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郡主 結盟 第十五章 傷高懷遠幾時窮(三)
    沉思半晌,卻是無計可施,只好拖一日算一日。然而這其中的酸苦無奈,卻只有自己省得。

     落葵取了蓋碗來,向我道:「這是人參烏雞湯,益氣補血,最好不過。師姐病中不宜飲茶,恐衝撞了藥性。」說了,服侍我起身,又自得道,「師姐可覺得好些?我親自給師姐配了藥,連大公子都說不錯呢,原是我知曉師姐身體素質,故能配出最合適師姐的藥。」

     我笑著瞪她道:「你能讀了幾本醫書,便膽敢為我配藥?真真是師父們嬌寵了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依道:「我便是怕不好,才叫大公子看了,大公子仔細查閱了,我才熬藥來的。師姐的身子,我最是上心的,誰都不能比過。師姐,如今天也晚了,可要用些晚膳?瞧師姐這一病,又清瘦不少呢。」

     眼見她嬌俏模樣,我心中憐愛,卻也有幾絲不忍。這樣天真單純又活潑開朗的姑娘,若是鍾情於誰,只怕不輕易更改罷?她真心待我,自然我要以真心待她。這十幾年姐妹之情,難道還抵不過一段姻緣麼?

     如此想著,臉上便帶了笑意:「不必,我也不餓,勉強吃了反而難受,有這碗湯便足夠。」接了碗徐徐飲下,問道,「這許久不回府,可有二公子的消息?他如今獨自在乾坤門,應當能將諸事料理妥當罷。」

     落葵笑道:「大公子沒有提起,我也不曾問。誰都知道這二公子既神秘又高貴,輕易不見人。門派上下,唯與大公子交往,再有便是與師姐你談得幾句,對我們是從不聞問,我們也不理會他的。」

     「這鬼丫頭,誰都編排出來了,可不是找打?」我一邊笑,一邊伸手拍她,她早就閃身躲避了,「快別玩笑,我想要知道呢。他前些日子知道了我來上京,聽聞又大醉了幾次,如今可怎樣了?」

     落葵歪了頭:「大公子當真未提起,師姐想知道親身去問便是,何苦來問我?」

     我苦笑,搖手道:「罷了,那府中的賬目,可查出了虧空漏洞,或有些去路不明的款項,都一一說與我。」

     落葵皺眉嗔道:「師姐當真奇怪,明明知道我不懂算賬的事,還來問我。這些儘是大公子在賬房計算,師姐去問他豈不明白?我這就叫他來罷,你有甚想問的痛快問過,豈不好。」

     我低垂了眸子,淡淡笑道:「不必了,我還是睏倦,暫且不想那些煩心事。還是好好睡一覺來得可靠。」

     落葵笑道:「是了,師姐這十幾日相必都不能安枕,那些麻煩事改日再想不遲。落葵這便退下了。」

     室內光線漸暗,我盯了那燭花一會,心思有些朦朧。半晌,才慢慢翻身下床,赤足走到燈前,舉了小巧的銀剪子將一截燭花挑了一挑,便覺周圍立時亮堂起來。懶懶的放下剪子,心中有些苦意。燈花易剪,若愁緒皆是如燈花一般,想剪便剪,該有多好。

     記得年幼時,我曾問過柳單,為什麼乾坤門時有人覬覦,門中弟子卻鮮少以武力復仇?柳單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結仇容易解愁難,人生在世,短短一瞬,何苦在仇恨上耗費心力?不如享受清風明月,享樂天地間。

     那時覺得大長老太過綿柔,莫非便叫人白白欺辱了去?

     如今想來,驚覺這才是人生大智慧。仇恨之所以可怕,並非報仇之艱辛,而是在其中沉溺,將本身性情盡數失去,我想弘揚正道,但我復仇的手段,豈非又是玷污了自己心心唸唸維護的正道?一件件事做來,我的所作所為,與心中初衷已漸行漸遠。

     我痛恨那些仇家對胥家的暗算,但如今我改換身份,做的難道不是暗算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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