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郡主 還朝 第十章 脈脈此情同誰訴(二)
    聞言大驚:「怎麼,皇上……還沒有擇定和親的人選?」

     甘棠點頭道:「那日遇刺之後,此事便擱置下來,宮人們都在猜測,這樣遲遲不宣,十有八九是擇定了郡主呢。」

     我病了十日,難道和親一事也拖了十日?

     我心中一沉。拖延的時間越長,我留在上京的機會就越小。必定要速戰速決,將德馨穩妥送到蜀國去,以絕後患。只是這十日的拖延,只怕在定國公一家看來是不小打擊。德馨這些日子也不知是如何度過的?女兒家的名聲最最重要,她如今被蜀國和親之事一鬧,只怕將來婚配都會受到影響。縱然將來她如願嫁入蜀國,只怕這十日的耽擱,也會成為她七王妃的一大心病。

     我不覺愁眉。郭之辰究竟是如何想的,非要將我拖於這渾水之中?他身為使臣,為何這般干涉七王之事?七王遠在蜀國,娶哪位貴主對他來說,並無異同。博陵郡主乖戾囂張,名聲遠遠不如才貌出眾的德馨。並且從年齡上來說,才剛及笄的德馨也更配十六七歲的七王。更何況,我曾寫信與他,提及德馨之事,他雖未回信,但送信之人卻回復我說,親眼看見他拆信閱讀。不論如何,他都不應當反對德馨出嫁一事。

     念及此,又是無奈不已:「甘棠,這幾日來往探病,可有承昭公主在內?」

     甘棠偏頭想了一會,才道:「承孝公主日日都來,只是承昭公主,並不曾來過。」

     我心內叫苦。這便糟了,德馨與我站在對立面,承昭孩子心性,必然以為只能成全一個。多日不來探望,想必是顧及德馨多些。

     「那,你可聽說德馨小姐有什麼動靜?」我更加頭痛。

     「並沒有。但是定國公一家送了禮物來探望小姐,想來是無事的。」甘棠苦笑道,「太醫叮囑了郡主少動神思,可是郡主這一刻不停的問這問那,如何能夠靜養?」

     我想起甘棠的來歷,便不再說話,縮入被中若有所思。定國公送來禮物,是他機靈,卻不代表德馨不會對我心生怨憤。她托了承昭來求我,是因為我與郭之辰交好,如今郭之辰反對納她為妃,更力排眾議要求娶我,這叫她如何想我與郭之辰?

     不由皺眉。郭之辰這傢伙,明明看似穩重,卻怎樣這般輕浮?!擅自做下主張,連我都不商議的。倒以為他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卻不知他為何不考慮我的感受?

     正怨怨間,便有婢女來請,說是太后要見我。想必太后已經知曉我能走動,故此讓我去見她。只是我現在心神不寧,如何能與她周旋?但太后懿旨,我不能不從,便勉強定了定神,梳洗過便出門去。然而剛走到半路,便有婢女將我攔下,說是雨大路滑,太后說不見我了。

     我微微一笑,向那婢女道:「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只是勞碌了你,冒著大雨來。」

     那婢女似乎不能想到一向野蠻無禮的博陵郡主會這般和顏悅色,怔了一下才道:「郡主言重了,這是奴婢的本分。」

     我笑道:「本想著雨天沉悶,去陪太后說話解悶,這下子倒覺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不知回去要做什麼呢。請安是不成了,我便問你罷。太后今日可否安好?」

     婢女低聲道:「太后一切安好,方才承孝公主才來,正陪太后說話解悶呢。」

     我點頭道:「既然這樣,你便回去覆命,就說不勞太后記掛,我已經好了大半了。」

     打發了婢女,我慢慢扶了甘棠的手步向房間。方坐到軟榻,甘棠便拍掌笑道:「哎呀,奴婢可是忘記了,郡主的藥還在燉著,恐怕要濾渣了,奴婢這就去看。」

     我垂眸笑道:「這些雜事交給他們做便是,何苦要你勞心?燉藥是最累人繁瑣的。」

     甘棠為我的手爐添了些炭,方笑道:「藥石的事,若是假手他人,奴婢不能放心的。郡主便在這裡休息,奴婢去看藥。」

     她說著慢慢退了出去,我隨手往手掌大小的青花纏枝花卉如意香薰中添了一把丁香末,頓時一縷淡淡的煙突突從香薰的鏤空中騰然而起。我靜靜的撫摸著香薰光滑溫熱的表面,突然眉頭一緊。

     室內安靜如常,只能聞見香料燃燒時嘶嘶的輕微之聲,我的神經卻迅速繃緊。

     輕輕將香薰握於手中,裝作不經意的立起身,一步一步向床帳靠去。多虧在重傷中,我卸下了沉重的釵環,此刻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行走,是一絲聲音也無的。

     這樣緊張,只因為早起時,挽好的床帳此刻已然放下。

     我的房間中有人。

     我大步躍向床帳,右手將床帳猛然掀開,左手提著滾熱的香薰就要往裡傾灑。不料那一隻手的動作比我更加迅速,穩穩的捉住我的左手腕,香薰立時轱轆轆滾落於床,在玫瑰紅撒金繡並蒂海棠的床單上撒下一跡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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