二人正是女子給寒影送藥時看見的師兄和師弟。

    師兄畢恭畢敬地開口道「掌門師兄好。」可見此年輕男子即是現任的神隱峰的掌門。

    「怎麼樣,杜玨,有他的消息了麼?」那掌門說。

    「派出的弟子還沒發現他的蹤跡,不過近日我探聽到關於他的一些消息。」杜玨答。然後稍作停頓,臉上出現一絲得意。接著說道「最近修羅殿重現江湖,與之俱來的還有一年輕殺手,叫作寒影。他一人打敗嶺北六俠,現是修羅殿第一殺手,兩派被滅很有可能與他有關。」

    「叫寒影是麼?」掌門瞇著眼,若有所思地問。

    「是。」杜玨答。

    「修羅殿第一殺手,是麼?」掌門深沉地問。

    「是」杜玨自信地答。

    「杜玨,你是白癡啊?」掌門說。

    杜玨剛要回答「是」,突然意會過來,問「掌門,我?」

    掌門眉間閃現出怒意,說「你說的這些我早就知道了,我給了你幾天時間,連個人都找不到,你還能做些什麼?」

    杜玨聽了這話,立即央求道「掌門息怒,是那個寒影太過狡猾,不過只要他沒出鳳仙鎮,我早晚能把他抓回來。請掌門再給我次機會。」

    掌門轉過身對旁邊的師弟說「嚴進啊,可不要學你師兄,成事不足。」

    杜玨,嚴進均無語。掌門接著喃喃自語道「寒影!居然敢在神隱峰的山下挑事,我要拿你試驗我新煉成的秘技。」

    接著掌門又平和地對二人說「過兩天是我們去祭神壇祭天神的日子,得準備器具什麼的,這事就交給師妹打理吧,你們一會兒去轉告她。」

    「是!掌門。」嚴進杜玨答。

    「對了,她最近忙什麼呢?」掌門問。

    「師妹說她傷風了,平常都在屋子裡不出來。」杜玨說。

    「雖然師姐說她傷了風寒,我卻在她的藥裡聞到了當歸和紅花的味道。」嚴進說。

    「當歸?不是補氣血的療傷藥材麼?」杜玨問。

    「嚴進,看來你比你杜玨師兄精明啊,」掌門說「師妹她在搞什麼鬼,誰受了傷?」

    「讓我去問問!掌門師兄。」杜玨說。

    「不,我親自去。」掌門說。

    夜晚寒影與女子同處一室。女子端來一桌飯菜,說「昏迷這麼長時間,神仙也會餓,多吃點吧。」

    寒影撐起身子吃飯。寒影津津有味地品著飯菜,問道「這飯是你做的?」

    「對啊,不好吃麼?」女子反問。

    「很好吃啊,沒想到你手藝這麼好。」寒影答。

    「伺候這麼多師兄弟吃飯,沒個好手藝怎麼行?」女子欣然答道。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門外人喊道「師妹,開門,我是你二師兄。」

    「是掌門師兄!」女子驚慌地對寒影說「不要出聲。」然後拉開簾帳,跑去開門。「師兄,這就來了!」女子喊道。

    女子開門,看見掌門師兄不耐煩的神情,說「這麼晚了,師兄有什麼事?」

    「剛才你在屋子裡跟誰說話?我怎麼聽到別人的聲音?」掌門懷疑地問道。

    女子立即驚恐地回答「沒……沒別人,師兄聽錯了吧?」

    「也許是吧!對了,過兩天是我們祭神的日子,你去準備東西吧。」掌門吩咐道。

    「知道了,師兄。」女子答。

    「那我走了,你休息吧。」掌門語氣一直那樣冰冷,沒有感情。

    「師兄走好。」女子答。

    返回的途中,掌門停住腳步,眉宇間的怒意衝破了他原本冰冷的神情,「哼」掌門氣惱地發出了一聲。

    「嚇死了!」女子回房歎道,並拉開了床前的簾。寒影剛想問那人是誰,女子便說「是我的二師兄,神隱派的掌門,要是讓他知道我救了外面的人回來,又要大發脾氣了。」

    寒影聽了立即問道「你師兄是神隱派的掌門?那靈隱上人他?」

    「他是我師父,兩年前仙逝了,你怎麼認識他?」女子問道,當她提及她的師父時,目光閃現出無可奈何的悲傷。

    「他在江湖上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很多人知道他。」寒影答。他並沒將自己曾經來過神隱峰的事告訴女子,也不想求證眼前的女子是否就是水柔,他自己現在是邪派的殺手,他不想連累別人。

    女子說「師父在世的時候,最疼我們了。二師兄當上掌門後經常發脾氣。」說到這兒,女子臉上的神情轉入了淡淡的愁緒,一種簡單的寂寞和思念。

    夜深,女子伏在桌上睡去。寒影下床走到女子身邊,將自己的披風披到女子身上。看見鏡旁枯萎的花枝,想起當年神隱峰上,與水柔訣別時塞給她的一束花,說「可不要讓這束花枯萎了,下次來看你的時候要讓它開得最耀眼。」

    「嗯。那你什麼時候再回來看我?」水柔問。

    「等我學會武功,幫父親完成大業之後,就回來天天陪你。」寒影道。

    當年的約定在她心中是否也如花枝般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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