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2卷 第七十一章 籌建三官廟
    葉秋香回到後院,伸手推開房門,卻懶得去開燈。想到床上躺著,又覺得毫無意思。心中既慶幸來到這個村莊,住進這個宅院,又為蕩漾起的情愛不能依靠在寬厚的胸膛上憂傷,站在黑暗中的床前癡呆犯傻。想起看見過的那一彎新月,不知它此刻的情形如何,是否已經隱沒在了夜色之中,便打算到院子裡去看看天空,如若它還在,就向它許個心願。一面強烈的希望它還在,一面轉過身,卻發現面前矗立著一個高大的怪物,直嚇得魂飛天外,幾欲癱倒在地上,本能的驚叫也被伸過來的大手堵在了嘴裡。  

    歐陽惠萍的叫聲,使身陷絕望之中的葉秋香看到了得救的希望,卻不敢應聲,因為剛剛移開的尖刀再次回到了她的脖頸跟前。歐陽惠萍聽不到葉秋香的應答,對我說:「看來她真的聽從了你的勸說了。那小姑娘,實在招人喜歡。長得好,性情也好。要是她再大點,十七八歲了,你會不會喜歡上她。」我說:「原來你是如此這般的無聊。」歐陽惠萍說:「你太瞭解我了,我真的很無聊,無聊透了。有時候想,隨便拉個男人嫁了算了,可又覺得那樣太委屈自己了,又改變了主意,寧缺毋濫了。希望能夠遇到真愛,也努力在尋找等待,可真愛在哪兒呢,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了。你看天上的星星,多多啊。剛才還有彎月,這會兒卻沒有了。沒有了月亮,星星就顯得多了,滿天都是。有明亮的,也有暗淡的。你說會不會有流星啊,好想看見流星,要是能夠有流星雨,那就更美了。」 宋健的賊膽還是不夠大,他抱著志在必得的決心潛入後院,卻又躊躇猶豫了。機會往往都是稍縱即逝,當他再次下定決心,採取進一步的行動時,已是晚了。一聽到歐陽惠萍的說話聲,便跐溜一下子躲藏起來了。見我和歐陽惠萍站在離房門不遠的地方說話,又聽到歐陽惠萍說起星星月亮,便瞅準個機會,閃身到我們身後,開口說:「原來你倆在這兒談天說地的啊。」

    我和歐陽惠萍都嚇了一跳,回頭見是他,歐陽惠萍說:「你裝鬼啊,嚇死人了。你咋跑這兒來了。」宋健說:「來看戲呀。」歐陽惠萍說:「這兒哪有戲看啊,想看戲去戲台。」宋健說:「你和治國不是正在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好戲嗎。」歐陽惠萍說:「那你還來攪局,成心的是不是。」我嘿嘿一笑說:「咱們走吧。」宋健說:「別走啊,我到屋裡給你倆找兩條凳子,你倆坐在院子裡傾心長談,也不累得慌了。」 持刀歹徒聽了宋健的話,明白好事難成了,遂低聲恐嚇葉秋香說:「出去把他們支開,不要胡亂說話,否則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葉秋香只想快點逃脫他的挾持,一面點頭答應他,一面整理好衣服,開門出來,驚魂未定的顫聲說:「你們咋在這兒啊。」歐陽惠萍說:「我以為你不在哩,剛才叫你咋不吱聲啊。」葉秋香說:「睡著了,又被你們吵醒了。」我抱歉道:「真是對不起,你還回去睡吧,我們這就走。」葉秋香說:「我想去找我媽了,大哥哥你能送我去嗎,我一個人好害怕。」我說:「中。」歐陽惠萍說:「我就不去了,在樓上等你回來。」宋健嚥了一口吐沫說:「我也不去了,回去睡覺。」

    葉秋香走走停停,還不時的回頭張望。我甚覺奇怪,問她在看什麼。葉秋香說:「老是覺得後面有個人,可回頭看去了又沒有了。」一語未了,見一個人大步走來,嚇得一把抱住我說:「他攆上來了。」我吃驚道:「誰攆上來了?」葉秋香說:「就是他,他手裡有刀,咱們快跑。」說著,拉著我沒命的往前跑。我對葉秋香這些出乎尋常的舉動和言語很是理解不透,將她送到她媽媽身邊,回來向歐陽惠萍學說。歐陽惠萍也說不明白她到底怎麼了,又說:「別勞心費神的瞎琢磨了,快點睡吧。」我說:「好吧,出去的時候把門給我帶上。」歐陽惠萍答應給我帶上門,但並沒有承諾出去之後就不再拐回來了,我也沒有要求她做出這樣的承諾。因而時隔不久,她便如幽靈一般的返回到我的房間裡來了。

    等我醒來,歐陽惠萍已經起床離去了,只給我留下兩張字條和五百元現金。一張字條上寫的是「謝謝你」,另一張字條上則是「恭喜你」三個字。這兩張字條原是呈十字交叉放置在床頭旁邊的桌子上的。伍佰元人民幣疊放的十分規矩,擱在兩張字條的交叉部位處。很顯然,她在放置它們的時候,經過了一番精心佈置。我不明白她謝我什麼,又恭喜我什麼,更想不通她留下五百元錢的用意和目的。我瞅著字條和錢,發了半天呆,隨即便陷入無盡的憂鬱之中了。我不愛歐陽惠萍,卻不得不捨棄我的至愛,娶她為妻。 二姐還在跟她的好丈夫相擁而眠,寶寶也還睡得正香。大姐在廚房裡做早飯。父親和娘站在院子裡,緊鎖眉頭。大姐走出來輕聲說:「你倆就別再站在這兒了,一會兒他倆起來,一出門就看見你倆,還不羞死了啊。」娘說:「你說這叫啥事兒。」大姐說:「好了,這不更好嗎,親上加親。」娘說:「我不是說不好,我是說他倆還沒咋著哩,咋可都,你說咋辦他大,這要是傳揚出去,臉上可是沒光了。」父親說:「咋辦,還能咋辦,蓮花哩,咋還不起來。」大姐說:「我去叫她,你倆也回屋吧。」父親和娘轉身回到堂屋,坐在沙發裡商量如何辦比較妥當。大姐去樓上喊二姐起來,並悄悄地跟她說了小弟和宋英的事兒。

    二姐聽了十分高興,說一吃過早飯就回家向公婆給小弟提親,轉臉就把這事兒告訴給了宋健。原想他該高興,誰知他陰沉著臉,一句話都沒說。 壽禮分為物品和現金兩部分。物品的處理方式是:大姐相中的東西歸大姐,二姐相中的東西歸二姐,大姐和二姐都相中的東西歸父母,如若一件東西大姐、二姐、小弟同時喜歡上了,那麼它就是小弟的了。物品中的字畫只屬於我,我又把它們擱在了家裡。現金總額為九十八萬九千八百元整。瞅著這些錢,都覺得灼眼,摸一下都能把手指頭燒掉了。父親、娘、大姐都惴惴不安,不知道這些錢帶來的是福還是禍。當然,其中一部分錢是不燒手的。這部分錢共計十五萬八千八百元,留給了娘和父親。那八十三萬,由我帶到了縣城,分別存進了建行、中行、農行和工行。還剩餘一千元,我留作路費了。 趁來縣城存錢的機會,我去找了歐陽惠萍。碰巧她不在店裡,店員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叫我給她打電話,可她的電話一直都處於關機狀態。我不得不相信她的確是在故意躲著我,便叮囑店員說:「她一回來,就叫她給我回個電話,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量。」然後離開門店,去二姐家。

    二姐已經向公婆為小弟提過親事了。宋希凌兩口子並不反對把女兒嫁給小弟,只是覺得倆孩子的年齡都還小,十七八歲,屁事都不懂,不是結婚生子的時候,想著再過幾年,倆孩子高中畢了業,也都大了,再談論婚嫁之事也不遲。父親和娘也沒有更好的注意,便暫且把這件事放下了。可又擔心倆人在學校裡做出事端來,損毀了家庭聲譽,叮囑二姐婉轉的勸說一下宋英,也算是善意的提醒吧,隨後又把小弟叫回家訓誡了一番。小弟覺得十分委屈,卻怎麼也解釋不清楚,自此疏遠了宋英。

    不久,葉團長率領著劇團返回了縣城。葉秋香也最終沒有將那一晚的噩夢告訴給媽媽。那個持刀歹徒便因此逍遙法外了,好在他只是將葉秋香嚇了個半死,除此之外沒有對她造成進一步的傷害。此時離開鐮收割小麥已沒有幾天時間了,有的人家已經開始搶麥造場。不過父親向來不為收種莊稼操心,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是怎樣才能盡快將三官廟建起來。他原本打算在收麥之前就將三官廟建好的,也與申有財等大隊幹部商量好了,卻因一場壽誕慶祝而耽誤了。他有重建廟宇的心,源於對小芳的最深沉的懺悔。建造廟宇,是人的三大善事之一,另外兩大善事為修橋和鋪路。他想用這種方式來贖罪。 我們村原有一座三官廟,位置就在村中央的大坑北面。那是一塊半島型的地塊,南面是大坑,東面和西面為一百多米長十多米寬的水溝,溝半坡長滿了柳樹、槐樹、桑樹和雜草。大坑和溝裡終年有水,冬天時的水平面和夏天時的水平面基本持平,看不出有什麼變化。自從三官廟作為舊時的產物被毀之後,大坑和溝裡的水平面逐年下降,溝半坡的樹木也逐漸減少了,那塊地也被劃分為四塊,用做了民宅。

    父親的意思是還把三官廟建在舊址上,申有財他們也覺得這樣最好,只是那四戶人家的搬遷是個頭疼的問題。不過任何問題都有解決的辦法和途徑。申有財作為談判代表,與那四戶人家進行了深入的接觸和廣泛的探討,最後達成協議,形成條款,交給父親審批。協議的主要內容,有以下三點,其一是為這四戶人家各找一片半畝地大小的宅子,其二是為他們各建造四間堂屋兩間東西配房,都需是平房,其三是給每戶各兩萬元人民幣的財產損失費,以作補償。現如今是地都分給了個人,大隊裡沒有多餘的地塊給他們做宅子,因此這第一條就必須修改。申有財又去找他們,經過協商,把它修改為:他們在各自的自留地也好大田地也罷,劃出一塊來用做宅子,大隊每年給他們夏秋兩季的莊稼損失費一千元人民幣,期限為十年,每年的臘月初六付錢,不能要求一次付清,也不能要求兩三次付錢,必須一年一清。

    接下來的問題是,為他們蓋房子用的錢、財產損失費、每年的糧食補償費、建造三官廟的各種花銷和開支,綜合起來,就成了一個天文數字,大隊肯定沒有這個財力,即便有,也不能用。這些錢,該由誰來出。父親一拍桌子說:「我來出,花錢買個心安,值!」申有財說:「也不能全由你一個人出,建造三官廟,那是為了全體村民的福祉,各家各戶多少也得盡一份綿薄之力不是,還有那一千塊錢的糧食補助,我看就由大隊裡出吧,那點錢,大隊裡還是出得起的。」王平說:「讓村民出錢,出不多,還怨聲載道,我看還是算了吧,得不償失。」趙坤說:「我看這樣,抽空把村民都集中起來,開個全體村民會,有多長時間沒有開過這種會了,人心都散了,把情況跟大傢伙兒說清楚,願意出就出,出多少也不限,不願意出咱也不硬逼,也就是一個隨心的意思。」幾個人都認為這個方案可行,便敲定了下來。

    轉眼過了麥收季節,秋作物也都安置好了,父親為建造三官廟緊鑼密鼓的忙活起來。為籌措資金,父親給我打電話,希望我能為他分擔一些憂愁。此時我剛從北京學習回來,去看望了閒賦在家的老廳長,正打算約了唐老鴨鄭淑華他們出來聚餐,錢主任便來找我談話了。原來有人舉報我身為紀檢監察幹部,知法犯法,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賄賂,有關部門已經立案調查了。隨後我被停止了一切職務,並責令我在規定的時間和地點把問題交代清楚。我按照規定和要求,交代了他們感興趣的所有事情的詳細經過,書寫了書面材料,然後回到家裡,等待進一步的調查和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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