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歡皺起了眉頭，看著她目光微閃：「或許，與令兄有關也說不定。」
聞言，照影不由怔了一下，眉目微斂。
會與他有關麼？柳夢琴和他之間也有了關係？
想起當日在皇宮中，他告訴她風月笑中了柳夢琴的毒，更知道此毒的解法，若非對其十分瞭解，他又怎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他對她說，下毒一事與他無關，只是，當真全無半分關係麼？
而此次，會想殺龍淵帝除了他和恭宸王，確實很難想到其他人。
何況，兇手還打著伽藍族的名號而來。
而陷害於她，是想讓她由此死心而放棄幫助陸少歡麼？
「照影姑娘？」見她半晌不語，陸少歡不由又低喚了一聲。
照影這才抬眸看著他，輕歎一聲道：「我不知他的計劃，只知他在暗中協助恭宸王，我沒有辦法勸阻他，也沒有理由勸阻他。」
陸少歡也輕不可聞地歎息一聲，他自然是瞭解的，滅族的仇要真正放下談何容易？
但玉香川殺父皇，助恭宸王奪得皇位，絕不會就此罷手，他想要的，或許更多……
他微微一笑，眼神驀然變得雪亮：「多謝照影姑娘，不論玉香川目的為何，我勢必都要阻止他！」
照影卻定定看著他，目光閃爍：「你可還記得曾答應過我一個條件。」
陸少歡微微一怔，隨即點頭：「自然記得。」
當初請她出手救龍淵帝，許給她一個條件，雖如今龍淵帝仍舊已死，但承諾卻依舊還是算數的。
照影輕吸口氣，直視著他的雙眼，一字字清晰道：「我要你答應我，不論結果如何，都不能傷害我哥的性命！」
她很清楚謀反之罪有多重，但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不管他做了什麼，他依舊是曾經最疼她的哥哥！
所以，她也要守住他！
陸少歡怔了怔，也看著她，神色閃過一絲少有的哀傷，忽而輕輕笑了起來：「你如此說，倒像是對我十分有信心般……我不知該為此高興抑或是苦笑好了。」
照影不由怔住。
陸少歡移開目光，又悠悠開口道：「你也知兵符在恭宸王手中，玉香川更是不容輕視的對象，僅憑我單薄的力量，你不覺得死的人應該是我？或許，這句話你該對令兄說更為恰當。」
照影緊緊蹙起了眉，目光閃爍。
她確是從一開始便認為此次平亂，陸少歡必勝無疑，他從來都是在瀟灑從容中便解決了所有的事，那樣的氣質讓人覺得任何困難的事他都能輕易地應付，他會敗，她真的未曾想過……
陸少歡面上笑意更濃，轉首看向窗外，目光悠長而深遠，更帶著幾分深深的寂寥：「其實，我死了也無人會在意吧……真正在意自己的母后，父皇皆已逝去，所謂的兄弟卻要為爭權奪位而拚個你死我活，沒有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沒有一個真正需要自己的人，有時，我倒真不知自己生存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了……」
第一次聽他說出如此洩氣悲歎的話，照影一時竟是無語對應。
其實，他看似瀟灑實際上卻是十分孤寂的吧，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身邊連可以信任的朋友都沒有……
照影微微握緊了袖中的手，長長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你仍是有朋友的不是麼？慕容秋白，還有我……都是你的朋友。」
陸少歡轉眸看著她，眼中有依稀的笑意，目光漸漸灼熱起來，「你在意麼？在意我的生死麼？」
他灼熱的目光中似包含著某種東西，令照影心下本能地生出一種逃避的想法。
她仍記得當日在皇宮中，他也曾對她說過：「若果，我想讓你永遠留在這呢？」
當時，她並未回答他，他也只是笑著說會耐心地等她的答案。
只是這個問題因之後的種種事情而被她漸漸遺忘了。
如今，他忽而又如此問她，讓她再一次不知如何回答。
而他那熱切的目光一直看著她，在等待著她的答案，容不得她逃避。
良久，她終於淡聲開了口：「是，我在意，我不希望你死。」
陸少歡眸光漸漸亮了起來，透著一絲欣喜：「照影……」
然他才方一出聲，卻又被照影再次打斷：「因為你不能死，沁國還需要你，天下不能交到恭宸王這樣的人手中！」
「理由是這個麼？」方纔的喜悅因她的話立時消散的無影無蹤，陸少歡看著她，眼睛裡有奇異的哀傷的光芒，「其實，皇位誰坐又與我何干？我也並不想去爭皇位，我想過的也不過只是平凡人的生活，皇兄的才華並不輸於我，天下交給他也沒什麼不好。」
照影看著他，眼睛裡複雜的變幻著，菱唇緊抿。
這一點也不像平日的陸少歡，那份瀟灑與從容此刻全都蕩然無存，有的只是無力的挫傷。
是因為她所說的話麼？
她並無心傷他，但卻不得不傷他。
聽他說出這樣頹喪的話，她氣惱，更多卻是愧疚。
良久，她移開了目光，淡聲道：「若你認為這是正確的選擇，那便照你的意志去做吧。」
她沒有資格強求他去做什麼，其實，這天下如何與她也毫無關係。
陸少歡微微閉了一下眼睛，似乎強自壓抑下了什麼，然而苦笑卻是忍不住的從他唇角溢出：「可惜，我依舊太過理智。皇兄好戰，繼位之後定會再向他國肆掠，到時征戰連連，國運哀退，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我終究無法放下自己的責任。」
照影輕輕歎息一聲：「你會是位好帝王。」
他緩緩搖頭，看著她輕輕笑了起來，「自古帝王最寂寞，紅顏知己更難尋。陸某倒是有些羨慕風教主了。」
見他恢復過來，照影心中頗為寬慰，淡淡一笑，轉移開話題：「你打算何時回皇城？」
陸少歡瞇眸微笑：「明日婚宴過後。」
「你可有把握？」聽了他之前的話，照影也開始有些擔心，他的力量能否與恭宸王相抗衡？
陸少歡卻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揚唇一笑道：「應該死不了。」
看他如此悠然的模樣，照影相信他必有所準備，也稍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