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1卷 第六十二章 受傷
    五月初十,嬌艷的陽光灑在大地上。我用摩托車帶著巧兒,滿面喜慶的去縣城照合影像。只是我們誰也沒料到,一場災難正在回來的路上等著我們。摩托車順著大堤拐過一個慢彎兒,兩個小孩猛然攔在了路中間。我急忙將車頭往旁邊一轉,只聽到「咚」的一聲響,便完全失去了知覺。等再次恢復意識,我已經在縣醫院裡躺了兩天兩夜了,額頭上也留下了一個永遠也抹不去的疤痕。

    第一個發現我醒來的依然是二姐。接著,爹娘、大姐和大姐夫、三位姑姑和三位姑父,以及左鄰右舍,都齊聚在了我的病床前,唯獨不見巧兒。我就問二姐:「巧兒哩?她礙事不?」二姐說:「她好得很哩,無傷無痛,只是受了點驚嚇罷了。」我說:「那咋不見她啊?」二姐說:「都說她是白虎精,看來一點都不假,先前那個司馬宇飛落了個殘廢,你也差一點沒有了小命,就不要再想她了。」娘說:「我說有災吧,可真是有災,叫你躲兩天,你也不聽。」大姑父說:「啥話都不要說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身子調養好。」眾人也都隨聲附和,說能夠醒來,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鄭淑華聽到宋健的回報,從省城趕回來看望我,等到沒有旁人在場了,點著我的鼻尖說:「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偏不信我的話。我說我的詛咒是很靈驗的,你卻不聽,背著我去跟東方巧照合影相,這下舒坦了吧,差一點沒把命照沒了,還是乖乖的娶了我吧,我才能給你帶來好運氣。」我說:「我都這樣了,不死也是個廢人了,哪還敢娶你呀,耽誤了你的青春韶華,你又該說出更惡毒的詛咒來了,為了你,也為了我,還是算了吧。」鄭淑華說:「等到你好了再討論這個問題吧,我在省城等著你。你要是來了不告訴我,我還會詛咒你,我的詛咒是很靈驗的哦。」

    鄭淑華在病床前守了兩天,終於在我的不厭其煩的勸走中回省城去了。我一心盼望的巧兒一直沒有露面,但我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二姐都那麼說她了,旁人的閒言碎語肯定更加的不入耳,她其實並不比我好過,可能比我的痛苦更甚。父母見我轉危為安,商量著要我盡快離開家,到省城去參加工作。儘管二老不像二姐那樣說巧兒的不是,但內心深處也不想我再與巧兒來往。等我出院回到家中,父親便帶著我的檔案動身去省城找老書記去了。宋健的原意是叫鄭淑華回來看看我變成植物人的樣子,不料我甦醒過來了,又見鄭淑華對我關愛備至,悔恨自己弄巧成拙了,又把復仇的目光轉向了二姐。

    陽光灑在安靜的院落裡。虎子躺臥在門口的陰影下酣睡。麻雀飛下枝頭,落在院子裡,一蹦一跳的覓食。一片葉子飄落下來,忽忽悠悠的,像隨波逐流的小船。我跳到上面,感覺像是在駕雲,又像是在衝浪。正在我醉心於這種感覺時,一陣瑣碎的聲音傳來。我定睛一看,原來虎子正在做著春秋大夢。我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即驚訝又新奇,原來狗也是會做夢的!就在葉片接觸地面的一剎那,我忽然想起巧兒,便騰空而起,滿世界裡尋找巧兒的芳蹤。我掠過烏鴉的翅膀,俯瞰帶狀的村落,查看黃鸝的嗓子,撫摸玉米的頭頸,拍打黃豆的嫩葉,追逐翩翩起舞的彩蝶。

    我一路送巧兒回到家,看著她打開房門,走進房間,打開風扇,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這一連串動作都是在有氣無力的狀態下完成的。我的眼前,展示出一幅美人夏臥圖,優美柔和的曲線,給人無限的遐想和絕妙的美的享受,讓人不忍觸摸,怕一碰,這遐想,這絕妙的美的享受,就會永遠的消失。我默默地凝視著她,欣賞著她的美。我化作風,借助於風扇的力量,變成輕輕旋動的渦流,從她散落在繡花枕頭上的秀髮開始,撫過她美艷中顯露出憔悴之態的臉龐,撫過她凸起的柔軟的微微起伏的酥胸,撫過她平坦的腹部,撫過她修長健壯的腿,直到她的腳尖,一遍又一遍,安慰她在風言風語中受傷的心,緩解她於疲憊中繃緊的情感。

    「咳,治國哥啊,既然咱倆的緣分已經盡了,為什麼你還要來攪亂我的心呢,為什麼還要讓我感受到你帶給我的安全、幸福和快樂呢,為什麼還要讓我品味到你擁抱時的激烈、熱吻時的甜蜜呢,今生今世,咱倆真的無緣耳鬢廝磨共度一生了,咱倆從兒時就已經開始的情緣真的像美麗的彩霞一樣最終消散不見了,治國哥啊,我喜歡你,喜歡的真的好累好累啊,不過這種累已經完結,可我為啥感覺到更累了啊,我真的好想安安靜靜的長睡一覺啊。」

    我可愛的姑娘啊,我會一直守護在你的身邊,守護著你的心,你累了啊,需要好好的休息,在這個寧靜的夏天,你安安靜靜地睡吧。等到她的呼吸變得均勻,思緒趨於平和,我才悄然而退,回來找娘細談我和巧兒的事兒。然而,在受到差一點就痛失愛子的極度驚嚇之下,儘管巧兒擁有絕色的美貌和善良的品性,儘管我不厭其煩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甚至不惜以死相要挾,娘就是不答應我和巧兒再在一起了。我想,等到我的身體完全康復了,就和巧兒私奔,只要她願意這麼做。我哼著憂傷的歌謠,在繁星閃爍的夜空下盤旋,不小心弄醒了一隻知了,它驚慌失措的慘叫一聲,振翅飛遠了。

    二姐抬頭看著傳出聲音的夜空說:「據說,知了在黑夜裡大叫著飛,是因為受到了無家可歸的鬼魂的敲打。」馬超仰起臉望著飛遠的知了說:「你淨瞎掰!哪有鬼魂啊!夜間知了叫,又不是現在才有的,古代就有,有一句詩,說的是啥鳴蟬······」馬強接道:「清風半夜鳴蟬。」馬超怪弟弟讓他在二姐面前丟臉了,有點惱火的說:「去,你不說我不知道是咋地!你能,你知道下一句是啥?不知道吧,下一句是稻······稻······」馬強接著說道:「稻花香裡說豐年。這是辛棄疾寫的一首詞,不是詩。」

    馬超說:「是詩啊!你看,『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裡說豐年』,多押韻呀,不是詩才怪哩!」馬強說:「不光詩需要押韻,詞也講究押韻。況且,這兩句的字數也不對,一句六個字,一句七個字,不懂就別顯擺!」馬超氣急敗壞的嚷道:「你才不懂哩!」二姐說道:「好了,你倆別爭了!管它是詩還是詞,只要寫得好就中!『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裡說豐年』,多好啊!咱老百姓世代就盼望著豐年!年成好了,就有吃的,有了吃的,心裡就不慌亂,心裡不慌亂,日子就過的平安,日子過的平安,生活就美滿幸福,你說,還有啥比豐年更好的啊!」

    宋健說:「是啊,對老百姓來說,豐年是老天爺送給他們的最好的禮物。我也是老百姓,我也盼望著這份禮物啊!」輕輕的撫摸起放在他膝頭的二姐柔滑的手背來。二姐一陣慌亂,從他的手下收回放在他膝頭的手,卻不知道這手是什麼時候放上去的。宋健假裝不知,繼續撫摸著膝頭說:「農村的老百姓盼望的豐年是指多多的收穫糧食,城市裡的老百姓盼望的豐年是指多多的賺錢,有了錢才能買菜、買米、買面、買油、買肉,生活才能過的幸福美滿。我是一個城市裡的老百姓,又是一個商人,更希望天天都能賺大把大把的鈔票,就是把手腳都數的抽筋,也是高興的。不過,現在雖說是夏季,可是由於市場疲軟,毛巾的銷量一直不佳,我每天都在為此事犯愁。此次出來,一個是散心,二個是做一下市場調查,沒想到我的收穫這麼大。」

    二姐問:「都有哪些收穫啊?」宋健說:「首先,我散心的心願實現了。農村真是好啊,空氣清新,環境雅致,夜色迷人,你看那滿天繁星,在縣城裡很難見到,你看那條銀河,很是清晰,真是美不勝收!只要你睜開眼睛,那錯落有致的院落,高大濃蔭的樹木,碩果纍纍的果樹,連天接地的青綠色,競相閃爍的繁星,和善友好的笑臉,就會一起撲進你的眼簾;只要你張開鼻孔,那飄蕩著的瓜果的清香,自然而清新的空氣,安寧祥和的氣息,就會一股腦兒的通過你的鼻孔湧進你的心裡,撩撥你的心弦;只要你豎起耳朵,那歡聲笑語,雞犬之聲,就會給你帶來絕無僅有的美的享受。這裡的一切,給你帶來全方位多層次的享受。來一次愛就多一份,真想常住下去了。

    其次,我得到了珍貴的第一手資料。你看,你家的毛巾都用成那樣了,還捨不得丟掉。一家四口人,只有一條擦臉毛巾。像你們這樣的家庭都這樣,其他人家就可想而知了。這就是你們農村人不講究衛生的一個重要表現。這樣做是很不衛生的,極容易傳染各種皮膚病,像皮炎、癬等,甚至傳染對人體危害較大的疾病,像痢疾等腸胃疾病。據說,艾滋病也能通過毛巾傳染。像人家發達國家,還有城裡,都是一人三條毛巾,一條用來擦手臉,一條用來擦身子,一條用來擦腳,誰也不用誰的,這樣做才衛生嘛。」

    聽他說到「你們農村人」,二姐感到很不舒服,很彆扭,很刺耳,所以她一面再次從他的手下抽回手,一面諷刺他說:「我們農村人——」她把這五個字念得很重。「我們農村人不講究衛生,你們城裡人講究衛生,那我問你,你家是生產毛巾的,你們一個人用幾條毛巾呀?該不會一人用七八條吧,有擦臉的,有擦左手臂的,有擦右手臂的,有擦上半截身的,有擦下半截身的,有擦前腿的,有擦後退的,有······」不等二姐把話說完,馬超和馬強忍不住笑了起來。馬超笑著說:「二姐,你還沒說到家,何止七八條啊,十七八條還不止哩!」

    宋健說:「去去去!」揚手去拍馬超的頭,馬超低頭閃過,巴掌落在了馬強的頭上。馬強說:「我又沒說你,幹嗎打我呀!」,搬起小板凳,挪到了二姐的這側。宋健說:「通過今天的考察,我發現農村是一個很大的市場,如果能把這個市場開發起來,那麼毛巾的銷售量將是無法估量的。如果做得好的話,我可以在這設立一個零售批發站,由二姐你全權負責,怎麼樣?不過,這事兒我想著大爺出面最好,二姐你替我向大爺說說。」馬超說:「你這傢伙,真是一個商人!到哪兒都忘不了推銷你的毛巾。要是發生了戰爭,我看你還推銷不推銷。」

    宋健說:「那就更好了。你想啊,那時候,肯定會有很多傷員,我把毛巾改成繃帶紗布,肯定比現在的毛巾強。」馬強說:「你得了吧!你乾脆直接上人家口袋裡掏錢好了!我寧願沒有錢花,也不願爆發戰爭,那多慘啊,不但會死人,而且經濟會倒退,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會下降,誰還會有閒錢去買你的毛巾呀!真是個奸商,都鑽都錢眼裡去了!」宋健說:「商人嘛,不想錢還想啥啊!誰還怕錢多了扎手是咋地!我做夢都想錢。有一次,我面前堆了一大堆錢,都是百元大鈔,我數啊數啊,直數得手腳都抽筋了,才數了一小半,我媽說別數了,歇歇再數吧,我說那不中,一定得數完,誰知,一張鈔票張嘴咬住了我的手指頭,那個疼啊,疼得我哇哇大叫,怎麼甩也甩不掉,我媽把我推醒,說我不住聲的大叫,問我咋啦,我才知道那只是一個夢。」二姐笑問:「你這是現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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