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2卷 第三十七章 不辭而別
    年內結婚成家,是我父母給田力下達的死任務,並由我負責監督和催促。眼看一年過一半多了,還沒有好消息傳回來,我母親大概是忍耐不了了,打電話過來詢問。我的回答是田力正在加緊尋找合適的人選,畢竟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不能馬虎,也不能急躁。俗話說,種不好莊稼是一季兒,娶不好媳婦是一輩兒。這是老觀念。對於娶媳婦,新的理念是,倘若你娶了一個不好的媳婦,影響的不只是你的人生,還會波及到你的子孫後代,至少你的兒子和你的孫子要受到影響。因此現代人說媳婦找婆家,通常的做法是查詢到他的爺奶那一輩。於是我又想起另外一個俗語:老貓尿屋簷兒,一輩兒一輩兒往下傳。

    大約過了七八天的樣子,一個血紅的傍晚,田力帶著一個打扮得十分妖嬈的年輕女人來到我的住所。當時我剛下班回來,正準備洗澡,聽到敲門聲,一面說著等一會兒,一面急忙把衣服穿好,打開門一看,嚇了一跳。田力介紹說:「她叫江夕晴。」又說:「夕晴,他就是我經常跟你說起的李治國。」我忙說:「到屋裡說話。」江夕晴一邊往裡走一邊說:「江是滾滾長江東逝水的江,夕是夕陽晚照的夕,晴是小雨初晴的晴。你一定會問我為什麼起這麼一個蘊含了詩情畫意的名字,不過說起來話可就長了,等我喝口水,潤潤嗓子,再聽我慢慢說也不遲。」我不好意的說:「真是對不起,我剛回來,還沒顧得上燒茶哩。你先坐沙發上歇會兒,我這就去燒,一會兒就好了。」說著,沖田力使了個眼色,要他跟我到廚房裡去。

    趁著水流進茶壺裡的聲音,我壓低嗓音說:「你咋把這麼一個人帶我這兒來了。」田力小聲說:「咋啦,她不是挺好的嗎。」我說:「好啥呀,先不說她的衣著打扮,光她那張嘴就叫人受不了,一進門就說了一大堆,還沒個文靜氣兒,好像我跟她多熟悉似的。」田力說:「她就那麼一個人,見面熟,跟誰都不認生。」我還想說,田力拍拍我的肩膀說:「燒你的茶吧。」然後走進客廳,跟江夕晴說話。江夕晴很能說,知識面也廣,並且聲音柔和,話語文雅,跟她的扮相一點也不相符,如果光聽她說話,你一定會認為她是一個極有涵養的文化人。

    江夕晴跟田力聊了一會兒,揚聲道:「治國你好了沒,你該不會燒一大壺吧,如果是這樣,只能說明你辦事兒還欠火候,你應該先燒兩杯開水,讓急等著解渴的人先喝上茶,然後再燒一茶壺開水,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應道:「明白,你再稍等片刻。」說著,將茶壺裡的水倒掉許多,重又把茶壺放到灶上,不一會兒水就開了。又拿了一個杯子,洗刷乾淨,問江夕晴喜歡喝啥茶葉。江夕晴說:「想必你這兒也沒有我喜歡的茶,就不難為你了,給我倒杯白開水好了。」我將一杯白開水放在她面前說:「說實話,我這兒還真沒有好茶,只能委屈你了。」江夕晴說:「你客氣了,你能給我燒水倒水,還端到我的面前,我已經很感激了。」我說:「這是咱中國人的待客之道,你不必客氣。」田力說:「我咋聽著你倆說話感覺真不得勁哩。」一語未了,就聽文傑叫門。田力一皺眉說:「這個文傑,咋跟趕不走打不離的蒼蠅了啊,走到哪兒跟到哪兒。」我聽了這話,不覺一愣。江夕晴說:「沒事兒,你去開門吧。」

    我滿腹疑惑的去開了門,見文傑頭髮梳得賊亮,一身穿戴就像從辦公室裡走出來的高級白領,不覺又是一愕。文傑的目光從我的面前直透進客廳裡,似笑非笑的擦著我的身子走進來說:「我緊趕慢趕,總算趕上你們了。」田力說:「廢話,俺倆就在這兒坐著沒動彈,你要是趕不上,才真仙了哩,就是蝸牛也趕得上。」我說:「你是咋來的,快坐下歇歇,你喝茶不喝。」文傑說:「夕晴你咋能喝白開水哩,你喝不慣這個,我下去給你買山菊茶去。」田力說:「我說你是不是有跟人家搶老婆的病啊,先前跟文俊搶蘇珍珍,這會子又跟我搶夕晴,你要是真有能耐,去搶別人的老婆去,別淨打自家人的主意。」

    文傑漲紅了臉說:「誰跟你搶了,是你跟我搶好不好,本來我跟夕晴好好的,是你從中間硬插一槓子,仗著自己有倆臭錢,就了不起了啊。」我說:「你嚷嚷啥,明兒個就跟我回家,別擱這兒丟人現眼了,我這就給二姑打電話,不好好幹活掙錢,看你都幹些啥。」夕晴說:「田力,咱們也見到治國了,治國也見到我了,咱們此行的目的達到了,不如回去吧。」田力說:「中。」又對我說:「要是姐和哥再問起來,你就說他們下達的死命令我已經完成了,如果方便的話,讓姐和哥給我準備一間新房,我想在家裡舉辦婚禮。」說完,帶著江夕晴走了。文傑還要跟過去,被我硬攔住了。文傑有些氣急敗壞的衝我吼了幾句,坐在沙發裡生悶氣。忽而站起來,走了幾步,重又坐回到沙發裡。沙發還沒暖熱,就有站起來了。我等他稍微安靜了些,開始語重心長的勸說他。又讓小芳捎帶回來一些菜餚,拿出二斤白酒,與他對飲到凌晨時分。

    次日中午,我下班回來,原以為文傑還在睡覺,誰知卻不見了他的蹤影,只在茶几上發現一張字條,大意是說他決定遠離這座城市,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闖蕩天地。至於去哪兒,他沒寫明白。此外他還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諸如還有些工錢在田力那兒、我的衣裳他拿走量身,等等。我氣得不行,「不成器的東西」幾乎是脫口而出,十分焦慮的給他打電話,他竟然關機了。我一時間沒了主意,茫茫然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聯繫上他。便在此時,二姐打來電話說:「治國啊,你今兒個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啊。」我強忍煩躁的心情,跟二姐說:「沒有啊,今兒個沒啥重要的事兒啊。」二姐說:「我就說你給忘記了,你當真忘記了,你咋能不記得哩,今兒個是我的生日啊。」

    我說:「哎呀,真是的,前天我還想著這事兒,可昨天文傑一鬧騰,就給忘了。」二姐說:「我從昨天就開始等你的電話,一直等到現在,我不求你給我生日禮物,因為離得太遠,叫你回來也不現實,可我很稀罕你的生日祝福啊,很想聽到你的電話,哪怕是看見你發的短信,我也會覺得很高興,可啥也沒有,你就不知道我該有多傷心,還很生氣。」我說:「好了,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不過今兒個不才是你的生日嗎,我現在就祝你生日快樂,也不算太晚吧。祝二姐生日快樂,天天都快樂。」二姐說:「我這會子不那麼生氣了,心裡面好多了。對了,你剛才說文傑咋了,他是不是又惹事兒了。」我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覺得不應該叫家裡人擔心,便說:「也沒啥事,就是昨晚上在我這兒喝酒了。」

    二姐說:「少喝點酒,酒多傷身,也沒有人在你跟前,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勸勸文傑,老大不小了,別老是叫爹娘操心了。」我說:「知道了,你也注意點,我不在家,管不上家裡的閒事兒,都得由你一個人操持,別太累了。」二姐說:「我知道,咱大和咱娘的身體都很好,你不用掛念,安心工作就是了。」我說:「好的,還有事兒沒。」二姐說:「沒了,掛吧。」我掛了電話。二姐猶自保持著接聽電話的姿勢,半天才將話筒拿離耳邊,撅起嘴巴嘟囔道:「還真掛了,就不知道我心裡有多少話要說。」一語未了,就覺得渾身上下難受得要死,一顆心砰砰狂跳,臉上泛起了潮紅。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娘站在灶屋門口說:「蓮花啊,你打算睡到啥時候啊,晚飯你還吃不吃了。」父親走出堂屋說:「這閨女,越來越懶了,學會睡懶覺了。」娘說:「你就少說兩句吧,她一天到晚也不容易,她想睡就叫她睡吧。」父親說:「我哪兒說啥了,我沒說一啥呀。」娘說:「要不咱先吃飯吧,不等她了。」二姐慵懶的從樓上下來說:「我沒叫你們等我吃飯呀。」娘嗔道:「還說哩,快去洗把臉吃飯。」二姐說:「我不想吃。對了娘,反正這會兒家裡也沒啥事兒,我帶著您去治國那兒住兩天吧。」娘說:「我不去,恁大一個人在家裡咋弄。」二姐說:「那我去吧。」父親說:「你不去。」二姐說:「不去就不去,厲害啥。」說完,轉身又回樓上去了。娘說:「好端端的出那一嗓子幹啥,她想去就叫她去唄,在家裡也沒事兒,也沒個人跟她玩了。」父親說:「不能慣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毛病。」

    時值暑期將盡,吳清華隨同柳黎明來到省城,小住了幾日,在動身返回學校的頭天下午,邀請我去財院與她見個面,並說最好帶著相機去,當然不帶相機也沒關係,因為此次見面的目的只是聊天敘舊。我感覺到了意外的驚喜,慌忙換了一身整潔的衣裳,出門下樓。自從與她分別以來,還是去年中秋節前收到過她的一封信,然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了,很想快點見到她。到了樓下,才發覺身上沒帶一分錢,手機也忘在屋裡了,只得返回到樓上,開門時卻不見了鑰匙,原來鑰匙連同錢包和手機一起落在了屋裡。我苦笑著搖搖頭,一邊思索著該咋辦,一邊順樓梯而下。到了三樓,小芳喊住我說:「我站在簾子後面看著你跑下去又跑上來,還打扮得這麼整齊,該不會是約會去吧。」

    我說:「哪有約會啊,只是一個朋友來了,饑荒著去見她,結果錢包和鑰匙都忘在屋裡了。」小芳說:「啥朋友啊,至於饑荒成這樣。」我說:「清華大學的高材生,返回學校經過這兒,我有一年多沒見到過她了。」小芳說:「那你可得趕緊去,只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咋去呀。」我說:「這不正犯愁的嘛,要不你先借我點錢吧,回頭我就還你。」小芳說:「我現在也沒錢,我的錢都讓我爸給凍結了。」我說:「這樣啊,那我再想辦法吧。」小芳說:「你還當真了啊,跟你開玩笑呢,過來吧。」我走進去說:「這麼說你爸沒有凍結你的錢啊。」小芳說:「咋沒凍結啊,不過零花錢我還是有的。」我說:「為啥?」

    小芳說:「還不是因為婚姻,他非逼著我嫁給天馬集團。兩千夠不夠?」我說:「就見個面吃頓飯,用不完,一千就差不多了。我好像記得複姓裡面沒有『天馬』這個姓啊。」小芳笑道:「你呀,是逗我笑呢還是愚鈍啊。」我不好意思的一笑說:「那我走了,對了,你的相機借我用用吧。」小芳說:「沒問題,不過你咋不邀請我一塊兒去呢,我管給你當司機。」我說:「我怕你不樂意去,就沒敢說。」小芳說:「你現在可以了,說謊話都不帶臉紅的,你哪是沒敢說呀,而是你心裡壓根就沒想起來,說不定還不願意我去呢。」我說:「這是哪裡話,我巴不得你去呢,至少來回的路費省了。」小芳說:「算了,我還是不去了,你那朋友該嫌我礙事了。」我說:「不會的,她是個很文靜的女孩子,話語也不多。」小芳說:「又是個女的呀,你到底有多少女朋友啊。」我說:「不多啊,就你、淑華、小波你們幾個人,其旁的再也沒有了。」小芳說:「你趕緊去吧,我是斷然不能去的了,女人最忌諱男朋友帶著一個漂亮的女人去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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