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1卷 第十章 姐弟情深
    我不知道娘是什麼時候回到了家。我睡眼迷濛的走進堂屋時,娘正和二姐說話,歎息不止。小弟不在家中,想必是吃飽了跑出去玩了。娘見我起來了,讓我去洗把臉,然後吃飯。二姐起身去灶屋給我盛了一碗麵條,又問娘吃不吃。娘吃不下,說現在心裡還糾結的難受,用手輕拍胸脯。我洗了臉,坐在沙發上,端起飯碗吃麵條。二姐在茶几對面坐下,問麵條好不好吃。我說好吃,卻又想起二姐臉上飛過的紅霞。那紅霞和巧兒臉上飛過的一模一樣。我由二姐面若桃花時的情景揣摩巧兒當時的心境,心情不覺變得一團糟,吃什麼都沒滋味了,將剩下的半碗麵條擱在茶几上。

    娘忙問:「咋啦?咋不吃了?你剛才不還說好吃嗎?」二姐瞟我一眼,圓圓的臉上呈現一層紅暈,說道:「治國是心疼您呀!您不吃,他那裡吃得下啊!」娘說:「咳,你說這事,當初就不該把電視機搬到院子裡去!要不你去給我盛碗麵條吧,忙了一上午,真有點餓了。治國你也吃,吃完了再叫你姐給你盛一碗。」二姐說:「我就是這個家的丫鬟僕人,活該伺候你們。」話音未落,電話響了,便站起來去接電話。

    電話是父親打來的,讓二姐送錢過去。二姐放下聽筒說:「這不,又來一個叫我伺候的!家裡現成一個大小伙子不叫去,偏叫我去,就不怕我走到路上有個閃失,我可是個貌美如花的大姑娘啊!」娘並沒有被二姐的俏皮話逗樂,皺著眉頭說:「送多錢啊?」二姐說:「不知道,俺大沒說。」說著,端起我的飯碗去灶屋盛飯,給娘也盛了一碗。娘一邊索然無味的吃麵條,一邊說:「那就拿著存折去吧,應該夠用了。萬一不夠,再打電話回來說。」我明白娘的這碗麵條其實是吃給我看的,也端起飯碗,將麵條吃完了。

    二姐已經把自行車推到院子裡,等著娘拿存折給她。娘去裡間拿了存折,讓我送給二姐。我覺得在家無趣,隨同二姐去新集。上了大堤,我從二姐手裡接過車把,帶著二姐順大堤往東去。二姐突然說:「就等著我伺候你哩,吃完了飯不會自個去盛啊!也就是我,要是換成你媳婦,少不得罵你!就你這種沒眼色勁兒,哪個閨女會喜歡你呀,除了我這個當姐的不嫌棄你,還讓你帶著我!我一輩子不嫁人了,就在家裡給你端吃端喝伺候你中不中?」我無言應對二姐的話,覺得自己真的好笨。給娘盛碗飯,同時也給自己盛碗飯,陪著娘把飯吃完,多簡單的事情啊,我竟然沒有想到。巧兒打小就把我看透了,不大點就知道我笨死了,她不喜歡我,是順應了天理吧。

    二姐又跟我說了許多話,因為我始終處在自責的狀態中,所以都不記得了。到了醫院,父親讓我和二姐看護著曉宇爹,去銀行取了兩萬塊錢,交了住院費、醫療費等費用,還剩下一萬好幾,估摸著用不完了,就把存折交給二姐,讓我倆回家。二姐想到街上逛逛,示意我向父親要錢。我還沒開口,父親就說:「好不容易來一趟,別忙著回家了,你姐弟倆到街上轉轉,想買點啥就買點啥吧。」說著,數了兩千塊錢給二姐。

    二姐接了錢,領著我到街上轉了幾圈,也沒相中啥,只買了兩串糖葫蘆,邊吃邊往家走。等我和二姐回到家,已是下午六七點的光景了,正是夕陽西下彩霞滿天飛的時候。娘一看見我倆,就迫不及待的問:「曉宇爹不礙事吧?」二姐說:「真懸!醫生說要是往裡面再扎一頭發絲兒,他的命就算交代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娘鬆了一口氣說:「沒事就好,要是真出了人命,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二姐說:「就這就已經洗不清了,不但出錢,還得出人,弄得醫院裡的人都怪怪的盯著俺倆看,有個護士竟然還說『你們兩家到底有啥過不去的呀,都是鄉親四鄰的,何苦鬧到這一步哩,有啥好處哩,他躺在這兒,你們出錢事小,不還得守著他擔驚受怕嗎』,好像是咱家把他怎麼樣了似的。你說他家出了事兒跟咱家啥關係呀,弄得咱家一身的白毛衣!」

    娘說:「那不是因為曉宇和建軍來咱家看電視鬧出來嗎!別說有這層關聯,就是沒這層關聯,咱能眼看著人家家破人亡嗎!四鄰鄉親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能幫多大忙就幫多大忙,這樣人家才能看得起你。」二姐說:「也是,行善積德,救人性命,不知勝過造多少級浮屠哩!」娘說:「我不知道什麼浮屠不浮屠的,只要你別給我惹事生非,就算是給我浮屠了!」二姐騰地一下站起來,脹紅了臉,沖娘嚷道:「娘您把話說明白,我咋給您惹事生非了,我啥時候給您惹事生非了!」

    娘盯著二姐正色說:「嚷嚷啥!我這是給你提個醒,打打預防針!」二姐更生氣了,說道:「您怕就把我嫁出去呀!人家要一會您說我還小,要兩回您還說我小,我都二十二三了,還小啊,到啥時候才算不小啊,到您倆兒結婚生子,到您和大雙雙升天,我才算不小是吧!」娘指著二姐衝我說:「你看,我說一句她能說十句。」我說:「娘,不是話多少的問題,是您的話說的不恰當。」娘說:「好好好,是我的話說的不恰當中了吧。你們是姐弟倆,你們親。」說著站起來,抬腿往外走。我忙站起來問:「娘您弄啥去?」娘說:「我去把曉宇爹沒事的消息告訴曉宇娘去,免得她擔心受怕。」二姐嘟囔道:「去吧,就待在她家裡別回來了!」娘說:「我要是真不回來你還想得慌哩。」二姐噗哧一聲樂了,沖娘說:「想您成天價沒事就嘟囔我呀,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咋弄都是我的不是!」話沒說完,娘已經穿過院子走出大門了。

    二姐追出去喊道:「別太晚了,還等您回來吃飯哩。」然後折身回來,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真沒見過這樣的娘,人家的事兒比自家的事兒都當緊,人家有一點屁事兒,就忙住她了!」走進堂屋,又對我說:「咱娘是那種典型的『家活兒懶外活兒勤人家的活兒幹著不累人』的人。」我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只有真心的付出,才會有真心的回報。娘正是用她的愛去換取別人的愛,用她的真心付出去換取別人的真心回報,正所謂『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二姐一撇嘴,裝腔作勢的用手摀住腮幫子說:「哎喲,真酸哪,牙都倒了!」看著二姐滑稽的樣子,我也笑了。二姐說:「不擱這兒聽你這些酸話了,該做飯了。」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問:「咋吃呀?」我不加思索的說:「紅薯片子稀飯。」二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那中。菜哩?」我說:「炒土豆吧。」二姐說:「啥土豆呀,山藥蛋。」走了兩步補充道:「過來燒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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