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硬漢 第四章
    「別轉移焦點,現在你才是主角。」萬兆桀對他的揶揄根本不痛不癢,就算被說成妻奴又如何?為了心愛的女人,他心甘情願做任何事,總比不知為誰辛苦為誰忙好。

    「對對對,你才是主角。」駱振侖替他們添酒,感情事不是外人能插手的,點到即止就好。「來吧,乾一杯,恭喜你。」

    水晶碰撞的清脆聲響在辦公室響起,玩笑似的感情話題結束,但官赫天內心的一池春水已被攪亂。

    或許,楚騫並不如她外在表現的那樣疏離冷漠,說不定,還真的暗中幫了他一把。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也不能失禮,得找機會跟她道謝才行。

    作為和員工們打成一片的老闆,永遠擺脫不了的命運,就是被員工們敲竹槓、佔便宜。

    即將與慷慨的業主合作大案子,大夥兒逮著機會就拱老闆們聚餐,聚完餐還不過癮,還吆喝著轉移陣地再續攤,值得慶幸的是,扣除累的、困的、有家室的,人數少了大半,只剩少數玩性堅強的在堅持。

    像官赫天就是屬於玩性堅強的一群,反正孤家寡人一個,就和大夥兒一起熱鬧,也可當成是平時忙碌壓力的釋放。

    棕櫚夜酒吧是他常光顧的口袋名單之一,因為剛好離聚餐地點最近,所以選擇到這裡續攤,大夥兒來了才知道,今天正好有實力派歌手演唱,但店家沒特別打廣告,算是意外的收穫。

    但對官赫天而言,更意外的收穫,是此刻獨坐在某一隅座位的楚騫。

    太好了!正想要找機會謝她,這會兒又不期而遇了。

    「振侖,遇到楚騫了,我過去打招呼,這裡交給你了。」他喜出望外的眼睛一亮,低聲向好友交代。

    駱振侖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雖然上鼎創業是在他們離婚之後,但官赫天是學長,他們結婚時,他有在喜宴上看過楚騫,所以現在還有些許模糊印象。

    駱振侖阿莎力的應允。「放心吧,這裡我會處理,你儘管去。」

    「謝啦。」官赫天綻出笑容,召來服務人員點餐,然後起身離座,朝楚騫的座位走去——

    「韻珈,都已經開始演唱了,你怎麼到現在還不來?」楚騫捂著手機,低聲催促好友。

    繼上周來過棕櫚夜之後,韻珈昨天突然打電話給她,說今晚這裡會有她們都喜歡的歌手演唱,所以她答應了她的邀約,準時來到這裡等韻珈。

    本來兩人打算直接在這裡吃晚餐,吃飽了剛好聽演唱,結果她卻說要加班會晚一點到,她只好一個人邊吃邊等,但眼看演唱都要開始了,韻珈依然還沒到,令她不禁有種即將要被放鴿子的感覺。

    「哎唷,騫……對不起啦,剛剛加班結束,我本來要出發了,結果你知道嗎?我暗戀的上司居然說要請吃飯……我知道這樣是見色忘友啦,但請你看在我終身幸福的分上,原諒我這一次好嗎?」苗韻珈在線路彼端歉然的請求諒解。

    「這意思是你確定不來了?」楚騫額頭滑下三條線,忍不住提高分貝。

    她的預感還真是百發百中哩,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

    「嗯,真的對不起,今天你就輕鬆的聽歌小酌,享受一下,下一次我請你去吃好吃的。」苗韻珈心虛的道歉。

    「你喔,下次可不能再放我鴿子嘍。」楚騫歎應。

    「就知道你最好了,下不為例,那掰掰嘍。」苗韻珈鬆了口氣,收了線,放心追愛去。

    楚騫無奈的扯唇搖頭。

    好友都端出終身幸福來當藉口了,她若耽誤了她,豈不是罪過?人反正是不會過來了,她不答應也沒辦法呀,只不過有點失望倒是真的。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就如韻珈說的,輕鬆的聽歌小酌,享受一下……

    「騫騫。」

    突如其來的親暱叫喚令她訝然抬眸,這一瞧,映入眼簾的男人立即擾亂她的心跳,看來,今晚想放輕鬆是不太可能了……

    「這麼巧?」她牽起嘴角,漾開一個既不失禮但也不算親切的笑容,心想怎麼每次來都會遇到他啊?難不成這男人夜夜笙歌,天天留連夜店?

    「是啊,不介意我一起坐吧?」官赫天咧出一抹電力十足的笑容,問得很紳士,但動作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隨著語落,他根本沒等她回答,就已逕自落坐。

    「你……」眼睜睜看著他自作主張的坐下,楚騫錯愕瞠目。

    怎麼這樣?她都還沒同意耶!

    「朋友不來了不是嗎?」他從她剛剛的對話中判斷,搶白杜絕她的藉口。

    「你偷聽人家講電話?」她防備的瞪看他。

    他無辜的聳肩一笑。「不小心就聽見了。」

    「朋友不來了,不代表我就要跟你一起坐吧?」她橫睨他,沒好氣地說。

    「幹麼一看見我就像刺蝟一樣?」官赫天瞇眼看她,直言表達感受。上次見面就沒有好臉色,這次又一樣,他真的很納悶。

    楚騫抿起唇,將臉別向歌手正在演唱的舞台。

    為什麼一看見他就會像刺蝟?老實說,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如果說還在氣他當年離婚答應得太乾脆,那未免也氣得太久了一點;又或者一想到他重獲自由後過著風流縱情的生活,她就覺得討厭,但那也是他的自由,她有什麼立場討厭?

    反正,他一出現在她面前,她的心情就會受影響,渾身感覺不自在,心口盈滿不知名的複雜情緒,所以只好豎起尖刺冷漠以對。

    兩位元服務人員在此時先後送上酒和小菜,正好化解了有些僵凝的氣氛。

    「我沒有點這些東西。」楚騫看著一一上桌的伏特加、萊姆汁、汽水、冰桶和酒杯,以為送錯桌了,抬頭向服務人員說道。

    「是我點的。」官赫天招認,待服務人員上完所有東西,他主動開酒,也繼續說道:「上次在宏觀遇見,沒機會好好和你聊聊,本來想找時間約你,今天正好,擇日不如撞日。」

    「有什麼好聊的?」她撇撇嘴,逼自己不能軟化。

    他不知道離婚夫妻再見面很尷尬嗎?幹麼表現出一副要跟她相親相愛的態度,好像兩人是多年不見的好朋友似的。

    「就算沒什麼好聊,也得謝謝你幫忙啊。」他用伏特加調了汽水和萊姆汁,做了杯簡單的調酒遞給她,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女性最能接受的口味。

    「謝謝我?我幫了什麼忙?」她一臉納悶。

    「藝術中心的競案。」他雖然對自己的設計有信心,但他也相信楚騫一定或多或少有幫忙說幾句好話。

    楚騫一怔,隨即心虛起來。

    她在老闆詢問時的確有提及官赫天,但他怎麼知道?這樣算幫忙嗎?

    不是的,她是實話實說,沒有私心,所以她不能讓他知道這些,免得他誤會她還餘情未了。

    若是讓早將那段婚姻拋到腦後的他誤以為她這個前妻還在留戀過去,那她面子往哪兒擱?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個小小的特助,能幫什麼忙?」為了掩飾不自然的表情,她舉杯啜飲。

    「說幾句好話也算是幫忙啊。」他也為自己調了一杯喝。

    「我怎麼可能幫你說好話?沒說壞話就不錯了。」她一逕的撇清否認。

    「你怎麼可能說我壞話?」他哂然,一心認為兩人即使離婚,還是有一點情分的。

    「怎麼不可能?」她下意識跟他唱反調。他那時可以說斷就斷,她現在也要表現出毫不留戀。「我不想跟你共事,不想再跟你有接觸,當然會想辦法避免。」

    她明顯的排斥,狠狠的潑了他一盆冷水!官赫天內心一陣鬱悶,炯亮的黑眸微瞇,閃起危險的光芒。

    她一直充滿敵意,他卻盡量友善以對,但這樣也沒辦法改變她的態度,不禁令他挫敗懊惱。

    「既然你說了我壞話,那為何結果還是我勝出?」他提出合理懷疑。

    看他變了眼色,彷彿受到了打擊,楚騫有幾秒的遲疑,但好強的性格還是不容許她敗陣下來。

    「那是老闆的決定。」這是實話。

    「可見你在你老闆面前,說話一點份量都沒有。」他微慍的反唇相稽,嘴角卻勾著嘲諷的弧度。「所以就算說了我壞話,還是改變不了你老闆要選擇我的決定。」

    被倒打一槍,楚騫語塞,俏臉更沉了。

    「是啊,你的設計超棒,我說盡壞話,老闆還是喜歡你,行了吧?」她撇嘴,說著負氣的話,學他把汽水和萊姆汁加進伏特加裡,咕嚕嚕的又是一杯,結果太酸,一張臉皺得像顆包子。

    原本脾氣被挑起的官赫天見她滑稽的表情,覺得莞爾,湧上心頭的氣頓時又消逸無蹤了。

    「這看起來簡單,但也沒那麼簡單,比例要剛好才會好喝。」他「不計前嫌」的拿過她杯子,替她再調一杯調酒。

    呿,她就不信。楚騫悻悻然的接過,啜一口,果然變順口,想要唱反調的話也心不甘、情不願的嚥下了。

    「很厲害啊,隨手調都好喝,可見你經常泡在這種地方嘍?」不爭辯好不好喝的話題,她酸溜溜的當他。

    「一個人嘛,回到家也是無聊。」他也不諱言地說。

    她質疑的挑眉睨他。「不是很忙嗎?還有時間泡夜店?」

    「現在事業穩定多了,所以沒以前那麼忙了。」官赫天知道自己帶給她的記憶,就是忙得沒有時間分給她,所以說這話時,神色歉然的黯了黯。

    提及「以前」兩字,就像是個開關,楚騫心口一緊,忽然不知該說什麼。

    該恭喜他事業終於穩定,不用再奔波勞碌?還是該惋惜他現在沒以前忙了,她卻不在了?

    捧起酒杯,她一口接一口的啜飲,冰涼酸甜又帶著淡淡酒味的液體,一路從喉嚨涼進胃裡,冰鎮浮躁心情,但後勁的暖熱又從胃裡滲出,她心跳更亂,腦袋也更熱脹了。

    官赫天見她沒說話,神情柔和些,似在思忖什麼,於是動之以情——

    「騫騫,我們就算沒在一起了,但還是不能抹煞曾經很親密、很要好的過去,所以我們不應該敵視對方,應該用成熟理智的態度繼續當好朋友才對,你說是嗎?」

    歌手的歌聲、樂隊的演奏充斥在這個空間裡,但楚騫望住他,卻感覺整間店像是只有他們倆,能擾亂她的心的不是嘈雜的環境,而是他的話。

    她一直表現得很不友善,他卻很有風度的說要當好朋友,彷彿過去的一切已不再羈絆他,只有她在耿耿於懷……她要是拒絕的話,豈不是更顯得她肚量小、沒風度,走不出過去?

    不行,他忘記,她卻記得,那就輸了!

    他可以用平常心看待兩人的關係,那她為什麼不行?

    她也做得到。

    「是啊,分手了也還可以是朋友。」她表現大方的主動舉杯,和他的杯子碰出清脆聲響。

    官赫天欣然微笑,與她乾杯。

    這是重逢以來第一次的友善,值得慶幸。

    楚騫作了個夢,一個很痛快的夢。

    她夢見自己指著官赫天的鼻子痛斥,罵他無情冷絕,明明是他做得不好,對她冷落忽略,應該在她生氣抱怨時誘哄安慰,沒想到她負氣求去,他居然也乾脆爽快的答應離婚……

    她撂狠話,既然他半點不留戀,那她也不會後悔!離開他,她只會過得更好,而事實也證明如此。

    夢裡,她把這四年來壓抑在心裡的話,一股腦兒的發洩出來,像是清空了沉積多年的淤泥垃圾,沉悶抑鬱的胸口霍然開闊明朗,也因此後半段的睡眠舒適安穩,一睡到天明。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溜進室內,躍上楚騫輕合的眼簾,她幽幽轉醒,凝聚焦距,看著天花板,有點恍惚。

    她是醒了,還是在作夢?

    否則她怎麼會覺得自己掉進四年前的時空中,睡在她與官赫天的臥室裡?

    是夢吧?

    明明已經離婚四年,她怎麼可能還在從前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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