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生活,說起來也『環保』。只是吃了飯後,滿了兩個小時,保準飢腸轆轆。
至於禽流感一類之事,不用擔心。
他們的生活與酒店的殘羹剩飯,成鮮明對比,與酒店餐桌上,更是無可比擬。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樣說,言過其實,但也是一種真實寫照。
成鐵出去玩,輝哥當時不知道,也沒交代有關掃盲流一事。
大開眼界的成鐵,正陶醉著城市的風光。
東瞧瞧,西望望,就像逛自家的田地。
這城市好逛,得夠資格,得有准許證,這自家的田地不也有證。
成鐵那知道那麼多,總覺得自己穿的,與別人格格不入。
人家穿的油光發亮,筆挺大方。
貌似跟自己一樣的,咋就見不到一個人。
成鐵想,這百萬以上大軍的農民工都那去了,不可能沒有人跟自己一樣閒著,不可能都成富豪。
至少自己工地,就有那麼多人同自己不差上下。
成鐵似是有不妙的感覺。
這才剛出來,可別讓自己倒霉。
成鐵越想越不對勁,這城市看似繁華誘人,這走下去像走陷阱似的。
這城市繁華的背後,實實在在彰顯著一種社會世態,而且是一針見血。
成鐵準備往回撤,一輛晃著警燈的籠子車,在自己不遠處突然停了下來。
成鐵見到警車,心裡很緊張。
心想,自己又沒做什麼壞事,幹嗎停在自己旁邊。
想不理會,自顧自地朝前走。
警車上下來了兩個人,有一個人叫了一聲「站住」。
成鐵看了看周圍,好像就自己一個人,便停了下來,自己怎麼說也當過兵,也沒做過什麼,站住就站住。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把成鐵夾在中間,前面的警官說:「請出示你的證件。」
「證件,身份證我有,但沒帶出來。」
「那有沒有暫住證。」
「剛從家裡出來,不知道咋回事。」
「那有流動人口證和車票嗎。」
「那個不懂,車票,丟掉了。」
「你已是三無人員,屬於盲流,上車吧。」
「我沒幹壞事,幹嗎抓我。」
「去所裡說吧。」
後邊那個人抓著成鐵的胳膊往車上拉,成鐵意欲掙扎。
「老實點。」另一個人也抓住了他的胳膊。
看在虎皮的份上,成鐵想造次也不敢了。
上到籠子裡,裡面並不孤單。
已有五、六個人在裡面。
有兩個人在對話說:「我這是第二次抓了。」
「我有身份證,但沒暫住證」
「我有暫住證,身份證,但沒流動證一樣被拉來了。」
「哎,三證都不能少啊,你去過一次,這拉去以後會怎樣。」
「先去派出所登記,馬上會送到本市看守所,但還會送到本市以外的看守所。在哪裡才可以交錢保釋。」
「要多少錢。」
「700塊。」
「不交錢呢。」
「送去農場,勞動改造半個月會釋放,有些會遣送回原籍。」
「那怎麼過哦,平白無故當勞改犯。」
「裡面的日子,不是人過的日子,比欄裡的豬還不如。」
「得想辦法叫人來保。」
「要到第二個看守所,會給你用一下『免費』電話,讓大家與外界聯繫,拿錢來保釋。」
說好聽點警車,事實是籠子車。
在兩個人的對話中,來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裡,不能站著,也不能坐著,只能半蹲著。
人太多,幾個警員會一個一個地輪流作筆錄。
筆錄要影相、取指紋、簽字畫押。
成鐵迷迷糊糊的,問什麼,答什麼,機械般配合。
事情並沒完,「好事」在後頭,就像在籠子車上那個人說的,按部就班。
派出所是不能留的,成鐵跟他們一起,被遣送到中轉站。
中午吃飯時,輝哥不見成鐵吃飯,問其他人也不知道,知道壞事了。
估計被掃盲流掃了,怪自己沒跟成鐵說,這才出來,沒做事,又沒工資,拿什麼保。
人總是這麼自私,一有事情便推責任。
輝哥也一樣,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想管。
不過他打電話告訴了花菊。
這無非給花菊當頭一棒。才出去兩天,錢還沒掙,人先進了看守所。
花菊是氣得飯都不想吃,這人不爭氣,走那都一樣。
這種事,只能怪成鐵不明不白,倒了大霉,剛出外面也是身不由己。
這人一倒霉,還會牽累別人。
來到中轉站看守所,先在廣場點名。
重要物品及百元以上,可以上交登記保管。
然後像趕羊一樣進了監室(牢)。
成鐵不敢往裡走,靠門口窗戶邊坐下,放眼一看,兩邊是水泥台床,中間一小通道,大概三十多平方,橫七豎八、站、坐著七八十人,而且是龍蛇混雜。
果不出其所料,不一會有人發話了:「各位朋友,大家有難同擋,有福同享,有錢的都拿出來,還有哪個朋友有煙、有那個的也拿出來。」
跟著有煙的人真的無私貢獻,其中有一個穿迷彩服的從衣服下擺角,掏出一小包白粉,頓時幾個為頭之人擠到廁所吞雲吐霧去了,在裡面並連聲叫「爽……。」
幾番快樂出來之後,那個戴眼鏡的又發話說:「朋友們,把錢都拿出來,我們一起買點東西吃。」
緊接著幾個人開始收錢,說實在的誰願意拿出來,在威逼下裝死睡的都沒躲過,特別的地方「邪」能勝「正」。
成鐵那見過這等場面,也不例外。
成鐵上半身躺在台上裝睡,被叫起。
有一人並說:「你很幸運,坐在頭等倉,而且是最後一個收錢。」
成鐵拿出了自己的錢,並說只有二十八元錢,成鐵要求留下五元,為頭人默許。
其實有一些人還搜過身,有幾個人挨了打。
這也是成鐵有些頭腦,他這樣說,別人認為他誠實,所以反而隨便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