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3卷 第三十八章  出差回來
    瑩瑩認我做了哥哥,我也把她當做親妹妹看待。在我的建議下,她轉學到了離我的住處不遠的一所私立中學,並住進了我的家裡。這讓許曉她們更加的誤會我了。大姐夫還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大姐。大姐一扭臉又告訴給了娘和父親,害得我在電話裡解釋了一兩個小時。娘大概不耐煩了,下達死命令說:「不管咋說,年底我要見到兒媳婦。」說完就掛了。

    我不覺想起田力。迫於娘和父親的施壓,他娶了幾乎小他二十歲的江夕晴,日子過得很是糟心,兩口子幾乎天天吵嘴鬧彆扭。聽大姐夫說,現如今田力已經很少進家了,江夕晴在外面似乎也有了野男人。於是我又想起文傑,當初他為了跟田力爭搶江夕晴,沒有爭過他,一怒之下去了重慶,不想自此時來運轉,當上了安泰房地產公司的項目部經理,眼下正在省城拓展業務。大姐夫所說的江夕晴在外面的野男人,會不會就是文傑呢?這種事情,也只能猜測罷了。

    時值海濱市舉辦大型書畫展,鍾老邀請我隨他一同去參觀展覽。到達濱海市的當天下午,我和鍾老離開下榻的雲江酒店,去海濱遊樂中心的途中,偶爾瞥見一個叫花子沿街乞討,感覺似乎在哪兒見過,回頭細看時,出租車已跑出去很遠了,他的身影也只剩下模糊的輪廓。鍾老見我將頭伸出車窗往後觀望,提醒我說:「注意安全。」隨後又問:「看啥呢?」我將頭縮回來說:「一個叫花子,看著眼熟。」鍾老笑道:「叫花子嘛,從外形上看都差不多,一律的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看上去當然眼熟了。」我說:「不是的,我說的是那個人,好像在哪兒見過,也有可能是我看花眼了,誰知道呢。」鍾老說:「有時候人的感覺挺怪的,搭眼一看,似曾相識,仔細一瞅,卻又完全陌生了。事實上就是和他壓根就沒照過面,跟他搭訕,他還滿腹疑竇,懷疑你是不是要騙他。」我說:「這種事原本是常有的,想這世上芸芸眾生,單從容貌體型上看,相似的人怕也是為數不少吧。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誰是誰來,不熟悉的人,看上去都差不多了吧。」

    說著話,到了遊樂中心,在入口處,遇見盡興而出的馬超。侯月娥抱著一個小男孩走在他旁邊,微微隆起的腹部說明她又懷有身孕了。夫妻倆看見我,如同我一樣,既驚訝又欣喜。說了一會兒話,侯月娥忽然說:「對了治國,我看見——」馬超急忙攔住她的話說:「哎呀,你現在是越來越絮叨了。」一面拍怕小男孩的頭,藉機向她使眼色。侯月娥便說了句半截話擱那兒了。我很想知道她看見啥了,就追問她。馬超替她回答說:「她看見你了呀。」侯月娥順著他的話說:「可不是咋的,做夢都沒想到在這兒能碰上你,一高興,啥都忘了,才說過的話也記不起來了,還以為沒說哩。」我明知道這不是她的真心話,可又不便再追問下去,只好說:「也是呀,你們這就回去嗎,再去玩會吧,咱們也好長時間沒見面了,不知有多少話要說哩。」馬超說:「還是回去吧,再晚了該冷了,海邊風大,孩子頂不住,再說你看她,也是重點保護對象。」我說:「也好。你們住在哪兒,有時間我去找你們說話。」侯月娥剛要說話,馬超又搶在前頭說:「我們住的那地方,又髒又亂,怕你見了笑話。再說你也忙,怕是抽不出時間來,還是我們去找你吧,反正你住的地方也好找,即使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不還有你的電話嘛。」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哪裡還能再挽留他們呢。

    我和鍾老在濱海市呆了七天,隨後又隨他去了他的老家浙江雲和,一路觀光旅遊,回到省城時,已是四月底了。瑩瑩見了我,一下子撲進我的懷裡,將我緊緊摟住,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當晚,非要跟我同床而眠不可。我堅決不依,瑩瑩就指點著我的心口說:「你這裡有鬼。」我說:「哪裡有鬼啊,有啥鬼啊,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瑩瑩說:「你坦蕩嗎?果如君子般的坦蕩蕩,為啥不答應我睡在你這兒?你可知道你不在的日子裡,每當夜闌人靜,我是怎樣的孤獨淒惶?」我說:「現在我不是回來了嗎,你可以安心踏實的睡覺了,不用再孤單淒惶了。」瑩瑩說:「所以我才要跟你睡呀,這樣我才能睡得安心踏實。」忽然就渾身不自在起來,雙目如霧水一般的迷濛了,雙手想找個地方放,卻又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見此情形,我不覺問道:「你咋了了?」瑩瑩癡呆似的一笑說:「沒事兒,就是心裡特難受。」我忙說:「要不要緊?去醫院吧。」瑩瑩說:「我的傻哥哥,去哪兒都解決不了問題。」長出一口氣,又說:「哥哥,你結婚吧。」我說:「咋想起來說這話了,我倒是想結婚,可也得姑娘願意跟我結啊。」瑩瑩說:「只要你不嫌棄我的身子不乾淨,我願意跟你結婚。」我說:「又說傻話了,快點回去睡覺,明天還要早起上學哩。」瑩瑩說:「跟你說著玩呢,還當真了。前天許曉來了,送來了三份喜帖,在我屋裡放著呢,我給你拿去。」

    這是三份結婚請柬,一份來自於鄭淑華和唐老鴨,一份來自於王小波和於雁南,一份來自於關菲菲和我並不熟悉的一個男人周小川。三對戀人,終於修成正果,商定好了,於五一那天,在南山居大酒店,一起舉行婚禮。我看了請柬,笑說道:「好久不跟我聯繫了,一聯繫就伸手給我要份子錢,真不夠朋友!」瑩瑩說:「正好五一學校放假,你帶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吧。」我說:「中啊,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裡,我還不放心哩。」瑩瑩一撇嘴說:「口是心非,一走就是二十多天,哪裡有不放心我了,我看你放心得很哩。」我說:「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哪一天不給你打幾回電話啊。」瑩瑩說:「你走後的第二天就沒給我打電話,半個電話都沒打。」我說:「有嗎?我想不起來了,我記得天天都給你打電話了啊。算了,別說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對了,你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學習啊?」瑩瑩一撅嘴說:「不知道。」說完,轉身走了,順手給我關了臥室門。

    我在臥室裡發了半天呆,起身走出臥室,來到書房,想打開電腦瀏覽網頁,或者找網友聊天,又覺毫無意思,坐在轉椅裡繼續發呆,腦子裡閃現著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雜亂無章,沒有一個次序。不知過了多久,書房門被推開了,瑩瑩穿著睡衣,光著腳,走到了書桌前,我還沒有發覺。等她退出去,沖了一杯咖啡,端進來放在書桌上,輕聲叫我喝杯咖啡提提神,我才甦醒過來,大概是被「咖啡」二字刺激醒的吧。自從跟小芳在奇遇咖啡館分別以來,我就再也不能聽見「咖啡」這兩個字。見一杯咖啡冒著熱氣,端端正正的放在眼前,一股邪火斜刺裡就竄出來了,竟然揮手把它拂到了地板上。過後又很自責,忙不迭的向不知所措的瑩瑩說抱歉。

    瑩瑩嘿嘿笑說:「原諒你了,不過真把我嚇壞了。其實我也有不對,自作主張了。」說罷,將杯子的碎片撿拾乾淨,又拿來拖把和抹布,把桌面和地板上的咖啡拖抹了幾遍,然後笑說道:「還真把我當成你的傭人了啊,看著我忙活,連動都不帶動的!」我一時無語,心想:「是啊,今兒個是咋的啦?有點反常,還有點失態。」瑩瑩又說:「不過我卻很喜歡,這說明你不再把我當成外人看了。不打擾你了,大哥哥可要早點休息啊,注意身體。」隨後就走出去了,一出門口就呲牙咧嘴的低聲罵了一句:「該死的玻璃渣子!」踮起右腳回到臥室裡,拿了針抱著腳挑玻璃渣子。

    經她這麼一鬧騰,我又想起小芳讓關菲菲拿給我的那一紙欠款合同,五年的期限已經過去一年多了,然而我的手裡還沒有一分錢的存款,如今又多了一個瑩瑩,手頭更加的拮据了,照這樣下去,五年後可真要用房子抵債了。用房子抵債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丟不起那個人。五年的時間,連五萬塊錢都還不上,我這個男人,正處級幹部,未免也太窩囊了吧。思前想後,覺得不能光指望著工資獎金,還得另辟生財之道。問題是這生財之道該往哪裡去尋覓。我就像一隻鑽進玻璃瓶中的蒼蠅,眼瞅著前面的目標,卻找不到飛向目標的出路。

    在對生財之道的尋覓中,我被時間帶進了南山居大酒店的婚禮現場,目睹了三對新人結拜為夫妻。因見到陳向東,我有心向他學習。又因見到小芳,我的心裡充滿了深深的愧疚。其實,我還虧欠一個人很多,她就是今天的新娘之一,鄭淑華。不過最主要的,是我對她們表達了最真摯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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