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劍幽月宮 白骨委飛霜 第一百回:打虎親兄弟 上陣父子兵
    「無量佛」的招牌口號響起,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高僧智丈到了。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一陣黑風席捲著地上的沙塵落葉霎時來到了近前。

    「高僧,留步,我們在這兒呢。」眼見黑風就要掠過,朱由校急忙高聲呼喊。

    「嗯?在這兒呢?」黑風緊急剎車,周圍捲起的塵土落葉猶自射出去好遠,隨後撲撲簌簌落了下來。高僧站立在黑風的風源處茫然地看著周圍,嘴裡兀自叨咕著:「不是有人說話嗎?人呢?怎麼都看不見了?」

    一群人哭笑不得,你鬧這麼大動靜,厚重的灰塵阻隔著,就算是站個對臉又有誰能看得到對方?不過大家想罵高僧卻也只能在心裡罵,如果張嘴的話,那可就是佔到大便宜了,那樣沒吃飯的朋友酒客一品嚐到夾雜著高僧體香的塵土大餐了。

    等到一切恢復寧靜,原本衣著光鮮的眾人此時都已變成了一個個泥娃娃。這下,大家在沒有什麼孤顧忌的,一個個扑打著身上的泥土一邊對高僧罵罵咧咧的。

    高僧很是鬱悶:為什麼每次我一出現都會招來一通臭罵呢?但誠實善良的他看著大家投射來一雙雙憤怒的小火苗,也只好放棄了詢問與爭辯的權利,只是憨笑著給大家賠不是。

    大家罵也罵夠了,朱由檢便向素娥和錢掌櫃介紹了一下高僧。素娥二人聽到高僧竟然幾次三番幫助他們脫離困境,一時間對他的敬意陡增,便和錢掌櫃一起向高僧表達著謝意。

    高僧智丈是風裡雨裡都見過的主,早已寵辱不驚了,看到兩人對自己這麼客氣,隨便招了招手哈哈笑道:「無量佛!都是些小事情,不用再提了。那個,兩位施主,你們可曾帶著乾糧來了?」

    「乾糧?」素娥和錢掌櫃有些費解,有人一見面就要乾糧的嗎?

    「是啊,貧僧這一路飢餓非常,中途也沒有找到什麼吃的,早就忍受不了了。」高僧笑道:「要不然就憑貧僧這兩條腿,又怎麼會落在他們這些騎馬的後面呢?誒,怎麼人少了?他們幾個呢?」

    錢掌櫃看高僧也實在餓得厲害,便從棺材裡拿出了一些吃的給他。高僧一邊吃,眾人又將事情給說了一下,等他吃完了,大家也磨得口乾舌燥了,錢掌櫃在一旁直歎息:這貨是什麼肚子啊,一頓吃的竟然頂我三天。

    「嗯,吃了個半飽。」高僧摸了摸肚皮,又迷茫地看著眾人道:「對了,剛才你們說的什麼來著?」

    他這一句,又惹得一陣白眼,眾人氣不過,這次連素娥和錢掌櫃也開始埋汰其他了,朱由校、朱由檢、穿穿師兄弟三人甚至將他按倒在地狠狠地捶了一頓,一邊捶一邊教給他說保護大家的任務。

    高僧有愧不敢還手,只能默默地忍受著三人的拳腳攻擊,嘴裡面還要跟著他們說自己應當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等到他們打得累了躬在一旁大喘粗氣的時候,高僧沒事人一樣爬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對著洛陽城方向嘟囔了一句:「打架也不叫我,太不夠意思了吧?」

    「你還說?」素娥和錢掌櫃徹底服了這個傢伙,霧兒和徽婉也舉起了拳頭。

    高僧見狀急忙閉上了嘴,問了一下大家接下來的去處,大家一致認定要不然還是去幽月宮吧,畢竟現在所有人都在那裡,雖然哪裡也是一樣的混亂,但他們都是武林中人,最起碼的江湖道義應該還是會講的。

    高僧對此沒有異議,他還給大家吃了一個定心丸——師父慧廣現在應該也正趕往幽月宮。至此,大家再也沒有耽擱,讓女人們都鑽進了棺材,男人就在外面駕著馬車守衛著,高僧則是一如既往仗著兩隻大腳疾馳,不落馬後。

    適逢亂世,哪裡都不得太平。瀟逸幾人去了洛陽,哪裡注定是一場廝殺,素娥他們這一路上卻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好在有著高僧的庇護和朱氏兄弟二百五的功夫罩著,大家才得以平安到達幽月宮。

    值得一提的是,在半路他們和江湖中九大散教之一的縱橫會交上了手。

    前文書說過,縱橫會本來有四位掌門:張橫、王縱、李東、趙西。張橫和王縱現在正在洛陽城中,他們已經在那裡帶了很長時間了,李東和趙西則是帶著會中兄弟們四處遊蕩覓食,偶爾搶劫個落單客商之類的。

    估計他們是搶花眼了,要不然就是餓瘋了,高僧護送著棺材的車隊從他們暫居的小山頭經過的時候,這幫二貨竟然打起了他們的主意,這還真真是不可思議了。

    最早的時候江湖中為盜著亦有章法,其中搶劫就有明文規定:白事不搶,出家人不搶,老人小孩不搶。只不過,在搶劫事業日益發展的今天,在搶劫工作者成倍增長的亂世,一些基層成員開始模糊了老一輩工作者的教誨,他們開始無視那些規定,無視那些條條框框,他們只有一個信條:怎麼痛快怎麼來。

    雖然,那些條條框框,那些規矩都是為他們著想的。

    李東、趙西帶隊的搶劫團伙看上了棺材車隊,高僧他們自然不願意。高僧是喜歡打架的,面對著成群結隊黑壓壓的強盜衝了過來,他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興奮就揮著拳頭迎了上去。這一下,還沒有來到車隊跟前的強盜們開始鬱悶了:這到底是誰劫誰啊?怎麼他比我們還要興奮?

    強盜的憂鬱,更加激起了高僧的鬥志,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隻大拳頭的揮舞已經撂倒了一大片縱橫會成員。其他人箭矢不妙,急忙亮出兵器惡狠狠地——逃跑了,直急的山上兩個文人打扮的掌門跳著腳大罵。

    看著敵人漸漸遠去,高僧顧及到山下的眾人沒有追去。等他回到車隊旁,錢掌櫃等著那一雙賊溜溜的眼睛不無欽羨地讚道:「高僧果然好功夫!」

    「無量佛!這算個啥!」高僧混不在意地客氣著,眼睛卻左右尋摸著,找了半天沒有收穫,只好又向錢掌櫃問道:「無量佛!施主,還有吃的嗎?」

    「啊?又餓了?」錢掌櫃的臉唰地一下變了顏色:「高僧啊,咱可不能這麼吃,這一路上不知道還能不能遇上個買東西的地方,你把大家的乾糧都吃了,咱們可都要餓肚子了。」

    「無量佛!」高僧滿不在乎:「本來不餓的,打了一會兒肚子就抗議了,貧僧也知道糧食珍貴,但這吃不飽可是活動不開啊!」

    錢掌櫃無奈,只好又將乾糧拿出一些給高僧吃了,自己則讓大家準備好繼續趕路。眾人應著,正要前行卻發現強盜們又下來了。

    高僧吃著乾糧察覺到敵人的再一次進攻,急忙三口兩口將東西全部嚥了下去,隨即又揮著拳頭跑上山去。這次,強盜們卻是沒有那麼魯莽了,或許是山上的掌門給他們定下了計策,他們下山後只有一隊人員纏著高僧打游擊,其他人則向車隊迂迴過去。

    高僧打的不亦樂乎,卻忘了山下的窘迫,朱由校的呼喚他也置若罔聞。朱由校眼見敵人已經來到近前,無奈之下只好和兄弟朱由檢一起擎起長劍與敵人廝殺起來;錢氏父子雖然武功不濟但好歹也是江湖中混的,一點皮毛還是懂得,眼看著人家打虎親兄弟,自己二人也開始了上陣父子兵;掌櫃的都動手了,他僱傭的那些略知拳腳的馬伕也只好隨手抓起了一些東西跟強盜硬抗了起來。

    縱橫會人數是不少,但終究是良莠不齊,整體素質還有待提高,這也是他們之所以勢力佔到了九大散教而名望卻是低得可憐的重要原因。在朱氏兄弟、錢氏父子以及馬伕們的抵抗下,原以為大獲全勝的縱橫會竟然白白折了許多人手在朱氏兄弟劍下,而他們唯一的收穫就是在對方身上留了幾道傷口而已。

    從沒傷過人的朱氏兄弟今天開了殺戒,渾身站滿了鮮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時至如今,他們終於體會到了瀟逸幾人將自己保送出來的艱難,對師父和他的兩位兄弟的敬意也頓時昇華了。

    錢氏父子和馬伕們也都掛了一點小彩,不過也無大礙,只是如果再堅持太長時間的話他們也受不了。眼看著如果長期耗下去局勢就會越來越危及,錢掌櫃不禁有些著急,甚至開始大罵那個不務正業的智丈大和尚:智障,真他媽智障!

    「通」!

    「通」!

    兩聲悶響過後,一直罵個不停的錢掌櫃馬上閉上了嘴,繼而便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驚訝,周圍的縱橫會成員也都停止了打鬥,都以一副駭然的表情看著地上。

    地上,是兩位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高僧站在山坡上哈哈大笑:「送給你們了,看著處置。」

    兩位「文人」被摔在地上,半天才幽幽醒轉,等他們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兩柄冰涼的寶劍已經貼在了脖子上。滴滴鮮血從劍上滑落,文人打扮的張衡和王縱驚恐不已,急忙又是作揖又是磕頭滿嘴說著胡話求饒。

    「饒你不得!」朱由檢摸了一把滿是鮮血的臉,將長劍舉了起來做斬首的動作。

    「不可。」朱由校急忙攔住,用手托著兄弟的胳膊,他說道:「他們也不容易,如果有一點辦法他們應該也不會去搶劫棺槨車隊的。」

    「對對對,我們真的不容易······」李東、趙西磕頭如搗蒜:「還請兩位小爺饒過我們吧。」

    朱由檢猶自不放,朱由校輕歎了一聲,攥著兄弟的胳膊卻不敢鬆開,只是回過頭來對他們說道:「還不快走!」

    李東、趙西聞言,如獲大赦,急忙連滾帶爬逃離了此地。朱由檢看著他們離去猶自憤憤不平,恨恨的扔掉寶劍,他對朱由校喊道:「大哥,為什麼不讓我殺他?」

    朱由校遙望著遠方,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異樣的淒迷,轉過身去,只留給了背後的朱由檢一句話:「五弟,天下的壞人你是殺不盡的,想獲得成功,不能只靠殺,還得懂得馭人。」

    卻是:皇孫孺子開殺戒,三尺龍泉無情血。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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