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寢 2 第十四章
    「我再說一次,我不會離婚。」

    「那就對安娣好一點!」邊仁吼完,向震宇的拳頭也揮了過去,「砰」的一聲,邊仁被他揍得倒在沙發上。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也想對她好,我一直努力,我只差沒把心捧出來給她看,可是她呢?為什麼就不能跟我撒嬌一下,任性一下?」那天,他不是沒看見,他也在等,等安娣開口,可她卻一個字都沒說,好像他並不在場。

    邊仁苦笑了聲,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漬,炯亮的目光盯著好友,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向震宇,你這算哪門子不甘心,你這分明是愛上安娣了!」連心想捧出來給人家看了,還說什麼不甘心。

    這一晚,向震宇又揍了邊仁好幾拳,像發酒瘋似的,怎麼都不走人,嘴裡直喊,安娣又不理他了,喊到邊仁耳朵痛,很想一拳揍昏他。

    邊仁沒有辦法,看著還在發著酒瘋的向震宇,趕快拿起手機跟紀一笙求救,可惜紀一笙只是冷冷的回道:「打給安娣,叫她去帶她老公回家。」

    「她如果不來呢?」他們兩人正在冷戰,向震宇還連著幾天夜不歸營,他怕安娣直接掛他電話。

    「那就編個理由,說向震宇砸了人家包廂,對方要叫警察,你治不了他。」紀一笙自然也耳聞向震宇跟安娣冷戰的事。

    「那安娣能治得了他?」

    「你忘了上次他跟沈約打架,他跟安娣訴說委屈的樣子嗎?」紀一笙想那畫面,他今生難忘,那麼霸氣的人,卻對安娣討委屈,還討得這麼沒情操。

    這世界上,如果真有人能治得了向震宇,除了安娣,他也想不出還有第二號人物了。

    向震宇這輩子,是栽在安娣的手裡,從小欺負她,最後連自己的心都給賠了進去,難怪他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只能怪他自己,自討苦吃。

    這頭的邊仁也回想起來,這件事他跟紀一笙都認為,當時沒拍下那經典畫面,真是太可惜了。

    「對,我怎麼會忘了。」邊仁猛地拍了自己的頭一下,「我馬上打給安娣。」

    半小時後,安娣真的來了,手裡拿著雨傘,剛才搭計程車時淋了雨,頭髮半濕,身上的T恤也濕了,整個人看來很狠狽。

    等在大門口的邊仁嚇了一跳,趕緊跟服務生拿過面紙要她擦乾。

    「他人在哪裡?包廂真的被他砸了嗎?警察呢?來了嗎?要不要我打給阿約,我讓他來處理。」安娣被邊仁帶著往招待所裡面走去。

    「你先去看看他。」

    邊仁帶她來到包廂,安娣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向震宇,他正閉上眼睛,整個人靠在沙發,看來是醉了。

    安娣又環視了包廂一眼,不解的問:「你不是說砸了包廂?我看這包廂沒事啊!」

    「你看看我的臉。」邊仁將自己的左臉傾靠過去,「這傢伙一旦不爽,都是直接出拳頭。」

    「他打的?」安娣很吃驚,邊仁跟向震宇這麼麻吉,怎麼會大打出手?

    邊仁點頭,「我跟他一言不和就打起來了。」

    「你也打他?」安娣緊張地瞥了向震宇一眼,包廂裡燈光不是很明亮,她看不出他哪裡有受傷。

    見她眼神緊張,邊仁不覺心裡笑了,看來這場苦肉計是不用表演的,「我拿話激他,他才會賞我拳頭。」

    安娣聽完,一步一步走到向震宇身邊,伸手想推他一下,可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只輕輕喊他:「震宇?」

    兩人冷戰這些日子,安娣知道向震宇在氣她,只是她不明白他氣什麼,他連看也不看她,更不讓她碰了。

    向震宇聽到她的聲音,以為自己的幻覺,不想理會,直到安娣又喊了一聲,他才僵了身子,眼睛慢慢睜開,酒醉的眼神少了平時的銳利。

    「安娣?」

    「嗯,是我。」安娣點頭。

    向震宇伸了手,想要摸她,卻在半途停頓,「安娣……」

    「很晚了,我叫計程車送你回家。」這些天,向震宇都沒回家,她猜今晚他也不會想回去,直覺要叫車送他回向宅。

    「我送你們吧。」

    「不用了,叫計程車就好,不過要麻煩你幫我扶他起來,我抱不動他。」安娣苦笑,跟求救。

    邊仁歎氣一聲,走了過去將向震宇扶了起來,他卻突然推著邊仁,想起他說要娶安娣,他才不會將安娣讓給邊仁。

    「不用你扶,安娣呢?」

    「我在這裡。」

    「安娣,我們回家了。」嘴上說不要邊仁扶,但事實上向震宇醉得不輕,很難自己站著,但他卻伸手,緊緊張牽著安娣的手,緊到安娣都覺得痛。

    「好,回家了。」

    步出招待所時,雨也停了,雨娣一手拿著雨傘,一手被向震宇拉著,邊仁看他們坐上車,不放心的又問一次。

    「邊仁,沒事,你也快回去。」

    邊仁對安娣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向震宇,雖然被打得左臉都腫了,但依舊心情大好,心想明天開始,他終於不用天天被找來喝酒,爽快地拿了千元大鈔給計程車司機後,在安娣的目送下也走了。

    坐在計程車裡,向震宇全身靠著她,手依舊緊緊地拉著她的,不肯鬆開。

    兩人一路無語,因為安娣已經打過電話,向宅的大門是開啟的,計程車也直接開進向宅的前院,當計程車停了後,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震宇,到家了。」

    向震宇嗅著屬於她身上洗髮精的淡淡香氣,又聽著她的聲音,眼睛緩緩睜開,先是往她的方向看去,然後拉著她下車。

    「你快進去,我也要回家了。」她掙扎著想將手給扭開,「很晚了。」

    向震宇見安娣坐在計程車後座,完全沒要跟他回家,臉上神色複雜,「下車。」

    「我不進去,太晚了,會打擾你家人。」安娣伸出另一手想要扳開向震宇的大手,嘴上試著跟他解釋。

    「你要去哪裡?」向震宇吼道。

    「你別這麼大聲,這裡是你家,你忘了嗎?我家不在這裡,我家是在……」安娣還在解釋,向震宇卻連給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剛才還連走都走不穩的人,此時彎腰將她抱起。

    「你家就在這裡!」向震宇這回是又急又衝動的說。

    安娣知道他醉了,不想跟他吵,被他抱在懷裡,她也由著他,只想等一下他進屋後,她再找機會走人。

    向震宇抱著安娣進屋時,看都不看其他人,只朝樓梯走去。

    「震宇,你怎麼喝得這麼醉?」向能宇走過去想要接過安娣,卻被他哥一道冷眸掃過。

    「哥,小心一點。」

    「走開!」

    「你在幹什麼,半夜喝醉發什麼酒瘋?我說多少次了,我不想見到她進我們家,為什麼你就是不聽?」向母見兒子堅持抱著安娣,那小心呵護的樣子她看得是又氣又恨,轉頭看老公,氣他怎麼都不出聲。

    「她是我的老婆,我帶她回家有什麼不對?」

    「你說什麼?」向母聽完,人都傻了,「什麼老婆,你跟她又沒結婚!」向母驚叫。

    「媽,安娣跟我幾個月前結婚了。」此時向震宇的酒醒了一半,安娣在他懷裡掙扎了下,想要下來。

    「這麼大的事,你竟然擅自決定……不行,我不承認,震宇,趁還沒公開之前,你趕快把離婚手續辦一辦,媽不想她進我們家門……」向母氣到快要昏過去,向能宇趕緊過來扶。

    「震宇,你先放我下來,你喝醉了,先回房間睡覺,有話明天再說。」

    「那你呢?你要去哪裡?」向震宇的手不覺又緊了些。

    「我……」安娣不敢看他,低聲說:「我也回家。」她臉皮沒這麼厚,能在向母嫌棄的眼神下待下來。

    「這裡就是你家!」向震宇抱著她繼續往樓梯走去。

    「震宇,你們真的結婚了?」這回,開口的是向父,他的語氣平靜,不似向母又哭又罵的。

    「嗯,結了。」花了兩年的時間,雖然手段不光明,但好歹把人娶回家了,說這句話時,向震宇的目光落在安娣身上,揚起的嘴角掩不去臉上那分得意。

    「那帶安娣上樓吧,很晚了,她應該也累了。」向父也曾年輕過,過來人的心情他怎麼會不懂,見兒子臉上揚起的笑,心想,兒子這次的胡來,似乎不算太糟。

    望著兩人的背影,向父突然記起,很久以前,在兒子還念幼稚園時,五歲的他,有一天突然認真的說,他有喜歡的女生了,她叫安娣,今年五歲,白白的、軟軟的,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他以後長大要娶她當老婆。

    那時不過是一句兒戲,童言童語,沒想到這麼多年後,他還真的將人給娶回家了。

    向震宇回房間後,不待安娣開口,沉默不語的拉著淋了雨的安娣進浴室洗澡,這一個澡洗得有點久,當他抱安娣走出浴室時,她已經被他折騰得癱軟在他懷裡。

    雖然醉,但他還記得邊仁的話,上床時,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明明累了,卻怎麼都睡不著,這麼久沒抱她,他捨不得睡。

    他知道,她也還沒睡,只是不想說話罷了,正確說是不想跟他說話。

    「安娣。」他將頭埋進她發間,吹風機吹過的頭髮還有一點點濕。

    她沒回應,身子卻是繃緊地靠在他懷裡。

    「我們談一談。」

    安娣還是沒回話,由著他抱著。

    「結婚前,沈約曾經找我談過,這個婚打算持續多久?我告訴他,結了婚我就沒打算讓你離開。」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相信我的話,還是他接受我了,他點頭同意我帶你去公證結婚,不過他又說,不准我再欺負你,一旦我欺負你,他一定會代你好好痛揍我一頓。」

    「我告訴他,那不是欺負,從來都不是,那不叫欺負,我從來沒有想過欺負你……」見安娣還是不出聲,向震宇急了,手勁也跟著大了,「安娣,你懂了嗎?我不會跟你離婚,絕對不會!」

    他的聲音不重不輕,聽在安娣的耳朵裡,有種催眠的功用,讓她本是懸在半空的心,突然放下,然後眼皮一點一點的變重,在向震宇的懷裡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她緩緩入睡。

    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生氣了,為什麼要跟她冷戰了……

    「安娣。」

    她已經快睡著了,但有人不讓她睡,輕輕地晃了晃她,她聽到自己出聲回應。

    然後,她聽到他喃喃說了幾次,那不是欺負,真的不是欺負……之後她就睡著了,再也沒聽見任何聲音。

    安娣不確定冷戰是不是過了,沈約對她搬進向家並沒有多說,只是要她如果受了委屈還是被向震宇欺負了,就回家。

    電話裡,聽到沈約說欺負兩個字時,安娣想到那晚向震宇說的話,他竟然說那些都不是欺負,那不叫欺負要叫什麼?

    「安娣,我註銷了你的副卡了。」

    「為什麼?」

    沈約清了清喉嚨,「有人跟我放話,如果再給你零用錢花,他絕對要安氏吃不完兜著走。」

    那個人是誰,不用明言,也猜得出是誰。

    安娣這才想到,向震宇前幾天要到歐洲談生意時,在她的皮包裡多了好幾張信用卡跟提款卡,她本來還沒多想,現在才明白,向震宇的意思是不准她再花沈約的錢。

    兩個人的冷戰雖然好了,但安娣心裡卻有股說不出的委屈,表面上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裡卻還是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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