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3卷 第八章  傻等了一下午
    我隨巧兒下了船,一面順路攀爬河坡一面說:「一路上光說我了,現在也說說你吧,看情形你在外面混得不錯,究竟咋個不錯法,我很想知道,你能談點嗎。」巧兒說:「還不到說我的時候,因為到這兒也就是剛走了一半的路,你剛才說一路上都在說你,那咱還接著說你吧。」我說:「你這純屬狡辯,不想說可以不說,我也不會逼你去說,犯不上還拿我說事兒,況且關於我的事兒,還有啥好說的呀,你都猜到了,再說還是那點事兒,不說也罷。」

    巧兒說:「我只是猜到了結果,中間的過程細節我還沒那個本事猜出來,你跟我講講。」 我說:「其實也沒啥過程細節,很簡單的一件事兒。俺娘見俺大精神狀態不好,就想著借過壽的名頭熱鬧熱鬧,叫俺大高興高興。二姐和我也覺得俺大都六十歲的人了,把俺們姐弟幾個拉扯大,挺不容易的。現如今俺們姐弟幾個都大了,俺大卻老了,又沒給他正兒八經的過過壽,感覺很過意不去,正好俺娘提出來了,就當個正經事兒去辦了。許曉又勸我說應該把我的一些好友、同學和同事都請來,我也覺得不能讓他們落個便宜怪,就給他們都下了請柬,並沒有料到壽誕那天會有那麼多的部門機關派人過來。我並沒有請他們來,是他們自個不請自來了,我有啥辦法,總不能把他們都轟走吧。事後我就去北京學習了,學習回來就被雙規了,關了我幾天又把我放出來了,不過不叫我回單位,而是叫我在家等著,我只好在家裡蹲著了。」說著,上了河坡。我們騎上自行車,順著田間道路往公路上去。

    巧兒說:「你在單位裡得罪誰了?」我說:「沒有啊,你也知道我的為人,只有人家得罪我,我哪裡會去得罪人家呢,究竟誰得罪了我,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見了面都笑呵呵的,感覺都挺好的。」巧兒說:「這就是你傻笨的地方,以為自己憑著一顆真心去待人,別人也像你一樣憑著一顆真心拐回來待你,卻不知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你在單位裡應該是個不大不小的官了吧,不然那些部門機關不會不請自來的。」

    我說:「我那個處室的副主任因病提前退休了,就讓我代理了副主任,『代』字剛剛摘去,副主任的椅子還沒捂熱乎,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巧兒說:「這就難怪了,你年紀輕輕,三十歲不到,就坐上了副主任,那些不請自來的人,不是衝著你來的,是衝著你的光明前途來的。你單位裡有人眼紅你,不服你,想把你拉下馬他騎上去,那些不請自來的人恰好又給他這麼一個拉你下馬的絕好借口和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你了。現在你的位置誰頂替了?」我說:「不知道,沒問過。」

    巧兒說:「也是的,事已至此,別說不知道是誰幹的,就是知道了是誰幹的,又能怎麼樣呢,以你的脾性,也不會處心積慮的去報復他。對了,小芳她現在還好嗎?」 我說:「好,年前臘月二十六結的婚,小日子過得挺美滿幸福的。」巧兒說:「啥,她結婚了,新郎不是你嗎?」我說:「我哪有那個福分啊。」巧兒說:「什麼呀,這個小芳,咋能這樣呢,當初說得無可不可的,非叫我放棄你,說是如何如何的愛你,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一定會替我把你照顧得好好的,咋一轉眼就變了呢。不對呀,看樣子她是真的很愛你,咋會捨下你去跟別人結婚了呢,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兒了,叫她傷透了心,恨透了你,這才轉而嫁給了別人?」我停下車,讓巧兒也停下來,直瞪著她說:「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巧兒一愣說:「你沒聽見嗎?」

    我說:「我聽見了,只是沒聽明白,你再重複一遍。」巧兒忽閃了一下美目說:「我忘了剛才都說的啥了,等想起來再跟你說吧。」說罷,騎上自行車就走了。我忙蹬開自行車攆上她,請求她把話說得更明白些。巧兒只是悶頭騎車,根本就不理會我,最後大概是忍無可忍了,板著一張臉衝我嚷道:「你還有完沒完了!」我不覺一愣。巧兒趁機走到了前頭,一眨眼就上了公路,卻差點沒有撞上下公路的一個婦女。那婦女走到我跟前了還在回頭罵她呢。我無心跟那婦女計較,也不想巧兒因我的追趕而更慌亂,只想著快點去了姑姑家,下午老早的站在這兒等她。巧兒返回家去,是必定要走這條路的。

    我一口氣走完了三個姑姑家,回到田間道路上時也不過下午一點多點,心想巧兒不會這麼早就從小姨家回來,即便她有心離開,她小姨也不會讓她走,半年多沒見面了,肯定有好多話要說吧。誰知一直到暮色四垂,也未能見到巧兒的影子,一面懷疑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偏差,一面三步一回頭的往河岸邊行走,希望能看見匆匆穿行於暮色之中的美麗身影。到了河岸邊,等在渡口碼頭的艄公先看見了我,高聲叫我快點下去上船回家。我不好意思讓艄公為等我繼續守在那裡,便滿心失落惆悵的下了河坡,來到渡口上了船。艄公一面將船撐離碼頭一面說:「你還真是到這個時候才回來啊。」

    我說:「有點事耽誤了。對了,你有沒有見到巧兒回去呀。」艄公放下船篙,搖動船槳說:「她早就回去了,我還問她咋沒跟你一塊兒,她說你在你姑家喝酒哩,還叫我到落黑的時候到這邊等著你,說你不到這個時候是不會回來的,我當時還不信,現在可真是信了。」我哦了一聲,心想如今的巧兒真是工於心計了,連我啥時候到那路上等她,等到啥時間都算計清楚了。

    艄公見我不吭聲了,也閉了嘴,加快了船槳划動的節奏。渡船快到河心時,一艘魚鷹船由遠及近,逆流而上。這種船結構簡單,由兩條宛如紙船一般的小船,用兩根木板連接在一起而成。木板之間保留一定的間距,手拿竹篙的漁人就站在木板上,撐動船隻在水面上快速的行進。若是想使船隻停下來,只需將竹篙豎插在木板之間就可以了。這種船體小質輕,便於搬運,一個成年男人扛起來就把它扛走了,是下水捕魚的理想工具。記得小時候總在河裡見到這種船,船上蹲著幾隻魚鷹,所以我們就叫它魚鷹船了。現在這種船很少見到了,特別是沙河水嚴重污染以來,就更見不到它的影子。今天猛然間見到它,頓感十分親切,只是船上沒了魚鷹,取而代之的是幾張粘網子。

    我剛要開口問那撐動魚鷹船的青壯漢子有多少收穫,忽聽他開口唱道: 哥哥我今年二十八 想著妹妹你呀笑哈哈 今天我逮住了一條大白魚啊 這就送往你的家 你的眉兒笑瞇瞇 倚著門框把我拉 你的臉兒粉嫩嫩 紅的就像那煮熟的蝦 哥哥我今年二十八 想著妹妹你呀笑哈哈 聲音粗獷而略帶沙啞,迴盪在暮色籠罩下的沙河水面上。我不覺微微一笑,心想:「看起來他的心情不錯,應該收穫頗豐吧。」就在這一念之間,魚鷹船從渡船的後面劃過去了。扭頭再看它時,它已在十數米之外了,濃重的暮色中它的影子顯得十分朦朧。

    不一時船到岸邊,艄公一面將錨拉到河岸上一面說:「你趕緊回家去吧。」我推著自行車下了船說:「你不回家嗎?」艄公說:「回家也沒事,還不勝坐在這兒吸煙自在哩。」我說:「你看我,帶著煙也沒想起來讓你。」一面說,一面紮好自行車,掏出煙讓給艄公一支,自己也夾了一隻煙在手裡。艄公接了煙,用打火機點著了,吸了一口說:「說不定一會兒還有人過河哩,幹這行就這樣,人來人去的沒個準時候,有時候不定誰有急事了,急著過河,大半夜裡也得起來撐船。」

    我說:「這種情況不多吧?用一下你的火機,看你吸煙挺享受的,也想吸一口。」艄公把打火機遞給我說:「這種情況是不多,可一年下來,也不少了。有時候急著辦事的人會撐船,就自個把船撐到河那沿兒去了,辦完事再撐回來,這種情況也是不少的。」我說:「他會撐船,就不用麻煩你了,要不還得把你從床上叫起來。有空了你也教我撐船吧,在河邊長到的,不會玩船,說出去叫人家笑話。」艄公說:「那有啥好笑的啊,在河邊長大的多了,咱一個村子裡的人都是在河邊長大的,有幾個會玩船的呀,要說不會鳧水,那才真叫人家笑話哩。說起來鳧水,我倒想起來那年漲水過魚的事兒了,那半槽子水,水流也急,你和巧兒愣是打了一個來回,當時你心裡害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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